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把屋里几个人都逗笑了。
马卫锦拍了下石头的脑袋,笑骂道:“臭小子,馋死你得了。”全然忘了他自己也是一副馋猫相。
杜氏见儿子挨了打也不生气,反而抿着唇直笑,心知马卫锦虽常爱逗着石头玩,实际上心里却是很疼爱这一双侄子侄女的,有什么好吃好玩的都不会忘了他们的份。
倒是石头后脑挨了一记有些不服气,学了大人的模样,一双手背在身后,故作严肃的说:“哼,小叔,你可别小瞧我,今儿我也不是白来的。”
话落,他伸出那脏兮兮蹭满了泥的右手,只见他手上拿着一包用青色的大叶子包着的东西,解开一看,竟是一大团还裹着泥的地龙。
这地龙还不少,肥硕的身体纠缠扭绕在一起,在大青叶子上蠕动着。
晌午时杜氏让石头去河边挖地龙,结果他转眼便跑的没影了,不想竟真叫他挖了那么多回来。
石头捧着大叶子得意的看着顾柳:“小嬷,我这么努力,你拿什么奖励我好。”
马卫锦一直有些怵这些没骨头的爬虫,这一团地龙又多,他看了一眼只觉得浑身的汗毛都立起来了,当即大叫了一声,直往顾柳身后缩,嫌弃的道:“拿走拿走,快拿远些。”
石头见状哈哈大笑,倒是顾柳欣喜的看着青叶子上那一团湿润的地龙。
他俯下身温柔地摸了摸石头的脑袋,笑着说:“谢谢石头,小嬷一会给你蒸个蛋羹吃好不好?”
石头一喜,当即咽了口口水,连声道:“好好...”
结果话还没说完,后脑勺又挨了一记。
“好个屁。”杜氏瞪了他一眼,骂道:“喊你挖点地龙,你倒是挖了一个下午,还跑来这儿吓唬小叔,要东西吃,我看你是皮痒了想挨揍。”
“还不赶紧的把这些地龙送到地里,然后洗了手,过来帮着看着妹妹。”杜氏一边训斥儿子,一边又笑着看向顾柳说道:“柳哥儿,甭理他,你这做的是什么呀,这么香。”
石头接连挨了两记打,撇了撇嘴,捧了大青叶子上门口的地里去了。
等石头走远了,马卫锦这才拍了拍胸脯从顾柳的身后跑了出来,杜氏见他这样忍不住笑话了他几句。
不一会,石头洗干净手,换了身干净的衣裳跑了回来,杜氏便解下背上的女儿让石头帮着看着,自己也挽起袖子,帮着弄起晚饭来。
——
灶房炊烟袅袅,云裴那边也没歇着。
夏天天黑的迟一些,顾柳和马卫锦走后,马婶儿和云裴就着夕阳余晖又干了一会,这时,马婶儿忽而想到了什么,扔了手上的野草,走到云裴身边小声的问道:“裴子,明儿就是柳哥儿回门的日子了,你和柳哥儿准备的怎么样了。”
云裴正用铁锹拍实地里的土,闻言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用汗巾子擦了把汗,答道:“婶子,明日我俩不回去了。”
“不回去。”马婶儿闻言愣了一下,蹙了蹙眉,道:“这...”
虽然她也不太喜欢顾家那一家子,但这新妇三日回门是规矩,再怎么说也是顾柳的娘家,不回怕这顾柳心里会不舒服,叫村里人知道了也会说嘴。
云裴知道马婶儿在想什么,便道:“明日顾家人要到镇上给顾良提亲,怕是没工夫招待我们,以后逢年过节也不必再去。之前我去顾家提亲时,李玉梅便说了,十两银子便当是小柳的卖身钱,成亲以后两家也不必来往了。”
马婶儿在听到那李玉梅将给顾良提亲的日子定在顾柳回门同一日时一张脸就已经黑了,正想破口大骂,又听云裴后头那一句,当即惊的睁大了眼睛,抓了云裴的手问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儿,你好好给婶子说说。”
提亲那些事儿都是云裴自己找媒婆弄的,云裴是在事情都定下来以后才上家里跟她说要成亲,喊她给帮忙的,因而许多事儿马婶儿是不知道的。
云裴抿了抿唇,这才道出了当时他与李玉梅商议婚事时的事儿。
原来当时那赖家为了防着顾柳嫁去以后,娘家上门打秋风,早早的就跟李玉梅说好了。
八两银子就算是买下顾柳的钱,两家正式定亲以后便要签卖身契。
这要求着实作贱人,卖身契一签,顾柳就成了奴籍,这桩亲事也就彻底变成了买卖,殊不知赖家这样的要求却也正合了李玉梅的心意。
她家顾良从小就在学堂念书,以后少不得是要考了功名去当大官的,那赖家是个什么东西,若是因着顾柳的缘故将来被拖累,坏了他儿子的名声可怎么行,于是便十分顺当的同意了。
后来云裴横插一脚,李玉梅同样看不起还住在破草屋里的云裴,于是便主动提了这个事儿。
虽没有立下什么书面文契,但李玉梅明里暗里提了好几次,说顾柳成了家以后就是他们云家的人了,跟顾家再没了什么关系,以后过得好过得不好也是自己的事儿,别带累他们顾家就行。
云裴当时听了自然也是沉了脸的,只是想着婚事还没成,便暂且压了下来。
这样的亲戚,能不来往自然是最好的,不过早上在镇上时,云裴顾着顾柳的想法,还是多问了一句,还惹得他伤心,不过既然顾柳也这样说,那以后他们自然是不会再上顾家的门了。
马婶儿不知道这里头竟还有这么些事儿,当即便被气的肝疼,胸口上下起伏,当即便拍了腿破口大骂起来:“好啊!李玉梅这狗娘养的,黑心肝的死王八犊子!”
“还当真以为顾良是什么宝贝不成,什么玩意儿,就他们那一家子,送上门我都嫌晦气,柳哥儿给他们一家人当牛做马那么多年,竟然还这般糟践人!我呸!改日在村里头遇上,看我不骂死那一家子!”
马婶儿就这么不带喘气的骂了半天这口气才顺了些,而后她又突然想起什么,忙对云裴道:“裴子,这事儿就不要叫柳哥儿知道了,省的他再伤心。”
云裴点头,他自然不会在顾柳的面前提这些。
马婶儿骂完人又叹了口气:“算了,也算是好事儿,就李玉梅那一家子,能不沾染也好,不然这将来被拖累的还不知道是谁呢,就是这柳哥儿当真是个命苦的啊,你可要好好待人家,知道吗。”
“婶子,我晓得的。”云裴道。
莫说汉子成了亲以后本就该护着,疼着夫郎,成亲这两日与顾柳相处下来,顾柳也是处处合他的心意。
待他好,家里的大事小事事事上心,性子也柔软和顺,可这样的小哥儿从前却是那样的遭遇,更叫他多了几分心疼。
马婶儿看在眼里,点了点头:“这样就好。”
她自来是个心里不存气的人,想通了以后又笑了起来。
两人一道把最后一点地皮收拾好,没多久,马婶儿男人和儿子马卫川也来了,手里还拖着一架铁犁。
地弄好了还得再翻一遍,这就得用铁犁,于是他们爷俩今天也特地早了一点回来,回家拿了铁犁来帮忙。
马婶儿儿子马卫川为人性格爽朗率直,一见着云裴便咧了嘴笑着说:“咋样,裴子,成婚两日,这新婚的滋味如何呀?”
“去!”话音刚落后便被踹了一脚,马婶儿瞪他一眼,骂道:“多大的人了还和你儿子一样,什么话都往外蹦,少在那儿胡咧咧,赶紧给我干活去。”
马卫川挨了骂,朝云裴挤了挤眼,这才和他爹一起牵了铁犁去干活了。
——
灶房里。
杜氏和马卫锦帮着把菜洗好切好,顾柳便开始烧锅做起菜来。
一盆子去头去内脏的杂鱼下锅煎至两面金黄,然后放姜、蒜、蒜苗和青红辣子,呛炒出香味,加盐、酱油调味,最后再撒一点糖提鲜,等锅里的鱼收干水分,炒杂鱼也就可以起锅了。
这样做出来的鱼外表金黄,喷香扑鼻,马卫锦实在没忍住,捏了一条鱼起来尝了一下,吃进嘴里香酥脆软,连鱼刺也不卡喉。
马卫锦吃到最后连手指都舔了起来,连话都顾不上说了。
杜氏也是不住的赞了起来,一会说云裴当真是有福气,一会又说等以后有空了让顾柳也叫她做几道菜,让她也跟着学一学,连石头都抱着妹妹不停的围着灶台打转呢。
被这么多人这样的热闹的围在身边夸着,顾柳的眼里慢慢也沁满了笑意。
以前在顾家时,一家人一天三顿的饭都是他烧的,做的多了,自然也就琢磨出来了,可那时候,他的身边却从没有人这样夸过他。
马婶儿几人进屋时天已经黑了,马卫川一进来就不停的吸着鼻子,弯着眼看向妻子:“做了什么菜这么香,刚才我在门外就闻到香味了,香的我连活儿都干不下去了。”
可不是么,莫说是他们,便是与云裴住的近的几户人家这会子可都被这香味馋的不行呢。
杜氏正摆饭呢,闻言忍不住笑道:“爹,娘,川子,你们可算回来了,快坐,柳哥儿可是烧了一桌子的好菜呢,今晚我们可是有口福了。”
云裴将锄头和铁锹都放在柴房里,洗了手,便转身进了灶房。
顾柳端着菜正往外走,见着云裴,有些急:“相公,你怎么进来了。”
村里就少有汉子会进灶房的,尤其是成婚后,这都是屋里的婆娘和夫郎才会干的事儿。
云裴却并不在意,以前他一个人住的时候还要给自己做饭呢。
见顾柳两只手上都端着菜,云裴便走了过去顺手接走了他手上的菜。
“累么?”说话时一双手掌正好覆在顾柳的手背上。
顾柳的手被握住先是怔了一下,而后一张脸刷的一下烫了起来。
他忍不住抬眼看了云裴一眼。
不知男人是有意还是无意的,他缩了下指尖,却没有挣开他的手,红着脸小声回了一句:“不累。”
夫郎的手又小又软,原本只是无意一碰,可现下云裴倒真有点舍不得放了,直到听见堂屋里锦哥儿喊他们,顾柳这才忙挣了挣,云裴便也顺势放开了他。
“我,我去摆饭了。”顾柳羞红了脸,扔下这一句转身走了。
云裴跟在他的身后,看着夫郎通红的耳朵,眼底也忍不住满出些笑意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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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 1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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