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没人敢灌徐珈宜,但她自个把自个喝成傻子,出门时走不准直线,倚在小保姆身上咕噜咕噜说胡话:“快看!天上……有大月亮!”
蔡绮颖跟着抬头:“……”
那是路灯……
“得唔得蔗?”梁乐瑶嫌弃脸:“饮咗成打,有种!”
有种的大小姐头昏脑胀眼冒金星,快把小保姆瘦弱无助的身体压垮了。
“我来我来!”蒋珍珍自告奋勇,她当过两年健身教练,绝对专业。
然而现实是——蒋珍珍半扛半扶半拖半退,才艰难将人整下车库。
“丢,好似抬猪仔。”她原地喘粗气,怀疑恋爱使人退步,徐珈宜看着也不重啊。
徐珈宜此时打了个嗝,举起手:
“不许白幼瘦!”
“……”
无人想跟醉鬼交流,押她上车之后,大家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留下蔡绮颖独自开车,时不时回头检查后边某位毫无形象的女人:双脚大剌剌分岔,裙子已然卷到腿根。
蔡绮颖:“……”
走光了……
她试图帮忙拉扯对方的裙摆,但路况太复杂,暂时找不着机会。
等下海珠桥,小保姆才打双闪靠边停,绕到后座帮徐珈宜理衣服。
“干嘛?”徐珈宜半睁开眼睛,酒味浓郁地窝在毛绒外套跟枕头中间,露出一张生动的脸。
漂亮到极致。
小保姆叹口气,钻进半个身子替对方脱掉了高跟鞋,额头都沁出汗。
……真的死沉,蔡绮颖费老大力气才把徐珈宜掰起来,女生的卷发瞬间泼墨般倾泻。
徐珈宜挂着满头乱发,不清醒地往前凑了凑,于是她们轻而易举的重叠鼻息,空气里散着若有若无的香水后调。
乌木,佛手柑,和细微的玫瑰。
味道很上头,也很旖旎。
在流行钟意甜调的时代,徐珈宜独树一格,反而喜欢浅淡至极的花木果香。
“嘿,助理。”大小姐慢半拍,翘着小指把几缕头发撇向耳后,动作万分勾人:“口红吃掉了?”
蔡绮颖下意识抿唇,她没补口红,更何况,她也没有口红。
徐珈宜于是低头开包翻找,光线太暗没找到,她失去耐心,稀里哗啦把东西全倒出来。
那支娇兰臻彩529常年躺在内格,一堆纸醉金迷的奢侈品中唯有它掉了漆。
“喏,拿去。”
粉细钻口红卧在手心闪闪发光,像跨越阶级的钥匙,仿佛握紧了,便会打开新世纪的大门。
“补一下吧,不过这玩意……可真让人上瘾。”徐珈宜把东西径直塞给蔡绮颖,自己摔回靠背:“蛊一样,涂上就莫名其妙变自信了。”
汗津津的手攥过它,蔡绮颖轻声说:“大小姐你……很漂亮,不需要的。”
“呵。”徐珈宜拢一下头发,精致的脸颊泛着不寻常的红:“你也不丑。”
第一次被夸容貌,小保姆难免羞涩,低下头说:“可我……我又土又黑,身材平坦……”
徐珈宜闻言掀起眼皮,突然伸手捧住对方的脸——蔡绮颖简直吓死。
“哪土了?美丽非常多样化,白皙好看,小麦色也好看,至于身材,自己满意就好。”
蔡绮颖知道她是真醉了,原本该吐出刻薄字眼的嘴意外变得柔和饱满。
“我帮你涂……”徐珈宜扭开口红,硬要往蔡绮颖嘴上抹。
小保姆躲不掉,干脆弯下腰,任由她在自己脸上瞎比划。
徐珈宜化完,满意地拍拍:“好看,送你。”
蔡绮颖顶着鲜艳的唇色继续开车。
街景陆续倒退,晚上十点的广州依然热闹非凡,道路旁支起宵夜铺,不少上班族报团取暖。
徐珈宜头挨窗户,像清醒了些,转而抵在前座椅上,说:“有考虑过远离原生家庭吗?”
……为什么聊这么苦大深仇的话题,蔡绮颖心想,嘴上却老实回答:“有……”
“别忘记你是我的人。”徐珈宜突然又来一句:“要跟我一样自信,不被别人的话伤害。”
蔡绮颖:“……”
大小姐喝醉意外的……坦诚可爱。
“逃离他们吧。”
“谁?”蔡绮颖没反应过来。
“你的父母,弟弟,家庭,还有那破烂潮汕老家。”徐珈宜闭着眼道:“趁年轻多看看外面的世界,嫁人不着急的……话说你想结婚吗?”
彩光翩跹,等红灯的功夫,蔡绮颖仔细思量了一番,最终摇头:“不想。”
徐珈宜笑:“对吧,我也不想……”
“我妈总说不结婚以后没人照顾……拜托,请个护工不好吗?”
“实在不行你跟我过呗?”反正她挺满意这小保姆,“主仆”关系可以持续维持。
“吱——”急刹车。
大小姐双手捂住刚撞出的包,愤愤抬头:“做咩?!”差点栽椅子底下。
驾驶位上,小保姆战战兢兢握着方向盘,徐珈宜说什么?!跟她过?!跟她……跟她怎么过??哪样过?听起来怪诡异的……
“好似有只猫。”女生在黑暗中克制不住发抖,脚底慌乱重踩油门。
徐珈宜揉揉脑袋,浑然不知啥情况,继续前面话题:“两个人生活,为啥非得女性给男人当牛做马,既然都是过日子,跟谁不都一样。”
“等我老了就在清远买套度假别墅,吹吹风,吃吃荔枝柴烧排骨,夏天去海边,冬天BBQ,正!”
她一路喋喋不休到家,娇姐在门口留了盏蜡烛夜灯,莹莹火光照亮庭院无数花花草草。
停好车,蔡绮颖上前搀扶徐珈宜,两人慢慢掠过逐渐明亮的小路。
进到房间,徐珈宜鞋都懒得脱,头一偏睡得不省人事,发丝在深色床褥上绽开,屈起的腿部线条如人鱼尾翼。
偶尔轻轻甩动,划破“湖面”的平静。
蔡绮颖挂好包和外套,转眼就见徐珈宜埋进被窝里了。
“……”
“大小姐……?”小保姆唤。
大小姐纹丝不动。
“徐……珈宜?”
“胆子肥了。”徐珈宜没卸妆的脸痕迹斑驳,她翻身:“……敢喊老板大名。”
“。。”到底睡没睡。
好一会,床上传来细微弱小的呼吸声,这次看来真睡了。
蔡绮颖长长舒口气,上前帮对方脱掉鞋子和首饰,做完一切,她又犯难了。
还剩被吐脏的衣服,而且妆也没卸……
徐珈宜的身体就摆在跟前,像橱窗里做工精致的娃娃,易碎,尊贵,美丽诱人。
蔡绮颖偏移目光,悬在上空的手停顿好几秒,终于还是落下,轻轻拉开裙子拉链。
画面仿佛雪夜下徐徐盛开的红梅,落入的白与海棠粉交错,绵软缓展。
女人的身体蔡绮颖见过,且见过很多。
在澡堂打工的时候,来搓澡的人们几乎都□□,白的,黄的,赤条条的,大家习以为常。
蔡绮颖以为这次也会习以为常。
她的唇瓣还残留着口红色彩,徐珈宜亲自勾画的,带有水果香气。
连口红都是果味吗?
假如……将唇印在面前这具白皙过人的身体上,会是怎样的场景?
——蔡绮颖立刻晃头打消念头,看来一杯酒也会醉,思想跳出人格之外。
她打来温水,从梳妆台上找到卸妆膏,帮徐珈宜一点点擦脸。
伪装褪去,大小姐原本的五官露出。
不讲话的徐珈宜漂亮乖巧。
可惜一张口,舌头跟淬毒似的,说话一句比一句刻薄难听。
挺好。
蔡绮颖扭干毛巾,去厕所倒水。
如果徐珈宜不是这种性格,在吃人的上层社会,估计早就被当商品一样明码标价了。
蔡绮颖不懂名媛贵族圈,但今日聚会下流动的暗涌,她是真真切切看在眼里的。
蒋珍珍,家里开航空公司,自己拥有十七间健身房,每天搁床头数钱都能数到手抽筋。
可她男朋友阿强平平无奇(甚至像只丑□□),就因为做珠宝,背景从政,所以她不得不按照对方的审美改造原本已足够完美的脸。
再说李艺宁,书香门第,祖父祖母是中大教授,爷爷奶奶一个清华老师,一个北大医学博士,爸妈还在国家药物局。
才华横溢的李家大小姐却找了个暴发户,不比陈沛琪,欧哲承家暴得火山喷发,暴到能用钱解决一切,暴到在路上放个屁,都有人乐颠颠捧起来边闻边夸好香。
更别提艾莉这种小门小户,父母辈终身只有一个目标:爬进贵族圈。
于是跟检察官的儿子Jack谈婚论嫁。
徐珈宜说的对,女人美得各有特色,百花齐放,男人则普得整齐划一,难以下咽。
再联想一下蔡映雄和蔡权福,蔡绮颖感觉喝下去的昂贵香槟在胃里翻腾,要吐出来了。
她甚至连阿强欧哲承Jack这样的男人都找不了,只能找普通人。
能跟她门当户对,那不就是别人家的弟弟,另一个蔡映雄蔡权福?
太可怕了。
23岁的蔡绮颖坐在徐珈宜房间的波斯地毯上,头顶闪烁出一个巨大的“危”字。
回忆起大小姐的话:
“实在不行你跟我过呗”
小保姆有种泪流满面的心情。
大小姐真善啊!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这误会老大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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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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