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样,”闻人宗主颔首,倒是没再继续,“无妨。仙君他老人家神龙见首不见尾,我同阿琴都找习惯了。”
祁寒秋心中疑惑,脸上却没再表现出来。
“找本尊作甚?”略带慵懒的声音自众修士头顶飘来,叫大殿内近千修士都一惊。循声望去时,只能看见一抹绯色翩然而至,潇洒落座在旁。
抬手制止了众修的拜见,澄流仙君目光自上而下扫过大殿左右,只在祁寒秋身上微微停留了一小会儿。
“我还以为仙君又闭门谢客呢。”
率先开口的却是方才沉默了许久的执法堂长老,他本就看着严苛的面容此时更是眉头紧锁,眼神直直盯在澄流仙君的面具上:“这是……?”
澄流仙君笑而不答,只是道:“绷着脸干嘛?你用神识看看。”
片刻后,执法长老目露吃惊:“这面具竟能隔绝元婴神识窥探!可是仙君新炼制的?”
殿中众人闻言,这才重新悄悄把目光投向上方的仙君。
祁寒秋倒是心中一愣,他原以为澄流仙君覆面是习惯,毕竟那些个大能修士有个别奇怪癖好都不足为奇。前世他在外游历时,他那位友人就曾经和他科普过许多大能的怪脾气。
不过现如今看来,原来这位师叔平时并不戴面具,只是凑巧炼制了这种新法器。
世人皆知对于修士来说,神识是第三只眼睛又或者说远胜于眼睛的存在。在修仙界很少有宝物能隔绝神识的窥探,即便是有也多是一些上古禁制。
而能做到阻止元婴期修士神识的探知,那此物的价值便截然不同——毕竟如今修仙界的化神大能其实屈指可数,各大宗门的高层大多是元婴为中坚力量。
“是我前些日子随手炼出来的,又琢磨了一段时间。”修长的指节抵住白玉面具的边缘,似乎下一刻就要将之摘下,澄流仙君的动作却忽然停住了……几不可查的停顿后,他收回了手指,仿佛只是轻抚面具而已。
执法长老倒是没注意这点,只是眼神微转,已明白了对方这番话的意图,开口却是话锋一转:“金丹以上留下,其余弟子先退下吧。”
祁寒秋顿时明白,此物事关重大,只是目前还没有那个资格知晓。他便顺从地跟着身边的修士一同出了大殿,没能察觉那道后方悄然移开的目光。
*
“您不会是想卖掉吧?”
眼前殿中只留下数十金丹弟子,闻人宗主反倒是第一个发问,只是满脸的不赞同:“此物非同凡响,如若落入心怀不轨之人手中……”
“东西不分好坏,人才分善恶,小闻人,这个道理你不会不懂。”听了他的话,澄流仙君顺手便将那白玉面具摘下,抛给了一旁的执法长老,任凭对方研究其构造。
露出的面容俊逸非凡,眉目如画,若非那股隐隐透出的威压,只怕寻常人难以猜出其身份。
“您想钓鱼?”眼见大殿内气氛凝滞,留下的金丹里却有一个声音忽然插嘴,正是用手摸着脑门的慧丰。
执法长老闻声瞪了对方一眼,再收获到其讨好的讪笑时,才转头叹道:“仙君,几成把握?”显然对仙君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一清二楚。
“五成吧,”澄流仙君站起身,拂了拂并不存在灰尘的袖袍,利落道,“明年的云岛拍卖上,就拿它做压轴。”
“弟子愿自请护送!”沐星和浣月倒是在此时异口同声争取这差事,慧丰和其余金丹闻言只得慢了一拍地收回手。
“又不是什么好差事,这么争先恐后的……”站在后方的另一位金丹剑修嘀咕了一句,又被旁边的人拉住袖袍。
上方的大能们倒无人怪罪底下的低语,只是闻人宗主略带无奈的摇头:“你们姐妹二人实力是不错,但是事关重大,至少需要一位元婴压轴。如果届时方师姐能出关……”
“别干扰她了,那伤可不是十年八年就好得了的,”澄流仙君五指凭空而握,那白玉面具已然到了手中,他目光似是盯着此物却又仿佛透过其看到了其他,“我去就行。”
见殿内众人都吃惊地望向自己,他这才笑了声:“放轻松,我是用她的名义去。”说罢便如同来时那般,眨眼间遁光飞逝,已不见了踪影。
殿内众人忍不住都窃窃私语起来,遗留在上的两位也皱眉不展。
“诸位先回去吧,”执法长老率先放众人归去,又单独留下慧丰,恨铁不成钢道,“你方才瞎出什么声?你以为满屋子的人里就你是人精,读懂仙君什么意思?”
被自家师父一如既往地骂了一顿,慧丰还是那副洒脱的模样,圆脸望着对面带着些许讨好。
“行了,你也回去吧!你收的那个徒弟资质不错,好好带着,”说罢,执法长老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却不见慧丰离开,不由纳闷道,“怎么,你还有话要说?”
“明年云岛拍卖队伍的事务还是弟子来置办么?”慧丰搓了搓丰满的手掌。
执法长老答得很快:“自然如往常,这有什么好问的?”
慧丰得了答案却又支支吾吾起来:“那……那仙君师叔祖说,要以方师伯的名义去……弟子,是不是还得准备件元婴女修袍服?”
正怡然自得品着灵茶的闻人宗主顿时呛咳起来,也不知是茶难入口,还是听到了什么匪夷所思的话。
“有本事你就给他送去,你看他穿吗!”执法长老听得灵力震动,拳如旋风,正着慧丰那鼓鼓的肚皮就来一下。
不怎么疼但飞出去数丈的慧丰堪堪止住身形,在自家师尊的怒火里逃之夭夭了。
“哈哈哈……”眼见大殿只剩他们二人,闻人宗主这才放下了端着的架子,自在大笑起来,“别气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慧丰他就是看你愁眉不展,故意耍的滑头。”
“都一百多岁的人了,还这么不着调,”执法长老也没了先前那副威严森然的样子,自顾自抢了宗主的灵茶倒了杯,“我看他收的那个女娃和他一个性子,这师门注定要被弄得鸡飞狗跳!”
品完杯中的灵茶,他却又正色低叹:“我愁的是什么你也知道……明明好日子没过多久,那些魑魅魍魉却又有死灰复燃之状……剑仙他们当时真的值得吗……如今还有多少人记得‘魁首截天’这四字?”
闻人宗主伸手覆住了他握杯的手,肯定道:“自然是值得的。如今我们还在,截天宗还在,这个答案就毋庸置疑。”
*
先前退场时,祁寒秋本欲回开光峰,侧前方的少女身影却先开口拦住了他。
戴宝珍浅笑道:“祁师叔祖,宝珍有事相商。”
“戴道友,我们还是同辈相交吧。”说实话祁寒秋实在有些难以适应这称呼,不得不拱手道。
“那就私底下平辈,”戴宝珍眼珠转了转,答应得很快,“我唤你祁师兄,如何?”
祁寒秋点点头:“可以。戴道友有话直说。”
“怎么不叫我师妹呢?”戴宝珍挑眉,却又在祁寒秋回答前转而说起了正事,“祁师兄虽已到门派几日,但想必对于截天宗还不太了解吧?我师父方才传音于我,让我为师兄交代一些筑基期应知的事宜。”
许是祁寒秋的目光有些迟疑,戴宝珍认真地解释道:“虽说我还未筑基,但因家师慧丰真人是功善堂主事,所以对于宗门事务还是略知一二的。”
祁寒秋闻言颔首:“那便有劳了。”
戴宝珍摆摆手,高翘的发尾顺势甩了甩,看起来有几分灵俏:“咱们宗门内筑基及金丹的修士,每隔一定年月就需要完成至少一次宗门派遣的任务。功善堂会依据他们的修为、任务完成情况来分配各自的修炼资源。”
这种类似的安排,上辈子的祁寒秋在玄清宗也经历过。低阶的弟子如果不接宗门委派,是很难获取到什么修行资源的。普通的内门弟子尤甚,若是拜了师的亲传,则可能从师父那里多获得一些。
而白檀此人正如话本中描写的那样,对这种事情并不在意,因此前世的他光是为了防身的法器就接了好些宗门委派的任务。像是寻常的灵草看顾、辖区巡逻等,祁寒秋基本都接过。
因此对于戴宝珍的话,他并没有什么感觉,只是道:“多谢戴道友,我这就功善堂问问。”
语毕,他拱拱手招出飞剑,御风而去了。
“哎,”戴宝珍不由瞪大了双眼,下意识伸手也没能挽回,不由沮丧,“还没来得及问他关于仙君的事……跑得可真快啊!”
*
功善堂的方向倒是不难找,祁寒秋顺着修士遁光最密集的方向而去,很快便寻到了那显眼的牌匾。
里头的装潢一如先前在鳐船上见过的那般精致如画,倒叫祁寒秋又对比起这与玄清宗的差异来。
最中间的柜台处,有两三位筑基同门正在和柜台后的人说些什么,祁寒秋没去多打探,只是寻了个空闲的位置上前。
里头坐着的那位修士是筑基中期的,容貌看着还是青年,却留着难得一见的长须。看祁寒秋上前,他粗略打量了一眼,忽而惊呼出声:“你是澄流仙君收的那个弟子?!”
此言一出,功善堂内原本各自忙碌的众修士纷纷投来了视线。
祁寒秋维持着表情:“师兄好眼力。在下是前些日子刚入门的,玉牌在此。”他自储物玉佩里取出代表身份的弟子牌,递给了对面。
长须修士顿时面露尴尬:“那个……小师叔祖,我给你登记。”
祁寒秋欲言又止,算了,难道他要每个人都去纠正称呼吗?终究是外物,且随它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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