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彻底调查一番，九狸和姜橙暂时留在妖村。
Brian虽然在吸血后修复了伤口，可是被斩断翅膀还是让他元气大伤，需要先行送回“重明”休养。
“我说，你的翅膀还能长回来么？”
回程的路上，李冬来一边开车一边发问。
其实也不是非要打扰后座上躺着的Brian休息，可是副驾驶座位上的石奎压迫感太强，让他有些不自在。
以他的个子，差一点儿就塞不进这辆车。即使勉强坐上来，也是后颈紧紧贴在天花板上。
因为保持着低头的动作，他的长发披挂下来，化作一道不祥的黑色瀑布，不时随着车子的行动、转弯，荡到李冬来身上。
还好他那副棺材可以收起来，不然只能拴在车顶上带回去，一路上还不得掀起阴风，吓坏路人。
“嗯……可以的，不过要花些时间一点点长大。你想看看吗？”
“改天改天。”
……
从停车场到“重明”的办公室，一路上石奎都是众人瞩目的焦点。被他公主抱的Brian脸皮极厚，不时还跟长得好看的小姑娘挥手致意。
“我们是剧组，在试戏！请不要拍摄！”
就好像同时在替三人份害臊，李冬来羞得面红耳赤，在电梯里左挡右拦。
好容易熬到三十三层，刚走没几步，就迎面看见一只黑猫，眼熟得紧。
“开阳？！你怎么跑出来了！”
黑猫翻了李冬来一个白眼，绕过他径自走向对面公司大门。
只要不开口说话，它看上去就只是一只普通黑猫，体态优雅，线条匀称，毛色油亮。
在玻璃门上熟稔地扒拉了两下，立刻有位小姑娘尖叫着来给它开门。
“哎呀！你又来啦！赶紧进来，给你买了好多小鱼干呢！”
闻言，开阳装成一副纯良可爱的模样撒娇打滚，一群女生涌上来，又是拍照又是投喂，不亦乐乎。
这……这……不要脸的老妖！无耻！
进了办公室，照例还是只有唐胖子和陶颖在。
“那猫妖是怎么回事？怎么放养了？！”
“反正该交待的都交待了……傀儡目前也交给己组去研究了……它现在就是个开不了口的黑猫……当宠物放办公室……还能吓吓耗子。”
唐胖子又在打扫卫生，一边擦桌子一边随口乱说着。
这偌大一个办公室里好像确实没见过清洁工来往，平时就全靠他来打理。虽然说“重明”的实体其实是藏在另一个空间，可这二位丁组和癸组的大佬每天都在现世里坐满八小时，尽职尽责地扮演上班族。
“对了，你不出任务的时候就帮忙喂一下他，铲屎倒是不用，他自己会去厕所。”
“喂他？用什么喂？”
唐胖子指了指窗边，只见那边随意地放了几包猫粮。
虽然不是菜市场称来的那种，但是也不怎么高级。作为给曾经金丹境大佬——开阳的伙食，确实有点儿太寒碜了。
难怪它厚着脸皮去对面蹭小鱼干吃。
“这猫妖，居然只把冻干挑了吃。”唐胖子这才注意到猫食盆里的情况，“浪费可耻啊！想想外面饥寒交迫的野猫！”
以开阳的听力一定能听见的，不用看李冬来也知道它又翻了个白眼。
“Brian怎么办？送进癸组的房间休养么？”
虽然他平时就住在里面，不过想想那无数的档案柜、书架、杂乱的书籍和瓶瓶罐罐，怎么都不像个养病的好地方。
看出了他的担忧，唐胖子哈哈一笑。
“哪能那么残忍，放心，已经跟壬组的打了招呼，你直接送进去找小花就是。”
……
这还是李冬来第一次进别组的地盘。
写着“壬”字的门刚一推开，就有几个穿着纯白道袍的人快步上前，从怀中掏出一个购物袋大小的口袋，拉开口便吹出一阵暖风，吹得人手足无措。
仔仔细细从头到脚吹完一遍，他们又从怀里掏出另一件物什，这次倒是认识的，按压喷壶。
被一阵乱喷过后，李冬来抬起手臂闻了闻，是消毒酒精。
“好了，请进吧。”
好奇怪的欢迎方式。
原本以为壬组的门内会是跟癸组一样的大平层空间，最多就是装修不同，谁料居然是进了一座多层建筑。
装修风格、颜色，都像是三甲医院的模样。只不过来来往往的不是医生护士，而是穿着纯白道袍的修士。对了，也没有看到候诊的病人。
领路的人在一扇门前刷了下卡，对，刷卡，李冬来还没来得及吐槽，就感受到一阵扑面而来的热浪。
“老大，癸组的伤员来了。”
“花总好！”
被李冬来这么正经八百地大声一叫，屋里的人笑着点了点头。
她头发绑成蓬松而卷曲的一条马尾，很是随意，眼圈有点儿黑，看上去没睡好的样子，不过即使这样也很漂亮。
身上穿的也是白色道袍，不过衣襟敞开，露出里面的T恤短裤，脚上随意地蹬了双塑料拖鞋。跟室内的高温倒是很搭。
热源很好判断，乃是正中间的一座炼丹炉。
之所以能判断出那是炼丹炉，是因为它的造型还是能看出像个葫芦，可是比起仙侠剧中那些古朴的神器，线条要简约很多，也没有添加任何装饰。
葫芦身上开了个圆窗，透过厚厚的水晶能看见里面悬着一枚金丹，正飞速滚动。
加热丹炉的方式倒是特别，或者说有点离谱，八个有小狗大的□□蹲在周围一圈，张大了嘴，源源不绝的火焰从体内喷涌而出。场景就像是地狱版的地动仪。
“叫我乐彤就好，不用拘束。正好这会儿不用盯着，我带你们去病房吧。”
虽说态度亲和，还亲自带路，可花乐彤和三人保持着至少五米的距离。
“实在抱歉，我是极端过敏体质。你们刚从外界进来，难免带着些许尘埃，只能避嫌一些。”
花乐彤笑笑，特意跟李冬来解释。
“噗呲”
是石奎怀中的Brian忍不住笑了声。
“你想告诉他就说吧，我不会拦着你。”
“哈哈哈，她应该是世界上第一个对花粉过敏的花妖了。”
难怪刚才进来的时候又是吹风又是消毒，原来是为了自家老大的健康着想。尽管妖怪化形就像是重生了一次，不过居然会对自己的本体过敏，真是奇闻一件。
病房是单人间，窗外白茫茫一片看不到风景，此外和现世中的都差不多，有电视，还有独立卫生巾和淋浴间。
治疗方案也简单粗暴，输血。
呵斥了Brian想要直接“口服”的无理要求，花乐彤将血包挂上，熟练地给他插上了针。
那应该不是普通的血浆，因为有金色部分混杂其间，而且质地也更加浓稠。
把人送到后，石奎就先行离开，没有留下半句关怀的话语。这倒也符合他的人设。
李冬来则是特意多留了一会儿，一边陪Brian聊天，一边好奇地打开电视，看会不会有什么没看过的电视台出现。
“唉，头疼。”
“怎么，是什么新症状吗？”
“不是，是从这里出去，我恐怕就得开始找房子了。”
“为什么？癸组的房间不让住了吗？”
“我本来就不是很符合癸组的成员标准，这次输得这么惨，一定会被踢出去的。”
Brian哭丧了脸，虽然看得出是假装的，把情绪夸大了数倍，不过也有几分真实在里头。
“唐总？你为什么要辞退Brian？！”
刚打扫完坐下，正准备打上一局游戏的唐胖子，面对李冬来气势汹汹的责问，满脸写着莫名其妙。
“啥？你在说啥？”
“打架输了就要被赶走，也太不近人情了吧！”
刚才在病房追问Brian的时候，对方一直低头不语，看着非常伤心委屈。
虽然相处的时间不长，可作为整个癸组相处起来最没有压力的人，Brian从李冬来这里获得的好感颇多，此时所有的都化作了义愤填膺，噼里啪啦地毫不客气地向着唐胖子而去。
看着平日里表现得畏畏缩缩的新员工突然变得咄咄逼人，滔滔不绝地给自己普及《劳动法》，唐胖子不怒反笑。
“冷静点！他耍你的。”
与此同时，在李冬来跟前憋笑太久的Brian已经在狂笑过后沉沉睡去，电视都没来得及关。
他的话也不完全作假，但是“辞退”这个概念完全是刻意诱导李冬来臆想出来的。
“Brian本来就不是很符合我们癸组的标准，只是他看中了我们组长期空置的房间，才赖着不走。”
虽然也一视同仁地被分配了一个隐蔽空间，可是作为“重明”中负责执勤的小组，癸门基本不会有人进去。那也就没必要浪费法力开辟出什么花样，就保持着原始的构造，像一个黑漆漆的大平层仓库。
这对吸血鬼来说简直就是完美居所。
“用人标准是说他的攻击力不够强悍吗？”
“可以这么说吧，毕竟说直白点我们组就是一群打手，优先考虑的都是战斗狂。Brain的实力没有问题，但是性格太温柔了些……不过还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不，应该说更像是‘巧合’。刚开始发现的人只是戏谑地提起，后来在这么些年里却也都应验了，就像被诅咒了一样。”
“什么诅咒？”
“我们组的成员不能有人类，战力再强悍的也待不满一年。”
“……是说他们在执行任务的时候……会死掉吗？”
虽然对“吸血鬼到底算不算人类”这个概念存疑，不过李冬来此时并不想跟唐胖子争论这个问题。
“哈哈……也是有啦……哈哈……不过大部分都是转职到别的组。比如这次Brain就是。”
“重明”用人分工明确，Brain在招募的时候原本进的是负责文职的己组，只是唐胖子当时正好接了一项跟幻术相关的任务，组内又暂时没有幻术高手，才将他临时借用都癸组。
再后来，就是Brian看上了“梦中情房”，毛遂自荐地正式调任。
唐胖子除了爱惜幻术高手人才，另一方面也是对那个“诅咒”颇为在意，存心想试试看在这“半人”身上会不会应验。
如今好好的宅男在出勤期间搞成重伤，只能老老实实送回己组重操旧业，当一位研究人员。
听完这番话，李冬来对自己的将来也有了底。
按照这个标准，最多在癸组待满一年，如果命大的话，要么就是“光荣退役”，回去当自己的普通人，要么就是调到别的组继续当临时工。
总之打打杀杀、刀光剑影的日子，最多坚持一年就可以到头，苦尽甘来。虽然他完全不用上阵，也没有资格上阵，不过在办公室打杂和在战场上打杂，终究不是同一个概念。
……
几天后九狸和姜橙回来，这才又听到一些后续。
首先一个好消息，雏鸟们醒了，并且身体健康。
紧接着一个坏消息，他们的妖丹基本上已经消失殆尽，而且□□也产生不可逆转的变化，基本上废了。
这种寄生妖鸟之所以如此珍贵，那样被姚玉弓看重，源自于它们的一个特性。那就是在觉醒时就会产生妖丹。
是什么概念？按法则来讲，在第五境神魂境开始修炼元神，将念力具象化，才能逐渐凝聚虚丹，妖丹便是虚丹的一种。
换句话说，天赋异禀的妖鸟们只要坚持到平安长至十八岁，就能直接进入五境，跳过了天才数十年，普通修士数百年的修行过程，可说生来就受到造化的偏爱。
虽然说这种生而得之的妖丹当中有水分，可是只要利用鸟妖协会的资源悉心培养，造就出威名赫赫的少年天才也未尝不可能。
如今妖丹基本已毁，如意算盘成了泡影，难保姚玉弓又要掀桌大闹一场。
根据老村长的证词，四胞胎用来控制雏鸟们的方法分为几重。
首先是利用夜鹭的天赋去寻找他们，然后用她的精神力控制住，让他们处在一个迷迷糊糊的，任由摆布的状态。
接着是施展了一种令他们快速成长的秘术，逼他们迅速成年，觉醒出妖丹。
这当然是揠苗助长的行为，会有什么后遗症尚且不清楚，反正他们本应随着妖丹复苏的神识和传承就没有出现。
不过施法者原本也就不是看上了他们本身的价值，目标只是那颗妖丹，因此毫不在意。
最后，那个仪式之所以耗时很长，其实原理就是在熔炼雏鸟们的妖丹，让它变成液态，进入肉身内部，形成灵脉流淌。
这证词和对开阳提供的傀儡研究也对上了，那具萝莉的傀儡中确实有着类似人修的奇经八脉。
是灵脉不是灵根，因此只能使用法力，而不能使用法术。
原本的目标应该是修复老村长原有的□□，让他焕发生机，之后再彻底将元婴融合回去。
可是时间紧迫之下，便匆匆改造了一具现有的高级肉傀儡，然后把老村长塞进去了事，拿了报酬走人。
没错，四胞胎也基本可以确认为肉傀儡没错，只是不知道当中有没有一个是活生生的“原型”。
丢给开阳的那具应该是傀儡最初的试验品之一，相比老村长这次合体的这具差了不是星半点儿。
目前这具高级傀儡，不，由于现在已经不可分割，所以就是老村长本人，也已经送去己组研究。
一想到又要应付前来要人、讨个说法的姚玉弓，唐胖子就头痛欲裂。
雏鸟们除了修为受损不可逆转，精神上也出现了严重的后遗症。他们在长期的控制下已经变得浑浑噩噩，智力停留在被拐的年纪不说，记忆更是模糊成一团。
这种情况下，要还给人类的家长继续“寄养”是不可能了。当然，有的已经被绑超过十年，也过了需要寄居的期限。
于是果断地送到姚玉弓门口，再干脆地将夜鹭五花大绑一并奉上，然后跑路。
反正夜鹭也是妖鸟，而且划重点，极为稀有，姚玉弓绝对不会伤害她。就算她当了一把帮凶，也得好吃好喝地供起来。
这对夜鹭而言也是最好的结局，特别是最近，她帮助尚未完全被洗脑的马鹏程逃走，因此吃了不少苦头，不过这倒也不值得同情，毕竟她也不是圣母心发作，而是纯粹自己也想要逃离掌控，存了那孩子出去后可以求救的私心。
整个事件最可怜的就是马鹏程了，连尸骸都没找到。
至于对浅山妖村的处理，就不是癸组需要操心的事情了。会由“重明”真正的上层，或者更上层的管理局相关人员决定。也大概不会在短期内得出答案。
老村长已经扣押在己组，村长虽应被视为共犯，但暂时还是让她留在村里行使职责，将村子有条不紊的运行下去。
这样说起来，对普通村民的影响应该不大。
不知道红拂现在在村里怎么样了？
这才是李冬来暗中最关心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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