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宫
“啊,痛。”涂阏脑子炸出一片烟花,紧接着剧痛涌上全身,痛得他忍不住哼唧出声。
“哥,哥。”听到声音,涂栎赶紧从地上爬起来,扶他坐起来。
“见到他哥这副痛极了的样子,涂阏原本因皱眉凹下去的皮肉凹得更深了。
突然,涂阏的手轻轻搭上他的拍了两下,微张着嘴:“没事,别皱眉了。”
“哥,许晟走了。”涂栎不忿道。
面对他弟弟的不满,涂阏只是点点头。
走了也好。
“哥,父尊下令了。”涂栎拧着眉,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观察着他哥脸色:“还有,涂因回来了,然后去了血坛。”
涂阏一顿,脸色变得更加难看起来。
涂栎抿抿嘴,想着还是要告诉他哥的:“半年后,攻入人界,联和妖族一血万年之仇。”
说完后,两人沉默无言。
谁都清楚这句话的虚假,若真的是为了报仇,就不会等到现在,早在百年前就该倾巢而出了。
半年,可真快啊!涂阏迷迷糊糊的想。
“哥,你去带许晟走吧。父尊那里我来想办法。”涂栎一心为他哥:“你们去妖族,去找个地方藏起来。”
听出他话里话外的担忧,涂阏勉强笑了笑,揉着他的头发说:“他不会愿意的。
更何况,藏起来之后呢?若是心生厌倦,强在一处,岂不是日日痛苦,我不愿让他为难。”
听着这话,涂栎很不舒服,张了张嘴想反驳什么,最后还是闭上了嘴。
他觉得,不能让他哥心怀希望,不然日后得遭。
涂阏又说:“等到一切尘埃落定,栎儿陪我离开魔宫可好。”
话音落下,涂栎登时亮了眼睛,一个劲点头:“嗯嗯。”
涂栎想,他哥终于想通了。
得了甜头之后,涂栎更加打定了主意,绝不能再让他哥在和许晟有所牵扯了。
血坛中,天权身上只剩一只手被锁链轻轻锁着。
锁链上只透着淡淡微光,看上去随时都会被挣断一样。
事实上,的确如此。
只要天权想的话,的确能轻而易举脱困。
他只不过觉得这丝脆弱的光有意思极了。
瞧瞧,多有意思啊。天权晃动着手带着锁链摇得叮当作响。
微不可察的光如一页扁舟浮在汪洋大海上,摇摇欲坠。
若非事实如此,谁有敢相信睥睨天下,什么都不放在眼里的魔神,此刻竟然像...像个小孩一样,玩着最无趣的链条,玩得不亦乐乎。
精神分裂一般。
听着血雾中传出的阵阵金属碰撞声,涂因不自觉的身体发颤。
面对天权时,她总觉得自己的身体灵魂都并非自己的,无时无刻不在战栗着,臣服着。
极致害怕又极致渴望。
那种力量是那么强大,强大到无法用任何语言形容。
涂因在想,若是她能将那股力量。
想法仅是开了个头,涂因就灵魂剧烈颤抖起来,未尽的念头戛然而止。
从始至终,天权没浪费一分神识向外。
待他观察到那抹光又暗了后,方才觉得无趣的停下了动作。
涂因没见到人,只听一道声音传入脑中:“控魔咒传给你了,别让我失望。”
随着话音一同传入的还有一道咒术。
她激动得双目刺红,是最新鲜的血液的颜色,里面充斥着**和贪婪。
这抹红透过血雾,轻飘飘落入天权眼中,他不适的皱起眉:“出去!”
这会不是脑内传音,天权的暴怒真真切切的露在空气中,激起的阴风都在呼嚎瘆骨。
涂因结结实实打了个颤,紧低着头跪倒在地:“是,神主。”
多么可笑,一个魔居然称他们中的王为神。
可涂因叫得是那么虔诚,是对绝对力量的臣服。
仿佛她也知道,神比魔更能体现对对方的尊崇。
涂因永远记得那天,两百多年前,在她吃掉一个低贱的魔族后,她偷偷靠近血坛,想去窥探魔尊到底藏了什么秘密在其中。
可还未挨到血雾,刮来的阴风就险些将他绞杀殆尽。
是神主,神主发现了她。
他将她带入血雾,召见了她,选中了她。
神主说,他要率众妖魔颠覆人界。
神主从她身上取出盛装蚀心露的石瓶,在其中轻轻一挥手,奇特的感知顿时席满了她。
她清晰的感到...无尽的力量。
那是操控的力量。
那股力量深深的吸引了她,是远超魔尊的力量,是令她着迷的力量。
同年,析木设下的**真印散了,神主将她送了出去,她替神主做事。
在人界时,她替神主寻找东西,在妖魔界的时间里,她将掺了‘控制’的蚀心露注入各式魔物体内。
她一直在等待神主再次召见她。
而今,涂因知道,他们的计划要开始了。
剑法宗主殿前,墨青松朝着到来的三位宗主规矩行礼:“长缊宗主,虚月宗主,同悲宗主。”
墨青松看着同悲,欲言又止,又想问问千椿近况,又觉得这种情况下不太合适。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心里作祟,墨青松总觉得同悲宗主看自己的眼神也有些奇怪。
...也同样欲言又止。
脑子念头愈强之际,墨青松立刻摇了摇头,真是魔怔了。
进到主殿之中,洵坛对着墨青松道:“松儿,将妖殿之事告诉三位宗主吧。”
墨青松点点头,再次冲三位宗主抱拳行礼。
站直后,墨青松不卑不亢道:“四位宗主都去过妖魔界,应该都发现了妖魔界中并非如书中所言,鼎盛强横。
反而阴怨力稀薄,混乱不堪。”
墨青松顿了顿,看了看四位宗主的神情,紧接着说出于身份而言,显得有些惊涛骇浪的言辞:“弟子认为,人间本是一体,妖魔与人本质上没有什么深仇大恨。
万年以前,妖魔因贪婪进攻人族,可析木真佛也因此困了他们万年。
万年来,人族兴旺鼎盛,而妖魔白骨森森。
世间因果循环,讲究协调共生。万物生灵存在亦有其道理,妖魔界中并非全然十恶不赦之辈。”
“弟子不事先询问诸位宗主意见,与妖皇定下盟约,待到一切尘埃落定,人族开放入口,供妖族出入修行。人妖再定万年之约,两不相犯,不起兵戈。”
墨青松一拱手:“弟子愿以己之力,解两族万年之怨,还人间安宁,河清海晏。”
四位宗主皆是一愣,久久无言。
这番言论太过惊世骇俗。
墨青松心下轻叹一声,从储物袋中抱出小妖兽。
顿时主殿之中,妖力冲天。
“这是?”长缊出声问道。
墨青松:“妖皇之子子,未来妖界之王。”
这次连洵坛都是一怔,这是他不知道的。
他能想到,若不是他们四位犹豫不决的话,墨青松是不会将小妖王带出的。
更令他震惊的事,剑法宗之中,无声无息进入一妖力澎湃的妖族,可他却半点都没察觉。
洵坛惊觉,他这弟子,自己好似已看不懂了。
洵坛想得深远,一些很久之前的记忆浮现在他脑中。
他记得,他师弟捡到这孩子的地方是...扶桑!
一瞬间,天雷劈顶。
震得洵坛头皮发麻。
脑海抽搐中,洵坛隐隐约约捕捉到了什么。
墨青松不知自己宗主心中的百感交集,继续道:“强悍如妖皇妖后,孕育一子都险些殒命,降生到现在,小妖王受尽疼苦。
妖王还有一言,若人族愿结盟约,他会立下天因地果誓。”
此言一出,三位宗主皆是震撼。
墨青松道:“弟子也愿立下誓约,愿受一切处罚,只求四位宗主信我一次。”
长缊三人还在犹豫,洵坛就先开了口。
他问墨青松:“这场大战还有多久?”
他一开口,三位宗主迟疑着相互看了看,没有反驳。
墨青松深深舒了口气:“半年。”
回答了洵坛的话后,墨青松看着四位宗主的神色继续道:“届时魔尊会率魔兵从人界五大入口进行入侵,弟子觉得中域会是最为险要之地。
到时烦请四位宗主率众长老坐镇宗内,由千椿和许晟师兄带一众弟子联结中域修士共守中域。”
说罢,四位宗主心中动容,皆是深深的看了他一眼。
此刻,他们心里顿时现出一句话,也许他真的做得到。
等到千椿能坐起来时,男子正在翻找着他的储物袋和抛玩着他的玉佩。
“你在做什么?”
男子被突如其来的出声惊到了,回头瞪大眼睛看他,好像千椿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一样。
千椿无奈,打算将人先带回定原寺。
不出半天,定原寺上上下下的师兄弟都知道他们大师兄带回来了个男子,名叫柏。
柏性格活泼好动,常常引得寺中弟子爆笑如打鸣。
沉稳庄严的寺中一下子多出了许多欢声笑语。
柏可爱灵动,全寺上下没有不疼他,不喜爱他,不想逗他玩的。
他们还发现,就连大师兄都拿柏没办法,每每由大师兄主持晨修之时,柏总要前来‘游玩’一番,每到这时候,他们总能在大师兄不苟言笑的主持中悄悄松一口气,偷一会懒。
半年后
依照四位宗主安排,每宗选出一部分弟子前往中域。
大战之事,由四位宗主告知,如今人族修士皆知。这半年来,他们无一不是刻苦修行,而今,生死存亡,他们心中存着希冀。
希望海晏河清,四海承平。
墨青松和许晟正在赶往中域的路上。
一路之上,师兄弟两人皆是无言,各自心中怀揣着心事。
墨青松恍恍惚惚,就在昨夜,洵坛找他相谈。
洵坛向他确定了一件事,墨青松没辩驳也没否定。
他的宗主何其聪慧敏锐,无情之道何其镇定理性。
洵坛猜到了墨青松是要做些什么,但他没刨根问底。
他告诉墨青松,不要勉强,他和风祭在剑法宗等他回来。
同一夜,洵坛也去寻了许晟。
自从许晟回到剑法宗后,洵坛只是确认了他平安后,就没再说什么,也没再问什么。
仿佛许晟只是平常出了个门,然后安全回了家一样。
中域之中,冷寒襄早已率一众修士等待着他们了。
四宗领队弟子和冷寒襄,冷寒玉,画凌烟,廉纤雨入殿中商议,其余弟子各自回去休息,养足精神,为明日做准备。
今夜,注定是个不眠夜。
大殿之中,清一色的熟悉面孔,大家没有寒暄,直接进入正题。
冷寒襄错落有致的声音响亮响起,可墨青松一点儿也没听清她说了什么。隔着徐徐扩散流动的空中微尘,墨青松侧眼看向对面端坐的白衣僧人。
千椿一如往常,眉目平和沉稳,单是坐在那儿,便让人感到心安平静。
人世间一切繁杂浮华永远隔离在他之外,这样的人勾人心魄。摄人心魂。
使人夜不能寐,朝暮相思。
恨不能拉之同坠共赴沉沦,但又不忍他沾染污泥,堕入情网。
这样的人和该登上佛龛,光耀照世。
人人皆沉湎于嘹亮清脆的壮烈豪言中,无人注意他的异常。
突然,四目相对,墨青松怔了怔,随即微不可察的笑了笑。
他的爱人也在看他。
几人在殿中讨论时,一只手突然拍上了墨青松的肩头。
殿中骤然出现了个生面孔。
冷寒襄几人登时警惕起来,防备的看向来人。
墨青松无奈,先指着池枭对众人道:“这是妖族第三妖域之主枭王,池枭。”
紧接着又将池枭的手拿开,示意他说话。
早在池枭进入人界的时候,墨青松就有所感了。
刚刚池枭靠近,墨青松也没出声告诉其他人,一方面是拿不准池枭要做什么,干脆随他去了。另一方面是刚刚太入神,整个人都懒了。
闻言,众人的防备褪了下去。
池枭面上带着痞笑,声音带着蛊似的:“在下池枭,青松的好友,也是妖族枭王。”
他目光扫过众人,面上带上了些严肃。勾得众人也跟着紧张起来。
“奉我皇之命,明日由我率部分妖兵与诸位共守中域。待魔兵入界后,我皇和各域妖王在后与人族里应外合,形成合围之势,共抗魔兵。”
众人对这种安排表示并无异议。
确立好明日大战计划后,众人各自散了。
墨青松看了千椿一眼,也跟着走出大殿。
不多时,池枭也跟了出来。
漆黑夜色中,银辉挑着树叶缝隙,斑斑点点洒下,映在交谈的人影上。
墨青松将小妖□□给池枭:“连夜回妖魔界吧,明日刀剑无眼。他在那儿会安全些。”
说完后,墨青松又爱怜的摸摸池枭怀里小妖兽的头。
“好。”池枭看着墨青松,犹豫着说:“小宝战力不行,我把他留在了碧水池宫,你要不要去看看他。”
墨青松摇摇头:“不去了。”
墨青松说完,池枭面上笑着:“小宝若是听见你这么说,该难过了,那小家伙可是时时刻刻想着你,念着你。”
话说得打趣,可眸中期待的光分明暗淡下去。
“池枭”墨青松在池枭转身之际,突然间叫住他。
这声叫唤太过严肃,池枭心中陡然一慌。
紧接着,墨青松掌中出现一物。
——挡厄红绳。
“池枭,我不需要有人陪我同生共死。”墨青松笑笑:“朋友一场,明日过后若你有心的话,带两壶妖族最好的酒找个没人的地方,奠祭奠祭我。”
一项挂着笑的人,此刻沉着脸,明明脸色阴沉得骇人,可眉目中却掩不住悲伤。
“池枭,妖族需要你,你不该因为愧疚,任性妄为。”墨青松盯着池枭的脸,很自然的说出那句话:“这本就是我该做的。”
墨青松步步紧逼:“池枭,守好你的妖族。”
墨青松看向院中慢慢离开的弟子,不经意说道:“若是有余力的话,再替我护护他们。”
池枭收回了红绳,池枭逃一般的跑了。
他无法否定。
墨青松说的都是对的。
此刻,人界南边落花镇,林姨倚靠在门沿上,而她身后的客栈已经装满了引火雷,只待妖魔一至,便会涌出势可挡天的燎原之火。
冷家小院
“明天,别死了。”廉纤雨抱着手臂,歪头看向画凌烟。
画凌烟暴脾气的白了她一眼,刚想反驳怼她,身后就先传出一道声音。
“明天,都护好自己,谁都不准死。”冷寒玉因为修的道的原因,周身都散发着寒气,就连说话也总会无意间透着一股寒意。
物理意义的寒。
大多数人对着丝寒唯恐避之不及,可廉纤雨,画凌烟两人却欣喜不已。
两人默契对视一眼后一同道:“谨遵师姐之令。”
声音清脆,透着一股子崇拜仰慕。
也就在这时候,一项严肃得脸有些冷的廉纤雨才会透出丝,和画凌烟相似的调皮模样。
冷寒玉嘴角微微扯出抹微不可见的弧度,随即在两人的注视下走出了小院。
冷寒玉沿着原路走,走至一半,余光中瞥见一抹身影,脸上不自觉流露出柔和。
刚想上前,便见那人小跑出去。
跑去的地方站着一人,随即两人一同离去。
“姐。”
一声有些沉闷的声音于她身后响起。
冷寒玉回头,冷寒襄就站在她身后,脸上什么情绪都混杂了些。
一声呼唤,叫得冷寒玉有些恍惚,也唤回了她的走神。
这是对方第一次叫她。
叫她‘姐’。
冷寒襄冲她笑笑:“明日我们都要活着。”
“嗯。会的。”冷寒玉回她。
其实冷寒襄还想说,‘若是活下来的话,你走吧,回索寒门去,回你的家去。’
可最后,冷寒襄还是没说。
她想,先活下来吧。
倔强毒舌的小女孩此刻也终于对爱的人,脱开了坚硬的外壳,露出了内里的柔软。
墨青松和千椿登上了冷家最高的屋顶,遥遥的眺望着远空繁星。
墨青松没想到,今夜还能再见千椿一眼。
和池枭说谈的时候,他以为千椿已经走了,已经回了定原寺的客居小院了。
可,走出院子,远远就看到枫树之下,一袭白衣站在那等着他,那么安静,那么平常。
欣喜悸动,几乎是同一时间裹挟了墨青松。
他毫不犹豫的向千椿跑去,将人拐到了屋顶。
千椿一言不发的看着天上皓月繁星,身上的白衣似乎也因为洒下的银辉,被染成了月白。
看着对方侧颜,墨青松不加思索的说:“今夜月明星亮,明日一定会是个好天气。”
他的话音一落,千椿立即偏过头来看他:“好天气?”
明明和平时说话没什么两样,可墨青松却偏偏觉得对方有些生气。
“晟儿,你生了一丝情。”
“罢了,你是有情人,修不了无情道。”
“晟儿,随心吧。”
许晟脑中不断浮现着昨夜洵坛说的话。
他自知愧对宗门培育,愧对师尊之恩,同时,他亦解不开放不下心里结出的深深的结。
洵坛走后,许晟在长凌居跪了一夜,离开剑法宗时,他终于还是做出了决定。
本是无情人,却也修不尽无情道。
“啊?”墨青松一时语塞,犹犹豫豫,从储物袋中掏出一坛酒挡在两人中间,也挡住了千椿的视线,此地无银般:“千椿兄,我们来喝酒吧。”
几乎是说完的瞬间,墨青松立刻后悔懊恼了。
他在做什么?他到底在做什么?
明知道千椿从不饮酒,还说出这种让两人都尴尬的话。
“墨青松,你就是个骗子。”千椿从他手中夺下酒坛,拿开了这个遮挡视线的东西,说了这句雨里雾里的话。
墨青松笑了,确实,他就是个骗子,彻头彻尾没一句实话的骗子。
明明没喝酒,可墨青松却觉得自己醉了。
盯着千椿拿着酒坛的手,有一瞬间,墨青松竟然想不顾一切的凑上前去,抢走酒坛,然后......
然后什么?
墨青松想,然后不顾一切的将一切告诉他。
让他心疼心疼自己。
让他不要说出这种话,这种莫名其妙却让他自责无比的话。
最终,墨青松还是喝上了酒。
明明脑袋清醒得很,墨青松却也装出一副喝醉了的样子。
歪歪扭扭的,四处乱倒。偏偏手还一刻不停的往嘴里倒酒。
千椿也没有丝毫怀疑,还为了防止他摔下去,坐近了他,手在墨青松身后扶着他。
墨青松装着装着,连自己都信了。
喝醉的人,是可以为所欲为的吧?
墨青松脑中陡然生出这句话。
紧接着,他就践行了自己的话,整个人没骨头似的倒在千椿身上。
这会儿酒也不喝了,安安静静倒着。
心脏砰砰乱跳中,墨青松好像想起了什么。
扶桑,醉酒,千椿。
一幕幕画面放映在墨青松脑中,一瞬间,墨青松的脸猛地红了起来。
倒真的有了几分喝醉酒的样子。
片刻后,墨青松好像听到了千椿的轻轻叹气声。
紧接着,墨青松的肩上收紧了一只手。
紧紧的,想是要将他永远锁在怀里一样。
墨青松身体一颤,模糊中他又想起了南荣希的话。
那句,日日夜夜出现在他梦魇之中的话。
平复了百转千回的心思,片刻后,墨青松突然揉着脑袋坐起来道:“千椿兄,明日过后,你想做些什么?”
他眸中还带着丝红,脸上也泛着红,看上去就跟强撑着醉酒后的睡意聊天一样,
千椿扶他的手一凝,眼中闪过复杂...苦楚。
确保墨青松能自己坐好后,他放下了自己的手。
墨青松还在看他,眼中好似写着不达目的不罢休,他偏要求个答案。
一个令自己心安的答案。
一个减轻自己负罪的答案。
千椿又笑了。
不苟言笑的人在墨青松面前好像格外的爱笑。
可这些笑中多半带着酸涩苦楚。
墨青松看得难受。
“你呢?”千椿问他。
......墨青松一愣,而后笑起来:“当然是一人一剑,遨游天地间了。”
他说得轻松,好像这样,就能骗过两个人了。
“是吗?”千椿淡淡笑道:“会达成所愿的。”
墨青松没将他的话当真。
墨青松的提问,就这么被岔开了,好像也不适合再提下去了。
可墨青松在千椿面前,从来都不会看场合。不然也不会一次次言语化利剑,一次次去刺千椿的心。
千椿不答,那墨青松就替他说。
“我猜千椿兄是会渡劫飞升,护佑人间,平爱万物。”
说完后,墨青松还用有些希冀的眼眸看着千椿,等着他的回答肯定。
千椿勾起唇却没有笑意,他平静的说:“我道心碎了,道桥塌了,做不到平爱万物。”
“......?”
饶是墨青松再不会看场合,此刻也尴尬了起来。
他心下吐槽道,千椿兄今日戾气怎么这么重,一点儿都不平和可爱了。
“但我会护佑人间。”千椿凝视着他的眼睛,字字认真。
被这样看着,墨青松实在有些说不出的怪,他笑笑。
心想,这也算点头了吧。
“千椿兄,明日我敲响玉佩,你回定原寺,开启万古前辈留下的阵法,放出舍利,替我掠阵。”墨青松突然又道。
修士记忆何其牢固,更何况是这种重要的事。
早在妖殿决定与妖皇相谈之时,墨青松就已和千椿商量好,借助舍利,辅以万古留下的阵法,再现万年前析木真佛之举,封魔族于界外。
万古留下的禅房中,除了檀木盒中的舍利以外,还有一封书信。
交代了,定原寺每座山峰之下都掩埋这一小阵法,小阵相连,合成了一场可掀天覆地的倾世大阵。
而启阵的契机是...舍利
舍利一出,阵法即启。
这一切之巧,好似这位飞升九重的开宗祖先早已预见,提早布好了局留给后世一样。
层层谜团,一点点被揭开帷幕,令人毛骨悚然。
上一次,千椿对墨青松没有隐瞒,将信中内容告诉了墨青松。
而这一次,知晓了一切,千椿还是没有隐瞒墨青松。
因为他知道,有没有这封信,最终,对方的选择都不会变。
千椿太了解他的爱人了。
明明那么好记的话。
墨青松还记得,千椿亦没有忘
可墨青松偏偏在此刻再次提出,像是怕千椿忘了一样。
“好。”千椿没有避而不答,正面回答了对方。
天上空余部分越来越黑。星月越来越亮。
墨青松其实已经不太清楚两人是怎么结束话题的了。
只模糊记得,那句好后,千椿拿过了他手中的酒。
没有一贯喝茶的讲究习惯,只是对着坛口,倒入了口中。
千椿说:“我不喜欢喝酒。”
那是第一次,千椿将自己的喜恶告诉了他。
和说那句好一样,淡淡的,听不出什么波澜。
墨青松觉得,也可能是自己醉了,所以听不出。
翌日,如所料想的一样,魔尊率领最多的魔兵从中域秘境中的入口进入魔界,人族修士与妖族妖兵浴血奋战,竟也和控魔术下战力倍增的魔兵打得有来有回,旗鼓相当。
遁着气息,墨青松找到了操控魔兵的涂因。
没有丝毫停顿,没有仇人见面的红眼,几乎只是一瞬间,琼潇果断的刺穿了涂因的心脏。
所有的积怨,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可这短短的一瞬间,涂因却升起到一股和进入血雾中,和面对天权时一样的臣服念头。
可还没等她彻底想明白是为什么,就化作一缕轻烟,随风散尽了。
涂因一死,咒术一停,魔兵战力顿时大打折扣,在人妖两族的联和之下,已经不足为患了。
墨青松没有收回琼潇,也没有带走琼潇。
生了一点灵智的剑,剧烈颤抖着。
好像知道主人会抛下它一样。
墨青松再次抚上琼潇,似爱怜,似不舍:“留下吧,再选个自己喜欢的主人。”
说完,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墨青松未入大乘,琼潇和他一起历天雷,没有成为命剑。
剑主魂散之后,剑不会跟着消陨。
血坛中,天权看着早已消散光芒,毫无动静波澜的锁链,眼底不知在想什么。
这最后一条由析木真佛半数佛力所化的锁链,早在几天前就已经彻底失效了。
天权就这么看了它几天。
控魔术失效的瞬间,天权眼中终于有了其他情绪。
他闭了闭眼,下一刻消失在了血坛中。
墨青松敲了敲玉佩。
......
......
漫长的等待过去了,毫无反应。
眼看距离天权距离越发近了,墨青松终于还是行动了。
他来不及想是不是千椿出什么事了,只遵从第一意识,从袖中拿出光团,说:“带我去定原寺。”
下一刻,昆仑镜门骤然变大,紧接着,将墨青松送到了诸佛殿前。
到了地方,墨青松眼睛骤然瞪大。
他看见了一个人。
一个早该出现行动的人。
——千椿。
“千椿兄,你”
戛然而止,墨青松还未说完的话戛然而止。
他刚刚是想问千椿,有没有受伤。
墨青松身体一斜,作势就要倒下。
下一秒,千椿将他接到了怀里。
而在千椿后面,一位眉清目秀,瞳仁漆黑的男子歪着头打量着千椿怀里的人,指着墨青松问:“这是谁?”
见千椿沉默,柏以为这次千椿也不会回他了,毕竟这种事不是第一次了。
千椿总是对他爱答不理的。
“这是我的爱人。”半响,柏都要觉得无趣时,千椿突然道。
一语惊起千层浪,柏瞪大了黑眸,一双眼中满是震惊。
还未等他问爱人是什么,千椿就消失在他面前了。
再回来时,只是一人了。
柏撇了撇嘴。刚要控诉,就见千椿给他输入一道灵力,紧接着,他就感觉到了整座大山都在颤抖。
不!是所有大山。
“害怕?”千椿看向柏。
柏惊喜的张大嘴巴,千椿很少会和他主动说话,也很少会关心他。
柏开心极了,他摇摇头,坚强道:“不怕。”
其实他是有点怕的,身体都在随着大山摇荡。
柏总感觉,下一秒他就会掉下去,然后被大山埋起来。
千椿扶住了他,在他惊喜的目光中看向了留在原地的昆仑镜门。
下一刻,千椿带着柏走近昆仑镜门。
“带我去找天权。”千椿轻声道。
比起墨青松,昆仑镜门显然更亲近千椿。
小家伙几乎是毫不犹豫就抛弃了‘原主人’然后带着‘新主人’远走高飞了。
金光逼近,天权停下了步伐,定定看着从门中走出的两人。
将目光在千椿身上停留了几秒后,天权看向懵懵懂懂的柏。
他说:“明仪,是你吗?”
下一刻,白光骤现,然后迅速笼罩了一方天地。
这番异景,很快便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白光中的能量太过强横,没人能看清里面发生了什么。
这根本就不是人间之力。
待白光散尽时,魔族之人纷纷感受到一股强烈的吸力,紧紧的桎梏着他们,要将他们带回妖魔界。
与此同时,天地间灵炁倾泻,席卷了整个人间。
人界,妖魔界一片清和。
久违的浓郁阴怨力涌进每一个妖,每一个魔体内。
人间迎来一场欢呼盛宴。
白光散去之地,昆仑镜门如愿以偿的享受完了这场‘热闹。’
人界各处,修士们纷纷长舒一口气,随后爆发出激烈的大笑。
他们在庆幸,在欢呼。
墨青松醒来时,天光明亮,**同欢。
劫后余生后的喜悦充斥着脑海,本应是极好的结局,墨青松却决堤了眼眶,大颗大颗的泪无意识的落下。
一切按照他设想的,河清海晏,人间安定。
“结束了。”墨青松听到自己的嗫嚅声。
下一刻,墨青松疯一般的跑到外面。
清朗的天空被太阳照得金光闪曜,光明战胜了黑暗,一切似乎都在揭示着新生。
墨青松仰头看着天空,嘶吼道:“天道,你出来,你出来...”
喊到后面,他的声音已经嘶哑,周遭却还是一片寂静。
“不是这样的,不该是这样的,我求你,你出来...”墨青松捂着胸口。
明明此刻他感知到了一切生灵的欢乐,可他的心好痛。
真的好痛,好难受。
终于,一道虚无出现在他的脑海。
“你想知道什么?”天道问。
“他在哪里?”墨青松抬起眼,眼中一片迷茫。
又像是几近溺亡的人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
那道虚无似乎叹了口气。
天道声音犹如一位年迈的老者,像是历经了沧桑,显得格外深沉:“那是一切的初始之地,也是唯一能困住天权的地方。”
“扶桑。”天道不带任何情绪的看向墨青松,给出了他要的答案。
他的公允,使他即使是面对着自己造就的孩子,也无法产生一丝一毫的怜悯。
墨青松笑了,他一下瘫倒在地,痴痴的,傻傻的笑。
笑着笑着,墨青松又哭了。
“我要知道真相,一切的真相。”墨青松抬起头,几乎是以逼问的语气说出这句话。
天道一怔,久久没有说话。
虚无似有要消散的趋势。
墨青松仰望着那道虚无,眼中却毫无敬畏。
“我此后,再不离开扶桑半步。换一切的真相。”墨青松淡淡道。
他很清楚,对方不会拒绝。
果不其然,天道连思索都未进行,就答应道:“好。”
......
原来是这样,墨青松自嘲,苦笑。
千椿两世未曾说出口的情愫,便在这一刻,得见天光。
天道离开了。
墨青松站起身,便要往扶桑去。
一道紫影从天而降,先落到了他面前,挡住了墨青松的路。
池枭面上嬉笑着,明知故问道:“青松,你要去哪?”
墨青松:“找人。找个傻子。”
墨青松人还在,心却已在千里之外。
池枭看着他焦急的神色,笑着说道:“你若是像唬小宝那样唬一唬我,说句喜欢,那我便是如何也不会再放你走了。”
墨青松一愣,只片刻,他看着池枭郑重道:“池枭,抱歉。”
池枭耸耸肩,浑不在意道:“快去找他吧,那人是傻的,你不去他怕是会一直等。”
话音一落,墨青松便越过他,毫不留恋的向前去。
突然,墨青松回头道:“池枭。”
池枭眼睛一亮,刚要说几句骚话,便听到墨青松语速极快道:“守好妖族,我希望人间安宁。”
池枭张了张嘴,好半响才道:“好。”
他知道墨青松未尽的后半句——若是妖族敢犯人族,扰乱安宁,他会再现道法元年析木真佛之举。
得了池枭的承诺,墨青松不再停留,化作一道微光,直往扶桑而去。
一路神思不属,止不住的心悸。
墨青松到了。
看到椿下站着的人,墨青松的心从未跳得如此刻一般快。
当时没明白,看不懂的眼睛,现在墨青松好像懂了。
他似乎明白了千椿当时找到他时,心底的想法了。
忐忑,不安,欣喜,愧疚亏欠,失而复得...还有,害怕。
怕是一场随时会醒的美梦,怕惊醒后,偌大的人间又只剩一人。
墨青松突然觉得自己真的很混蛋。
他怎么可以,他怎么敢的。
怎么可以自以为是的打着为对方好的名号做尽了伤害的事,怎么敢孤零零的留千椿一人。
你死后,他会死的。
墨青松脑子里浮现出南荣希说的这句话。
以前只当梦魇,此刻,墨青松真真切切的痛了起来。
剧痛。
是啊,墨青松自嘲的想,于他而言,不也是一样的吗?
眼前的背影越来越模糊,墨青松的眼眶中蓄着一汪池水。
墨青松抬起手,用袖子胡乱擦了几下。
红着眼睛,颤着声音:“千椿兄。”
百感千集,多少情意都只化为最朴实不过的一声。
听到声音,千椿茫然的回过头。
墨青松笑笑:“我回来了。”
前世未说出的话,未兑现的承诺,终是圆满了。
千椿眼中隐隐闪烁着泪光,脚步像是被禁锢在原地一样,不敢靠近。
怕是镜中月,水中花,黄粱一梦。
少年飞扬的发带,嘴角的弧度,眸间的温柔都和他想的一般无二。
比起真实,更像是一场梦,是自己的臆想。
最后的瞬间,两世的欢喜绝望走马灯般的重新回顾,太多的悲欢离合,生死离别。
千椿以为,这是自己的幻想...
千椿愣住了。
早在他胡思乱想时,墨青松走过来抱住他。
体温相交,气息相融,两颗心紧紧挨在一起,剧烈跳动。
种种迹象表明,这不是虚幻。
突然,千椿抬手回抱住墨青松,紧紧将他箍在怀里,融进身体。
千椿将头埋进墨青松脖颈,闭上眼睛。
感受到千椿的动作,墨青松笑了。
他轻轻的拍着千椿的背,安抚着他。
一滴温热倏地落在脖颈,却把墨青松凉得一颤。
清风吹过,把那抹湿温吹得冰凉。
墨青松从千椿手臂的禁锢中退出去。
两人视线相对,两人眼眶微红。
墨青松对着千椿一字一句复述:“我回来了。”
“嗯。”千椿抬手将他眼角的湿抹去,看着他红肿的眼睛,满是心疼。
墨青松握住他的手,认真严肃道:“回来了,就不走了。”
“好。”千椿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哽咽。
墨青松觉得不够,怎么都不够。
他们错过了那么久,这些又怎么够。
“我们像从前一样,搭一间木屋,烹茶酿酒,赏花观月。生生世世再无分离。”墨青松凝望着千椿的眼睛说:“但是,没有什么样的挚友会这样。”
千椿看着他希冀的眼睛,心脏一疼。
他说:“我没有那颗佛心了。”
墨青松呼吸一滞,像是最柔软的地方被狠狠刺入尖利的刀刃,再旋转搅动,整个人痛的不禁的发抖。
他终于懂得了千椿不安的来源。
这人怎么能这么傻。
墨青松将他的手放到自己的心上:“我心悦千椿,心悦那个和我一起淌过迷雾谷八年,黑牢相护,璇城相伴,生死不弃的千椿。
和任何人,任何物都没关系。”
墨青松往前走近一步,抬着眼,一双纯净透亮的黑眸能直直看进人的心里,他郑重道:“我是个骗子,我混蛋,我骗了你很多次,可,你别不信我。”
“我,”
“我信你,我心悦你。”墨青松还未说出口的请求就这么被打断。
千椿将他揽入怀中,一字一句,将一颗心再次捧了出来,交到墨青松手上。
墨青松还惦记要名分:“那你愿意和我结为道侣吗?”
“梦寐以求。”
墨青松开心了。
他手闲不住的绞着千椿的衣袍玩,思绪纷飞,墨青松想到一件旧事,笑了出来。
他凑近千椿耳边,轻笑出声,清脆悠扬,挠人心尖:“千椿兄,我好像记得我们已经成过亲了。”
“那次不算。”
“哦。”墨青松心情愉悦:“那你补我一个。”
“好。”千椿抱着他的整个苍生。
墨青松手指搭上千椿手腕,眉头紧皱。
赶在他之前,千椿先道:“暂时灵力全失了,不要紧,别担心。”
从刚才他到时,千椿没有察觉,墨青松就已有怀疑了。
这会儿确定后,墨青松心脏又是一阵抽痛。
看着他苍白的脸色和有些疲惫的神态,墨青松强扯出笑来:“我有点累了,陪我睡会。”
“好。”
两人相互倚靠着,靠倒在椿上。
一觉再睁眼时,已经不知今夕何夕,不过对于两人来说,都不重要。
千椿的脸色好了不少,人也有了精神。
墨青松去探他的脉,还是灵力全无。
千椿正欲开口,墨青松先轻笑出声来。
千椿侧目看他。
墨青松解释道:“没有灵力也挺好,这样同悲宗主也不用整天惦记着你回去,守那什么定原寺了。”顿了顿,墨青松揶揄道:“千椿兄也不用费心想着,怎么为了心上人离开定原寺了。”
说完后,还没等千椿有所表示,墨青松先红了脸。
千椿轻笑,十分配合:“是不用了。”
墨青松说:“千椿兄,我想了想,好像第一次见你时就喜欢你了。”
墨青松想,当时那一抹月白早已刻进了心里。
墨青松问:“你呢?什么时候的事?”
一直想问的问题终于问出了口,墨青松松了口气的同时,又不免心生期待。
千椿摇头:“不知情起,觉时已深。”
年少爱恋,终得圆满。
命运枷锁,得已挣脱。
至此,等待他们的只剩朝朝暮暮,岁岁年年的欢喜。
-------------------------------正文完。
因为后面番外想写一些人物的自白,解释一些前因后果,所以将那场大战以及白光中的部分隐去了(后面以千椿视角写的番外会提到,解释清楚)
还有一个原因,有点想哭了,舍不得柏难过,也不想给天权一点点糖。
还还有一个原因(最后一个),坐凳子坐得屁股痛,加上太困了,又不想拖到明早。今天已经删删改改连续坐了五六个小时了(哭笑,哭笑,哭笑。)
到这,正文部分就完了。
百感交集,千言万语现在都化为一句——番外慢慢写。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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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第八十三章:天光明亮,**同欢【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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