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珈宜脸黑黑下了车,广州塔绚烂的七彩大灯扑过她跟蔡绮颖的脸。
为了徐家生意,大小姐不得不“委身”应酬。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
徐珈宜骂了句“自把自为”,才抬脚走进去。
刘姨不是广州土著,早年从温州搬来,做烟花爆竹起家,可惜丈夫生病去世得早,她一个人边奶儿子边当总裁。
要不说浙江人会做生意,刘姨单枪匹马做到现在,全国各大游乐园的烟花供给都得从她这进货,纯手工上位。
电梯未到,徐珈宜垂头顺了顺长裙翻起的领子,Dior新出的限量高定,纯黑色,剪裁得恰到好处,下摆宛如浮动的鱼尾。
“叮——一层到了。”里头走出两名妆容精致的女生,蔡绮颖自觉往旁边挪,名媛们身上甜蜜的香水味残留在空气中。
关于这点徐珈宜不同,她的味道冷冷清清。
进了电梯,光线暗下来,随着升降层层递减,大小姐背对着门,闭眼的模样像只沉睡的狮子,似刚身经百战过,疲惫不堪。
家庭的利益,长女的责任,养尊处优的代价,此时此刻都具象化到极点。
再怎么自由自在,有些场面还是得过。
身不由己,所以望着有些……可怜,蔡绮颖悄然移走眼神——还轮不到她起同情心。
广州塔顶部,vip位,最接近天堂的纸醉金迷之地,刘姨和刘泽聪已然入座,母子俩谈笑风生,桌上摆满佳肴。
刘泽聪看起来足足两百多斤,背影硕大如熊,比杨天若还胖个几分,徐珈宜不由担心他身下那把椅子会不会垮掉。
“珈宜来左吖?”刘姨一眼认出门口鹤立鸡群的女生,连连招手:“快哋过来坐。”
徐珈宜埋在别人看不见的暗处深深吸气,下一秒迅速挂起职业假笑:“刘姨,好耐冇见!”
“长大个啦,靓左咁多!”中年女人粤语熟练,满手宝石扶过来,祖母绿,湖泊蓝,火焰红……五花八门。
“仔仔,你冯姨个大女吖,叫珈宜,细个阵见过噶,系埋好耐冇睇到距啦?”刘姨热情介绍。
刘泽聪正埋头苦吃ing,闻言从食物堆里拔出脑瓜,含着块牛排傻里傻气say hi。
他脸上横肉乱飞,本就不大的眼睛挤成一条细缝。
徐珈宜很想把大堂放猪首雕像的玻璃罩子套给他,不比那玩意合适?
“呢位系?”刘姨又瞧蔡绮颖。
“噢,我个人助理……你去门外等……”徐珈宜转头叮嘱,却被刘泽聪打断。
“一齐坐啊,妈妈,冇所谓啦。”
刘姨明显觉得不妥,但又很快蕴起笑:“好好,妈妈听你话……来一齐坐。”
蔡绮颖不敢轻举妄动,跟徐珈宜交换眼神,得到允许后才选了个角落坐下。
服务员见人齐便通知上菜,西餐,牛排意粉西班牙火腿,毫无新意,徐珈宜吃腻了,随便对付两口就放下刀叉。
蔡绮颖倒吃得尽兴,为衬场合,出门前徐珈宜亲自帮她打扮了一番。
天水蓝泡泡袖短裙配银高跟,恰好修饰弥补她不够丰润高挑的肩颈与身材。
而锁骨那颗小小的痣漾在深窝,配合细碎落下的发,若隐若现,说不出的性感。
徐珈宜今日才发觉,蔡绮颖有张不输任何名媛的脸,黑而深的眼睛,美容院都做不出来的小鼻子小嘴,以及因常年干活没那么白皙却异常独特的浅小麦肤色。
她撑住下巴,转头瞧见刘泽聪也紧紧盯着对面,眼神发直。
猪一样的男人,能把燕麦粥吃得稀里呼噜,偏偏刘姨还觉得自己儿子没问题,宠溺地扯纸替他擦嘴。
“珈宜今年几岁了?”她放下纸然后问。
“二十四。”徐珈宜心说你儿子几岁了,断奶没啊?
“你妈咪说你没谈过恋爱……?”
“……是没。”
“挺好啊,干干净净的女孩子好。”
此言差矣。徐珈宜紧紧皱眉,想反驳两句,转念算了——浪费口舌。
刘姨自顾自继续:“我们泽聪也没谈过的,这些年都很洁身自好……”
是没人乐意跟猪谈恋爱吧,徐珈宜心想。
吃半天的刘泽聪总算饱了,放下筷子,开口却问的是一直保持沉默的小保姆:“你多大啦?”
刘姨的笑容瞬间凝固,马上扯开话题:“等会你们去附近走走,最近天气好。”
“你多大了?”刘泽聪无视亲妈,执拗地继续追问:“有十八岁吗?”
蔡绮颖尴尬地张张嘴,很为难。
她是出声呢,还是沉默……?
“二十三。”徐珈宜帮忙回答:“成年了。”
刘泽聪有些许不满,但又看了看蔡绮颖的脸,语出惊人:“妈咪,我要跟她结婚。”
徐珈宜:……
蔡绮颖:????
-
广州塔附近散步的人不少,刘姨跟徐珈宜在后边,刘泽聪跟蔡绮颖走前边。
大胖小子仿佛没经历过九年义务教育,第一句话问蔡绮颖是不是处/女,然后问她愿不愿意生四胎,最好都生儿子。
蔡绮颖开始还勉勉强强答两句,后来干脆跑回徐珈宜身边,当一只安静的鹌鹑。
“怎么了?”徐珈宜悄声。
蔡绮颖脸红:“他问我是不是处……女。”
徐珈宜:“……”
猪类进化遗漏他了?
大小姐翻白眼,发现大胖小子不知何时贴脸而来,追着小保姆问话。
“绮颖,要不要同我结婚?”
“她不要。”徐珈宜试图推走对方,没推动。
真是头猪!
“唔好意思,我哋先翻去了……”大小姐干脆拉走小保姆,此地不宜久留。
启料刘泽聪直接堵住去路,冲亲妈嚷嚷:“妈咪,我觉得绮颖可以当我老婆,她是处/女,能生很多细路,我想要四个儿子……”
路上一个二个行人齐刷刷回头,蔡绮颖刹时想找个地缝隐身进去。
有的人阶级在高层,思想却在底层,动物一样满脑子只剩繁衍,比如刘泽聪。
再不说点啥,这胖子要变异了。
徐珈宜:“刘少,你妈看中我,我看不上你,这顿饭就成定局,成年人没必要纠缠。”
刘姨听见那句“看不上你”,立马急了:“徐小姐什么意思?我家泽聪怎么就入不了你的眼?他有哪里不好?”
徐珈宜转动眼珠,目光落回面前人身上。
凭心而论,她挺佩服刘姨,一个寡妇带着孩子,这么些年的艰辛难以想象。
社会对女人就是残忍,就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野兽,一点点吞噬尊严与傲气。
她同情,敬佩刘姨这样的女人,同时也鄙视,悲哀刘姨这样的母亲。
“是吗?”徐珈宜冷不丁道:“高富帅三个字,你儿子半个字没占,你说他哪里好?”
刘姨语塞,实在想不通徐珈宜(成人版)怎么会这么……恶毒!
真应了那句话。
——除去你,还有谁把他当小孩孩孩孩……
徐珈宜趁机拽住蔡绮颖往地库狂奔,边奔边tui:“扯火,真系扯火,发鸡瘟啊。”
回去路上,蔡绮颖一直安静开车,许久许久才张口:“刘泽聪家是不是很有钱?”
徐珈宜筋疲力尽了:“是啊。”
“跟你比呢?”
“那肯定不如徐家。”
蔡绮颖“哦”了声。
徐珈宜想睡,但心里有股火无处安放。
她重新坐直身体,翘腿,主打形象崩塌:“问这个干嘛?别告诉我你心动了。”
蔡绮颖略略扇动眼睫,小小声道:“其实……我爸一直让我嫁个有钱人……”
“?”气死。
“你爸的话也听?他让你嫁人你就要嫁?万一对方性/病家暴心理变态出轨爱好分尸年过七十你也嫁吗?”
蔡绮颖内心OS:这么夸张吗……
“记住,男人,只有挂墙上和埋土里,才会老实。”大小姐总结。
回房后,蔡绮颖跟闺蜜林招娣聊今日见闻。
果然林招娣很赞同嫁人:【刘家就一个儿子,你进门岂不是独享所有财产。】
蔡绮颖:【可他看起来有三百斤……】
【这么多钱,五百斤我也乐意。】
【……大小姐似乎不赞同。】
【是你嫁人又不是她。】
【嗯……】
女生把自己重重砸在枕头上。
正式入职后,她从客房搬到了三楼主房,床垫是席梦思特定,被子纯手工蚕丝。
然而在潮汕,蔡绮颖只能打地铺,打了近二十多年,生硬冰冷,特别冬天,潮气能将骨头侵蚀。
阿妈说女人的归宿莫过于嫁个好老公,哪怕不好,有钱也行,因为她本人吃尽了没钱的苦。
小保姆不敢擅自绕过徐珈宜去找刘泽聪,她还是想……征求徐珈宜的意见。
如果这辈子真要嫁人,蔡绮颖不想嫁给阿爸那样的男人。
她觉得……不如让徐珈宜引荐介绍,不用太有钱,过得去就行。
门外,徐珈宜似乎刚洗完澡,踩着拖鞋吧嗒吧嗒路过,愈渐小声。
蔡绮颖一骨碌爬下床,打开了门。
徐珈宜浅紫色的身影尚未消失,甚至闻声回头,湿漉漉的长发滴着水:“咩事?”
“大小姐喝牛奶吗……?”
徐珈宜晃手:“唔饮,夜尿多。”
“噢……”小保姆默默关门。
徐珈宜进了房,揉揉头发。
蔡绮颖那模样,离便秘只差个马桶。
她重新出去,小保姆的房间还亮着灯。
“喂。”大小姐敲栏杆:“出来煮牛奶。”
自把自为=自做主张
ps:成长环境决定眼界高低,小保姆会慢慢改变的(^_^)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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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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