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平一夜没睡，凌晨三点，还要回医院里。他已经习惯了这个混乱的作息方式。有的时候医生给病人的建议，自己都做不到。明明已经尽力了，还是一败涂地。
他正烦着，手机又响了。叮叮！
他趁红绿灯抓起手机，看到一个陌生号码，立马挂了。晚上开车玩手机真的要命，他亲眼看见过，有多少人死于交通事故。正因为这样，他才更尊重生命。
转角处，电话又响了。叮叮！
这两声真的烦，他粗暴地按下绿色接听按钮：“喂？！”
可电话那边更暴躁：“我儿子呢？！”王平迷糊一会儿，听到电话里里宁宁哭的声音后，明白了。
“您先……”岔路口，王平实在是顾不上说话。过了几秒，电话那边：“对不起王医生，打扰您了，我是里语母亲，他父亲说话太…对不起。”
这么大个人了，不会好好说话……“没事，我在开车，说话可能不清楚。”王平的语速极快，他着急的时候下意识会这样。
又听了一堆客套话，王平道：“我明天打给您。”
王平刚才没过脑子，改口道：“没事没事，我已经到了，您继续说。”
“他爸，想让孩子回来。”
“我……”王平愣了一秒，捂住手机掩盖自己略微慌张的呼吸，然后说，“治疗暂时不能中断，不然…你们要是不放心，我明天把人带到医院……”王平一边说话一边跑上楼，气都来不及喘。
这时，手机突然弹出急诊室小廖的电话。
“不好意思女士，我现在有事，你们明天去医院接里语吧。”王平挂断电话，直奔科室。
他大概已经猜到电话那头是个什么情况了。
里语家
两人刚吵完架，里宁宁点开手机，发现王平给他发了两条信息，一条是图片，黑漆漆的一堆。下面还有一条信息：您好，我现在在试中药治疗和针灸治疗。
治疗方式简洁易懂，里宁宁十分放心。她拿着聊天记录给张斌看：“人家医生那么忙，还要治我们家孩子，你刚才在干什么！”
“我不跟你废话！”
“明天过去道个歉吧。”里宁宁拉住张斌的胳膊，温声求他。张斌甩开里宁宁的手，一个人走上楼。对于他这个年纪的男人来说，面子最大。甚至不惜让里宁宁难堪。
“明天你去道个歉，儿子就在他那治了。”张斌从楼上说。
这个家维持了二十年，里宁宁舍不得放弃，也不敢放弃。她这个年纪的女人，年老色衰，不会工作，还拖家带口的，没人会要的。如果张斌能在乎她一点……
凌晨五点
王平抽了个空回家，医院到家里不远，开车半个小时左右。
他一会到家，就听见沙发上那个撒娇：“王哥，我饿了。”
………你也没比里语好到哪去。王平有点怀疑人生了，接下来一段时间，他要照顾两个巨婴。
刚在里宁宁给他发微信，意思是，偏方在家治，非得去医院再去。王平头痛，他一下子还要养两个“连体婴”。“等一会，我去做饭。”
“王哥，他这个尿布怎么换？几小时换一次？”
这玩意求人的时候嘴软，叫王平哥，一起处了几年，王平后来也习惯了。尽管陈晰比他年龄大。
“看情况，有排泄物就换。你带人到厕所去。”王平正洗着手，忽然闻到一股屎味，着实是恶心到了。他看过很多患者，从各种地方冒出屎的，可还是忍不住恶心。
陈晰在厕所里也不消停：“王哥，你叫个护工啊，我很累的。”
“护工大部分是女的。”
陈晰一连串问题弹出来：“女的怎么了？找个男的不就行了？这个人是你什么人啊？你怎么小心翼翼的？”
“…………”
嚼着鸡蛋的陈晰用筷子敲着桌边，随意道：“你说你，过一会儿还得回医院，忙不忙啊。”
“还行。”
“得了吧，我看你都没时间谈女朋友。”
“谈了女朋友，失了工作，真是一笔好买卖。”
陈晰眼里似有痛楚，声音沉了几分：“别说这事。”
王平把粥端给陈晰：“那说说你的新工作，才做了几天？又辞职了。”
“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不要管那□□嘛。”
“我不说了。半小时后叫我。”王平趴在厨房一边，在还冒着烟的锅前睡着了。
陈晰从王平的衣帽架上拿下白大褂，披在了身上。他一双碧色眸子里，全是痛楚。
忙了一天，王平终于回到家。
跟他一起回家的还有一个粉色的大包。
他脱掉风衣，挂在门口衣帽架上。看着两个巨婴一人一个沙发，安安静静的，忽然有种岁月静好的错觉。不过没几分钟，陈晰醒了。“平哥啊，我伺候这个祖宗可累死了。你可要给我发工资啊。”
王平放下尿不湿，走到屋里换衣服，学着他贱兮兮的口气，顺带翻了个白眼：“瘫着，真累死了呢。”
客厅里的陈晰把粉包里的尿不湿拿出来一张：“我靠，粉色内裤？！这家伙醒来不把你杀了都算好的。”
王平非常理智地说：“我觉得他不会。”
陈晰探出一张贱人的脸：“他这一身猛男色，平哥，你不会……好这口吧？”
王平一脸“你智障吗”的表情。陈晰也不哔哔了，乖乖缩到一边。
王平打开粉色行李箱，给他看箱子里的壮观场面。
陈晰当场跳起来：“靠。这哥们真……”箱子里的东西很多，除了那个偏红色小火车，都是千篇一律颜色超正的粉色。
“我猜他现在这个样子，跟这个颜色有关。”王平关上行李箱，看着陈晰，“要不要赌一把。”
“……什么？”
“我给你买了套衣服。”王平狡黠地笑了笑，从粉包里拿出衣服扔给他，“为了患者，牺牲一下。”
“你……我只帮你照顾几天。几天后你找别人吧。”陈晰捏着粉大衣，嫌弃地撅嘴。
王平自己也换上一件粉红衣服，笑道：“多谢了。陈哥。”
陈晰一边穿一边说：“唉，王平，你现在这个科室都干什么啊？有没有好看的妹妹介绍一个？”
“滚。”王平推他一下，走到里语面前，“他们查不出来的都扔我这了，今天有几个情绪有问题的，还得让他们去别的科室检查。”
陈晰也凑过来：“合着一个垃圾回收站啊，你说你，干你原来的不好吗？”很快，他看到王平在攥自己的裤子，收了话：“开个玩笑，你是精神支柱，强。”他给王平比了个大拇指，两个看了一眼。
“今天他动过吗？”
“眨眼算吗？”
“几次？”
“我看到的，一两次吧？嗯……好像也没有。”
“……一会儿帮我个忙。”王平说着拿出医用手套和注射器，自己穿着红衣服坐在他面前，撑开里语的嘴巴，“帮我捏着。”陈晰立刻学着王平捏着里语的脸，但他的嘴很快因为重力闭上了。王平暴躁地用手指把里语的嘴撑开，拍了几下他的脸。
陈晰提醒他：“唉，打患者了。他醒来可是会记起来的。”
王平一脸不在乎的样子：“他还没醒。”
“谁把病人放到你这个不守医德又无节操的人手里了？真是瞎了八辈子的眼。”
“撑着。”王平暂时不想跟他多说，自己打开手机，让陈晰喂汤。
陈晰一手撑着嘴，一手给里语慢慢灌汤：“喝多了，麻烦的是我。兄弟。”
“你抱他。”
陈晰不明所以地抱了抱里语，惊呼：“他也太轻了吧？五十公斤？”
“四十几。”
陈晰摸了摸里语粉毛衣下的手腕，惊道：“我的天，这样几年几乎不吃不喝，瘦成这样，居然还活着。”
王平补充道：“除了瘦，所有指标近乎正常。”
“他的家人照顾的好吧，王平，这个麻烦你真的打算管？”
王平点头。打开手机，放了一首自己最喜欢的儿歌《虫儿飞》，调到最大音量，放到里语耳边。
“每天喂五百毫升汤，祛湿汤喂一碗，水一千毫升。喂点抑郁症的药。适当刺激他，帮他活动手脚，站起来扶他假装走几步等等。这些你能做吧？”
“Mr陈保证完成任务，只有一个问题，今晚怎么睡？”陈晰活泼的性格还是没变，王平在一旁偷笑了好久。
一旁的里语转了一下眼珠。
两天后，王平正在医院食堂吃饭，挂掉电话后立刻放下筷子。陈晰给他打电话说里语说话了，支支吾吾什么，他听不清。王平点开陈晰给自己发的视频，里语坐在沙发上，面无表情，但嘴巴在动，像是在自言自语。
食堂里太嘈杂，王平倒掉了饭，走到医院下大树下放大声音仔细听。
陈晰给他发了好几个视频，画面一直歪斜，声音也断断续续的。王平用拳头捶着自己的大腿，发语音给陈晰：“继续观察，刺激。有什么都录下来发我。”
陈晰的头像是一个二次元男孩，微信名P.R。看起来酷帅酷帅的，就是不知道什么意思，不过陈晰自己也不知道。
王平在穿上白衣奔向病床的同时，世界另一端的里语说出了六年来的第一句人话。
里语家
九岁的张潜书在家打游戏，门一关，里宁宁就管不住他。这孩子挺依赖他哥的，有事没事都喜欢把他的哥哥当成玩具玩，不过这样倒是让里宁宁省下陪里语的时间了。
六年来，其实这个家里只有张潜书每天都看着里语，换洗衣物也大都是他做的。跟他比起来，里宁宁觉得自己才是最无用的人，找不到工作，手里没钱，只能依赖张斌，还要伺候一家。
每天要照顾里语，张潜书两个孩子，还要做两层楼的清洁，做好饭等待张斌回来挑这挑那。她像笼子里的鸟一样，被禁锢在铁笼里，从未有张开翅膀的一天。
P.R：我听到一句话，好像是兔兔。
平：我马上回来
原书名：〇
20221214
新冠肺炎刚好的差不多了就过来填坑了
真是过了好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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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王平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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