肚里有吃食,如同生锈的机器上了油,余初阳身体轻快不少。
饭毕他坐在门口,背靠门板上,享受难得的宁静。
此处没有杀不完的丧尸,也没有变异的动植物,更没有极度恶劣的天气。
真好啊。
外头的夕阳照在他脸上,暖洋洋的,暖色的阳光映得肤色红润许多,眉睫也染上了一层淡淡金色,俊秀丰神的脸庞格外耀眼。
要是有熟悉的人在,会发现容貌还是原先的容貌,但似乎多了点什么。
大概是蓬勃的生命力。
微风拂面,衣袂轻扬。
余初阳眉头微皱,掀起衣角闻了闻,一股淡淡的汗味席卷而来,不死心的又闻了闻,汗味依旧在。
好不容易穿到水源充足的世界,不想将就,只想痛痛快快洗个澡。
洗澡,洗澡,嫩芽要多浇水,他这个新生的嫩芽也要。
余初阳起身拍拍屁股上的灰,朝灶房里瞥一眼,何氏和余爹早已吃完,不知道去了哪里。
余大宝剔着牙往院子外走,目睹他探头探脑,停下脚步笑着搭话,“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哥哥我随时有空。”
话是好话,但从他嘴里说出来余初阳是半个字也不信的,脑海中的记忆骗不了人,他向来不是关心弟弟的好大哥。
之前的好心情霎时消失了干净,余初阳斜睨他一眼,“滚!”
余大宝愣了一瞬,很快笑道:“弟弟的脾气要改改,明日嫁人,去了夫婿家可不敢这么讲话,他们家男人全是猎户出身,脾气大,没有哥哥好说话。”
说罢,脚下一转朝他走来,口里喋喋不休,“不过以后穆家那边要是真欺负你,回家求哥哥,我朋友多,一定帮你打那猎户一顿。”
余初阳:……
咯咯咯,你以为你是报时的公鸡啊,一天天比公鸡还能叨叨,公鸡好歹能报时,你啥也不是。
还有你那些狐朋狗友,他都不想说,是能比得过猎户的主?到时候不吓得屁滚尿流已然算不错。
要帮忙是吧。
他眉眼一动,跟余大宝扬唇道:“不用以后,我现在有需要你帮忙的地方。”
余大宝又是一愣,他对这个笑容无法抗拒,当双手提起装满温水的水桶时,才清醒过来。
不是,他先前只是过过嘴瘾,客气一下,怎么真有人敢指使他干活。
余初阳不管“咯咯哒”怎么想,自己身体虚,想洗澡的话总不能麻烦一个小豆丁,送上门的劳力,不用白不用。
“咯咯哒”不干人事,没承想力气不小,来回跑了三趟,也不见出汗,果然还是他身体太虚。
家里洗澡用大木盆,不一会的工夫盆里温水过半。
当余大宝倒完水,又跑去灶房时,余初阳反手从里边锁上柴房门,关上窗户,他试了一下水温,刚刚好。
环视四周,他将竹床推到门后抵住,又用换下来的外衣遮住窗户,室内骤然暗下来,不过放心不少。
屋外,余大宝提着水桶推了一下门,没推动,疑惑道:“你怎么把门关上了,快开门,哥哥提的手疼。”
笑话,能开门就有鬼,余初阳故意的。
那竹床、那衣裳防的就是门外这个“咯咯哒”,毕竟这人有前科,不得不防。
“要是手疼,你把水桶放门口就行。”余初阳笑眯眯说。
一听这话,余大宝明白自己被耍,当了一回免费的苦力,很是恼怒。
他说平时见面对他没有好脸色的人,今日居然和他这么亲近,乃是打的是这个主意。
余大宝放下水桶,不死心地推了一下门,没推动,又拉了一下窗户,也没拉动。
余初阳没出声,站在窗边听外头的动静。
“阳哥儿,你给我等着,有本事你一辈子不开门,我一定会让你知道什么叫后悔。”余大宝生气踢了一脚水桶,漾出来的水打湿他的裤脚,惹得他暴跳如雷。
随之而来的是他带着难听字眼的话语,院里散养的几只鸡也跟着凑热闹,他骂一句它们跟一句,有来有往。
骂声渐渐变小,不久外头安静如初。
余初阳侧身耳朵贴着墙,不确定男人是真的走了,还是杀个回马枪站在门口不出声。
片刻,门外响起一阵轻盈的脚步声,清脆的声音随之而来。
“二哥,余大宝出门了,你快洗,我给你在门口守着。”
听见余小桃的话,他吐出一口浊气,“好,我洗完你洗,到时候我给你盯着。”
这是原主和妹妹的约定,谁让家里有个不着调的大哥和睁眼瞎的父母,两个小苦瓜只能互帮互助,抱团取暖。
回来后反复出汗,余初阳怀疑要不是平时盐吃得少,说不定能在里衣上看见盐渍。
洗完头,洗完澡,真舒服,全身毛孔舒展开。
换下来的衣裳他顺手搓了,一点汗味搓两下没。洗好的衣裳晾在竹竿上,屋里温度高,估计明天早上就能干。
余初阳收拾妥当,又和妹妹一起重新换好干净的水。
妹妹洗澡时,他坐在门口边看风景边绞头发。
直到两人洗完,余大宝也未回来,之前的混乱,只是一个短暂而微不足道的小插曲。
余初阳侧目望向主屋,窗纸上时不时出现余爹和何氏两人的身影,偶尔传出几句闲谈。
之前在他守门时,两人过来问过他的身体情况,确定不影响明日的亲事以后,便回屋了。
流萤掠过田间,月光洒入院子。
余初阳手里的蒲扇来回摇曳,余小桃搬来一个小矮凳坐在他身旁。
弯月,繁星,萤火虫,都是末世少见的事物。
余初阳看的眼睛发直,呢喃道:“真美!”
“二哥,今夜要不要我和你一起睡?”余小桃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眼角挂着一滴泪水,很困,但是很珍惜和二哥的相处时间。
娘跟外面的人说二哥是洗衣不小心跌河里,但是她知道二哥是想投河,也真的投了河,现在二哥好像变了,至少看着不会再投河。
“不用。”余初阳取过手头的帕子,轻柔地擦拭她的头发,营养不良,发尾稍有枯黄,“困的话,待头发变干,你就回屋睡,不然等会你娘该骂你了。”
不多时,两人头发全干披于身后,各自看着夜空发呆。
余小桃又待了会儿,脑袋一直小鸡啄米差点栽倒,着实有点困,“那我走了。”
余初阳:“走吧。”
待余小桃走后,余初阳拿发带绑好头发,凳子放回主屋,回到柴房锁好门,借着微弱的月光从柴火堆中掏出一个钱袋子,数了数一共四十三枚铜板。
唉,好穷啊。
余初阳把钱袋子放回原处,和衣躺在竹床上,望着破烂的屋顶发愁。
眼下最急切的,还是明日成亲的事情。
于他来说,这里和穆家本质上没区别,都是陌生的环境和一群不熟悉的人,穆家不知道怎么样,反正这个家里除了小豆丁,一家人都不怎么样。
沉默的爹,算计的后娘,还有个时时窥觊原主的继兄,想起都觉得恶心。
他要是想取消明日的亲事留在这里,想想都知道这家人肯定不会同意,没有人会帮他,不然原主也不会绝望的跳河。
不留在这里悄悄跑掉的话,没有路引和户籍的缘故,他只能一个人躲进深山,当野人。
这不是他的初衷,他想吃许多好吃的食物,以及去更大的城市看看。
现在是一没银子,二没路引和户贴。
余初阳大字形躺着,眼神空洞无力,好像一朵潮湿发霉的大蘑菇,很丧。
好在他不是一直低迷不振的人,不过半刻钟就打起精神。
不就是嫁人吗?
嫁!
实在不行,到时候跑也来得及。
余初阳又试了试异能,源源不断的木系生命力向他涌来,耗尽的能量一点点得到恢复,他的异能是种植方向,带点治愈。
种植方向很好理解,比如培育优质种子,催化植物生长。
治愈的话,像人类缺胳膊少腿这样的问题,效果微乎其微,只能用于小伤小痛。
这个世界的人避讳鬼神之力,但凡有人知道异能的存在,他肯定要被追着打,直到打死为止。
为了安全着想,他不能让别人发现这个秘密,平日可以悄悄用在种田,或是养小动物上,很适合他现在的身份。
想通后,余初阳在草席上来回烙了两个饼,一个鲤鱼打挺坐起身,打算把属于原主的东西找出来放进包袱。
要不说是小苦瓜,他翻找一圈,除了三件破衣裳,一根有些褪色的青色发带,竟是再无旁物。
回想余大宝平日的种种,光是衣裳就比他多,比他好,更别说从前他上书院读过书,少不得笔墨纸砚,这包袱显得尤为寒酸。
“阳哥儿,你这过的是什么苦日子。”余初阳用力系紧包袱,嘟囔道。
不等他细想,院子里脚步声响起,哪怕来人刻意放轻动作,在静谧的夜晚无处遁形。
包袱塞到床底,余初阳轻手轻脚爬上床,直挺挺躺着,双目炯炯有神地盯着门口。
谁啊?别是冲他来的吧。
右手在草席间摸索,余初阳很快找到要找的东西。
脚步声没有迟疑,在他窗前停住,隐约可见对方的身影,来人确定屋里没有动静走到门口,一个薄片顺着门缝塞进来,轻轻移动门栓。
嘎吱嘎吱的声音。
这人手法不行,一听就知道不是专业人士。
当来人一个失误将薄片掉在地上时,余初阳恨不得直接过去开门,此刻他已经知道来人是谁。
这人准备充分,又一个薄片伸进来,“怎么回事,林二狗不是说这玩意开门很简单。”
确实简单,只是你大小脑发育不完善。
是吧,余大宝。
余初阳想笑,为了弄清楚他到底想做甚,只好先忍住。
就在他昏昏欲睡时,门终于打开。
余大宝背对着月光蹑手蹑脚走到床前,眼神发狠地盯着床上的人,丝毫没有注意到黑暗中有双眼睁开着。
见他没再行动,余初阳疑惑不已,手指摩挲着细竹片锋利的尖头,这是原主打磨出来用来防身的。
此刻房间安静得让人察觉不到时间的流动,余初阳以为大家要扮演石膏像时,余大宝动了。
他伸手摸向床上人的脸,余初阳当即抬手挥开,灵活地翻身下床,只是一闪便已到他身后。
好一个登徒浪子。
“天天尽干些不要脸的事。”余初阳的声音道,“你娘舍不得打你,那就让我来。”
趁其不备,竟是一脚踹向余大宝膝盖后面,他双腿一踉跄直接磕到床边,来不及“嘶”,余初阳又是一脚,发出膝盖跪地的声响。
余大宝完全懵了。
余初阳狠狠出拳,专打肉多不留外伤的地方。
原主武力值弱是原主的事,关他余初阳什么事,他可是末世出生拳打丧尸脚踢坏人的人。
肉疼,余大宝蓦然意识到要反抗。
还没有起身,又被一脚踩到小腿,余初阳左手顺势使劲勒住他的脖子,细竹片在右手间挽了个花,最终尖头抵向脖颈处。
余大宝脸色一沉,双手抓住面前的胳膊用力往外扯,大声嚷嚷:“阳哥儿,你好大的胆子,快给我放开,不然要你好看。”
余初阳毫无惧意,盯他的头顶来回打量,不明白他嚎叫的意义在哪,细竹片又向前近了一点。
脖颈处的威胁不明显,但全身肉疼使得余大宝气急败坏,“你有本事划深一点,这点伤哥哥不在怕的。”
余初阳:???
细竹片往下压,拉出一道伤口,冒出一串鲜红的血珠。
“疼疼疼。”余大宝色变,惊觉素日不敢杀鸡的人,竟真的敢动手伤他,吓得不轻,“哥哥错了,阳哥儿你先放开我好不好,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你是不是有病,不是你让我划深一点的。”余初阳皱眉,这人真难伺候。
“我错了,我错了……”余大宝怕他手抖真要了自己的命,赶紧痛哭流涕地道歉。
他的声音惊动到鸡笼里的鸡,几只鸡咯咯哒的叫着。
动静太大,被吵醒的余爹厉声呵斥:“是谁在外面?!大半夜不睡觉,竟敢上我们家偷鸡摸狗。”
话毕,余大宝感觉等到了救星,呼喊:“爹,我是大宝,你快来救我,阳哥儿想杀人。”
“余大宝!你说什么痴话。”旁边的何氏听见自是不信,起身穿衣,遂端着一碟过年才舍得用的灯油出了门。
余爹皱眉跟在身后,拢拢外衣,乡下深夜温度有点低,心里觉得咋咋唬唬的余大宝有点烦。
待到柴房,两人一眼便看见余大宝跪在地上,余初阳勒住其脖子不放手。
油灯的光闪了闪,本不高大的身形变了形,好似索命的夜叉。
灯光晃动几下趋于平静,两人将屋里的情况看得一清二楚。
何氏气急作势要来拉,余初阳侧了侧身,余大宝脖颈处的细竹片出现在她眼前。
“阳哥儿,你放肆!”何氏怒斥。
“你再往前一步,我一竹片插进去。”余初阳说着细竹片贴得更紧,一旁的余爹急忙劝道:“你这是做甚,有事好好说,你先把大宝放开。”
余初阳不为所动,看他着急的样子轻笑一声,“爹,不是你说的有事兄弟俩自己商量就行,没有必要让其他人知道,再说是他送上门的,不信你问问大哥。”
本以为爹娘来了会得救的余大宝,此时抖的跟个筛子似的,一个劲点头。
“余长胜,你看看你养出来的好哥儿,他怎么敢的,怎么敢的。”
何氏心疼坏了,骂完余爹,又目光凶狠看向余初阳,“不行,我要报官,我要让官差来抓你!”
“不能报官。”余爹一把抓住女人的胳膊,“自家事自家解决。”
报官的话,不到次日全村都会知道,他这张脸往哪里放。
何氏用力掰开胳膊上的手,推搡挡在面前的男人,气急败坏地说:“还不快给我让开!”
余爹自然不让,两人旁若无人的吵起来。
看到这一幕,余大宝只能隔空劝架,道:“你们别吵了,还有没有人管管我啊。”
本来身体就虚,又剧烈运动一番,余初阳现在想躺在床上美美睡一觉,而不是看两个中年人吵架。
他对着余大宝的腿哐哐两脚,笑眯眯问:“你们说是官差来的快,还是我手里的竹片更快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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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夜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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