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岁稔看到村牌石,蹦蹦跶跶靠近道:“陀家庄,原来还有姓陀的,第一次听,可是和你的一样稀有?”
梁岁稔拉走微生留,微生留道:“也许吧。世上还有一些稀有姓氏,看我们可能遇个大概。”
“我有听过姓盐、姓条的。百闻不如一见,我还是想亲自见识这些姓氏,我会更兴奋。”
“我的微生姓也很少见,现在对我还有这种感觉吗?”
“只要是新鲜的事物我都感兴趣。现在和你相处久了,我对你……”
心意差点脱口而出,梁岁稔庆幸自己打住,又心慌意乱:“我想想怎么说能搪塞过去……”
“姐姐?”梁岁稔正要说出对自己的看法,变得紧张兮兮,“是不是我有难言的缺点?当局者迷,姐姐不说我也不知改哪里。”
梁岁稔用冰凉的手背贴着红热的脸庞:“是我不知道怎么评价。跟你太熟了,你的一切我都能接受,突然要我回答这个,一时半会说不上来。”
微生留满心期待道:“除了我可还对谁这般?”
“我确定我没有。”梁岁稔冲微生留微笑道,“明明路途艰险,可只要有你,我什么都不怕。”
“呃……”听到满意的回答,反倒是微生留羞涩,头转一边,“你胆子本就很大。”
“是真的。只要是我想做的事,我连神都敢得罪。现在想来很是后怕,但愿他可别是个小心眼,该是我梁岁稔的账就找现在的我算。”
“你又没做错事,何必畏惧高高在位的他们。我们有问题,本就有义务服务我们。不想如此,当神作甚?尊重是相互的,霸职不履,休怪我们无礼。”
一番激烈言辞,引得周围村民的眼光,梁岁稔回以假笑周边,赶紧把人带到小路,对微生留小声道:“若让几个急性子天神听了,误会你亵渎怎办?”
微生留越说越激越:“我说的是混日子的,好好的气急败坏,不正是说中了。姐姐要是崇神派,大可崇拜中坛元帅哪吒神;不受高位权威压迫,勇于反抗以此换取民安的精神。”
微生留不觉得自己的残命是做了错事,尤其是白虹死不足惜。自己再不出手,门派子弟和天下难逃她毒手,到时后悔莫及。
这样一想,微生留把梁岁稔拽出,昂首挺胸,踏步大道,又道:“我没有做错事,何必遮遮掩掩如小人。”
微生留倒没有抓得紧,梁岁稔是被她犀利的眼神直击内心,摄于威严,心略不安。
询问多时,并无打探到,两人先行在一间茶摊解渴歇息。
两人来此的目的,是在对岸的镇里,偶遇桥岸旁的一个老翁驻足眺望茫茫沧海,时而摇摆踮脚,梁岁稔生怕对方想不开,上前道:“大爷你这是在赏海吗?”
老人面无表情道:“我愁啊,愁啊。”
梁岁稔小心搀扶道:“大爷咱先找个地坐坐可好,站了有一会了吧。”
“愁啊,我安定不下来。”
“大爷为何事所愁?”
“你又帮不上忙,就不惹姑娘忧心了。”
“万一我能帮得上忙呢。”
老人两眼放光:“此话当真?”
老人突然改变情绪,梁岁稔有些吓愣,反应过来后肯定道:“只要我能做到。”
“几日前我出海到对面岛村买卖生意,出于疏忽,把我孙女的遗物遗忘在那。年龄大了,这次远航累伤身子,划不动了。现我孤身一人,只有一件遗物可睹目思情。”
“唯一的情感寄托吗?”
回想起来,梁岁稔已经记不清父母的样貌,几乎也没有怀念感,只有对生命流逝的怜悯,内心自我谴责:“是我活得太自私,竟忘记我无法还恩的亲情。”
久久不见梁岁稔回过神,老人和微生留一同唤道:“小姑娘/姐姐?”
梁岁稔目光炯炯道:“感情失去了就再也回不来了,大爷你可不要放弃了,我们会替你找回来的。”
“啊——好。”梁岁稔一反常态的态度给老人吓住,飘飘然指着停在码头的一条船,“这条船借给你们了,十分感谢二位。”
划船途中,梁岁稔一言不发,微生留不再忍,问道:“姐姐可是想家了?”
“我是在思考自己是不是太自私了。为了自己能够开心地生活每一天,怎么高兴怎么来,代价则是忘了感情。没有父母哪来的我,还不了恩,记也记不住。”
“忘记乃人之常情,何必自责,我也只记得有随月掌门这个人存在。人就是自私的,只有自己好了,你才有闲心关爱其他。”
“想着想着我又想到更深的一点,嗯……找知道多读点书了,你聪明,难为你理解我的胡话。我们只有持积极乐观的态度,才能共造希望,我想这就是繁衍生息的魅力吧。单说父母,他们是不可能一直陪伴我们。难道离开父母,从此一蹶不振?”
”不论如何,我想你的父母宁可你当个不孝女,也不想看你背负罪恶感。”
“不孝、哈……”梁岁稔低头看着海面倒映的自己,迷茫道,“我有点看不懂我自己了,我好像没活明白,我到底该是什么人?”
“日上三竿我独眠,谁是神仙,我是神仙。姐姐当不明白人,那就当神仙吧。”
“当神仙?神仙是个很有魅力的身份,那浅试一下吧。”梁岁稔打起精神,卖力向前划,“挺好奇神职是否难任,有条件我也找水仙花吃个百日。”
微生留趁热打铁美言道:“姐姐心善天下,绝对有资格。”
“哈哈哈,你真是的……”
欢声笑语后两人顺利到达岛屿。
……
喝茶之际,两人打听到隔壁桌的一对父子闲聊:
“爹,明日便是撵魃节,也带上我好不好,我想看爹威风舞龙的样子。”
“那你可不准乱跑,我可不会在你娘面前说好话。”
“我长大了,才不会这么不懂事。”
梁岁稔第一次听到这个节日,问微生留:“这是什么祭祀活动?”
“是一个驱赶名为魃的祈雨活动。各个地方习俗有些不同,但一定能看到人们舞起草龙,驱赶由力壮青年打扮的黑魃这一举动。”
认识到新身份,梁岁稔好奇问:“拔是吗,拔的故事你可略知一二?”
“有我个人感情在里面,你就当听故事罢。”微生留倒出几滴水,指划出“妭”字,“ 传闻形象是一窈窕女子,我倾向这个名字。上古时期,蚩尤作兵伐黄帝,大兴风雨,淹祸四方。黄帝请来天女妭神,阻止雨水,战胜蚩尤。只因这场法斗战争规模大,使女妭耗尽神力,不仅重返不了天庭,也控制不了本身的力量,所到之处,旱既大甚,民不聊生。”
梁岁稔感到惋惜:“我没有怪谁的意思,只遗憾一代战神,最后竟落得人人避之驱赶的悲惨下场。不过只是送神,她还没有死对吗?”
“仪式尚在,也许吧。我是不想她死,可她应该……”
“我们可不该忘恩负义。”一个村姑坐在两人身边道,“失礼了。方才听二位姑娘交谈,想来是外地人,不太清楚我们的习俗。我们只是行为驱神,会告诉她这里不是辽阔的赤水之北,请她返回。若是我们恶意满满,人家宁可顶天谴也会把我们灭了。正是拔神心系天下,才会准许我们举行此仪式告诫。伟大无需怜悯,是我们自豪的榜样。”
梁岁稔快意道:“就是就是。不知为何,也许是实在同情,代入了下,给我眼睛说痒了。”梁岁稔用小指挖着湿润的眼角。
“当真吗。”女人兴奋道,“那些没有完全了解传说的,只从字面断乎认为,战神女妭是一只带来旱灾的旱魃妖怪。遇到的每个外地人都这么想,难得是你们来。”
梁岁稔得意搂着微生留:“她可是我骄傲的妹妹,聪慧明智,没有依据不会轻易随波逐流。”
“原来你们是姐妹呀。”女人看向微生留的红眼,“这位小妹气质不凡,不知二位来的用意是?”
“游山玩水的。我们在对岸偶遇一个老大爷,在你们这丢了件用翠色羽毛做的衣袍。大爷身体不适来不了,不知姑娘可有见过?”
“羽毛做的,再有一身显眼的翠绿,应该不难找,我会留意的。”
“多谢姑娘。”
片刻后,两人继续打听羽衣下落时,微生留道:“那位姑娘说得没错,如此显眼的衣袍,不太可能一个人也没有见过。”
梁岁稔恍然大悟:“是哦。而且衣袍不像你的藤镯可方便随身携带,这究竟是怎么个回事?”
“不考虑是老大爷戏耍我们吗。”
“在河岸晃着就为了捉弄路人,世上当真有如此闲人?”梁岁稔不以为然道,“多大点事,为老不尊者,我也不是软柿子可以捏的。宁可错信也不错过,不帮我会更后悔,我们再看看。”
第二日,梁岁稔瞧见前方三五成群中起伏的草做的龙,拉上微生留凑近看;几赤汉黑妆,恶恐游竿蜿龙下。高稻立顶者,起喧扎步诀诉天,喊:“保佑天下黎民,五谷丰登,国泰民安,神!北行!”
隆重的气氛下众人不禁沉默,梁岁稔心头一绞,对微生留道:“你要再看吗?”
微生留看出梁岁稔的心思,把人带出道:“是不是不习惯严肃的阵仗?那我们不看了继续办事。”
梁岁稔慢半步子,落到微生留身后,脸栽在她的背上,感觉微生留要动,叫住道:“别动,可不可以先这样一小会?”
少见梁岁稔示弱,微生留更想紧紧抱住她,道:“背对着我没有感觉,我抱抱你好不好?”
“我……”梁岁稔一抬头,瞟到一旁的庄稼地,靠近农地,趴在栅栏道,“海环岛屿,却还能种出粮食,想来这是大家百般挑选的几类耐盐的,再是悉心照料而成,好让当地人也能吃得起。人真的是个聪明、勤劳的生灵,好厉害。”
微生留没有听懂,但梁岁稔似乎逐渐释怀,不打算追问缘由,道:“是啊,聪明到只要我们想,就一定可以做到。似乎说得夸张,但这正是我的感觉。”
梁岁稔舒展笑容:“嗯,所以我很期待未来的人间将发展如何,会更有意思吧。”
几乎把全村翻个底朝天,也没有打听到相关线索,二人只好找别的村子问。
微生留先上到一处陡峭的山崖眺望,俯瞰全岛,只看到一座陀家庄,跳下后对梁岁稔道:“老头子戏耍我们的概率更大了,只有一个我们去过的村子。
梁岁稔有气无力瘫坐在地:“不是吧。哎,今天不太顺心呐。”
微生留坐在梁岁稔身边道:“陀家庄和翠羽衣,若不是巧合,那老大爷可能不是一般人。”
“此话怎讲?”
“不知姐姐可听过叶限的故事?”
再听到新事物,梁岁稔贴在微生留左肩来兴道:“没有,你讲给我听吧。”
“传说一个名叫叶限的女子,亲生父母相继离世,由父亲的小媳妇后母养着她。叶限是个聪明能干的姑娘,可仍得不到后母认可,经常受虐待……”
有一次叶限到深潭打水,看见一只金眼红鱼游过来,在叶限指间抚游:“你是想和我做朋友吗?”叶限这么想,便偷偷把鱼带回自家池塘养着。
时间一久,后母逐渐发现异样;只要叶限一靠近池塘,就会有一条大红鱼游过来,有外人出现则会游下去藏起来。
于是有一天,后母支走叶限,偷穿叶限的衣服来到池塘,果然骗出那条鱼,眼疾手快掏出刀子挑刺出鱼,并背着叶限把鱼吃了。防止叶限发现,把鱼骨藏在后院土里。
下次叶限再来,怎么也等不到鱼,悲伤痛苦:“小鱼,小鱼你死了吗?”
突然一个从天而降的神人出现道:“姑娘莫哭,你的鱼是被你后母吃了,鱼骨埋在后院。你是个善良的姑娘,上天有恩,你只要把鱼骨挖出,想要什么尽管对骨许愿,都会为你变出。”
叶限照着神人的话,挖出鱼骨试着许愿,果然变出了各种食物和首饰。
直到有一天,市井为节日举办盛大活动,可后母只带自己的亲生孩子,让叶限留下来看家。
叶限等后母走远,再次对鱼骨许愿:“拜托你了小鱼,我想要一件漂亮的衣服和鞋子出去玩可以吗?”
说完眼前出现一件翠羽衣和一双金丝鞋,叶限打扮片刻出门参加活动。
到了市井,叶限不小心和后母撞见,叶限着急逃离时,不幸丢了只鞋子。后母怀疑是叶限,赶忙回去,看见叶限抱着树熟睡,也便打消念头:“谅她也不敢。”
……
“……后面一个路人捡到金鞋,看鞋子做工精致,卖到陀汗国的君王手里。君王把金鞋赐给脚最小的下人,发现竟然穿不上。国王怀疑这只鞋有来历,不是一般人能拥有的,便把卖鞋人抓来询问,只问出是捡来的。国王很好奇,在捡鞋的地方四处查找出金鞋主人。叶限得知后,再次盛装打扮,觐见国王,陈述事实。国王见到貌美如仙的叶限心动,把她带回去与她成亲。”
梁岁稔打断道:“这国王见色起意呀,叶限够惨的了,可别是强抢民女的结局。”
“传说没有记载得很详细,不过她的经历定会受注意,叶限应该想到这点才敢去的。”
“那就好,最后是脱离虐待、过上想要的生活我是支持的。”
“最终国王起了贪念,试着对鱼骨许愿,得到许多金银财宝。第二次许愿,什么也求不到,国王只好把珠宝和神物埋在海边,以备再次作战时,好用这些财宝招兵买马。结果一晚上的时间,埋藏的地方被海潮淹没。”
梁岁稔猛然起身:“那好,我们入海看看。”
微生留一同站起,见梁岁稔如打了鸡血兴奋,安抚她激烈的情绪,生怕她又泼冷水:“只有这两巧合,不足以证明传说是在这发生。”
“还是不想自己竹篮打水一场空,我们再相信人性一次好不好?”
看梁岁稔满怀期待,微生留不忍拒绝:“好吧。”
“太好啦!”梁岁稔激动下亲了口微生留,顿时怵在原地一动不动,迟迟不敢开口打破尴尬。
这一重重的一吻,微生留十分肯定,看得真真切,雀跃不已,但梁岁稔好像飘走了魂魄傻愣愣的,道:“姐姐?”
梁岁稔慢慢往后撤几步,仍沉浸尴尬中,轻声细语:“我,就是,我那个,太高兴了。我可能遗传我娘了,她一高兴就会亲我和我爹。看在我不是故意的份上,你别生气,我会尽力改掉这个习惯。”
“习惯?”微生留渐渐逼近梁岁稔,梁岁稔还后退则抓住双臂,“除了我你还亲过谁?”
“可能、可能我是刚醒悟这个遗传性格,你比我娘还疼我,情不自禁就、就……”
微生留放心松下手,牵着梁岁稔的一只手向海边走:“没关系,我们快去快回,一定要揭开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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