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Chapter.1

《列车已到站[无限]》

文/极地星

第一章

“砰——”那似乎是枪声。尘封的记忆布满尘埃，给回忆的匣子上了锁。

“江星稀，你现在的心理很有问题，我不建议你再继续出任务……”身着白大褂的医生似乎喋喋不休。他在说什么？

江星稀的眼中只是划过一丝迷茫。

有点，想不起来了。

“砰砰——”枪声继续此起彼伏。

“星星，你会平安回来的，对吧？”眉眼温柔的女人望向他的眼神太过于复杂，以至于过了好些年他也不曾忘怀。那或许是悲恸，又或许还夹杂着一丝不舍。

会有思念吗？

江星稀怀着些许奢望，期待着明日的初阳。

记忆里所有的人都像是蒙上了一层迷雾，看不太真切。江星稀只觉得头痛欲裂，连带着额头上也布满了细小的汗珠。

他当时是怎么回答的来着？

——“我当然会回来的，妈妈。”他朝着她笑，那年他尚还只有十六岁。

然而此刻，昏沉的老街灯光下，少年一身黑色卫衣，影子被拉得很长，额前碎发都被鸭舌帽遮得严严实实，自然也压下了他眸中复杂的情绪。黑色背包内装备齐全，一切准备就绪，只欠东风。

[惊蛰：S级任务，一切小心。]

手机上的聊天记录截止至这里。

江星稀抿唇，想了想还是继续打字：[心里有数。]

他背着再普通不过的双肩包，将记录删除，正要将手机塞回包中，就听到“叮叮”的提示音又响起。

[妈：你自己看看你长这么大让我操了多少心！]

[妈：你这次可给你苏荇叔叔害惨了！你多多少少也得给我滚过来说对不起！]

江星稀微微抿唇，感觉呼吸仿佛一窒。

[妈：你不是都高考完了吗！还想拿学习搪塞我？！这一次你叔叔都是因为你摔断了腿！朝阴医院805号病房，你赶紧给我赶过来！]

[妈：你要是再不过来你看我还认不认你这个儿子！白眼狼！王八蛋！给你那亲爹一个德行！]

江星稀捏着手机的手逐渐用力，仔细观察甚至可见其青筋。他的瞳孔蕴着怒气，只可惜被额前碎发遮了个严实。

良好的修养告诉江星稀不能发脾气，因为这是他的“母亲”，虽然没有“养”他，但是至少“生”了他。

他的姓名由母亲所赐，他的生命由母亲赋予。

江星稀耐着性子，打字道：[我已经在朝阳医院门口了，别催。]

发出消息，却发现绿色气泡前多了一个红色的感叹号。

江星稀略微不耐地蹙眉，不知道嘀咕了一句什么，举起手机来晃了一晃。

——嘚，手机没网了。

通讯断了。

也是，本来就是去二手手机市场便宜淘来的，也不能强求它跟5G手机比网速。

江星稀随手将它塞进了包里。

话说回来，周围是不是有点太过于寂静了？

小城市里晚上的医院大门前虽不至于繁华到亮如明昼，虽不至于灯火通明，但也不至于如此安静，连江星稀自己的呼吸声都能听到。

江星稀的睫毛微颤，往那原本应该车水马龙的长街上望去。水果店的店主人不知所踪，一切杂声都戛然而止。一时间，江星稀竟是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不知道什么时候飘起的诡异迷雾逐渐吞噬了栋栋楼房，使人看不太真切。阴冷的寒风袭来，吹得江星稀不禁打了个寒颤。

电力系统也似乎哪里出了问题，原本明亮的霓虹灯忽然跳闸，一闪一闪，透露出一丝难以捉摸的诡异。像是误入了什么灵异片现场。

再定睛一看，那栋栋被迷雾吞噬的楼房的墙壁，仿佛都沁出了鲜红血迹。

江星稀不太理解，但是他大受震撼。他不敢置信地抬起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可现在的迷雾，距离江星稀也不远。

“喵呜——！”凄厉的猫叫忽然从背后传来。江星稀并不是很想回头，却见一道黑影早已从身后窜出，直直地朝着那迷雾跑去。

迷雾愈来愈近，江星稀亲眼目睹着那只流浪猫触及到那诡异的迷雾后，只稍一秒就已经化作了森森白骨。

血肉都消失不见。

最后连白骨都被迷雾一一蚕食。

江星稀的瞳孔猛地一缩。

剧烈的恐惧迅速笼罩四野！

求生本能让江星稀立刻往反方向迈出脚步，在寂静的街道上，奔跑时的声音自然也格外清晰。他的胸膛剧烈起伏，喘气声也清晰可听，思维也愈发发散——

——这乱七八糟的雾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那寒风像是冰冷的蛇，黏黏腻腻地附在后颈处。这里应该算是人类最脆弱的地方之一，然而现在却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对着这里吹。江星稀却已经无暇再顾。

江星稀一脚迈进了医院大门中，还未大舒一口气。正想要回头看一眼，却因为忽然踩到了一颗石子而打了个趔趄往前摔去。

好不容易控制着身体平衡，江星稀这才有时间喘着粗气回头看一眼迷雾。

——然而哪里还有光！

那医院外黑蒙蒙，没有一丝光亮。迷雾吞噬了一切的光。

江星稀拧着眉从包中取出手电筒，往迷雾中探去，却发现光亮似乎被这黑暗吞没。这是能够吞噬光亮的“黑”，像是黑洞。

——吞噬一切，无穷无尽的黑洞。

到目前为止，人类都没有任何对其有进展性研究的“未知”。

这是一切恐惧的源头。

江星稀这才有些后怕地收起了手电筒，伸出手拍了拍胸脯。说时迟那时快，一只白骨般的手便从那黑暗中猛地伸出，直朝江星稀的门面而来——

或许该感谢那颗石子让江星稀往前摔去，否则这五爪定然已经将江星稀的面门抓烂。或许说，也感谢这只手没有反人类地特别长，只要不靠近，就不会被抓到。

可江星稀已然被眼前这幅景象给懵住了。他哪里见过眼前这般的景象。

无数的白骨从黑暗中伸出，似乎是要抓住什么。而直向江星稀面门而来的手仅仅停在了他的前方一寸处。

江星稀咽了口口水，往后退了几步。

在今天之前，他还只是一个再“普通”再“平凡”不过的刚高考的高三狗罢了。可是现在，坚定的唯物主义者第一次动摇了自己的信仰。

[叮——叮——]

机械的声音打破了寂静。

江星稀从包里摸出手机，一看竟然是万恶的钉钉APP。

[叮——]

[王捻：江哥，你要的学习资料我已经复印好啦，你什么时候来拿？]

这条消息平静无波，看起来十分正常。

——如果王捻没有整整连续发送了几十多条同样的消息的话。

[叮——叮——]

最可怕的是……

江星稀慢一拍地想到，王捻不是已经因为出了车祸而失去意识，成为植物人了吗？

他不是已经……

江星稀忽然感觉一股胆寒，握着手机的手也有些颤抖。

[王捻：江哥，你要的学习资料我已经复印好啦，你什么时候来拿？]

不知道是不是字体看得久了的缘故，江星稀竟觉得这字体也仿佛在变得猩红。江星稀只感觉看久了有些头昏。

[王捻：江哥，你明明看见了，为什么不回复我？]

[王捻：为什么不回复我？]

[王捻：为什么不回复我！]

江星稀心觉要是“回复”了必定没有什么好下场。但是对方如此诚心诚意，江星稀也多多少少得“回复”一下吧。

江星稀反手就是一个社会主义的举报。

举报理由——

骚扰。

然后——

[是否确定卸载“钉钉”？]

[是][否]

江星稀从容不迫地点了个[是]。

他觉得自己真他娘的是个天才。

然而时代与科技在进步，王捻还可以使用微信。这头的江星稀就发现自己没有打字，却忽然给自己发出了绿色气泡。

[你为什么不理我。]

“……”江星稀。

别太离谱，阴魂不散了是不是！

[来找我。]

[来找我！]

[我在朝阴医院，来找我！]

朝阴……医院吗？

江星稀只感觉自己血压升高。白日里这应该是一座普通的医院，叫“朝阳”，而不应该是叫“朝阴”。

这座医院应该是……

江星稀抬眼望去，就见住院楼的灯光仿佛如往常一般散出，却带给人一种吸引的感觉，仿佛有人附在耳边柔声道：“星星啊，走啊，过去呀。”

他像是忽然被魇住了，一愣一愣地抬腿，朝那住院楼迈去，耳边犹是故人声。

“星星，怎么不过去呀。灯光啊，它在黑夜中仍然发挥效用，是给人带来温暖的存在。”

“江哥，如果我没能活着回来的话，你能帮我跟我媳妇说，让她改嫁吗？她脾气犟，我怕她真的要守着我的尸身，那会很苦诶。”

“少主……”

“……”

等江星稀再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竟然已经站在了住院楼中。而背后冷汗涔涔。

空旷的大厅没有其它的身影。

“滴答——”突兀一声。

江星稀仿佛见了鬼。

……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给附身了一样，意识昏昏沉沉地就过来了。

“滴答——”“滴答——”

好像有水滴滴落。一声一声却越来越密集。

“嘻嘻。”“嘻嘻。”

“是好看的大哥哥耶！”

“新来的哥哥！”

“那我还是更喜欢悠悠哥哥啦——”

江星稀循声偏头，却只看到了空荡荡的大厅，和自己的影子。他的眉眼中划过迷茫。

“嘻嘻，哥哥，我们来玩捉迷藏吧？”

声音依然从虚无中传来。

江星稀忽地身体一僵，不敢动弹，只感觉肩膀上落下了一股莫名其妙的重量。可是下一秒又好似只不过是一阵风，刚刚的“沉重”不过是江星稀的幻想。

“嘻嘻。”“嘻嘻。”

孩童的嬉笑声又顺着风声灌进江星稀的耳中。

江星稀脖子僵硬，沙哑着声音问道：“你想怎么玩……？”

“很简单呀哥哥，嘻嘻。”

“对呀对呀，超级简单的嘛！”

“我们可以倒数六十秒嘛——”

“对呀对呀，哥哥在六十秒内，赶紧躲起来就行啦！哥哥！规则是不是超级简单呀？”

“嘻嘻，不过，哥哥，记得不要被我们找到呦！”

“嗯嗯！”

“好啦，哥哥，我倒数三秒，你就开始躲吧——”

“三——”他们朗声道。

江星稀咽了口口水，这大厅这么空旷，往哪里去躲？他躲空气里吗？

但他不敢跟这些所谓的“孩子们”提条件。

而且该怎么……不被他们发现？

“二——”他们继续说。

躲在哪里？！

往哪里去躲？！

“滴答——”依然是水滴声。

“一——哥哥，快点去躲呀？你总不会连捉迷藏都不会吧。那也太笨啦！”

江星稀仍然站在原地，没有动弹。但是他正在疯狂思索破解之道。

“嘻嘻！哥哥，站在这里我们是看得到的呢？赶紧去躲呀——”

这些孩子，他现在还看不到。

“滴答——”

但是，肯定有着什么限制条件，这些孩子不可能不被限制——比如只能在大厅活动，又或者害怕些什么。

——孩子会害怕些什么呢？

“滴答滴答——”水滴声下落的速度越来越快。

江星稀忽然灵光一闪，大步朝前跑去。

“咯咯咯，哥哥哥哥你在哪里呀？”

六十秒有那么短吗？！

没办法了。江星稀偏头望向漆黑的楼梯道，有一瞬的犹豫。他怀疑怪物害怕水，因为水滴声总是不绝，这是他能获得的唯一的线索。

可是他根本不知道水声从哪里传来。卫生间吗？他不知道一楼的卫生间在哪儿，那么这点时间他根本跑不到。

……算了，死马当活马医吧。

他一脚踏入仿若无边的楼梯间中，被黑暗吞噬身影。

“咯咯咯。”他们笑得灿烂。

“哥哥，你在哪里呀？”他们喊得开心。

鬼童正哼着不成调的小曲，缓缓停在了楼梯间前。江星稀下意识就屏住了呼吸，后背已然被汗水打湿，衬衫紧紧贴在脊背上。

鬼童似乎在努力睁着眼睛寻找江星稀的身影，然而眼眶中却什么都没有，没有眼珠、没有眼球，只有一片空荡。

和流下来的两道血痕。

说真的，说鬼童还是说好听了些。

这个怪物它没有双腿，只能用双手往前爬，身后是留下的一道看起来怪诡异怪黏糊怪恶心的……奇怪粘液。

泛黄，像是伤口流脓后。

一不小心想入非非的江星稀猛吸了一口气，而那怪物缓缓转头，直勾勾望向了江星稀的方向，隔着一面薄墙。

它的嘴角忽然扬起了诡异的微笑：“找到你啦。”

“找到你啦。”“找到你啦。”

他们齐声说。

“咯咯。”“嘻嘻。”

他们齐声笑。

然而鬼童却并没有进入楼梯间，而笑声却是越来越小，仿佛逐渐越来越远似的。

江星稀正犹着要不要出楼梯间。

他轻手轻脚地从楼梯间的左边到了右边，似乎是想要观察外面到底有没有危险。

然而却正对上鬼童怨毒的视线。

噢，如果鬼童有眼睛的话。好吧，江星稀摊牌，他根本看不出鬼童的视线藏着对方什么情感。

“……”江星稀。

但是这到底什么鬼东西——！

鬼童的脸上依然挂着诡异的笑容：“咯咯，我看到你啦。”

江星稀忍不住问道：“……你是伏地魔转世？”

——不然为什么这么能苟！

此时的鬼童两手扭曲地贴在那儿，隔着一道墙壁的那处，就是江星稀刚刚蹲着的地方。

江星稀只感觉到一阵胆寒：“你……”

“咯咯。哥哥，我怎么啦？”

“我怎么啦？”

“我怎么啦！”

“你不去参加舞蹈俱乐部真遗憾，就你这身体柔韧性，不得拿个全国舞蹈第一名去东京参加奥运会开幕式？”江星稀蹙眉，他终于还是耐不住心底的燥意，有些厌烦地说，“虽然距离那场令人震撼的开幕式已经很久了，4202巴黎奥运会都在备受瞩目了，镭射票都要变辐射票了——”

——共同点：都很阴间。

都很掉san。

都很难评。

不过既然知道鬼童似乎怕黑，不敢进楼梯间，江星稀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至少暂时还很安全。

他观察了鬼童一会儿，又冷冷地扔下一句疑问：“你就一张嘴，怎么能发出这么多种声音？”

那声控鬼童猛地膨胀，身躯上忽然冒出一个个肉瘤，它们都长着嘴巴。

“……我靠。”

江星稀嘴角一抽，随即头也没回地朝着黑暗往上而去。

他已经是完全民事行为能力人了，不应该在和小孩玩捉迷藏了。

真正的勇者应该去看看苏荇他们有没有也被拉入这个莫名其妙的空间。

于是他的目的地便很明确。

——病房805。

似乎是因为成功摆脱了鬼童，江星稀略有些放松。似乎连迈出的脚步也没有那么沉重。

“哒——哒——”他走一步。

“哒哒——”多传来一声。

江星稀忽地脚步一停。

却没有再听到任何声音。

“哒——哒——”他又走一步。

“哒哒——”又传来一声。

江星稀的手似乎都在颤抖，他只感觉双腿像是灌了铅一样沉重。

为什么他的脚步声之后仿佛还有脚步声？

——那道多出来的脚步声十分地轻，像是小孩子，当然阴间的没有腿脚的鬼童除外。但是又像是有什么成年人，在踮着脚尖走路，一步一步，缀在他的身后。

江星稀又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在这种地方能有什么正常人啊！

他确实冒昧——曾有坊间传闻，鬼或许害怕比自己更强的鬼，或者是害怕死去的地方。

鬼童怕黑吗？

江星稀并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他也没办法验证猜测和问题。但是不难得知，它一定害怕楼梯间。

假设鬼童并不怕黑，那么——要么是鬼童死在了楼梯间，要么是楼梯间里有比鬼童更阴间的东西。

他冷汗涔涔，想着今天要是能活着出去，一定要大吃大喝一顿烧烤和火锅。

——毕竟这两种假设，江星稀都不是很希望。

江星稀不自觉加快了脚步。

说不定对方只是想跟着自己的脚步呢对吧？说不定对方并没有什么恶意呢？他满怀期待地想。

只感觉有着寒风从背后吹来。

江星稀深呼吸，只好继续加快脚步。快点、快点到下一层直接离开楼梯间了——

“吱呀——”

不知道是第几层的楼梯间门忽然被推了开，在黑暗中蜗行摸索的江星稀一时间无法接受强光刺激，下意识伸出手要挡住这光。

有一道身影缓缓进了楼梯间。

……是人形！

在眼前“人”和背后“鬼”的选择之中，江星稀赫然决然地选择了眼前“人”。

或许是因为人类天生对和自己有同样形状的生物有着亲近感，江星稀连忙往上而去。

然而背后忽然起了一阵阴风，似乎是要阻止他去接触那人形物。

……难道背后鬼不喜欢那人？

或者——难道背后鬼害怕那人？！

江星稀的心中忽然燃起了希望。他蓦然伸出手，三步并作两步地跨上楼梯。

他眼睛一亮，出声道：“你好——”

然后停留一瞬间的欢呼戛然而止。

那个人——或许暂定这是一个人。

他有着足以秒杀娱乐圈一众小生的俊美脸庞，是放在网络上，能够出名的“小奶狗”长相，可是眼睛部分却更像是野兽，一对竖瞳像是紧盯上猎物的毒蛇，嘴角处也擒着带着寒意的笑。

他只是微笑着伸手，这双手骨节分明，手指纤长——

握住了江星稀的手腕。

然后用力地将江星稀往下推了一把。

“嘭——！！”

只不过是一阵天旋地转，疼痛铺天盖地地袭来，江星稀所认为的“希望”，便将他推下了“绝望”的深渊。

“唔。”那人只是无辜地歪头，轻轻地问，“死了吗？”

——到底没有回音。

1.原名《欢迎光临极乐世界》，是中考之后的脑洞，现在再补充世界观背景和副本内容。

2.已全文存稿，全文大概20-30w左右。

3.攻不是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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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Chapter.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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