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这种血晶你到底知道些什么?赶紧告诉我!”
见扑克脸的泽婴都变了颜色,九狸迅速意识到情形不妙。他收起笑脸,不肯再跟红叶玩你来我往的“打太极游戏”,开始面色严肃地发问。
虽然红叶明确表示“管理局”中已经有人找过她,她展现出的态度也像是笃定了什么内情。可是既然在接到任务的时候没有得到任何相关讯息,说明她根本没有跟拜访者如实相告。
红叶探出食指,玩弄着桌上的血晶,眼神里充满了嘲弄的意味,嘴角流露出的笑意更表示,九狸表现出的不爽和焦躁让她很是受用。
“前辈,你最好赶紧出来看看!”
泽婴眼睛死死盯着院外的天空,声音有些发颤。
没等到九狸有动作,李冬来倒是先按捺不住好奇,踱到门口想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会是失火了吧?”
他嘴里喃喃着,这几乎就是他能想到最坏的情形。好像,也没什么啊。顶上是积云遮蔽的漆黑夜空,建筑后方传来宽巷游人的喧哗。时至半夜,虽然已经算不上热闹,可是至少听不出一丝慌乱的意味。
他带着“发什么神经”的意味剐了泽婴一眼,对方也有些尴尬,转头去跟九狸无声请示。该怎么处理这个人?
“嗯?哦,对对对,别把普通人牵涉进来。”
九狸这才恍然大悟,可能因为面对红叶太过神经紧绷,竟然忘了“避嫌”这回事。他举起手做了个“手起刀落”的动作。
意思很明确,打晕拉倒。
“你们想干嘛?!”
李冬来恰好瞥见了他的手势,警觉地闪到店内,四下打量,想抓起个什么东西防身。
这两个人果然来者不善,莫不是要抢劫?手机在哪里?报警还来得及吗?是不是应该放弃反抗,直接掏钱比较好?
“粗暴,一点儿美感都没有。”
红叶抱怨道,举杯继续喝酒。
“不好意思,我们可没有你们家族那种方便的绑定技……不如你出个手?这不是你看中的‘腊肉’嘛,让他少受点儿罪多好。”
红叶思忖片刻,将杯中物一饮而尽,转动桌椅,朝李冬来勾了勾手指。
李冬来就算暂时没将她和两个“土匪”归为同党,此刻也不可能对她言听计从,依旧保持着警惕的姿态,举着一盏随手抄来的台灯,开始向墙角慢慢挪动。
“别怕……过来……”
红叶用低沉的嗓音念着,和她正常说话的声音明显不同。与此同时,她眼中有光芒流转,瞳孔就好像涌动的泉眼,开始浸出红色。
“凭什么啊?你们快走吧!我这就要报警了!”
李冬来举起那盏无辜的台灯,动作被电线牵制了一下,让他义正辞严的威胁显得颇为狼狈可笑。
“咦?”
这下终于轮到红叶也吃了一惊。
“噗!哈哈哈哈哈!”
九狸笑出声来,难得瞧见红叶吃瘪的窘态,今天已经算不虚此行。
虽然极为罕见,不过确实是有这种人,幻术难以控制和驱使。
“你先忙,我出去看看。”
利落地跳下吧台凳,九狸几乎是一瞬间就闪现到门外。这动作更是吓到了李冬来,仿佛亲眼看到了传说中“世界的BUG”。
在修真者的眼中,天空自然不会是一片祥和,一群黑色的鸟正无声盘旋。它们的队列非常整齐,组成一个完美的圆形。
随着这种诡异的匀速顺时针运动,地面上开始刮起不祥的阴风,院内的红叶随风而动,纷纷落下,在半空中、在地上转起圈来。
“这群鸟……每只都很不好对付……”
一滴冷汗从泽婴额间静静滑落,他咽了口唾沫,手伸到兜里,下意识地再次握住那只圆筒。
九狸虽然也面露难色,可还是拍了拍泽婴的肩膀,示意他不必惊慌,更不要轻举妄动。
身后传来“咚”的一声闷响,红叶若无其事地翩然挪到院内。
看了眼倒在地上的李冬来,九狸笑了笑。
“说好的美感呢?”
“关你屁事!”
红叶恼羞成怒。
“别怪我没提醒你,最好赶紧找个会施结界术的人来,免得等下波及无辜。”
结界术么……难怪会找丁组的人来配合,早就预料到会有混战了吧。
九狸冲泽婴点了点头。
泽婴连忙冲出院子,从贴身衣服里摸出挂坠,那是一支鎏金金刚杵。金刚杵入手变大,迎风长至六寸大小,双面五股,柄饰莲瓣、连珠纹及涡纹,两端作四爪一杵,爪饰龙头纹,柄部套一银环。
将这银环衔在齿间,泽婴手中开始迅速结印。
很快,他身边有花瓣状的光晕扩散开来,一层一层“盛开”后落下,形成一朵莲花。
四周的声音消失,就好像开了耳机的降噪功能那样,只消一刻就安静下来。
空气里只余下怪鸟引来的风声。
“嚯,这结界挺不错的啊。”
红叶抬头欣赏,隐隐约约间有一个四四方方的罩子笼络,虽然判断不出具体覆盖范围,不过整个景区一定是包裹住了。
“你知道么,结界是方形的人,通常都是死脑筋。”
冲泽婴歪了歪头,红叶调侃道。接着不等对方反应,就朝着九狸做了个手势。
“原来不是你们组的啊,难怪身上没有怪味道。”
九狸翻了个白眼。
“我们管理局亲如一家,后辈进来谁都可以带,没你们家族那么多迂腐规矩。”
“亲如一家?哼。”
红叶不屑,手里开始抛接那几颗血晶。血晶和她手中的戒指相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奇怪的是,先前明明还是枚夸张的蜘蛛形戒指,这会儿却只剩下一个光洁而简单的指环。
“好姐姐,你至少告诉我,天上那些是什么东西吧。”
九狸哄她道。
红叶活动了一下筋骨,悠悠伸直左手。
一只拳头大的蜘蛛从她身后披散的头发里爬了出来,顺着手臂绕了两圈,来到她的手背上。
那蜘蛛八足细长漆黑,光泽如金属一般。身子是透明的血红色,正是最开始那戒指上两颗宝石联系起来的模样。
原来红叶安置在手上的,竟然是一只活生生的妖物。
她将一颗血晶捻起,送到蜘蛛嘴边,眼见着它用对生尖齿夹起,津津有味地吃掉。然后爱怜地轻轻抚摸它光滑的脊背。
“这又是什么?你这宠物合法吗?!”
九狸紧皱起眉头,虽然嘴里调侃,可是那蜘蛛散发出的气息已经让他汗毛倒竖。仅此一只,就跟天上那一整群不分轩轾。
这个死女人,刚才一定是故意把它藏匿了起来。
“离远一点,别吓到我的汤包。”
汤包?是这只蜘蛛的名字吗?这么可爱,就像寻常人家的猫猫狗狗……合理?
九狸将吐槽的冲动强行吞咽下去,毕竟现在怎么看都不是个吵架的好时机。
天上的鸟群不知道是因为结界还是这只蜘蛛的出现,不再保持静默,开始发出刺耳凄厉的叫声。
那声音并不尖锐,每一声都嘶哑毛糙,深入耳蜗最深处,挠在闻者心底最深最痒最敏感的地方,还用巧劲阴险地抠出血来。
汤包原本光洁的背部在这种类似声波攻击的威慑下,逐渐变得模糊不清,就像是换上了毛玻璃。
用九狸那远高于常人的视觉能力审视过去,是它背上出现了一层细细的、竖立的绒毛,顺着怪鸟引发的风,开始有规律地拂动。
红叶蜷起方才喂食的手指,在汤包的腹部轻轻捏了一下。从它尾部不可见的孔眼中,红色的丝线飘了出来。
用某种奇妙的手法,红叶把这些丝线收集起来,在手指间就像翻花绳那样,编织出一幅诡秘灵巧的图案。
“你这是要出手?”
红叶手上不停,抬眼瞟了九狸一眼。
“我今天原本就带着目的前来,跟你们‘重明’无关。闲事莫管……”
“饭吃三碗,哈哈。”
九狸大笑,转而挪到泽婴身边,目光锁死几个阵法的关键方位,摆出警惕的姿态,开始全神贯注地准备防御。
他很清楚,接下来攻击不光会来自天上的怪鸟,很可能还会有红叶无差别的误伤。
怪鸟当然不会老实等待红叶完成施法的准备动作,飞行的轨迹不再是完美的圆形,而是驳杂交错起来,速度也越来越快,在夜空中愈发难于捕捉到身影。
猛然,像利箭破空,一声撕破空气的脆响,一只怪鸟下落、俯冲、袭来。
铛!金石相击的脆响。
是九狸出手,脚踏特殊的步伐,带着残影上前,手中金光一闪,与怪鸟的利爪短暂接触,迅速分开,然后以完全不同的轨迹回归原位。
他手中武器显露出来,一正一反牢牢握持,是一对金瓜。握手饰以活灵活现的虎首,顶上金瓜有婴儿拳头大小。质感看上去已经十分温润,显然陪了他多年。
“不领情。”
红叶悠悠发言。
“不指望!”
九狸哼了一声,他当然知道,就算不出手,红叶也决计不会受到任何伤害。就算没空防守,她也可以轻易闪开。
嗖!嗖!嗖!
又是三声,不过这破空声传到时,怪鸟的身影早已经到了。
铛!铛!铛!
金瓜挥舞,九狸就好像跳起了曼妙舞蹈。因为动作太快,角度和动线太过刁钻,原本刚猛的武器光芒绽放,竟然化作两条金色的缎带。
三只怪鸟配合无间,招招阴损,九狸更是终于跟其中一只正式打了个照面。
那是一张无情绪、无表情、无特征的“三无”人脸。五官俱全,只是瞳仁雪白。
“居然是人面鸟……好生恶心!”
“九狸前辈,小心它的嘴!”
泽婴咬着金刚杵的银环,从齿间艰难开口,尽管含混不清,可也能听出其中的焦虑。
没错,怪鸟一击不中,再击不中,突然间毫无预兆地张开了嘴。原本以为没了坚实的鸟喙,就只有坚硬如铁的爪能当作它们攻击的武器,谁知血盆咧开,从里边爆出参差可怖的尖牙来。
怪鸟脖子极不自然地开始高速扭动,从各个方位出击,开始试图啃咬九狸。尖爪也不再只跟金瓜硬碰硬相击,而是勾起来抓划,减缓格挡招式的速度。
随着这样的拉扯,又出现了全新的噪音,和怪叫此起彼伏,更强烈地刺激耳膜。
千钧一发之际,九狸也张开了口。
他当然不是气急败坏要去啃咬怪鸟,而是从喉咙深处吐出一团纯白火焰来,准确覆盖在其中一枚金瓜上,再气势十足地相击两下,很快就蔓延成两团完美的火球。
火焰苍苍,触之焚骨。
一只怪鸟恰好正全力与金瓜撕扯,很快就惹火上身,怪叫哽在喉头,没来得及挣扎就颓然落地。几下艰难扭动后,烧得连渣都不剩,只剩下一团黑影,作为它曾真实存在过的证据。
另外两只怪鸟见状立刻退开,往墙上一弹,借力回归到暗夜中的队伍。
九狸连忙乘胜追击,金瓜上机关一摁,用力甩出,其间赫然有一条极细极坚韧的锁链相连,无穷无尽,伸缩自如。
火焰化作流星,直击天顶。
远程攻击显然不是九狸的长项,几发收放之后,火势已经明显减弱,可是再没能逮到、伤到怪鸟们分毫。
“功夫也太不到家了吧。”
红叶嗤笑道。她手中动作不知何时已经停下,一个繁复瑰丽的法阵在掌中宝光流转,蓄势待发。
这女人故意看人笑话!九狸这苍白火焰威力惊人,可是所耗十分巨大,即使这么几个来回,也已经让他额头滚动了豆大汗珠。
“换人!”
九狸用力将金瓜往地上一杵,砸出两个深坑。
“这么容易生气,可得小心了,用你们华国的话咋说来着?道心破损?”
红叶将法阵抬起,稍稍高于眉顶。
“去。”
无数细如发丝,不,应该说细若蛛丝的法光爆射出去,每一条都像有生命般,游弋出诡魅的姿态。
怪鸟感受到威胁,停止了叫唤,全神贯注、全心全力地躲闪。
可那些法光不光是正面攻击,还绕行、包裹而去,就好像深海中的软体动物,那些天赋异禀的猎手。
红叶挥舞了无限细、无限长的触手,每一根都有独立的小脑,可以应付一切猎杀。
转眼间,已经有好几只怪鸟被擒获,遭遇无情地绞杀。
红光死死陷入到羽毛里、皮肉里,骨血里,让人面变得狰狞。
那撕心裂肺的痛苦神态,是人面鸟最初也是最后的表情。
人面鸟今晚第一次显露出慌乱来,飞行的方位不再有迹可循,动线彻底成了一团乱麻。
也正是此时,先前九狸担心的情况终于出现,人面鸟四下逃窜,红叶的攻势则毫不留情,一点都不顾及结界中的建筑乃至人物。
一时间砖瓦到处炸裂,烟尘飞舞。九狸艰难将金瓜高速舞成一个浑圆球体,笼罩住自己和泽婴的身形。
可即使这样,疾射过来的法光红线仍能得空隙而入,简单的触碰就足以让九狸皮开肉绽。
鲜红的血浸润破损的衣物,顺着汗一起向下滑落。
“前辈……”
眼见九狸的狼狈姿态,再感受到自己身上完好无损,泽婴心底涌出一团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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