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颜降风安排了两间大宅子，南如安乖觉的跑来卫零这里，二人裹着一床被子说话。
南如安侧着头，“说起来，颜降风的祖辈还算人丁兴旺，只是到了颜降风的父辈，不知道是怎么了，就开始癫起来了。主要是他们这辈出了一个异数，就是颜水漪。”
卫零撑着头，“她又是？做了什么？”
南如安：“应该是颜降风的姑姑，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就是旁支的颜洵。”
卫零：“什么叫不该爱？”
南如安：“就是....乱了祖宗辈分和伦理道德。”
卫零：“这两人，怎么就乱了伦理？”
南如安：“哎，二人严格意义来说，是兄妹。”
卫零道：“兄妹？”
南如安压低了声音说到：“当然我也是道听途说，主要是这个事情闹得很大，出了好几个流传的版本，最广为人知的就是说，二人就是真爱，但是我不信，我觉得颜洵蓄意勾搭颜水漪，就是为了报复本支，旁支一直被打压，过着猪狗不如的卑贱生活，看见本支这么富贵，当然心里会变态扭曲，大家都姓颜，凭什么呢?所以苦心培养了一个颜洵，去败坏本支最得意的女儿。”
卫零细思极恐，“他们这是要同归于尽啊？”
“颜洵不负家族所托，不仅勾搭了颜水漪，生下了一对双生儿女，颜回风、颜巡风，颜家的祖辈将这对孩子扔给了旁支，另外要给颜水漪择亲，随后生下了本支最满意的孩子，颜络风。”
卫零道：“那此事到此为止了，还有什么波折？”
“颜水漪和颜洵都不是正常人，两个人的性格桀骜无比，岂会一而再再而三容忍家族的安排?两个人自然反抗，开启了颜家最血腥的内斗。”
卫零想了想，“那就是本支杀旁支，旁支杀本支？其实这些本支旁支的怎么界定的？”
南如安道：“好像是看有没有天生的萃取宝石和探矿的能力，有就是本支，没有就是旁支。”
卫零道：“怎么还跟夜辉王室的天赋有点像？”
南如安神神秘秘道：“是，据说颜氏先祖颜觉是从夜辉逃出来的，用了诡术盗取了夜辉王室的血脉，改进后才有了如今的天赋。”
卫零心中暗暗有些鄙夷，对颜家顿时祛魅了。
“颜降风终生不婚，也是因为看到内斗的残酷，所以绝了爱恋与婚姻的心思，一生只愿守护家族，而颜深是颜络风和颜洵的孩子，这其中乱七八糟的勾连和血脉纠葛，让他一生下来就是个痴儿。”
卫零愣住，“颜深也是可怜人，怪不得颜侯会那么宠爱他。舍不得他受一点委屈。”
南如安撑着脑袋的手有些痉挛，平躺下来，“所以，你这样愣头青似的问她，她当然不悦。”
卫零道：“我们直接去见颜深.....不管颜侯了。”
南如安：“你真是....艺高人胆大。”
卫零看着外面的月色，“你若是怕了，我自己去就好。”
南如安拿起自己的三叉戟，“来都来了，怕什么？几时出发？走吧。”
卫零道：“不急，等大家都睡熟了。”
填上月亮被乌云遮住，颜降风醒了过来，看着自己楼下驯养鹿的庄园里，有两道黑影，速度极快，像是直奔颜深的房间。
“不听劝的孩子，”颜降风凭栏眺望，“颜深是个恐怖的存在，你们这样去.....”她唇角一勾，指挥金甲卫士不必上前，“我是很期待啊，不知道变会成什么样子出来。”
风吹颜深的房间，风铃发出阵阵稀碎的响声，颜深醒了过来，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两个人，有些茫然，随后转个身，继续睡。
“他居然睡过去了！”
“毕竟是痴儿，比普通人迟钝也正常。”
“喂，你醒醒，你愿不愿意和我一道，打败引，将有天赋者都消除，将一切都归零，还世界一个清净？”
“你这么说，他听得懂吗？”
卫零沉默了，显然颜深根本沉迷睡觉，无心听他们说话。
比起对抗性很强的姬寒霜，起码她还能听懂卫零说话，这位完全就是.....
南如安拿起三叉戟准备戳颜深，卫零见颜深根本不躲，三叉戟的尖头已经刮出一丝细小的血珠，卫零摁住她，“算了。”
“说不定我们真的错了。他只是一个普通的痴儿罢了。”
那颜深睁眼看到三叉戟，急忙哭了，哭声震天，卫零忙不迭捂住耳朵，南如安抵挡不住，耳朵已经见血。
卫零道：“你快走，这人不简单。”
南如安还是有些不信，正要分辨几句，那颜深哭声更大，南如安抵挡不住这巨大的哭声，只能翻窗户跑了。
卫零看向颜深，只觉得自己脑子很重，思维变得很慢，张嘴说话说不清楚，只能发出“嗯啊”之类的单音节字。
仿佛回到了婴儿时期，什么都没办法自控，甚至有.....大小便失禁的苗头。
不妙。
卫零此时却行动极为迟缓，急起来只能哭。
颜深在这个领域内，却变得十分成熟，道：“你的事情，我没兴趣，也不想跟你们还有什么纠葛，现在走还来得及。我可以饶恕你们不请自来的罪责。”
卫零只能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
“真以为，你是这个世界的中心？”颜深看向她，仿佛造物主对蝼蚁的亵玩，“把你变成什么东西好呢？”
“猪，怎么样？”
卫零顿时联想到神庙里，曹氏六兄弟的遭遇.....
她一直以为是夏烬的手笔，没想到背后还有这一层。
他才是，夜辉的真正的神。
但还有许多关窍没想通。
比如，他的法术出现在夜辉神庙里，他如何做到的？
夏烬为什么能笼络这么多九大体质的人？
.....
正当她思绪纷乱时，她的身体已经蜷缩在猪这个形态里。
“放心，三天后饶你。”
蒙昧的形态置换，颜深又躺在床上，眼神恢复了懵懂无知。
卫零最后被抬着出去。
颜降风看见了，什么都没说，等着三天后卫零变成原样，颜侯才邀请二人吃饭。
南如安面色讪讪，三人坐在一处吃饭，颜深后来也来了，卫零张口都不知怎么说话。
颜侯打破僵局，说到：“你还是找别人吧，我们金瓦台欢迎你，但确实，不适合你。”
卫零二人只能匆匆告辞。
南如安觉得有些狼狈，“没想到蒙昧强者如斯，我们居然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卫零道：“问题不在于此，而在于他根本就没打算和我们一起打败引。他连这个想法都没有。”
南如安道：‘那岂不是，你.....’
卫零沉声道：“如今只有镜虚和我同样想法，可他又下落不明。”
卫零回头看金瓦台的巍峨壮丽，只觉得内心难受，“现在没接触过的，只有邪心了，可是要说动邪心，谈何容易，难道我想做的事情，真的做不成么？”
卫零十分迷茫，南如安道：“现在正值乱世，到处打仗，咱们还要去找邪心，去哪里找？”
卫零道：“自然是上碧海门，他之前在那里修道，如今也只有碧海门或许会知道他的踪迹。”
“碧海门？怎么找呢？”
卫零道：“山人自有妙计，随我来。”
颜降风立在金瓦台高处，看着二人的身影消失在云雾中，对着颜深说到：“你就牢她三天？”
颜深单纯的眼神里全是无辜的样子，“那是我，只能三天，她很强，我打不过。”
颜降风轻抚孙子的头，“我们祖孙两在一起，安安静静过日子就好，旁的不用管。”
颜深乖巧的点点头，埋首进颜降风的怀里。
颜降风临风衣袖鼓胀，她整理好衣袍，揽着颜深回房。
金瓦台百年风雨，不能断送在自己手里。
颜深也大了，婚配择人不能马虎，卫零、南如安原本是她最中意的两个后辈，现在看起来二人野心太大，实在不适合作为金瓦台的媳妇。
颜降风伸手拂过金瓦台百年风雨侵染的柱子，淡然自若的撑开眼皮，细细审阅桌上堆叠的文书，处理这几日的繁杂事务。
她翻开最近的内参战报，司准全面败落，渐乎落草为寇。卫然也借机打击各大诸侯的势力，颇有正道乱臣的风范，亦正亦邪，若是自己猜的没错，下一步就是要削弱诸侯的势力，巩固王权，彻底将诸侯的兵力收归王朝统治，实现大一统的政策纲要。
随之而来的，战乱后许久没有容嘉的信息，想必和他的父兄一样，诡异的消失在了这个世界里。
卫然辅佐姬碧落，大有登基为女皇的意思，如今在微妙的征求各诸侯的意见。
颜降风想着金瓦台或者将坍塌，或者拱手让人，无外乎这两种命运，只是自己眼睛一闭埋骨黄泉，再也看不到了。
不过也好，这树百年的风雨终究要停歇了，停歇在颜深手里，在这个灵法最强的后代手里，也算是一种天道的轮回。
颜降风挑笔，蘸墨，落字在洒金的信纸上，草草挥就几行小字，表明自己对姬碧落称帝并无二心。
随后，还写了一封信，两封信落款不一，颜降风吩咐人速速送出。
她抬头看见了金色的圆月，叹息道：“渊国终究还是走向了统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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