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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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华睁开眼睛,却只看到了一片黑。
春天的雨还在下,好像是要再过一会儿,雨才会停。
……咦?
为什么,自己会知道雨停的时间?
这个地方,又是哪里?
试着往黑暗中走了几步,发现身体在往前移动,连忙加大了步伐往前跑去。
一路不停的跑着,直至进了一所屋子。
能听到春天的夜雨,敲打着屋檐。
无数发亮的光点,随着她一起进了屋。
这些摇曳着光芒的亮点,聚焦在了一起,最终形成了一个比黑夜稍亮一点的影子。
黑色的长发,眼角隐隐有光,仿佛是含着笑意,缎棉相间的境师,肩带上,是灼了复杂焚言的阶位图。
直到现在,羽华才终于想起那张脸。
梦堂浅。
十一年前,给不单树结境修复的境师,就是她。
而,之所以那个时候,她让自己一个人去往霜重院结境,是因为她说,她要在这里单独见一个人。
她很想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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闪亮的光芒幻化成了满天飞舞的花瓣,仿佛自己就站在了不单树下。
摊开手心,那些闪闪发亮的花瓣落躺在手心,
‘羽华!你给我回来!’
因为过度焦虑而显出沙哑的声音,穿过一层一层的风,试图阻挡自己。
当羽华回过神,发现自己竟然站在了树冠中央,闪闪发亮的花瓣落入手心,化成血红色,湮灭钻入手心。
一阵钻心的痛,血丝泛散。
血?
对了,霄的身上,在当时,沾染了熏香的气息。
梦堂浅在当时,是故意替他掩饰了什么?
还是,故意的显露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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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华,一会儿有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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熏了香息的屋内,梦堂浅对自己这样说。
后来,在莫贵霄的身上,闻到同样的香。
仿佛在提示自己,
那个客人是莫贵霄。
当年已经十二岁的少主,搁在别届少主可能还需要帮衬,但他已经完全一个人行动了。
所以是,
霄,杀了梦堂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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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弦月出来的时候,仿佛夜空拉出来的明弓,光线则像细箭,直直射入窗内的地面。
地面显出数道被窗格勒过的暗影,再由光线投影至雪白的床顶时,就形成了独特的黑影与白光的交织。
羽华睁开眼睛时,看到的正是这些疏离的光与影。
这个屋子,实在太过素净了,明明他是少主,尽可以奢华。
一再强调的简单布置,是少主的有意为之,也因为是少主,所以大家不得不遵从,但是,当年布置这个屋子的人们,因此不安了很久。
这样素净和尽可能少的装饰,仿佛是在彰显屋子的主人,随时可以放弃这个地方。
‘才不是这样!’
‘我们的少主很厉害,日后会在很年轻的时间就登基成为明王霄。’
‘对对对,所以不需要那么多无用的摆设。’
大家必然是这样互相安慰,同时深深的相信着。
何迟暖曾经说过,每个人都对这届少主有着和历届不一样的心照不宣。
为什么,总是会想到一些并不重要的事?
此刻,羽华想得有些发疼的脑海里,其实还充满着雨水和最后的那个声音。
梦里的那个声音,现在可以确定,是莫贵霄无疑的。
她想起身,却没有成功,这才迟钝的发觉,全身是无法动弹的,仿佛被浸在了冰块一样的寒气里,唯一的感知就是,最初从手腕处传来的一脉细细暖意,也因此这样,让羽华确定自己还活着。
对了,霄握着自己的手。
现在,手心一片空。
“……”
“羽华?!”
“……何迟暖?”
“你醒了?哇啊!你竟然醒了!?”
羽华显出了苦笑,
“我似乎,不应该醒啊。”
“胡说什么,要是再不醒来,虎照都要跟着去了!我可拦不住那死心眼的家伙!”
“虎照?他也在这里?”
“他不在这里能去哪里啊?哎呀呀呀,你先别动啊,还有别使力,守药长特意吩咐的,你的左肩打着药,所以千万别动呢!”何迟暖一边手舞足蹈的说着,一边过来忙忙的按住羽华,然后才想到什么似的去开显然是因为听到屋内动静而大力被拍打的屋门。
“行了行了别拍了,刚换上的新门,你不知道少主的屋门都是很贵重的吗?把你整年的薪水全赔看能不能换半根木头!”何迟暖站在门边打开了门,却硬是要把话朝拍门的人,一口气吼完了,再让他进来。
闷头冲进来的金虎照在见到羽华醒来时,整个肩膀和表情都松垮下来了,语气却还有些难以置信,
“你……真的醒了?那个守药长还真的把你救过来了?”
“听起来,果然是很不希望我醒过来啊。”羽华很有觉悟的再度苦笑出声,同时问边上的人:“这里是霄的屋子?”
“哦?哦哦!对,是少主的屋子,所以安心吧,绝对不会有危险的!”何迟暖莫名得意,末了,才又想到另一个更重要的人,即屋子的主人,
“咦?奇怪,就刚才还在这里的,明明守了那么久,偏偏你醒来的时候就离开来了,怎么这么不巧……”
“别找他。”羽华沉默了一会儿,终究出声阻止。
“为什么?”何迟暖莫名其妙,末了顺着羽华的表情,这才想到了什么,尔后就张着小嘴,难以置信至极,
“……你们,还在吵架!?”
她不回话。
但这样的态度,等于间接的承认了何迟暖的疑问,于是又气又急,
“天哪,这样子生分算怎么回事?!”
生分吗?也许。
羽华很清楚,那只是一个借口。
就在醒来之后没有看到他之后,瞬息明白了,
霄他,是在躲避着自己。
是想起了杀掉梦堂浅的事,或是,原有的,属于明澜王的记忆也跟着进一步觉醒了?
无论是哪一个,都很难让人真正面对。
他,
是以人类的婴儿之势转世成长,这二十三年来,作为原界少主一路过来。
而身为明澜王,他却还有很多记忆没有苏醒。
镜旭冬说过,光之茧并没有吞噬霄的封眠记忆,换言之,还有比光之茧更厉害的东西,束缚住了他另一部分的记忆。
不过,
就这样也好,只要,再忍耐几十年,让他把这一世,身为少主霄和明王霄的职责完成,那么,他就可以恢复真正的明澜王。
只是,
一想到这里,羽华的心中就涌起了一股疼痛。
而这当中,让她产生要推他一把动力,最重要的缘由,
是霄回避的态度。
他,间接的表明了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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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暖,帮我传个话,务必要告知霄。”
“没问题,交给我!”以为她回心转意,何迟暖连忙一口允下。
“请转告他,这次的受伤与苍首领无关,他是少主最重要的辅佐,请无论如何一定要宽恕他。”
“喂,你竟然还替他求情,你没事吧?!”
“这很重要。”不理会她的抗议,羽华一脸严肃的解释。
从三百多年前就沿袭到现在的制度,不能因为她一个人受伤就不存在。
这一点,霄他自己也很清楚。
阻止他欲除掉苍季隼的念头是属于明澜王的,不是少主霄的。
而他现在的身份,却恰恰还是后者。
明王的身边,少不了守族首领的辅佐。
.
她的预判没有错。
从后续几天仍能得到苍季隼的消息中,羽华放下心来,而另一方面,在明王府养伤的这段时间里,莫贵霄没有再过来。
何迟暖又开始了长吁短叹,同时一口咬定,起因就是金虎照先前的冒犯导致的。
在护短这一块,她和被嘴碎了无数回的金虎照可谓一家人。
既然是一家人,吵架也就不在话下,于是找他吵架,一开始,金虎照任由他喋喋不休,不回嘴更不还手,但是没有就此收手的何迟暖,反而变本加利,这一天,终于不能忍受的回嘴,
“别烦了!你再说一万遍也是一样的,是他们吵架,跟我有什么关系,当日为了挡住那些人,我不是也受伤了吗?!”
那天苍季隼带过来的武人可不是一般的武人,金虎照从来没有像那一刻感谢自己的父亲和哥哥们在武部不要命的训练自己,不然当日也是交待了。
“怎么,就你一人受伤吗?少主受伤了还跑出来呢,是为了谁啊,是为了谁啊?!”何迟暖越吵越生气,双手叉腰,纤纤玉指直指向虎照。
“羽华不需要少主的保护!”
“你的意思是少主白受伤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说,以羽华的身份,本身就要避开他才对,现在大家都言说,是羽华让少主带伤出来救人……”
“什么言说不言说的,你这个什么都不懂的白痴!你怎么不想想,换作别人,少主可会带伤出来救她?这当中你就不会细想想,毕竟可没人求少主过来救她!”
“我想不出来,我也不必想!”
“你!总之,你以后别成天像门神一样跟在我们身后,要是因此坏了羽华的好事,我跟你没完,金虎照!”
“什么好事,自从遇上少主霄,羽华就没遇上过好事!”
“你、你现在就给我滚回南都去!”
被正面迎着吼完,再狠狠的踩了一脚,金虎照头痛的看着一溜烟跑开的何迟暖,明白即使追上去也还是会吵成一团,他干脆朝天空长叹一口气,浓眉皱成个死结。
好久不见的吵架啊,真怀念~
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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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第 2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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