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替他答道:“阿和刚来城中一年。”
“哦?”辞亦许久不出声,终于有件能勾起他好奇心的事儿,回头看了一眼两人,问道,“我看他这么忠心耿耿,还以为从小就跟着你呢,怎么你救他命了?”
这回盛千景没有接话,虽然辞亦有时候说的话听起来很突兀,很没礼貌,但老实说除了担心他被打之外,确实值得推敲推敲其中是否有啥深意。
换作之前盛千景第一反应还不一定是这样,但是现在他这种感觉是越发强烈:小七定然有什么事儿瞒着他,瞒着师门!
先生没有答话,反倒这回是阿和大大方方开口承认道:“是啊,头儿救过我的命的。”
“难怪。”盛千景想,“阿和这么厉害一人,能对他言听计从,要么是从小便跟着的,要么就是有恩于他。虽然他看着有些不靠谱,无厘头,但是知恩图报已经强于不少人了。”
辞亦侧头看着盛千景思索的表情,眼中不自觉带着笑意。
“咳咳。”先生忽的就这么咳嗽两声,吸引去两人同时回头。
盛千景疑惑的看着他问道:“怎的了?”
“没事。”
盛千景回头正巧与辞亦对上视线,他面无表情,但盛千景还是能看出来他眼中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嘴角都向下撇着,也问道:“怎的了?”
“没事。”辞亦回神,与盛千景对视,哪一点情绪一扫而空,仿佛只是盛千景的错觉。
“嗯?”他狐疑的正过头,脑中冒出个是不是问谁都会得到这样的回答的想法。
“诶。”他正好看见前头的陈景舟,去轻拍他的肩膀,问:”怎的了?”
陈景舟虽然走在最前边,但也不过几步距离,又不是离他们十万八千里,后边的动静听得一清二楚,也跟着无语的回一句:“没怎的。”
“哦。”
忽然的无话,几人就这么陷入一种安静的氛围,直到走出一段距离,阿和才忍不住开口:”我呢?为什么不问我?”
“问你什么?”
阿和睁大双目微压眉头,语气强烈不满道:“你都问他们‘怎的了’,为什么不问我?!”
盛千景有些不解:“我就随口问问……好吧,阿和,怎的了?”
阿和立马道:“我知道!他刚偷偷摸摸看着你不怀好意的笑!”
“啊,啊???”出乎意料的回答,盛千景看着阿和就这么指着辞亦,心里的第一个想法居然是:完,他手别要了。
反应过来后意识到也不知道为什么小七在自己心中的形象是怎么一晚上就忽然变成这样的,他赶紧扫空这样的想法。
阿和的这话让本来就无话的气氛更加雪上加霜。
盛千景按下阿和的手,看看辞亦,正要开口随意打个哈哈:“哈……”
没想到脚下被不知道什么东西拌了一脚,踉跄一下,辞亦不知道是不是一直注意他,反应竟然比他摔的速度还要快,盛千景刚被拌一下,便已经被迅速扶住。
盛千景下意识得就按着他的手臂站稳:“多谢。”他随口道谢,低头看清脚下给他使绊子的居然是个人。
也穿着无色的巫祝衣服,不知道躺在这里多久了。
陈景舟也回身查看:“我没注意,不是不提醒你。”
辞亦用脚将那人翻身,漏出他身下的一片深色的地面,几人凭着盛千景的赤金的光芒看见他身上有被贯穿的伤口。
辞亦沉声道:“是剑伤。”
盛千景看清后也立马明白了他为什么这个语气:今晚的林中最不缺的就是死人,或者死人碎片。
可那都是被皮鳞杀掉的,全尸难留,现下他们离开的路上出现这么一具完整的尸体也就算了,身上居然还有剑伤。
“如果说是仇家趁乱,显然也不现实。其他那些人的法器早就被城主收完了,但凡还有人留有把剑应当也不至于被一只皮鳞杀成这样。”
辞亦这么说完,几人互相打量一眼,心中各怀猜想。
地上的尸体面容完整,看着还有些许熟悉,盛千景蹲下身仔细辨认,半晌后才道:“哦!我认得,这就是之前提醒我们不要出去的那人。”这一句是主要是说给辞亦的,其他人不清楚他说的是谁。
阿和看是无色的人也跟着蹲下身借着光查看:“是,之前在林中他和你打过招呼,我是说,城外那时候。”
说完他看向辞亦道:“那这里可就你最……”话没来及说完,就被辞亦捶了脑袋,当即闭嘴了。
辞亦五指虚握,看着好像手中拿了把刀的姿势,举到脸前而后又放下,才道:“我使的是刀。”
阿和听闻这话,也跟着举起手中的刀道:“诶!可不是我,我也使刀的!”
此话一出,几人不约而同地看向陈景舟。
陈景舟不可置信地指着自己:“我??”随后他又指向盛千景道:“还有他呢!!”
盛千景一摊手,道:“不是我。”
辞亦紧接道:“师叔没理由杀他。”
其余三人也看明白了,只要盛千景说不是,辞亦肯定是站他这边。阿和与先生都是会审时度势、能屈能伸的人,也立马表示:“嗯嗯。”
陈景舟:“……我就有理由了吗?”
“谁知道。”辞亦不太在乎的样子,表情淡淡。
盛千景及时圆场:“不过我倒是觉得与我们几个应当都没关系。”
大家皆点头,盛千景道:“如果是其他人做的,那就有些麻烦了,是谁?为什么?怎么混进来的?人又去哪了?”
几人转而问先生,毕竟他算是这些祭祀人中领头的。
先生往后一仰,敷衍道:“本来就是为了死而来的人,我哪有空一个一个地去记住。诶不是,又怎么了?!!”
他说的云淡风轻的,盛千景还没说什么,陈景舟倒是先不满了,他拔剑就与阿和对上。
倒不是他冲着阿和去的,是阿和反应太快了挡得及时。两人不知师出何处,竟也正好势均力敌,一下击出的剑气散开,一下子怕是难分出什么胜负来。
盛千景赶紧拉架,这会儿可不是内斗掐架的好时候,他有点难说自己给他俩放一块儿是不是种错误了。
叹口气赶紧转移话题道:“不如给他们放出来问问?说不定其中还有人看到。”
他说的是辞亦壶天里的那些人。
盛千景的话在这几人中如同圣旨一般,唯一有能力反驳他的只有辞亦,但是辞亦不会。
“你们可有见过什么人?”
“不知道不知道。”“没见过。没见过。”几人摇头晃脑,手摆的跟筛子似的,赶紧撇清关系,生怕引火上身。
“看来是有人混进来了,就跟你们一样。”陈景舟在一旁幽幽道。
盛千景反击:“你不是?”
阿和也接道:“喔,这么说你更可疑了。”
陈景舟立马瞪他,他也不甘示弱,两人就这么无声地打着眼神仗。
盛千景只觉得麻烦,他拉过两人一道围着地上的尸体,企图从这身上看出个不同来,但是这不过就是普通的剑伤,天下使剑的人多了去了,光凭这点看不出什么来。
陈景舟道:“算了吧。人都没了。”
盛千景念在他曾经提醒过自己份上,为他随意挖了个坑埋了。
“这里唯一一个全尸了,给他点不一样的待遇吧,黄泉路遥,哦不遥了这一会儿,愿来生别那么倒霉了。”他回头时见着陈景舟盯着自己与那小土堆出神,于是提醒道,“走罢。”
陈景舟才回神,点头。
看着他转身离开,依旧走在最前头,盛千景拉过辞亦道:“小七,他这么看确实有些可疑了,但是你说他为了什么呢?他和无色国的人能有什么冲突?”
辞亦道:“我也不知道,我会提防着点的,师叔不用担心。”
盛千景点点头,辞亦这么说他放心:“行了,走吧。”他轻一展扇,示意辞亦跟上。
这片林子位于城中,不大,几人要出去也没几步路可走。
刚踏出其中便能感觉到与前几日的不同,从这里看去远处近处皆是一片漆黑,没有哪个角落是亮着光的。
盛千景道:“既然鬼城在人间,那人城应当在冥界吧?”
先生出声反驳:“依我平日里的观察,说城中的两界是混沌的更合适。两位是怎么来的呢?”
确实,他和小七几次都是直接推开窗就是鬼界的景象,就连他们刚来时,直接入住客栈第二日也是在人城醒来。“难怪掌柜当时那么惊讶,可能没想过有天醒来客栈里会多了俩大活人。”
想通这一点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事,这下反而是更加麻烦了,他们对此地不了解,又该往哪去?
盛千景摸摸胸口,呼出一口气:“幸好,幸好,把景舟你留下来了。”
陈景舟嫌弃道:“陈景舟就陈景舟,景舟是什么称呼?世子爷咱可没那么熟。”
盛千景还想说什么,辞亦的一声嗤笑打断了他,随后又拉住盛千景的袖子道:“冥界有其他出路,我带你走。”
盛千景道:“好好,那就一块儿走吧,小七我同你一起走最前。”
随后便自顾自地走到最前。
辞亦就在他身后跟着,眼神时不时地往他身上一瞟,忽的出声:”师叔,你这簪子灵气很充沛啊。”
盛千景回首看去,他看不见簪子现在的样子,估摸着也就和平时没什么区别,此时四周漆黑,他的簪子上的隐隐微光可能反而显得特别瞩目,所以让小七注意到了。
盛千景想着边道:“一个比较好看还有点灵气的簪子而已,是曾经好友相赠的。”边将法力再次充盈赤金,一时光芒大盛,使得周身的景色更加明确。
几人皆惊呼:“这是什么地方?”
盛千景也不敢置信,眼前哪里还有城中的景象,明明是一片荒芜。
他以为是赤金的光芒只点亮了方寸之间,或许远处就是正常的了,他双足在地上猛地一踏,只一刹那就已停于远处。
盛千景努力让赤金更亮一些,但是什么都没有,不论赤金的光能照到哪里,不论路过哪儿。
盛千景回首望去,还能隐隐看见远处的几人,既然四周可见寥若晨星,他只得落回原来的地方。
“如何?”陈景舟注意到盛千景的动作本来也想跟上,但是辞亦让他们别添麻烦,也只能作罢。
这会儿盛千景回来阿和先迫不及待抢在所有人之前问:“什么都没有了?”
盛千景颔首:“再远的看不见了。”
“那就对了。”这时候陈景舟却不意外道,“至少确定现在是在冥界,而不是其他什么奇怪的地方。”
盛千景道:“冥界如何?其他地方又如何?”
陈景舟道:“冥界起码我们能出去,其他地方我就不知道了。”
“难道是我的错觉?”盛千景心中奇怪,“怎么觉得他们一点也不慌,陈景舟也就罢了,小七也是,阿和也是,就连先生怎么也没什么反应。”难道反而是自己太过小题大做?
辞亦向前一步,他们的周身也早早萦绕上了赤金的光芒,只要每往前一步,就可以多照亮一些前路。
虽然前面什么都没有,但是辞亦笃定道:“跟我往这边走。”
说罢向着盛千景伸出手,眼神无波地看向他。
盛千景道:“好。”他又一次忽略了辞亦递出来的手。
辞亦收回手,没有很在意,继续走着自己的路。
四周黑暗,没有了月位的指示,在这之中连时间都会忘记。
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道几人前行了多远,一路上什么也没见到。要不是偶尔会路过一些不一样的碎石界碑,盛千景总会以为他是不是在原地踏步。
这些碎石界碑看不清是什么样子,他们赶时间行动地太快,盛千景只能远远看清有些碑面上明显刻着什么字,每一块儿界碑都有不同的损坏,想来是界碑存在的时间久远应该本就如此。
他想回首去问问后方的陈景舟,却没见他人,于是赶紧喊了一声辞亦。
辞亦停下道:“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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