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烟阁内，茶香凝冷。宁离苒指尖漫不经心划过案上喜帖金纹，眸色如覆薄霜，未发一语。
门轴轻响，黛霜垂首立在阶前，玄衣广袖扫过青砖，落满无声的沉郁。她惯常沉默，此刻却连呼吸都比平日滞涩几分。
“何事。”宁离苒声线清冷，无波无澜。
黛霜指尖蜷缩，攥紧了袖角，半晌才低低道：“……来看看主上。”
“看我？”宁离苒抬眸，目光落在她泛红的耳尖，“青璃方才来过。”
黛霜身形微颤，垂得更低的眼睫掩住眼底翻涌的情绪，喉间动了动，只发出细碎的气音：“……知道。”
宁离苒语气未变，却带着不容回避的逼视，“知道此后再无人，会在你练剑时，悄悄放一碗温着的莲子羹。”
“主上！”黛霜猛地抬眼，又飞”快垂下，声音发紧，带着难以掩饰的慌乱，“我……我……”
宁离苒静坐着，指尖叩着案沿，一声轻响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黛霜闭了闭眼，终是撑不住般，双肩微垮，声音轻得像要散在风里：“……我心悦她。从我第一次进楼…看见她，就…”
话未说完，已再难续。她死死咬着唇，玄衣下的脊背绷得笔直，却藏不住那点泄露真心的颤抖。
宁离苒望着她紧绷的侧影，眸中霜色微敛，将茶盏放在案上，终是只淡淡道：“既如此，方才青璃在时，你为何立在廊下三刻也不愿进来。”
黛霜沉默良久，才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道：“……我不敢。我怕她为难，更怕……连眼下这点陪在她身边的资格，都没了。”
殿内重回寂静，只剩窗外风过竹影的轻响，衬得这份藏在沉默里的遗憾，愈发沉郁。唯有风铃偶尔轻响。宁离苒看着她紧抿的唇，以及微微颤抖的肩膀，沉默片刻，终是只道：“既如此，便去争。梦岚楼的人，纵使仙骨一身，遇倾心之人，亦愿掷丹碎玉换相逢 。”
黛霜猛地抬头，眼中满是震惊，望着宁离苒清冷的侧脸，喉间哽咽，最终只是重重叩首：“属下...遵令 。”
黛霜退下后，宁离苒才拿起刚刚听见黛霜说喜欢青璃时掉到桌上的茶盏，从前一直以为黛霜只是同青璃感情好点……罢了罢了，好在黛霜一直低着头，没看出来……
黛霜叩首离去的脚步声刚远，殿门便被撞开半扇，绯缨抱着一叠染了墨渍的云锦，踉跄着扑进来，见宁离苒端坐案前，脸色瞬间发白 。
“主、主上！”她急刹车般顿在殿中，怀里云锦滑落两匹，忙伸手去捞，慌乱间声音都变了调，“您先别冷着脸呀，听我、听我好好说！不是狡辩，绝对不是狡辩！”
说着，她偷偷抬眼瞄了眼宁离苒，见对方眸色沉沉，吓得又低下头，脚尖蹭了蹭地砖，声音放软：“就是、就是给您绣的云纹锦，不小心蹭到墨了...我这就去改，三日，不，两日内肯定给您补上！
一旁素锦刚踏入殿门，见状无奈地轻咳一声，上前将滑落的云锦拾起，递给绯缨，温声解围：“主上并未动怒，绯缨，先把东西拿稳 。”
绯缨这才敢偷偷抬眼，见宁离苒指尖虽仍抵着喜帖，嘴角却似乎勾了勾，顿时松了口气，却仍小声嘟囔：“可主上刚才眼神好吓人...我还以为要被罚去抄百遍楼规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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