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文胜看向秦晏。
秦晏又问:“你跟王亚婷是姐弟恋吧,什么时候什么原因认识的?”
韦文胜:“她比我大十岁,我三十五她四十五,去年六月,我在相亲网站上看到她......”
秦晏敏锐地察觉到某个点,做了个暂停的手势:“停,你刚才还说她是丁克族。”
“我,我也是后来才知道婷姐是丁克族的,相亲网站上认识她之后,我打了网上贴出来的联系电话,是她妈接的,后来给我们安排了见面,”说到这里,韦文胜低下头去,“她到场之后,当着她父母的面把我羞辱了一顿,让我滚。”
“也就是说她的相亲信息是她爸妈挂上去的?”秦晏说道。
“嗯,”韦文胜眼底露出一丝怪异的神色,“我承认我当时的确想过弄死她,但我没,没这个胆子,看她挺有钱的,我就想接近她,被骂也无所谓。后来,她自己慢慢接受了,呵,这么大的女人,半辈子没有谈过恋爱没有结过婚,要么是图我新鲜要么是想看我笑话,但我巴不得她用钱来羞辱我。可是一想到相亲的时候她说让我滚,我就生气。”
秦晏听出些什么,慢慢沉默下去。
顾城终于开口:“所以你是想过要杀她的。”
“我没那个胆子!我真的没有!我只是想想!谁知道真的灵验了!”韦文胜说着说着突然心虚起来,“我以为那种方法根本不可能灵验的。”
秦晏与顾城对视一眼。
秦晏道:“什么方法?难道你还真对她做过什么?”
“不是的,我没有杀她,我没杀人,”韦文胜带着一丝哭腔,“我不知道这东西到底犯不犯法,我是听一个路边算命的说,只要用朱砂笔把人的名字写在一块山里出来的老木板上,然后写上生辰八字,每天供奉香火,烧纸钱,慢慢地那个人的阳气就会被耗尽,然后死掉!”
顾城没忍住嗤笑一声,被秦晏在桌子下伸腿踹一脚:严肃点。
大概是因为韦文胜自己心里有鬼,误以为自己的巫蛊小术法害死了王亚婷,这才在公安局里又是发抖又是打寒颤的,实际上就是心虚加法盲。
秦晏没兴趣探讨玄学能否置人于死地,片刻后便将话题拉回来:“三月六号晚上你跟王亚婷见过面之后,去了哪里?”
“我,我住在滨**年旅社,二十块钱一晚上,住了三天,后来找到了别的工作,就搬到宿舍了。”
“什么工作?”
“万阳KTV的后厨,我在那里专门做水果拼盘。”韦文胜说。
秦晏点点头。
顾城见缝插针:“在那儿干多久了?”
“从,从上个月九号开始做的,一直到现在,但是,但是最近KTV的经理说要裁员,可能又干不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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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讯问室出来之后,秦晏让人送韦文胜出去,而后在门口叮嘱韦文胜近期不要到处乱跑,不要离开粤东,保持良好的通讯状态。
“秦队,你觉得这个韦文胜的嫌疑大不大。”去食堂打饭的时候,顾城顺嘴一提。
秦晏手里端着铁制餐盒,弯下腰把餐盒递给食堂阿姨,指了一下面前的两道素菜,又从旁边泡沫箱子里拿了一个塑料碗,让阿姨打了紫菜蛋花汤。
顾城看着他,等他打完之后,自己也迎上去,要了两道荤菜,一道红烧肉,一道糖醋里脊,同样也打了紫菜蛋花汤。
等两个人端着餐盘找好座位的时候,秦晏才看着他,开口反问:“你觉得呢?他的嫌疑大不大。”
顾城思索一会儿:“他有作案的心思,不一定有作案的能力。”
“怎么说。”秦晏抿着唇一笑。
“第一,从他的肢体语言和体态上看,他是一个胆子小又时时刻刻想着赚大钱的人,说得不好听一点就是肤浅,他可以因为被王亚婷在相亲场所当众羞辱之后而愤怒一场甚至想杀掉带给他羞辱的人,但同时也可以因为王亚婷的有钱而忍气吞声,宁愿被羞辱也要拿到原本不属于自己的钱,典型的软饭男。”
秦晏觉得有趣:“然后呢?”
顾城喝了一口汤,又道:“第二点,他很瘦,身高目测不到一米七,而死者生前的体重达到六十公斤,我不认为一个不到一米七的瘦弱男人能够拥有残忍杀害死者并进行抛尸的能力,当然,如果他借助了其他的工具或者人力,另说。”
“你是不是落下了包裹尸体的麻袋上的依托咪酯残留,”秦晏道,“能够掺杂在电子烟油中作为毒品替代品的东西,是一种麻醉辅助剂。但目前并不在毒品范围内,只能说有人正在滥用,你认不认为死者生前可能被用过这种东西?”
顾城顿住:“更进一步的尸检曾老师不是还在做吗,就算放在医学上来说,麻药的起效也是要一段时间的,不然为什么医院给病人做麻醉的时候几乎都要用完全封闭的面罩盖在病人的口鼻上,要求病人呼吸?”
秦晏颔首,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顾城又道:“假设凶手是韦文胜,他想要完全控制住王亚婷,首先他们之间必须互相知根知底,不然很有可能会导致计划败露。只有彼此熟悉了才能接近死者,才能有机会给死者弄麻药或者毒品一类的东西,而一旦死者察觉,药效还没起就开始反抗,以韦文胜的体力根本压不住重达六十公斤的王亚婷。更何况从韦文胜的说辞以及王亚婷自身的经济条件来看,她很有可能对待韦文胜的时候并不是出于真心,而是抱着一种看戏、玩弄的心态去跟韦文胜谈感情。”
就算最后的尸检结果表明王亚婷并没有被用过麻药一类的物质,那么韦文胜就更不可能是凶手——除非他天生神力。
从刚才的讯问来看,韦文胜的心理素质根本就不达标,更别说平静地完成杀人并抛尸的这整个过程。
除非韦文胜有帮手。
但是可能吗?
如果他真的是那个潜藏在幕后的凶手,刚在讯问的时候就不会连装都不想装一下,稍微问两句话就害怕得全盘托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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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晏道:“熟人作案。”
“我就是这个意思,网友不可能这么大费周章去弄一个跟自己天南地北的人吧,虽然有这种案例,但这种奇葩还是太少了,”顾城说,“秦队,咱们还是从人际关系网络抓起?”
“嗯,”秦晏吃一口菜,咽下去之后继续说道,“刚才对韦文胜进行讯问的时候你注意到一个点没有。”
顾城微微抬眉:“什么点?”
秦晏说:“韦文胜从镇康县来粤东的原因是王亚婷告诉他,自己原定的七号八号看店面的时间有所变动,要求他六号过来,而韦文胜因为没有及时看到消息,只能赶着下午五点半的客车,将近九点才来粤东。时间并不晚,王亚婷自己就是店面的老板,她想什么时候带韦文胜看店面就能什么时候带去,这个时候粤东绝大部分的人都开始过夜生活,所以她这个时间点带着韦文胜去看店面也不算奇怪。”
顾城点头:“七号八号......”
而后他猛然反应过来:“王亚婷出事的时候就是七号!”
就是在韦文胜来到粤东之后的第二天。
“如果韦文胜说的是真话,王亚婷因为临时有事要更改看店面的时间,也就是说在这之前有什么人约了王亚婷,而且是很重要的人,是一个或者几个能够让王亚婷临时更改计划的人。”秦晏说。
“什么事情对于王亚婷来说是最重要的?”顾城喃喃。
工作、生活、写作......
好像都没道理,王亚婷的工作是代课老师,很轻松,生活里也没有缺钱的地方,写作方面,即使不温不火没有成就,也不至于因为这个让她临时改变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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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一边吃饭一边想着案子,丝毫没有留意到旁边越来越幽怨的目光。
苏子柒直接从隔壁桌伸筷子夹走秦晏盘子里的一颗菜花:“我说你俩,吃饭就吃饭,聊什么案子,你这一聊我就想到出现场的那个画面,简直了,可别让我把这几天吃的饭全都吐出来啊。”
秦晏作势赶走苏子柒在自己盘子里作乱的手:“吃你的去,食堂饭菜不够你吃还是饭卡里没钱了,隔着一条走廊都能跑我这儿蹭饭?”
“哎哟谁不知道秦队养生,盘子里的饭菜又健康又香啊,我们大油大肉吃腻了改改口味还不行?再说食堂阿姨一大勺子你恐怕也吃不下那么多吧,干脆给兄弟们分一分得了吧。”苏子柒边说边替秦晏解决掉最后一颗菜花。
秦晏抬眸看着他,笑道:“楼上张局比我会养生,你怎么不去蹭蹭他老人家的?”
苏子柒差点没给噎死:“别提,我上回就顺了他一块薏米饼干,他直接开周一早会的时候点名批评‘某些同志’,这一说大家都知道是我了,我堂堂一副支队长,这脸还要不要啊?”
“还记得自己是副支队长,你看你干的这些事跟三岁小孩有什么区别。”秦晏调侃。
“嘁。”苏子柒嘟哝着走了,走之前又转身夹走顾城一块红烧肉。
顾城听他们你来我往正乐呵,没反应过来,等终于意识到自己被苏子柒暗算之后,人早就嚼着红烧肉溜得老远。
“秦队,”收拾碗筷的时候顾城按住秦晏肩膀,“我说,你们刑侦支队成分挺复杂啊。”
秦晏一笑:“习惯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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