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俊为使凌霄有机会进学堂。向皇上进言:“皇上,当下曦堂弟因耳疾困在了凌烟阁。侄儿甚觉不妥,倒不如让其多与人相处是正理。倘若皇上允许,侄儿愿负责带其来学堂。”
闻言,皇上顿觉惭愧,他几乎忘那嫡长子。虽各地发布求治疗先天耳疾的皇榜,然许多年过去,却无人揭榜。如何是好?思虑至此,不禁长长叹息了一声。
随即看向他,心里更是喜爱。温和道:“难得你有这份心,日后棠曦出行就交于你负责,有需要什么,与刘公公说便是。”说话间,指了指心腹内侍。
文俊喜道:“多谢皇上!”
当日,文俊与刘公公便到了凌烟阁。增添笔墨,砚台,宣纸布置了一间书房,供日后学习用。
文俊便让梅子,叶伟陪着棠曦。
梅子与叶伟乃是文俊的护卫,均十一二岁左右。又让刘公公传口谕给附先生,给棠曦教学。凌霄于是成了名正言顺的伴读。
如此,凌霄便时常跟文俊出入学堂。凌霄在这接触另一个世界,文字海洋浩瀚的世界,她发现了文字的奥妙,如饥似渴吞咽着先生教的知识。文俊得闲,亦会在凌烟阁书屋教凌霄。
这日下了学堂后,梅子与叶伟携着棠曦。跟着文俊与凌霄,信步回凌烟阁。
文俊喜道:“凌霄这一段时日来,先生在学堂上讲的知识,是跟的上跟不上?”
凌霄笑道:“大略还行。今儿学的,不妨我现在背与你听。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点秋兵。”(@1)
“嗯,是不错。不知其意思可清楚不清楚?”
“自然。这段时日学的皆是行军作战诗词。何以先生教这颇多?难不成学堂的男子均会上战场?”
“正是。我七岁时,便跟皇上上战场了。往后怕会越来越多。学堂的皇子,世子大多会上战场。倘若你不喜欢作战诗词,我私下教你些别的。”
“没有的事。能进学堂亦是我的造化了,现如今还学了诗词,每一个字都是稀罕的。焉能不喜?又有幸得姒哥哥赐教,我应拜你为师才好。”
“别,凌霄记住,我可不要做你的什么师傅。”
“那不做就是了。奴婢上辈不知做了多少善事,这辈子还能体面进学堂,多谢姒王爷了!”
“凌霄,你我之间不言谢,否则显得生疏了。”
凌霄瞧着文俊清亮浮满笑意的眼神,莫名心慌意低垂了头。甜甜笑说:“晓得了。”
自此,凌霄常与姒文俊粘在一处,他们有说不完的话,做不完的事。时而,并肩坐着看日落。
时而,园里你追我逐。那欢快的笑声,更是时时不绝于耳。凌霄心里说不清道不明,何以如此快乐过?
至休沐日,姒文俊一面看着棠曦与梅子在后花园,手执圆扇扑蝶。一面坐在亭下教凌霄下棋。微笑道:“这围棋可简单。横竖是从任意一个的角落开始,逐步形成攻成略地局面......我教你如何一步一步形成这局面。”
凌霄愉悦“嗯”一声,学着一步一步落子。就在她们相依相伴,清浅的时光中,凌霄长到了十三岁,文俊到了十五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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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草姑姑瞧着文俊与凌霄日渐长大,且情愫渐生。遂怜惜道:“凌丫头,他可是王爷,今年就要去宫外开府。将来会与世家贵女定亲。往后见面就难了。你啊!好好做好你的丫头。”
“开府?姑姑是说文俊哥要离宫了么?”
凌霄心一紧,干噎着。忽为自己的奴婢身份心酸,想起自己从懂事起,便随着母亲山秀在浣衣局。
因母亲是哑巴,常受欺负。每日根本没有空闲,从天明忙到天黑。幸而在自己四岁那年,皇后将自己与母亲调来了凌烟阁,陪伴她的聋哑儿慕棠曦。
她无精打采回房间躺着,想着文俊即将离开,那么以往的一切就将结束。胡思乱想中,躺到了傍晚时分。
可巧文俊来到凌烟阁书房,因未见凌霄,往她屋子走了去。在他经过窗前时,忽听见一声长长的叹息声:“这几年算个什么事呢?莫非皆错了,定是错了,错了。”
文俊听了,不觉心里有些诧异,笑道:“那儿错呢?倒是与我说说看。”说话间,已推门进了屋。
凌霄自觉失言,忙侧身蒙着头不理他。文俊靠近她身旁,微笑道:“你有什么叹息的?得告诉我才是。”
说话间,百草捧上茶道:“一听说王爷将要出去开府,凌丫头就没了精气神。”
凌霄瞬间转身回坐,下了床榻。嗔道“谁没精神呢。”
百草笑着退了出去。
文俊道:“这事你别挂心,放宽心就好。”
凌霄坐在镜前,道:“我有什么不宽心的,我只需做好奴婢就得了。你不是要出去开府了么?且将与贵女定亲,怎么还有空闲坐在这?”
文俊见她钗动鬓松,面若桃花早已心神俱醉。听着这浓郁醋味,心头更是甜如蜜。
温柔道:“我不会与任何人定亲,我确实将出去开府,然这是规矩,必须行之。如今我人和心在这呢,瞎乱想什么。”
看来自己多虑了,凌霄心头暖暖甜甜,好似被温暖的春风软软一吹。抿着嘴压着笑,嗔恼道:“那里轮得我来操心,我心安得很。人人都道,我只做好丫头便好。”
文俊一面掏出一块赤金麒麟玉坠,给她戴在颈脖上,一面轻言细语说:“霄霄,我说过,不会让你一辈子做丫头。记住我的话,相信我。这是我特意打造的,永远别取下,当是我陪着你学习。”
凌霄摸着玉坠心生欢喜,心不禁咚咚乱跳,娇羞默默着低头,道:“知道了。你快出去,不然惹出闲话来害死人。”
说话间,遂起身将他推了出去。先时的郁闷,也悄无声息一扫而光。
偏这年边防事多,战事又起,文俊身为少年将军,即将出战。想到分别在即,心有万分不舍,便想带凌霄到宫外玩耍。
文俊随后到凌烟阁,带着棠曦与凌霄,梅子,叶伟乘车辇出了宫,一路径直到野外山坡湖水边。
暖日当暄,花开遍野,湖水荡漾,别有幽情。梅子她们皆是首次出宫,个个欢天喜地,对着山野尽情喊叫着。
文俊吩咐叶伟与梅子带好棠曦,方才与凌霄并肩漫步在湖边。一路望着翠绿柳枝与鲜艳花朵,文俊笑了笑随手折了起来。
凌霄不解道:“文俊哥,折这兰花有何用?”
“给你编个华冠呢。”
“自如此,咱们一起。”
俩人说说笑笑之间,一个轻巧的华冠已经在文俊的手中编好了。他看向凌霄,摘下她的头钗,那一头乌黑青丝便自然垂落下来。轻轻的给她戴上华冠,牵着她的手走到湖水边。看着水面倒影,温柔道:“你瞧瞧,我的花仙女。”
凌霄低头看着湖面许久,低语道:“真漂亮!这是我么?”
说话间,她看向他。此时,俩人挨的很近,近到呼吸可闻,气息淡淡拂过鼻尖。
他情不自禁抚摸上,这张比三月春花更绚丽的笑脸。温柔道:“这就是最好的霄霄。我明日将要出征,这一别或许得一年半载。你在宫里照顾好自己,等我回来。”
凌霄不舍道:“我只愿你平安归来,你好我便好。”
他紧握住她的手,温柔道:“我必然好好的,不会让你等太久,尽快回来。”
凌霄羞涩地“嗯”一声,连忙抽出手。媚眼含情飞他一眼,转身走向前。
他笑道:“我即便不在你身旁,你心里也只能有我,不能有别人也只能想我。”
“晓得了。”
他追上她,理了理她的发丝,认真道:“霄霄,记住我今日的话。”
凌霄眯笑着说:“放心吧,除了你,还有谁能让我想呢。”
他喜道:“霄霄,等我回来,不如嫁给我?
凌霄低了头,娇羞怯怯,只听着自己怦怦狂跳的心。
他托起她下颚,深情款款道:“霄霄那年有幸遇见你,自此我便与春日暖阳相伴。当下的花开,如今的你,已经烙 印在我心里。往后你便是我的一生,你可愿意嫁给我?”
凌霄听着这温言软语,遇上他温润如玉的目光,心中一甜点了点头,低语道:“愿意。”
“那咱们拉勾,以天为证,以地为媒。等我回来,我娶你为妻。”
“嗯,咱们拉勾。天为证,地为媒。等文俊哥回来,娶我为妻。”
话落,凌霄忍不住愉悦笑起。那银铃般笑声回荡在空中,久久未曾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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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夜,凌霄不免忆起初遇文俊那会,他讨要汗巾之事。方连夜在汗巾上绣了朵栩栩如生的凌霄花。
次日黎明,凌霄揉揉眼,看向窗外蒙亮的天。即想亲自为他做早膳为其送别。方整理好衣物,匆忙往他院子赶去。
可巧,遇见叶伟正赶着马车来凌烟阁。只见马车停下,文俊跳下车迎面走了过来,道:“霄霄,你这也太早不是?怎么不多睡会?”
凌霄气踹吁吁,娇羞一笑,道:“我想着去你院里,为你做早膳来着。”
那知他一瞬将她揽入怀中,道:“我即刻要去军中,膳食皆是随意用,讲究不得了。别忘了我们的约定。”
瞬间,他气息如潮水般渗透了凌霄,心咚咚跳动着,仿佛要突破了胸腔,她不由得紧紧地回抱着他。温柔道:“知道了。你要记得我在这等你。”
他靠着她颈脖,深深吸了口气。抚摸过她的脸颊,温柔地印上了他朝思暮想的唇上。一瞬的温暖,印进了凌霄心坎。
凌霄见叶伟,脸颊绯红推开他。羞涩道:“出门在外万事小心。”
他眷恋不舍凝视着凌霄,叮嘱道:“我出发了别送我。霄霄在这宫中,素日里行事谨慎些。”
“嗯。”
凌霄见他上了马车,方想起汗巾,连忙一面掏出,一面跑向前道:“文俊哥,给你。”
只见他紧握汗巾,欢喜地看了又看。道:“快回去,我会尽快回来。”
凌霄眼见马车驰骋而去,不禁飞奔至宫墙。
宫墙上还有皇上,他亦是亲自来送姒文俊与棠昆带十万大军出发后,方才安心回了书房。
他心里担心棠曦的耳疾,这许多年过去,治疗他的人却还未出现?
他正皱了皱眉,忽听内监禀报:“皇上,南荣复太医,已恭候多时了。”
“哦!快传。”
“皇上,大喜,嫡长子的耳疾能治愈了。”
“此事当真,南大夫细细说来。”
“我国近几年来,江湖出现个医圣世家涂风氏族。传闻能治愈任何凝难杂症,药到病除,亦能延长人寿命。总部在
桃花岛,嫡长子病可去桃花岛求药。”
皇上叹道:“事情总算是有了转机。爱卿,带嫡长子求药之事。朕安排宣王负责,你同行。”南荣复应声离去。
凌霄梦见自己站在宫墙上,看着文俊骑着马就要消失的春光之中。
她急起来,冲着文俊背影大声地嚷着:“文俊哥!记得......。”
可不知道为什么,至关重要的那句话一直在脑海回旋,唇边浮动,就是发不出声。就在她心急如焚时,忽然眼前飘来一片黑云,瞬间吞没的自己。
“不要!”
凌霄猛地翻滚出母亲的怀抱,睁开了眼,只见四周漆黑一片,正是黎明前的黑暗。
“我的宝宝,天冷了别乱动娘抱着。”
凌霄听着母亲睡意朦胧声,人已被她抱入怀中。
她满脑子皆是梦里的碎片,渴望记住梦里那男子。可是才刚脑子历历在目的人与事,不过片刻,已消失的无影无踪不可追忆
他是谁?叫什么?何以入了我的梦?莫非是前世原认识,却又忘了的人?
凌霄一遍一遍的问自己,回答她的却是无边的黑暗。一丝哀伤夹杂着不舍从心底逐渐涔出来,一点一点流遍全身。
她心酸地叹息一声,想着明日即要出发去南越,无奈翻了个身又睡了去。
(@1)出自宋词,作者,辛弃疾《破阵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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