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两人送出房间,阿云立即将门反锁上,他的额角冒出细汗,恍惚一下,顿时感觉天旋地转,眼前出现重重叠叠的幻影,不断变幻交织。
他扑到墙上,后背紧紧靠着墙,他咬牙切齿,面目变得狰狞,脖颈和手肘上青筋暴起,似乎在与某种力量对抗。
目光变得警惕而凌厉,他双手捂住自己的脑袋用力捶打,那股力量在不断压制他,想要占据他的身体,然后他听见耳边传来低沉怒吼的声音。
“管家阻止我,我没有怨言,可是我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连你也要阻止我?”
“是我创造了你,你不就是我吗?你为什么不站在我这边?”
阿云晃着自己的脑袋,试图将那股力量压下去。
他反问道,“现在这样的生活不好吗?为什么你要执着地去寻找那些糟糕的回忆?是他背弃了你,忘记他,他不值得你想起来!”
“值不值得,由我说了算,是痛苦也好,悔恨也罢,你没有资格剥夺我记起这一切的权力,若他当真做了对不住我的事,无论如何,我都要和他做个了结,而不是像个糊涂蛋一样,永远活在虚幻的快乐里。”
阿云定眼,握紧拳头,“回去。”
“你阻止不了我,”那个声音蔑视道,“因为我才是这个身体的主人,我比你拥有更坚定的心志,不然,你也不会只能在我累了的时候才能露面。”
那股力量一点点将阿云压制下去,阿云放弃抵抗,只说道,“你会后悔的。”
“我不会后悔。”
眼前一黑,天旋地转的感觉再次袭来,片刻后,池礼缓缓抬头,他勾起一抹温柔的笑容,与刚才的他别无二致,就像刚才什么也没发生,“现在,我是阿云。”
另一边,陆惊洵借着林星掩护,悄摸上到三十二楼和顶楼看了一眼。
那里正如阿云所说的那样,厚重的门上挂着冒出电流的铁链和锁,就连通往天台的楼梯尽头的门也锁了,他并没有成功进去看过,所以只能作罢。
不过,既然阿云说明天就能见到相亲角的主人,他们似乎也没什么必要再去寻找线索,两人便乘着电梯往楼下去。
林星捏着阿云给他的信封,她拧着眉头,总觉得遗漏了些什么。
电梯往二楼去,下来时在十五楼停下,正巧碰见有人下楼,进来了才发现是周正和他的师妹。
周正见到两人,并不惊讶,而是说道,“你们应该已经猜到,是方一迟他们的默契度达到100%,所以我们才得以自由活动。”
“警告!请返回大厅进行随机匹配。”电梯门上突然凭空冒出这样一句话,将周正和他的师妹整懵了。
“警告我们的,我们等会儿处理它,你们不必理会。”林星平静地让两人无视它,自己点头把话题接上道,“他们呢?”
“哦,刚才我们碰见,看见你们留下的纸条,他们说要往顶楼去,不过你们这么快就下来了?”
“他们往顶楼去了?”陆惊洵表现出略微的惊讶,不过他很快就平静下来。
方一迟和许晴不蠢,他们发现两人不在那里的话,应该会返回二楼或者先去其他地方寻找线索,再回到二楼与他们会合。
两人皆不说话,各有所思。
周正看着林星,纠结片刻后,他提出问题道,“林星,我知道你一直在与池礼交涉,至于交涉的内容,我猜测,应该是与相亲角的主人有关吧。”
“眼下默契度已经达成,可是到目前为止,相亲角的主人还没有现身,你实话告诉我,池礼到底知不知道相亲角的主人在哪?”
林星正想说什么,余光瞥见陆惊洵抱着的那几本书,她脑海中的线索如同一条条纠缠着又在慢慢解开的丝线。
她抬眸,将陆惊洵手中的书抢过来,递给周正,“你看看这几本书。”
周正一脸茫然,下意识地用双手捧着书接过去,双手一沉,他倒是忘了还在询问林星的问题。
他虽不理解,但还是立马翻开放在最上面的那本《第三人格》。
随意翻了几页,他将书塞回陆惊洵手里,推推鼻梁上的眼镜,继续翻下一本。
重复几遍之后,书全部回到陆惊洵手里,他微微仰头,自信道,“几本讲人格分裂的书,哪来的?”
“人格分裂……”林星呢喃着,这时电梯“叮”地响了一下,提示他们二楼已到。
周正想起刚才他问林星的问题,便说,“算了,等会儿用完午膳,我们继续进入测试空间寻找线索好了。”
“依据那个管家的话,明天相亲角的主人会离开这里,他总得从哪个门离开吧。若是明天相亲角的主人仍然不现身,我们便只能碰碰运气,去门口堵他了。”
因为总觉得事情还没结束,心中疑惑未解,林星打算先捋清所有思路,等确认阿云所言非虚,她再将相亲角的主人明天会出现一事告诉他们,以免竹篮打水一场空。
几人走出电梯,周正和他的师妹先回房间。
经过几轮的测试,林星和陆惊洵已经有了一定的默契度,第一环节的测试于他们而言,不过是抬抬手的事,为了不引起其他变数,他们花费几分钟再次通过第一环节测试后,才各自回了房间。
房间内,林星坐在桌台边,从中拿出笔和几张白纸,马不停蹄地开始捋线索。
在她的手边,是刚才阿云给她的信封,从二十五楼带出来的酒席单子,以及从三十楼带出来的书。
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将目前全部线索按照其中的逻辑关系标出来,跃然纸上的是一个只差结局的故事。
除夕佳夜,两个少年在清风酒肆相遇,池礼对商云一见钟情,或者两人都对对方一见钟情。
此后,池礼天天跑到清风酒肆,只为再见商云一眼。
可惜这时候商云暂时离开了清风酒肆,池礼心乱如麻,彷徨、失落、期盼、担忧,各种情绪扰乱他,故而才有了唱词里的那句“只落得我空守愁肠,思悠悠来无人怨。”
一个星期后,池礼再次在清风酒肆与商云重逢,池礼决定再也不会放手,他决定主动出击。
或许是商云对池礼也有感觉,也被池礼的真心等待感动,所以两人开始正式约会。
他们在酒肆里举杯邀明月。
他们慢悠悠地在公园散步,携手走过寓意美好的彩虹桥。
他们在商场漫无目的地闲逛,或许还曾挽着手在照相馆拍下过第一张合照,还曾在电影院里看了场悲剧电影。
他们在游乐园畅享人生,在摩天轮到达顶端时,许下最虔诚的心愿。
他们与自由自在的鱼儿徜徉在浪漫的蓝界,终于少年手捧鲜花,对他的爱人表达自己最真挚的爱意。
可是这时候,他们的阻碍出现了。
林星不知道池氏集团是个多大的集团,也不了解池礼的家人是些怎样的人,可单凭他们在蓝界里看到的池夫人,按照她的猜测,如果当时池夫人来抓的是池礼,那么池夫人便是他们要在一起的最大障碍。
按照正常逻辑,池礼是池家少爷,是池氏集团未来的继承人,在这个世俗的社会,他和商云是绝然不会被认可的。
有了阻碍,他们要走的路就不会顺利。
林星的目光落在那张酒席单子上,这对于那个小饭店来说,这是张大单子,商云一口气预定了十桌的菜,难道是他们决定私定终身,所以在宴请宾客。
她看见底下那个写下又被划掉的“退单”字样,她不确定后来这宴席,是开成了还是没开成。
线索到这里就断了,到目前为止,除了恢复全部记忆的阿云知道他们的结局,没有人别的人知道。
或许是不好的结局,是阿云不愿再说出的结局呢?
林星想,她何必纠结,只要明天相亲角的主人如约出现,他们就能离开这个站点副本了,至于他们的结局如何,都已成过去,又与她何干呢?
林星覆在信封上的手缓缓收紧,她抬头看。
墙上的装饰画静静地挂在那里,向日葵彩虹双绣画,山海图,田园风光水彩、青竹水墨画。
其中那幅被名为“灵魂共鸣”的抽象画最为格格不入,它用虚幻模糊的画风,画出一个人的三种灵魂在对话,被围在中央的本体闭着眼睛打坐,而围绕在周围的灵魂们已经吵得不可开交。
这其中的平静和聒噪,在一幅画中竟不显丝毫突兀,反而仿佛将人性的多变和纠结展现得淋漓尽致。
初看时,林星对它并没有产生太大的兴趣,只当它与别的画一样,用作装饰罢了。
只是现在林星逼近它,目光定在它的构图和勾画上,仔细观察其中的妙趣,领会蕴含其中的哲理,她不禁感慨,所谓自我灵魂的共鸣,不过是多种思想的碰撞冲突,要么是本体内多重不同的人格之间的博弈而已。
就像现在的她一样,是继续刨根问底,还是止步于此,当两种思想都不甘示弱,她就会陷入纠结万分的境地。
而当她的一个灵魂战胜另一个灵魂,那么战胜的那个灵魂……
林星眼皮一掀,突然僵住表情,她眼神闪烁,脑海中闪过万千思绪,自动回放着每一次见到池礼时的场景。
他的身影在林星的脑海中不断重合,一颦一笑皆温文尔雅,就连刚才见到阿云,与其交谈的画面冒出来时,那个身影依旧能与前面的人重合。
可是直觉告诉林星,不对劲。
从他没回过头看他们之前,再到他对他们说出的第一句话,每一个眼神变化,每一次态度转变,林星知道这种遗漏线索的感觉来自哪里了。
她眼睛一亮,自言自语道,“名字不对。”
她欣喜若狂,仿佛为自己找到了继续坚持追寻下去的理由,她拿起手边的书,那几个标题如同强光一样冲击着她的眼眸。
那是他们从三十楼带出来的书,陆惊洵说暂且放在她这里,给她研究,因为周正说,这几本书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他实在没看出其中还能有什么玄机。
可玄机或许就在它的书名上。
对于林星突然冒出来的话,正走到她的房间门口准备敲门而入的陆惊洵表示不解,他追问道,“什么名字?”
林星抬头看他,惊喜道,“我知道哪里不对了,刚才我们看到的那个人不是池礼,而是相亲角的主人商云。”
“什么,刚才你们见到商云了?”捕捉到关键信息,陆惊洵身后冒出方一迟的脑袋。
许晴也从后面冒出来,她还有些懵,走过来问林星道,“刚才我在三十楼以上,都只看到了个锁着的木门,只在三十一楼与池礼碰了个面,没看到你们,我们便想着先下来与你们会合。”
“大林子,你们见到商云的时候,是在几楼?”
“三十一楼,”林星说,“或许我们见到的池礼,已经不是原来的池礼了。”
陆惊洵定眼,余光瞥见林星手边的书,他试探道,“你的意思是……”
“池礼有双重人格。”
林星说,“这个问题的答案,我需要去验证,才能肯定地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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