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寒有自己的私心,把他带回府后没有告诉父亲,但如果父亲有意注意她这边的动静的话,知道这件事也不难。
他的耳廓不仅有竹叶划破的浅浅血痕,更重要的是,他耳朵后的陈年旧疤。
十二年前,定州城。
那天她傍晚才与杜杏儿告别回府,车轮发出嘈杂的咕噜声,凌寒突然叫了停,在阿碧疑惑的眼神下撩起车帘。
空无一人的街道,她起身出了马车,将矮小的个子裹在厚棉氅中,穿过刺骨寒风,稳步向那片浑浊骂声走去。
昏暗的窄巷里,一个人被一群人围在中间,他们都与她年龄相仿,见有人过来,狐疑地停止打斗。
“青天白日,你们几个竟然在这里聚众闹事,还不走是等着我去报官吗?”
一句话唬得他们四处逃散,唯独那个一开始被围在中间的何舟,依旧待在原地不走。
他身上的衣服破了几个洞,冷风呼呼往里灌,凌寒自己很怕冷,想来他也是难受的,想劝他回去,还没走近就听见他问:“你为什么要多管闲事?”
“什么?”
何舟恼羞成怒吼道:“我自己也可以把他们打跑,你来装什么英雄!”
凌寒顿住脚步。
“怎么打,用血肉之躯乱撞,把自己也弄得头破血流吗?”她扫视他衣服上狼狈的褶皱说道。
他迟迟不发声,她这才注意到他居然哭了,杂乱交错的发丝下,表情又冷又倔,好似那泪不是他流的。
凌寒的怒气稍褪,右手摸到了腰间的匕首,取下来握在手里,一瞬也未犹豫,小手轻轻一抛,将匕首丢到他面前。
他疑惑地望向她,她装作不介意他无礼的样子,“我身上仅有此物,你拿着防身,远好过以后再被人围困却手无寸铁。”
她转身离开后,周遭只剩呼啸的寒风。
他一动不动站在原地,许久,捡起地上的匕首。
他们后来终于解开心结,成为十分要好的朋友,可一次落水后,他就再不见踪影,那把梅花匕首也了无踪迹。
没想到时隔多年,竟然在一个陌生人手里发现了它。
凌寒不敢轻易认定他就是何舟,如果不是他的话,那就是他把匕首送给别人了。
如果是的话,为何不与她相认呢?
不行,不行,她得去弄清楚!
庭院月华如水,淡淡笼罩在房顶,尽管是一个偏院,也不失京城房屋的精致高雅。
如果院子里的树不是光秃秃的话,如果不是门前看守的侍卫不是死尸一样摊在地上的话,她真想对着月光吟诗一首。
可是——
她快步行至房前,推门进去,房间跟她此时的脑子一样空荡荡。
人呢?!
一个侍卫悠悠转醒,一睁眼看见凌寒阴影下的脸,吓得脸比月光还白:“……郡主。”
“我叫你们守的人呢?”
侍卫往里看了一眼,咽了咽口水,说不出一句辩解的话来。
“他是飞升了吗?”凌寒咬牙道。
侍卫连忙跪下:“禀郡主,那人身手了得,而且有帮手救他,仅我们二人实在……”眼见凌寒的脸色越来越冷,侍卫的声音越来越没有底气,“实在是不敌。”
如果宫里那位的侍卫也这样没用,那皇帝晚上睡得踏实才怪了。
凌寒冷笑:“你是说那帮手靠近院子走到你跟前,这么一大段路,你一点风吹草动都没察觉到,所以没来得及跟其他人传信?”
侍卫的头低地快要杵地。
凌寒叹气。
唉,分配的侍卫,到底不如自己家的好,看吧,他们来来回回对了这么多句话,另一个还在地上趴着呢。
她挥挥手:“走走走,这不需要你了,外面守着去。”
侍卫终于熬到她大发慈悲,慌慌忙忙就要退下。
“慢着,”她无奈地指着某处:“把他也弄走。”
凌寒往前走几步,坐到台阶上,手支在下巴上,遥望天上悬挂的圆月。
她闭上眼,又想起白天那个人,也不知道他去哪了。
再睁眼,月光还是那么白,夜风还是那么凉。
院门被打开,一阵脚步声传来,她转眼看了看。
嗯,侍卫——
还是她刚刚骂过的那一个。
“你又来干什么?”
“郡主,定南王叫您过去一趟。”
凌寒心里一咯噔,看来她爹确实知道了。
但等她过去,凌度明只是和她吃了顿饭,末了才跟她说了一句话,算是一个交代:“生辰宴上,出现任何变故都不要慌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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