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的中回之岛。
“慢点吃慢点吃，海鲜有的是。”炎之舞笑着看饕餮进食的千轮翼。
千轮翼根本无暇回应，他满眼满心满手都是面前丰盛无比的海鲜大餐。
余沛然一只手臂搭在千轮翼的肩膀上，眼光却偷偷瞄向白盈，网恋对象就坐在对面优雅地剥着虾，他看着她就回想起醉酒时的样子，恨不得脚趾扣地。
再看向旁边漫不经心把玩着灵犀镜的乌满霜，她不知道又神游到哪里去了，余沛然在她眼前挥了挥手：“霜霜，不至于吧，灵子大人不才走了一会吗，你就相思成疾了。”
谢枫眠他们走了，万俟芷要回邙山修养，姐弟二人也在婚宴后离开了。
走之前，万俟芷别扭着说：“乌满霜，欠你一句对不起，我还给你。”
乌满霜歪歪头，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道歉。
万俟芷沉了沉面色，郑重道：“当初在荒芜地，我不该骂你是卑贱的无归氏，是我眼界狭隘，不懂事。”
乌满霜笑着用手抚了抚她的头发：“静静，你的道歉我收到了。回三千邙山好好休息。”
万俟芷将头一别，傲娇道：“收到了就过去了哦，一笔勾销喽。”
一旁的万俟行，眼神却是直直地看着乌满霜的袖子，他淡淡开口询问：“乌满霜，你那些花瓣，来自邙邙兽海吗？”
余沛然也插嘴道：“对呀霜霜，婚礼那天太震惊都忘了问你了。你从哪里拿来的这么神奇的武器，比我的星落锤还拉风！”
万俟芷和万俟行还没有去过历练之阵，不能和历练之阵的继承者们讲述阵内具体的内容，所以乌满霜只是简单和他们解释了这些花瓣的来历。
傲娇怪万俟芷又羡慕着说这个东西她也会有的，让乌满霜不要太得意。
乌满霜便顺着她，笑着说是。
他们离开后，就只剩下炎之羲和白盈还在中回之岛上。
解救出千轮翼，参加了渊不朽和炎之舞的婚礼，又送走了万俟芷他们，乌满霜终于有时间回想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
她的思绪被余沛然打断，听到余沛然在那乱说一通，乌满霜拿起一只虾塞到朝余沛然嘴里：“瞎说什么呢，相思成疾不会发生在我身上。”
“我只是在想，万槃宗暴露了自身的存在，又没拿到慧海花，下一步他们又要做什么。”
炎之舞已经听渊不朽讲述了在灵境发生的事情，她沉思片刻，向余沛然询问：“沛沛，我能看看慧海花吗？”
余沛然豪爽点头，然后又状似为难地看了一眼白盈。
白盈冷哼一声：“不用防着我，怎么，难道觉得我会吃了它啊。”
余沛然便从怀里掏出来那条和慧海花紧紧相连着的鱼，那条鱼一副气鼓鼓的样子，一看到余沛然就开始呲牙，满身的鱼鳞都要炸开。
炎之舞好奇地看着这条鱼：“它离了水竟然也能存活吗。”
说完她才发现这是一条假的鱼。
千轮翼在一旁怂恿余沛然：“沛沛，你从它身上把慧海花拿下来试试。”
余沛然果然一脸怂样：“我一靠近它，它就使劲甩着身子，前几次差点把我的手指头咬下来，我不敢我不敢。”
乌满霜想了想自己各种逆天的经历，于是沉言：“让我试试。”她朝着那条呲牙咧嘴的鱼伸出了手。
众人期待的目光聚焦于她的手指。
下一刻，乌满霜轻轻松松拿到了那朵紫色小花。
余沛然扶额长叹：“早说啊我的姐。我这几天都快被它折磨死了。”
乌满霜也是汗颜。
“谁又折磨你了呀沛沛。”调侃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渊不朽穿着一身蓝衣走来，坐到了炎之舞的身旁。看到乌满霜手里拿着的小花，渊不朽似乎并不惊讶，只是叮嘱乌满霜收好慧海花。
乌满霜想了想，也觉得慧海花还是先放在她这里吧，如果给了余沛然，还不知道会出什么幺蛾子。
炎之舞揽着渊不朽的手臂，不满道：“一大早上就不见你身影，你去哪里了呀。”
渊不朽举起双手笑着赔罪：“依澜泽的人早早就到了。”
“来送灵水吗？这次有多少？”
渊不朽笑意淡去：“只有两瓶。”
“什么？！”炎之舞腾的一下站了起来。
渊不朽解释道：“依澜泽的新生儿越来越少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总会有办法的，别担心。”
炎之舞并不买账：“可是中湚族那么多人，灵水又那么少，怎么分呢？没过多久，你自己的中湚之毒又要发作了，没有灵水怎么行呢？”
渊不朽将她按下，揽在怀中，宽慰道：“没关系的，上次灵子和我在依澜泽已经找到了解决的线索。只是还没确定，就没告诉你。”
他朝着乌满霜和余沛然使了一个眼神，余沛然会意，连忙道：“有办法就好，有道是天无绝人之路，吉人自有天相，车到山前必有路，啊哈哈。”
瞬间场面更加凝固。
乌满霜要被这人气死，她开口转移话题：“渊大哥，我什么时候可以去中湚族的历练之阵呢？”
渊不朽投来一个感激的眼神，正色道：“五日之后。”
“我族的历练之阵，位于中回之塔的下面。要等到中回之塔开启，才能进入。”
乌满霜点点头。
但渊不朽又表现得欲言又止，炎之舞便暂时按下灵水的事情，对着渊不朽说：“哎呀你想对霜霜说什么便说，不要扭扭捏捏的。”
渊不朽看向乌满霜，眼神带着歉意：“我不能向你透露历练之阵的内容。”
乌满霜乖巧点头：“我知道的。”
“沉灵十一试，我不知其他几家的试炼如何，也从未有无归氏挑战过，因此我不能保证，会不会有难以预料的危险发生。”
渊不朽此话一出，余沛然和千轮翼的面色瞬间紧张了起来。
渊不朽想起谢枫眠临行前对他的嘱托，又接着道：“虽不能向你透露有关历练之阵的内容，但教你一些东西总还是可以的。”
乌满霜眼神一亮，她还没来得及道谢，旁边两个戏精对视一眼，竟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向渊不朽鞠了一个大躬，嘴里还不停念叨谢谢您、谢谢渊大哥，两人手里还没丢下裹满酱汁的虾，随着他们的晃动，酱汁飞溅。
甚至还溅到了对面的白盈。
乌满霜忍俊不禁地摇摇头。
她眼神认真，声音也很坚定：“渊大哥，你教什么，我便学什么。”
————
但渊不朽教她的第一秒，乌满霜就想收回之前的话。
她简直梦回三千邙山时，跟着几位翁长修炼的那段日子。
而且渊不朽和翁长们不同，他教给她的东西，竟然是如何用水造物。
在渊不朽的手下，水变换万形，可以任意变成他想要的样子。
可这前提是须有灵力才可以操纵，还得是中湚族一族之人的灵力。
所以当渊不朽指着一壶水，让乌满霜把它变成一把剪刀的时候，乌满霜石化了。
她也指了指那壶水，又指了指自己，像是在自我介绍：“我不是灵族，不是中湚族，是无归氏。”
渊不朽被她逗笑了，视线看向乌满霜腰间的不懈，那把细细的剑在阳光的照耀下，泛着冷冽寒光，和主人的气质一样，如腊月寒霜，傲骨独立，鲜红耀眼的剑穗如同点缀于寒霜之上的腊梅，绽放于傲雪之中。
乌满霜顺着他的视线低头看自己的剑，瞬间领悟，她的剑有灵力！
可是这灵力来自于邙邙兽海的群兽们，应该属于西邙一族而非中湚族啊。
渊不朽示意乌满霜将剑拿给他，他将手触碰于剑身，心中暗想，确实和谢枫眠说的那般，这把剑杂糅了多种来源的灵力，其中一道，就来自于中湚族。
他亲自示范了一遍，将不懈还给乌满霜。
乌满霜接过剑，深吸一口气，在脑海中想象出一把剪刀的模样，然后意念所起，集中一处，将手中的剑直指着那壶水，舞着剑飞快地挽出剑花，剑在空中划过的痕迹，闪溢着灵光，那便是灵力动用的印证。
剑尖落下的那一瞬间，一把由水组成的剪刀已然成型，悬于半空，乌满霜看着看着，便露出一个微笑。
渊不朽魔鬼般的声音响起：“不要笑得太早。”
“一盆水，变换成一口锅。”
“一缸水，变换成一个桌子。”
“一池水，变换成一辆马车。”
乌满霜流着冷汗将水变换成渊不朽指定的样子，随着水量的增多，她得心应手的同时却也感觉愈加吃力，这种吃力来自于不懈之内蕴含的灵力似乎是无穷尽的，只是她现在的能力不足，能调用的灵力太少。
渊不朽似乎也发现了这一点，于是五天内，除了吃饭睡觉，几乎不间断的，领着乌满霜从小池来到小溪再到河流，最后一天竟然领着她来到了归海之岸。
余沛然和千轮翼也来了，两人蹲在一块大礁石上，嘴里都叼着一根海草，明显是来看她乐子的。
望着汪洋大海，乌满霜努力保持着声线的平稳，甚至还可以冷幽默：“渊大哥，你想让我用归海变成一个水做的沉灵大陆吗？”
渊不朽笑着摇摇头，“来试试你的极限，看看你能调动多少归海之水。”
“变换成什么都可以吗？”乌满霜静目远望这无边无际的海水。
“什么都可以。”说完渊不朽便退到了旁边。
一旁看乐子的几人都屏住呼吸，看着乌满霜。
乌满霜抽出不懈，剑尖所指，皆是湛蓝，剑身泛出的冷光掉落到海水里，为归海表面增添冷调银色。
她心中默想着渊不朽教给她的，然后抬起眼眸，如同起舞一般，在岸边对着无垠海面飞快舞剑。
剑意刚起，只能听到呼啸的海风以及剑气划破海风发出的飒飒声。随着剑意的凝聚，乌满霜动作越来越快，来自海中的声音也越来越大，水流涛涛，冲破海面，越来越多的细流注入其中，逐渐汇成一股擎天之水柱，乌满霜弯腰绕剑，那水柱就随着她的动作而变换。
广阔天地间，彷佛只有一个女子和她的剑，与光同尘，随心而动。
渐渐的，那水柱有了形状，如同精雕细琢地被赋予了生命，最后竟化作一条庞大水龙的模样，龙身蜿蜒于海面之上，甚至比那条银龙的身躯还要大了一倍不止。
水龙慈眉善目，威压却格外之强，明明是没有生命的存在，在场的几人却如同被它注视着，不寒而栗。
余沛然和千轮翼都看呆了。
炎之舞不知什么时候也来了，她面露吃惊，凑到渊不朽身边朝他咬耳朵：“我记得你那时候变幻出的东西，可没霜霜厉害呢。”
渊不朽朝她眨眨眼：“怎么说这也算我半个学生了，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嘛。”
乌满霜转身面朝他们，那一刻，她的表情似乎与空中那条水龙的表情重合，皆是不可侵犯之相。
但下一秒，乌满霜嘴角勾出一个浅笑，然后将不懈收回腰间。
剑收回的那一瞬间，那条水龙瞬间散落成水滴，如同在海面下了一场暴雨，回归到海水之中。
她的声音被海风传递到渊不朽的耳中：“渊大哥，这应该是我现在的极限。”
是现在，而非将来。
看文的小天使，我更新了专栏里《云水救母》的文案，感兴趣可以收藏，已经在存稿啦，是一个关于爱与被爱的故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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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万象水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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