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一直低沉沉的,偶尔放肆一些小雨,却总不肯一泻而下,泼个痛快。地上的人们只得压抑着等待大雨快点降临。我的心也跟着烦躁起来,一天解决不了爱缘的事,我就得在这个地方多待一天。这次唯一的好处就是遇见了这么一个养眼的小帅哥。
由于山里天气多变,爱缘感冒了,头昏脑胀的,便被逼着到里屋休息。虽然爱缘一个劲地推脱,不愿一个人闷在床上,但是拗不过长辈,只得回屋捂在被子里。结果她一碰床,就沉沉地睡去,还是抵不过身体地疲惫。
坐在床边,我仔细回想着整个过程。爱缘舅舅的死,跳跃的黑影,灵堂门口高挂的尸体,我手中握住的冰冷的手,紧接着是爱缘的姥爷,透明的老人,扭曲的尸体,还有那个诡异的火老头子。一切有着什么联系吗?
想起火老头子那句“凡事莫多管,小心惹火烧身。”有什么隐情吗?
房间里闷的慌,再加上自己头脑中乱七八糟的东西,浑身冒出了细汗。不行,要到外面透透风。
镇上的路灯隔很远才有一盏,昏黄的灯光守着自己的领地,顶端最亮的地方围着扑火的飞蛾和成群的蚊子。可能因为发生的事情不可思议,我一直觉得压抑的慌,蹲在路边干呕了一阵。
“没事吧?擦擦。”一张纸巾递到了面前,回过头,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我的身后,那种淡淡的香味告诉我那是方彬。
“谢谢。”接过纸巾擦了擦嘴,纸巾的味道没有他身上的味道好闻。“你怎么出来了?”我问道。
“里面闷的慌,出来透气。你呢?”
“跟你一样。嗯,能不能问你个问题?”
“哦?你说。”洁白的牙齿和迷人的微笑让我心头一晃。
“为什么你的身上有股淡淡的香味?你擦香水?”
“哦,那是一种熏香,能让我保持头脑清醒。”
“熏香?什么熏香?你告诉我,什么时候我也买来试试。”
“那个可买不到,我自己做的。”他低头神秘一笑,“是用曼佗罗花做的熏香。”
“曼陀罗?你居然用毒花做熏香!”我惊道。
“哈哈哈,我就知道,世人只听说过曼陀罗,却不知曼佗罗,要一朵美丽的花顶上毒花的名号,可真是冤枉。”
“什么曼陀罗又曼陀罗的?”难道仙女帅哥是个傻子。果不其然,上天赐给你外貌,就不会赠你头脑,哪里有又漂亮又聪明这种好事啊!
“曼陀罗是一种毒花,而曼佗罗却是一种美丽的茶花。”他耐心的解释着。看我一脸茫然的表情,他捡了个小石头在地上写起来,“一个是阝部,一个是亻部,一字之差,意思大相径庭啊”
“哦!”我恍然大悟,看来既有外表又有头脑的事还是有的。
在我俩聊的火热的时候,方彬突然不说话了,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火老头子站在离我几米外的地方,一言不发的盯着我。其实我早该发现他,可是方彬的香味掩盖了他的霉味,跟方彬聊天能忘记周围事物,沉浸在他的温柔中。
对了,我出来是想事情的,而现在关键的人物就在我面前,我不能再错过了,“火老头子,我,”话还没有说完,火老头子转身就走,我急忙追上前去。
手被方彬抓住,“去哪?你认识他吗?”
“算认识吧,我有事要找他问个清楚。”
“我陪你。”
“啊?”
“天这么黑了,你一个女孩追着一个老头,能让人放心吗?我是个男人哦。”说完还扬了扬眉。
我愣住,不知道在这个时候该不该笑,一个小男生说什么男人。
“还站着干嘛,人已经走远了。”他拉着我追了上去。
奇怪的是,不论我们紧赶慢赶,火老头子总是在前方50米处。既摆脱不了我们,却又不被我们追上,像是刻意在前引导。
薄薄的雾笼罩着整条路,细雨落在衣服上,湿润湿润的,偶尔有几丝落进衣领,滑到背心,凉飕飕的,可是左手的热度围绕着我。
我们俩一直没有说话,我跟着他的步伐,从未有过的镇定,像是他带着我一直往前。
“啊!”突然一团黑色冲到了我的脸上,我惊叫,挥手想打开它。方彬使劲把我扯到他的身边,用手一挡,又挡住了另外几团黑色。
仔细一看,原来是夜晚寻找吃食的蝙蝠,我深呼吸了几下,真是有惊无险。
“谢谢。”陪我说话,陪我追火老头,还帮我挡下蝙蝠,对他的好感步步高升。
“不用谢。”他回过头对我微微一笑,“再不走,那个老头就不见了。”
抬头看向前方,果然火老头子连影也没有了。
“怎么办?追丢了?”
“别慌,往前看看,应该走不远。”
继续往前走,才发现周围已没有了房子,周围是低矮的山坡,我们现在走的道也变成了山间小道,四周黑兀兀的是树木,随着山风发出沙沙的声音。
“方彬?还走吗?”我不确定了,心里有点害怕。
“走啊,我看了看,好像就只有这条路,周围不像是有路,那个老头子要走也只能走这条路,大不了,我们把路走穿。”
“呵呵,你还会开玩笑啊!那走吧。”
顺着路一直往前走,我总觉得这路像不是平坦向前,而是缓慢蜿蜒上升,好像是走盘山公路。
时不时眼角总能看见一两天白色影子飘过,难道我见鬼了?下意识的握紧方彬的手。他感觉到我的用力,转过头来,“怎么了?”
“我,不,没事。咱们走。”他也用力握了握我的手。
终于小路到了尽头,那是一片很空旷的地方,只是觉得眼前有一排一排整齐的建筑物,可是看不太清。
我扯了扯方彬的手,“我们过去看看?”
他拉着我朝前走,走近了,眼前的事物才看的清楚,我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是一排排的公墓,每座墓都安静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墓主人或微笑或平静的在墓碑上守着自己的一片领地。
那个年代,土葬火葬并存,就看家人的选择方式。火葬的骨灰就埋在这里的公墓,土葬的棺材都会抬上山下葬。
“我们怎么到了这个地方来了,火老头子不可能住在这里吧?难道他是鬼?”
“怎么不可能?这里除了逝去的人,还是有活人住这里的。”
“什么?”
“你看。”顺着他的手指过去,公墓的后面从轮廓看好像是一间房子。
“我们过去看看,问问有没有人。”方彬立马想要往前走,却发现我动也不动。
“怎么了?”
“我们要过去吗?”从众多公墓中穿过吗?
“当然,别怕。”他看出了我的担心,“你就当它们是一间间房子,不过房子主人都已经睡着了,我们悄悄的,不会打扰他们的。”
不等我回答,他拉起我的右手走向小屋。温暖顿时从左手传到了右手。
从一座座墓前走过,我都不敢大声呼吸,紧紧贴在方彬的身旁,怕碰到了他们的房子,吵醒主人。我的神经都绷紧了,因为墓碑上的照片中有一双双眼睛一直在注视着我这个不速之客。
终于从一群墓中走过来到位于小坡上的房屋。破烂的水泥屋,却是没有门。从外往里看就是一个黑洞,仿佛下一秒就要将我们吸进去。
“别进去,我们就在外面喊,如果有人一定听得到。好吗?”我确实不敢进去,不敢走进那个黑洞。
看我害怕的样子,他妥协了,“请问,里面有人吗?”没有回答。
“请问,有人吗?没人答应一声?”
我扑哧一笑,锤打他的手臂,“这个时候,你还有时间开玩笑。”
他也轻笑,“不是看你害怕,想缓和气氛。”
“小姑娘~~~~~还是要管闲事吗?”空洞的声音从我们身后传来,那是,那是一座座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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