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色的野草没有枝叶,通体深绿色,瞧着像是迷你的青皮甘蔗,一节节的朝上生长,每一段处有着一个结节,伸手去捏它,又能轻易把它捏扁,因为内里中空。
玉凌霄拔了满满一大把的野草的同时,对虞宏说:“这个草我叫它节节草,它好像还有很多学名什么的,我记得最清晰的便是木贼这个词,能用来打磨东西,听是听过但我没用过,我拿回去试试。”
虞宏想到他找来的木匠工具和木料,问道:“这东西怎么用?”
“先晒干了,用的时候蘸水就往上磨。”玉凌霄想起自己上辈子在网上看到的内容,又补充道:“不过我不是用来做羽毛笔,我想做一本可以拆解组合的书,就我那天画的东西。”
虞宏问:“就是那些圈圈和木条。”
“嗯。”
玉凌霄又拔了长在节节草旁边的野草,用着其带着韧性的草杆把怀中的节节草捆扎,转头对还在好奇地盯着他看的虞宏说:“等着回去时,我用,你看了就知道,先帮我把这节节草放进书箱里,我们一道劈柴去。”
下山比上山容易多了,让虞宏帮忙把节节草放在书箱上后,脚步轻快地和虞宏下了山,领了牌子去劈柴,因为后面几天要忙着做笔和活页夹,玉凌霄便多拿了几个牌子,剩下的一如既往被虞宏包圆。
做完了活两人回了房间,玉凌霄把节节草解开后拿出簸箕放着,架在窗户外面晾晒,然后他们吃完饭后该看书的看书,该罚抄的就罚抄。
“哀公问政。子曰:“文武之政,布在方策。其人存,则其政举;其人亡,则其政息。人道敏政,地道敏树。夫政也者,蒲卢也。故为政在人,取人以身,修身以道,修道以仁。仁者,人也,亲亲为大;义者,宜也,尊贤为大。亲亲之杀,尊贤之等,礼所生也。在下位不获乎上,民不可得而治矣!故君子不可以不修身;思修身,不可禘以不事亲;思事亲,不可以不知人;思知人,不可以不知天。”开头就这么一大段,我数数离我脸上这行字还差、还差。。。”
随着抄写念叨,虞宏停了良久后叹气又说道:“还差一大截,这后面还有一大截。”
玉凌霄此时复习完功课后在拿着鲁班尺在木料上比划,听着虞宏念叨个不停,接话道:“博学之,审问之,慎思之,明辨之,笃行之。有弗学,学之弗能,弗措也。有弗问,问之弗知,弗措也。有弗思,思之弗得,弗措也。有弗辨,辨之弗明,弗措也。有弗行,行之弗笃,弗措也。你争取做到这些啊虞兄,不学就罢,学了就要学精学透,实行起来,没有得到成果,就决不罢休~”
“行了,你别念了,你越念我越觉得要抄不完了。”虞宏听着玉凌霄在念后半段内容时,就觉得脑袋里嗡嗡作响,他看了看在木料上小心做记号的玉凌霄,猛地对他发出一个疑问:“你应该早看过这书,随口既答,你不会学过的书的内容全都记得住?”
“差不多。”玉凌霄在木料上做好记号后,随意的回答道。
虞宏惊道:“那你这脑子也太好使,到底怎么长的?”
“哎呀,你这夸奖就听得我脸红了,我读书就像你习武,兴你是射箭人,不许我是卖油翁?”玉凌霄用笔在木料上又仔细的勾勒出各个部件的轮廓后,就开始收拾工具,毕竟现在夜深,锯木头实在扰民。
卖油翁?
熟能生巧在,虞宏看玉凌霄在收拾东西了才接着说:“你要歇了,需不需要我熄灭几盏灯火?”
玉凌霄摇头说:“不用,你早些抄完吧,我睡着了倒是不要急,你这眼睛被烛火摇曳晃花了可不行。”
“我这还差五遍,快了。”
听到虞宏回复后的玉凌霄收拾完东西就洗漱上床睡觉,找出手帕盖在眼睛上遮挡屋内摇晃的烛光,玉凌霄很快陷入梦乡,直到虞宏再次拎着关刀出门他才被惊动,睡眠虽被打扰,但玉凌霄心态却很平和,因为室友与他一样很勤奋,不是浑浑噩噩混日子的人。
等到第二日下课,也就是散学后,在学子都没有散去的时候,虞宏把罚抄交给了丁夫子,正好玉凌霄自己也有问题要去询问丁夫子,三人一路就来到了半山腰夫子们居住的学舍。
夫子们住的地方比学子住的地方好多了,玉凌霄和虞宏走进了竹子做护栏的院子内,远处各是一些垒石圈出院中院的青石砖搭建的屋子。
往里走在大院子内,三人目及之处近处是花圃中里面种着些各色花卉,院子中还放着几个巨大的石缸,内里水上飘着些浮萍,水下游着一些灰扑扑的小鱼小虾,玉凌霄路过石缸时还低头仔细瞧了几眼,发现里面养的小鱼小虾都是些溪河中常见的物种,又低头瞧了缸中底部的泥沙中露出一些小小的缝隙,缝隙中露出些白白的小舌头,他一看就知道泥沙下住的是河蚌。
这不就很像是现代玩的生态缸么,玉凌霄又忍不住叹息,什么现代了不起啊,感情除了科学科技现代思想之外,我们都在捡老祖宗玩剩下的东西。
不同于玉凌霄关注些细节,虞宏最关注的便是院子内草地上出现的几块巨型的光滑大石头,这石头极大非常醒目,且表面光滑,但是周身却无奇特之处。
往年在盛京中,虞宏曾经在宴席上见到献给当今的礼物,之中也有些造型别致的石头,不是外表形成些寿字圣字的纹路,要不就是其上自成画像景观,夫子们院子这几块巨石虞宏左看右看也瞧不出值得赏玩之处,甚至于底部还生着青苔。
虞宏问丁夫子道:“夫子,你们院中这些石头有什么用处?”
丁夫子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后,笑着解释说:“这石头没什么来历,修建房舍时它们就在了,若是要搬走它们也太过费力废钱啦,再说我们才是后来者,也不好赶走在这里住了不少年月的顽石翁们,平日里众人在石上饮酒赏月抚琴作乐,这石头就变得越发光滑了。”
“原来如此,这倒是比京中玩石来得有趣。”虞宏称赞这说道,眼神直往石头上飞,心想这要是自己院子也有这么两块巨石,平日里练枪不说,夏日往这石头上一倒,便可睡得清凉好觉。
丁夫子随意笑了笑说:“各有各的好吧,你们先随我进院子中吧。”
玉凌霄和虞宏口中称是,便不再去瞧院中的布置,随着丁夫子的脚步来到无数小院子中的一座,玉凌霄仰头看着墙头正看着上面扒着些植物嫩绿色的枝条,等走进去后,玉凌霄通过叶片枝条认出这些攀墙的植物是喇叭花。
喇叭花,也就是牵牛花,瞧着其密集却有序的排列,说是没有专门打理都没有人信,又见院中种着一颗樱桃树,枝上依着簇簇白色的可爱花朵。
玉凌霄袖下的手握紧,没想到丁夫子喜欢花朵会是如此可爱,不过想想这人冷面软心的模样,倒是性与花和。
丁夫子带着玉凌霄虞宏二人进入房中,泡了茶,丁夫子还没有理好张载的学说,便只找出一本关学的书给虞宏看,自己解答玉凌霄的问题,顺带看了一遍玉凌霄的笔记,给他详细说明,
丁夫子见说完问题天色渐暗,就留下两人吃饭,夫子的饭食由书院负责,到了饭点,丁夫子便出院子去招呼负责照顾夫子饮食起居的下人去取食盒,玉凌霄和虞宏两人便在丁夫子处蹭了一顿饭。
两人在丁夫子处用了饭,一道离开时,看见了一位夫子坐在院中的巨石上准备抚琴,白衣潇洒,神情悠远,说不出的气质。
虞宏低头对玉凌霄说:“你看这姿态,我是真的想弄一块石头放我家里了。”
玉凌霄躲开这人说话时哈在他脖颈处的气,自己收回望向夫子的眼神,轻声说道:“你要找最好在你家附近差不多天气的地方找,不然其他地方的石头找过来后,怕是会有爆炸或是坍塌的风险。”
虞宏追问:“为什么会爆炸,是石头里有火药的存在吗?”
玉凌霄说:“大概是热胀冷缩的原理,这很难和你解释,若是我以后遇到明显的现象,再和你说。”
虞宏得不到回答也追问,因为他自己清楚自己,他才刚开始读书,知识的贮备量比不上玉凌霄,玉凌霄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解释,他也理解,就像玉凌霄从来没有练过武,就要自己给他解释刀势的美妙,他也会生出不知道该怎么讲的困惑。
两人回了房间,玉凌霄跑去检查了一遍他放在窗外簸箕上晾晒的节节草,中空的节节草已经半干,看来等到明日再晒一日就好了,玉凌霄怕夜间下雨便把节节草收回了屋子里。
和按照往日作息睡下后,玉凌霄满心期待着明日的到来,因为按照他的要求,翠苔今日会把沙子炒热一次,等到明日下学回来自己就可以开始做羽毛笔了。
睡醒后上课听夫子讲学的时候,玉凌霄都忍不住走了会儿神,好在他走神归走神,手上抄写的动作没有一丝一毫的放慢,顶多了是笔记上留下的字数排列的间隔不再一致。
好不容易捱到下课,玉凌霄问了丁夫子问题后谢绝夫子共进晚餐的好意后,玉凌霄和虞宏快步走下了山,身后跟着虞三,刚到学舍,玉凌霄就看见翠苔蹲在院子里守着一个土灶,土灶上放着一口铁锅,他正用铲子翻炒着干净的沙子。
沙子随着铲子的翻转,发出带节奏又舒适的细碎声响,玉凌霄走过去让翠苔不用再翻炒沙子,等着他过来就对了。
虞宏见玉凌霄今天连誊抄笔记都顾不上,就跟在他身边看他忙活,见他拿出自己刺虎的匕首时,问:“你拿匕首做什么?”
玉凌霄抛了两下拿在手中的一捆鹅毛,说:“用来削鹅毛啊。”
这些天,虞宏自己也琢磨了些关于羽毛笔的事情,追问道:“羽毛的中间是空的,你要用那处吸墨水对么?”
“差不多。”
虞宏说的这个做法有点像是做钢笔了,但是玉凌霄现在还琢磨不出钢笔的结构,“是蘸,你说的吸墨水的笔,我脑子里大概有个想法,但没有羽毛笔的想法具体,我或许还要等几年才能琢磨出来。”
说到这里,玉凌霄停了会儿说:“再学几年格物之法后,我现在还什么都不知道呢。”
虞宏点点头,走到自己的柜子里翻找片刻后,摸出一把食指长两指宽的小刀被他从柜子里翻出来,刀鞘是镂空花丝构成的,瞧着格外精致小巧,也不太像是虞宏个人的风格。
“你的匕首太大了,还是用我的小刀吧。”
玉凌霄接过小刀道谢后,带着东西走到院中,他这让小厮炒沙子的行为比虞宏在院里舞关刀还要引人注目,但住在同一个院子中的学子还是不敢去询问虞宏和玉凌霄。
因为玉凌霄和虞宏是这届新入学的学子中唯二两个带着下人来的学生。
笙竹书院虽是和附近的湘南书院、紫山书院齐名,但笙竹书院却是三家书院中学费收得最少的,是真正的平常学子求学的地方。
什么是平常学子呢?
平常学子就是家里没权没势,普普通通往三辈往上数都是老百姓,为了求学,他们会选择来笙竹书院搏一搏,若是三年熬出头后,说不定就能得个秀才功名,之后便可以改换门庭。
说白了,玉凌霄和虞宏在这群同窗中简直就是鹤立鸡群,虞宏的来历学子们不知道,但看他手中精铁所制的关刀,就知道其家世不凡,玉凌霄的父亲是知县的消息,大家是清楚了的,因为同届的学子中,有和他来自同一个地方的。
能和知县的儿子朋友的人,其父辈最差都是同级,自古文武相立,他们是对虞宏好奇但也止步于好奇,对玉凌霄他们的心思就有点复杂,不足十岁的童生,这让他们这群成人面对玉凌霄时,总会觉得心里发憷。
更何况他们现在跟着玉凌霄学着带着纸笔去记录夫子授课的内容,就让他们心怯,又由于彼此住得近,玉凌霄这才刚听了几节课就动手创造的样子更是让他们不敢上前搭话。
而玉凌霄他算是个直白的人,在读书的时候,他是不会浪费时间去进行无效社交的,见着同窗们好奇围观,他不会赶,但也不会主动解答。
玉凌霄先把手放在铁锅上感受沙子的温度,觉得足够干燥后,对翠苔说:“翠苔你就保持这个火候,不要再往土灶里添柴了。”
制作鹅毛笔的第二步,是用差不多一百度以上的热砂处理羽毛,把削掉绒羽后的裸露出的羽杆插入热砂中,放置十分钟以上,这样的做法可以让羽杆玉化到足够的硬度,还能杀菌除臭,延长鹅毛笔的保存时间。
一分等于六十秒,华国古代没有分钟的概念,玉凌霄得自己数,不能去看院子里放着的计时滴漏,他想了想确定自己得数八百四十下后,才把手中拿着的鹅毛插进热砂里,自己蹲在不远处看。
虞宏看着玉凌霄就把鹅毛插进铁锅中的热砂里,就算完事了,正想问这就完了的时候,却看见玉凌霄满脸认真的盯着热砂瞧,便回去拿了两张椅子出来,招呼玉凌霄一道坐下,两人便都盯着热砂瞧。
八百三十九、八百四十,玉凌霄数完了数,先从热砂里抽出一支鹅毛在空气中甩了几下,才用虞宏借给他的小刀在羽杆上削了一下尝试硬度,小刀锋利但在羽杆上切下去的时候,感受到的阻力不小,玉凌霄才招呼翠苔帮忙,把埋在热砂中的鹅毛全部取出。
玉凌霄在虞宏的肩膀上轻拍了一下,说:“走,剩下的我们可以回房再做。”
虞宏应了一声在玉凌霄起身后,顺道把椅子拉了回去,让虞三陪着翠苔一道处理院中搭起的土灶。
“剩下要干什么,若还是像刚才一般干看着,也太过无趣了。”虞宏见玉凌霄把鹅毛全部放在书桌上后,又凑过去说。
玉凌霄问虞宏:“你这借我用的小刀还有没有?”
虞宏很快从柜子里又翻出一把说:“有,需要我帮忙吗?”
当然需要你,你这天授神力和坐得住的性子,多好的工具人啊,玉凌霄轻笑道:“先辛苦你一番,过几日我做点好吃的给你尝尝。”
更新时间啊,这本的话,菇菇一般是隔1天或是隔两天更新,要我日更吗?要的话,也可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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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第 4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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