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我不是春天的装饰，我正在创造春天的历史。】
傍晚的警署灯火通明，祝辽已经换了新的裤子，此刻正一脸冷漠地坐在大厅椅子上。
“抱歉给你们带来困扰，对方是惯犯了，先前也有被拘留的案底。”穿着黑色警服的警察拿着资料走过来，脸上带着抱歉，“我们会尽快处理。”
祝辽低着头看不太清神情，她轻轻点了点头：“谢谢。”
警察渐渐走远，大厅里格外寂静，窗外夜色昏暗，树影婆娑。
祝辽不想继续待下去，起身道：“我……”
话音还未落下，就被对方打断：“Ephemeral香水，是你的想法？”
她一愣，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出认真，于是点头：“嗯。Ephemeral是短暂的意思，我认为就算是瞬息事物也应该有永恒的价值。我想制作出这样一款香水用来告诉大家，美好的事物是可以被永久保存的。”
在谈及自己喜欢的东西时，祝辽面露温柔与自信，好像整个人都散发着光芒。
薛时寂微微晃了下神。
“……你怎么了？”
随着祝辽的声音，他这才猛然回神，垂下眼敛起思绪：“没什么。只是我对这个想法很感兴趣，想在自己的项目中融合香水创意。不知道你愿不愿意来我的公司负责这个项目？”
……什么？
祝辽怔愣两秒，放在膝间的手指不自觉收紧。
“相应的，我会帮你支付违约金，摆脱现在的公司。”薛时寂再度开口，眉眼间染上笑意，“希望你考虑一下。”
祝辽垂着头没有立马回答。
老实说，她不是很有自信能够处理好跟薛时寂的关系。当初是他抛弃她在先，现在又忽然邀请她去他公司上班……
她也有点搞不懂他的想法了。
-
登记好案子，祝辽跟着薛时寂一起走出警署。他的卡宴正停在马路边，隐匿在黑暗中。
“上车吧，我送你回酒店。”薛时寂体贴地拉开副驾驶的车门，温声说道。
祝辽一言不发地上车，车外景色一帧帧倒退，斑驳树影落在她安静的脸侧。
约摸十几分钟后，车子缓缓停在酒店楼下。
祝辽拉开车门，礼貌地颔首冲他道谢。她手撑在车门上，终于露出一个笑容：“刚才那件事，我可以答应你。但我有条件，这个项目必须全全由我负责。”
薛时寂面上有两秒的怔愣。不等他回应，车门就被重重关上。透过车窗，他看见那道高挑清冷的背影越走越远。
-
次日一早，祝辽被电话声音吵醒。
她不耐地啧了一声，无比艰难地探手捞过手机，没看来电人就划过接听：“喂？”
对面传来一道轻笑，笑声顺着电话听筒传进她耳朵里，莫名有几分酥麻感。祝辽睡意骤然全无，她把手机拿远了点，看清了上面的来电人——
sb前任。
祝辽：“……”
她开了免提搁在一边，然后掀开被子下床，淡淡问了句：“找我有事？”
“是有点事，你前公司的事情已经帮你搞定了，你今天就可以来公司报道。”薛时寂平稳的声音响彻整间房间，“工位已经安排好，你可以来看看。”
祝辽本能一愣，脑子好像瞬间空白，好几分钟也没能接上话。
电话那头的人不紧不慢，只是低低笑了声：“你昨天被抢的包也已经找回来了，方便见一面吗，我给你送包，然后带你去公司。”
祝辽忽然回神，点了点头，又想起来他看不见，这才匆忙应了一声，随后挂掉电话。
换好衣服出门，她发现了放在门口的纸袋，里面装着跌伤喷雾和酒精绷带。
一看就是薛时寂给的。在这里，除了他，没人会做这种事。
不过……为什么呢？
为什么要狠心甩了她，然后在重逢时，再一次表露出对她的好？
祝辽百思不得其解，拎着纸袋下楼，那辆熟悉的卡宴就停在酒店门口。下一秒，车窗缓缓摇下。
薛时寂一手搭在方向盘上，歪着头看向她，极淡地笑着：“上车。”
车内放着柔和的轻音乐，薛时寂把一个纸袋和一个挎包一并递给她，声音温润：“检查一下，看看有没有少东西。”
祝辽怔愣一秒，连忙低头打开挎包，仔细翻动一下，随后摇头：“没有。”
这还真是奇怪，她来英国之前有兑换五百元现金，现在居然还能一分不少。
薛时寂闻言淡笑了一下，把另一个纸袋朝她跟前推了推：“没吃早饭吧？刚才来的路上顺道买的。”
纸袋里装着热拿铁和两个甜甜圈，倒是合她口味。
祝辽低头咬了一口甜甜圈，好似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问道：“那个……我的护照找到了吗？还有我的visa卡也一并放在那个袋子里的。”
“应该快了，我有让秘书去办。”薛时寂口吻淡然，察觉到身边的人好像情绪很低落，于是偏头安慰，“没关系的，会很快找到。”
祝辽松了口气，又听见他话锋一转：“还是说……你不喜欢现在的酒店？”
刚松下去的那口气又猛然提上来，她连连摆手解释道：“没有，服务很好，住着也很好。只是……太贵了。”
最后几个字她的声音忽然降下去，变得很低很低，像是嗫嚅。
刚好红灯，薛时寂停下车，修长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方向盘。倏然，他倾身朝祝辽靠过来，熟悉的白芷香席卷全身。
祝辽身子一僵，对方的呼吸轻轻喷洒在她颈间。她下意识瑟缩，又被对方强硬地箍住肩膀。
“别动，围巾歪了。”他声音低沉，好像有一种机械质的冷感。
薛时寂垂着眼，伸手替她轻柔地整理好围巾，离开时冰凉的手指轻轻擦过她的脖颈。
恰逢红灯亮起，薛时寂重新踩下油门，只留祝辽一个人平复着呼吸。
-
薛时寂的公司位于市中心最高的那栋写字楼，一眼望不到顶端。
“走吧。”他带着祝辽走进去，后者一直好奇打量。
进入电梯后，薛时寂按了67楼，电梯缓缓上升。叮咚一声，门打开。
这层还要气派一点，有着透明落地窗，可以一睹伦敦的所有风景。穿着黑色包臀裙的女人忙碌地抱着文件来来回回，像都市俏佳人。
最重要的不是这个，她看见有间屋子里摆着大大小小的设备和眼镜，有几个男人正低头敲击着什么。
察觉到她的视线，薛时寂解释道：“这就是我们公司研发的AR技术，通过电脑等手段，把虚拟的东西带到真实世界中，让人们感受到不一样的体验。”
祝辽张张嘴，被惊讶地好半天没能说出话来。半晌后，她提问：“那和VR有什么区别？”
“很多人都会有这种疑惑。”薛时寂走到一边的咖啡机倒了杯咖啡，接着说，“但VR是通过眼镜感知到虚拟，而AR受限没那么多，比较灵活。”
祝辽还是呆呆的，直到他把咖啡塞进她手里，温热地温度才让她略微回过神。
“所以，我需要把你的香水和AR融合，用不同的气味帮助客户更有体验感。”薛时寂回归正题，眼睛直直地盯着她，“合作愉快。”
-
从公司结束后回来，祝辽刚打算按电梯上楼，昨天那名前台小姐忽然拦住她，表情带着歉疚：“非常对不起，小姐。今早您住的那层楼有名先生使用了热水器，却不慎引起火灾，现在那层楼需要重新修复，暂时没办法入住。”
祝辽微微张着嘴，表情呆愣了一会，过了半天才硬邦邦地挤出一句话：“那要多久可以再住？”
“可能要过很久。”前台小姐避开她的眼神，这样回答。
祝辽眼睫轻颤，手指也不自觉收紧。
前台小姐注意到她的表情变化，又立马补充：“请您放心，在事情发生后，我们联系了薛先生，他已经帮忙把您的东西带走了。”
薛先生？
她愣愣的，前台小姐还在不住解释：“他是我们酒店的股东之一，我们这边有他的联系方式。但您昨天没有留任何联系方式，我们找不到您，所以联系了他……还请见谅。”
轰的一声，祝辽感觉自己脑子瞬间炸得五彩缤纷。她脚步异常缓慢，游离着飘出酒店。
刚出酒店，她就看见门口停着那辆熟悉的卡宴，奢华但又不失低调。
祝辽本能止住脚步，卡宴后座的黑色车窗缓缓降下——
那张矜贵好看的脸赫然出现在她面前。
“上车。”两秒后，他吐出两个字，撑着脑袋，好整以暇地盯着她。
祝辽有些木然，呆呆地向那辆车走去，司机恭敬地为她打开车门：“请吧，祝小姐。”
“……谢谢。”她艰难挤出两个字，坐上车。
车外景色飞速倒退，薛时寂正垂着眼噼里啪啦地在电脑上打字，好像在工作。
“麻烦你了，等护照找到以后，我会找新的酒店搬出去。”祝辽语气疏离，很快划清界限。
薛时寂指尖一顿，轻飘飘地递过来一个视线，随后缓慢说道：“不麻烦。英国不安全，而且你现在也是我公司的人了，安排个住处还是应该的。”
-
半个多小时后，车子停在了公寓门口。
薛时寂拉开车门率先下车，祝辽连忙跟上，又想起来行李箱没拿，折返回去。
司机这时已经打开的后备箱，正帮忙取出行李箱。祝辽诚惶诚恐地冲过去按住对方的手，义正言辞道：“我来我来。”
她不太习惯接受别人的好意，更何况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人。再说，她箱子里塞的东西还挺多的，全是衣服和化妆品。
“不用不用，祝小姐，我来就好。”司机比她更诚惶诚恐，握着箱子的手没松开。
两个人就这么站在后备箱前僵持住，薛时寂已经走出老远，他冷着脸看过来，语气不耐：“祝辽。”
他从以前就这样，如果缓慢地喊她全名，就意味着——
他生气了，而且很不爽。
祝辽本能撒开手，有些抱歉地看看司机，这才连忙跟了上去，和他一起挤进电梯。
电梯里人满为患，祝辽缩在角落，捧着手机。身边白芷的清香味似有若无地缠上她鼻尖，让她有些紧张和排斥，更看不下去手机了，索性点进每个软件“巡游”，然后再依次退出。
叮咚一声，电梯门打开，进来一个带着女儿的女人，她用英文说着抱歉，小心翼翼站进来，大家为她挪位。
祝辽也往薛时寂的方向挪了一步，却不慎勾到对方的手指，猛然一僵。
他的指尖冰凉，但能感觉到隐约的温度。
祝辽条件反射地缩回，把自己缩得很小。
-
电梯停在了二十一楼。
“到了。”薛时寂冷然的声音响起，拽着她手腕往外走。
这间公寓都是一厅一户，祝辽靠在电梯门边，看着薛时寂垂着眼输入密码，慢吞吞地别开眼。
“不用躲。”他好像后脑勺长眼睛了似的，淡淡开口，“反正你也是要知道密码的——117995，记住了？”
祝辽一怔，过了半天才点点头，轻轻嗯了一声：“……记住了。”
门开了，祝辽站在玄关处，下意识扫视整间屋子。
屋子很大，三室两厅，墙上挂着一副山水画，家具也很少，整体成冷色调，和他本人一样淡。
“进来吧，先穿那双拖鞋，有什么需要的可以告诉我，我让人帮你买来。”薛时寂脱掉外套搭在一边，里面是一件白衬衣。他肩宽腰窄，精致的锁骨在灯光下衬得冷白。
祝辽一时间出了神，两秒后才恍然点点头，低头去解鞋带。
再抬头，薛时寂靠得更近了一点，眉眼低垂着，一只手随意解开最顶上的扣子，故作漫不经心地叫她：“祝辽。”
“……啊？”
“这么紧张，你很怕我？还是讨厌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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