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发生的这一场腥风血雨,显然周廷彦完全不知情,因为陶楚回家时,他正在客厅沙发上打游戏,见她回来,还抬头看一眼问道,“楚楚,今天回来这么晚啊?”
他的悠闲自得,懒散轻松模样,让陶楚想起刚才鲜血流尽脸庞,却眸光沉静如水的陈清远,她握了握拳,好想告诉他,陈清远刚才因为你受伤了,你现在应该去医院看他而不是坐在这里打游戏!
但是她最终垂下了手,嗯了一声,然后埋头冲上楼回了房间,她换了身衣服下楼时,周廷彦又新开了一把,游戏的声音响彻客厅。
“这么晚了还要出门?”
“嗯。”
陶楚不与他多言,出门拦了辆车,报了医院的地址,出租车正好停在急诊门口,陶楚付完钱,就转身往里面走,灯火明亮,前台处站着好几个人,怀里还抱着高烧不退的孩子。
陶楚绕过挂号台,往后面走去,长长的医院走道里,她边走边找陈清远的身影,在一个拐角转弯后,她看见了坐在走廊椅子上的人,他身体后仰,长腿随意伸开,踩在地面上,眼皮微阖,脸色很是平静。
这和伫立在他面前的另一个人形成明显对比。
任迪凯脸色焦急,语气也有些冲,几乎是低吼,“陈清远,有必要付出这种代价吗,没听见刚才医生说再往里深几寸就扎到神经了?你想变成傻子还是植物人啊?”
“那些碎渣不是都取出来了吗。”陈清远淡淡一笑,“刚才砸的时候,砸多狠砸多深,我有分寸。”
“你有个鬼的分寸,也是真能对自己下得了狠手,你是正中周国栋那个老狐狸的下怀了,哪天他要你死你还真去死啊?”
“他不会要我死。”陈清远语气低缓,缓缓睁开了双眼,余光瞥见一个少女身影,有些意外的一怔,然后看了任迪凯一眼。
任迪凯也转头看,两人都看见不远处站的陶楚。
她会来,是陈清远没想到的,他唇角扬起微笑,“楚楚。”
也许陶楚是周家亲戚的缘故,任迪凯今晚格外恨周国栋,连带着看她也很不顺眼,几乎是冲她喊道,“过来!”
陶楚瞥他一眼,还是走过去。
陈清远在打吊瓶,任迪凯把手里的输液袋往陶楚怀里一塞,“你给他拿着!”说罢,他又紧接着,“刚才听见的所有话都不许说出去,不然看我怎么收拾你!”
陈清远眉头一蹙,“你别吓她。”
任迪凯紧皱的额角一瞬间舒展开,大笑了几声,“我先走了,有事打电话。”
看着他阴晴不定的一张五官阴柔的脸,陶楚一头雾水,心里莫名其妙,盯着他离开的背影,直到旁边人出声,“他刚才对你的态度有些过分,我替他跟你道歉,你别往心里去。”
陶楚重新看向陈清远,点点头,“没事。”
刚才任迪凯离开前塞给她输液袋,让她好好拿着,陶楚当了真,真的一动不动的小心翼翼的捧着输液袋,陈清远微微一笑,“去里面。”
里面是单人病房。
陈清远从她手里拿过输液袋,挂在输液架上,在床边坐下,陶楚看了眼沙发,又看了眼整齐的床铺,一时也不知道该坐哪里,就这么站在陈清远面前。
陈清远盯着女孩犹豫摇摆的神色,她一张脸竟然是那么的小,可双眸却灵动明亮,眼睛很大,秀气鼻梁高挺,红唇饱满挺翘,唇珠很丰满,让人瞧着心悦舒畅。
陈清远眼里含笑,拍了拍旁边的位置,“坐这里。”
陶楚在他身边坐下。
“找我有事?”他问。
“我就是想来看看你。”陶楚飞快抬眸看了眼他头上包扎好的地方,又立马低脸看他手背处的输液针管,“刚才在……你流了很多血,刚才还听你说什么碎渣取出来了,现在没事了吧?”
陈清远眸子一动,眉目舒展,“嗯,没事了,别担心。”
陶楚点点头。
她坐着,一时也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刚才她冲动从家里跑出来,没有想太多,只是想看他现在怎么样了,伤处都处理好了吗。
现在这个问题已经得到答案,好像……也没有其他事情了,旁边人的目光让陶楚开始有些坐立难安,她掩住心口的悸动,站起身,“你好好打吊瓶吧,我就先回家了……”
“阿楚。”陈清远忽然出声打断。
“啊?”陶楚愣愣的接应一声。
“能留下来吗?”陈清远看着她,眼眸中带着几分真切的恳求,陶楚刚才勉强控制好的心脏又不由自主猛烈跳动起来。
刚才任迪凯说他有事先走了,如果现在她也走掉,好像只剩他一个人了,剩他一个人在这里打整晚的吊瓶。
她忽然有些心软,“但是我还没跟周伯父说今晚不回家……”
“我来说。”陈清远脸上呈现笑容,又征求她的意见,“可以吗?楚楚。”
陶楚也不是纠结犹豫的人,想了一会儿,开口确切的答道,“可以。”
她明显察觉到,她说完这句话,陈清远的眸子清明透亮,就跟浩瀚星河里难得的碎星朗月一般,干净又清澈。
陈清远拉着移动的输液架,在沙发上坐下,“你睡床。”
陶楚刚想说她睡沙发,结果就见他已经在沙发上躺下来,她只好关灯,躺在床上,黑暗中,一切都格外安静,陶楚能听到自己很轻的呼吸声。
过了一会儿后,两人很是有默契的,都转身翻身,两人身体相对,即使光线昏暗,但陶楚依旧望进他的灿然眸光里,都是措不及防的一愣。
陈清远问,“睡不着?”
陶楚说,“你先睡吧,我等着你的吊瓶打完,拔完针后再睡。”
她的体贴和关心让陈清远不能拒绝,他顺然应下,“好。”
没一会儿,他竟然真的安稳睡着了。
陶楚的一条胳膊屈起,枕在脑后,她终于大胆的凝视陈清远,她发现,大多时候,陈清远都是极其淡漠清冷的一个人,和谁都保持着礼貌疏离的距离,但是睡着的他,竟然是很柔软的,他面目俊朗,神色平静,呼吸微微起伏,像是乖巧般的婴童。
意识到自己内心的想法,陶楚原本握成拳的手一下攥紧,她翻了个身,不再看沙发上平躺的人。
——
第二天,陈清远醒来,输液针已经被拔了,只有输液贴在手背上,架子也被移动到一旁角落,这晚他睡得很是安稳,拔针时居然也没有醒来。
他坐起身,一眼就看到病床上的女孩,她轻阖着眼,还在睡,胸膛起伏,面容白皙温柔,他心念一动,走过去,给她盖好被子,就在这一瞬,陶楚醒了。
她脑子一空,然后坐起身,“几点了?”
“快七点。”陈清远答道。
今天还得上学,陶楚洗完漱后,又看了眼时间,眉头拧在一起,陈清远看到,走过来问怎么了。
“我的书包和校服还在家里,现在回去拿的话肯定来不及了。”
陈清远笑,“你先去学校,我回去拿,第一节课的课间给你送班里去。”
可是他也有早读啊,陶楚抬眸望向他。
仿佛洞悉她心里的想法,陈清远淡淡道,“不用担心我,高三查不严。”
陶楚点头道,“行。”
陈清远从沙发上拎起校服外套,拿给陶楚,“校服先穿我的,先进去学校再说。”
一中的校服是有两套,上下届交换样式的穿,所以高三和高一校服是一样的。
陶楚从他手里拿过,穿在身上,干净好闻的洗衣液味道将她包围,“我先走了。”
“好。”
……
穿着校服外套,陶楚顺利进入学校,但是她一入座,肖畅就眼尖的戳戳她的背,“楚楚,这不是你的校服吧?”
陶楚转头,老实道,“不是。”
“我就说呢,难怪这个校服上有不属于你的香味。”
代程安也来了,接话道,“什么香味?”
肖畅托着脸,嘻嘻哈哈道,“阳光开朗的味道。”
听见肖畅的形容词,刚转过头来的陶楚,脑子里立马闪过陈清远的那张脸,阳光开朗吗?陶楚走神,肖畅眨眨眼睛,“楚楚?”
“借我一下古诗词背诵。”
肖畅从桌兜里掏给她,疑惑道,“你今天早上是怎么了,校服也不是自己的,背诵书也不是自己的。”
“昨天发生了一点小意外。”陶楚对她比了下手势,然后转头回去背书了。
第一节课下,七班教室里闹哄哄的,靠窗的三个人正在说话,门口忽然有人喊道,“陶楚,有人找你。”
陶楚立刻抬头,“来了。”
刚接应完,她就看到班门口的人,陈清远穿着件白色半袖,手里拎着她的书包和校服,他的长相太惹眼,班里此刻有不少人都抬头看。
陶楚从代程安手里抽回卷子,跨过凳子,出去。
两人站在七班后门的楼梯口,陈清远把校服和书包给她,陶楚拉开拉链,将身上的校服脱下来,也还给他。
交换完东西后,陶楚跟他说了拜拜,结果陈清远拉住她,往她手里放了份东西,“早餐。”
“我走了,好好学习。”陈清远笑道。
陶楚手心放着纸袋,纸袋里面是温热豆浆和三明治。
“谢谢。”
少年冲她摆了摆手,那个背影,没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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