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周六。
可爱的周六，云听泽上武术兴趣班的周六，交稿的周六。
“蒋教练！”课间休息的时候，云听泽冲上前，抱住蒋承意。
蒋承意摸摸他满头大汗的脑袋：“怎么了？”
“我带了你的头！你看！”云听泽把黑不溜秋的陶土块塞进他手里，期待地看着他，“喜不喜欢？”
蒋承意眯着眼看了看这颗头。
目测是球体，表面略有凹凸不平，球体的中央有一颗突起的小黑豆。
仔细看，小黑豆的左右两边分别用牙签在上头划了两条小坑，小坑上方又有几道竖向的凹痕。
球体的两侧有两片扁圆的凸起。
“这是我的鼻子？”蒋承意指了指小黑豆。
“BINGO！”云听泽笑起来。
“为什么我的头发和脸都是黑的？”蒋承意仔细看了看，“耳朵也是黑的。”
“因为我最开始的时候涂错了……”云听泽挠了挠脖子，指甲在皮肤上刮出一道道红痕，表情却依旧坚定，“但是张老师说艺术没有对错。”
“张老师？”蒋承意不禁想起视频画面里，和云观月有说有笑的男人。
云听泽答：“月月带我去张老师的陶泥室，张老师教我捏陶泥。”
“你喜欢捏陶泥？”蒋承意又问。
他想了想：“上周很喜欢，今天只有一点点喜欢。”
蒋承意笑起来：“明天呢？”
云听泽挠了挠脸：“明天，不知道。”
“张老师教得好吗？”蒋承意笑问。
“张老师说我很有……天才，”他想了想，“他教得很，轻松。”
蒋承意耐心道：“张老师说的应该是很有天分。”
“对！天分！他教我……然后就问月月的事情，然后教我，然后又问。”云听泽不满地撅起嘴，“我有点不高兴。”
蒋承意点点头，抓住他作势要挠脸的小胖手，托起他的下巴：“长痱子了。”
“我讨厌夏天，很多汗，很多痱子。”他转而挠起手臂，“月月也讨厌夏天。”
“因为月月出汗太多会过敏。”蒋承意说，“你的书包里有药膏吗？”
“有！”云听泽一手抓过书包，从里面掏出一管止痒药。
蒋承意擦了擦手，扭开药膏的盖子，挤了一点在食指指腹，轻轻地抹在小孩儿身上被抓得红肿的皮肤上。
云听泽双手揪着衣服下摆，低头看蒋承意蹲在自己跟前，给他圆鼓鼓的小肚腩抹药：”蒋教练，你怎么知道月月会过敏？”
蒋承意几乎没有思考：“因为她上学的时候和你一样，总是挠痒。”
“月月上学是什么样子的？我从来没有见过，我问她上学时候的事情，她不说。”云听泽看起来有些沮丧。
蒋承意一时语塞，想了想：“穿着校服的样子。”
“什么样的校服？”云听泽很好奇，“是长长的裙子吗？”
“不是，是运动服。”
“你以前和月月是好朋友吗？”云听泽伸手摸了摸蒋承意的肩膀，“如果我想知道月月上学的事情，我可以问你吗？”
蒋承意愣了愣：“我们……以前算是。”
“哇……”云听泽自来熟地搂住他的脖子，“那你们现在不是好朋友了吗？”
“不是。”蒋承意拍拍他的屁股，低声道，“云听泽，能帮我个忙吗？”
云听泽马上警惕地环视四周，确认没有人偷听以后，满脸严肃地点点头。
“宝宝，你抱的是什么呀？”云听泽一坐上车，驾驶座上的云情就扭头问。
“秘密。”他抱着手臂，把头一扭。
云情装出酸溜溜的模样：“哇，宝宝真是长大了，都有妈咪不能知道的秘密了。”
“是我的好朋友……”他想了想，“现在还是秘密，我要见到月月，再说。”
云情夸张地叹了一口气：“好吧，好吧。”
“月月——你在哪里——”云听泽稚气的声音随着家门被关闭的声音响起。
“诶，怎么了？”云观月从厨房走出来，笑着问。
云听泽怀里抱着一个有他半人高的纸盒，满脸兴奋：“月月，蒋教练给你一个电脑！”
“啊？”她愣在原地。
她和蒋承意自那此不欢而散以后，已经好几天没有联系过。
“这就是你的秘密啊？”云情笑着走过来。
“当然，蒋教练是我的好朋友，他让我帮他一个忙！”云听泽小心翼翼地把纸箱靠在椅子旁，兴奋道，“一个秘密的帮忙！”
云观月回过神来，笑着问：“蒋教练真的有跟你说是秘密的忙吗？”
云听泽心虚地乱瞄：“……没有。”
“什么电脑啊，让爸爸也来看看。”老爸从洗手间走出来。
“蒋教练让我把电脑带给月月，很大的电脑。”云听泽积极地解释起来，“我问他为什么给月月一个电脑，他说……月月的电脑总是坏，换个好一点的。”
“除了这个呢，你还有没有问别的？”云情八卦道。
“蒋教练和月月上学的时候是好朋友，现在不知道。”云听泽一根一根地掰着手指，“蒋教练知道月月和我一样过敏，嗯……其他是秘密！”
云观月蹲在地上，默默地拆开了纸箱。
是一个32寸的台式电脑外接显示屏，白色外壳，带一个旋转支架，可以随意调节屏幕的位置，横屏竖屏都能用。
她留意到显示屏外壳上反光的的品牌商标。
“月月，宝贝？”老妈在她眼前摆了摆手。
“嗯？怎么了妈妈？”云观月笑了笑。
老妈故作神秘地凑到她耳边：“蒋教练是在追求你吗？”
“不是呀！”她震惊地瞪大双眼。
“那这是为什么？”老妈抬了抬下巴。
云观月一本正经道：“我看他家里也有外接显示屏，就提起说我的显示屏总是坏，所以他知道了呀。”
“你去他家里啦？”老妈惊讶地张了张嘴，旋即笑起来，“这么看他对你也有点意思嘛，妈妈觉得你可以试试。”
“这两件事情有什么关系……”云观月无力道。
“谈个恋爱而已啦，年轻人就应该谈谈恋爱。”老妈坚定道。
云观月叹了一口气：“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只要你想试试，就不怕没有关系。”老妈笃定道，“下次妈妈跟蒋教练聊一下，探探他的口风……”
“妈妈！”云观月连忙制止她继续往下说。
“干什么这么凶呀？”老妈捏捏她的脸，“谈恋爱是很正常、很美好的事情，蒋教练看着人也不错，长得高高帅帅的，身手还好，多有安全感呀……”
“对啊，下次爸爸也跟他聊聊天，暗示他一下。”
“什么？月月跟蒋教练要谈恋爱吗？”云听泽云里雾里地听了半天，终于咂摸出了点儿意思，兴奋道，“耶！蒋教练要变成我的哥哥咯！”
“不叫哥哥，是姐夫。”老妈笑眯眯地纠正，“小泽觉得怎么样？”
云听泽豪迈道：“姐夫？好！”
“你们……”云观月无可奈何地站起身来，“我不跟你们说，我给他打电话。”
“好好聊——”老妈坏笑着叮嘱道。
老爸则吹了一声长长的口哨。
云观月恼羞成怒地关上房门。
她坐在床边，并没有急着给蒋承意打电话，而是先在微信上给他转了两千块。
蒋承意这会儿倒是有空了，没过多久就拒绝了她的转账。
云观月深吸一口气：“蒋承意，我收到你帮我买的显示屏啦，具体是多少钱呀？我再给你转过去。”
“那天……”他那头听起来很嘈杂，“把你一个人丢在那里，对不住。”
她松了一口气：“我也要和你说对不起，我保证我再也不会问这么冒犯的问题了。”
“你那是人之常情，是我一直没有考虑你的感受。”蒋承意的声音断断续续，“就当赔礼。”
“之前我们去吃饭，两次都是你结的账，我一直没提AA的事情……可是这份礼物太重了，我真的过意不去。”她轻轻地笑起来，“而且，这很明显就是新的原装机……我有了解过，不便宜的。就算我自己买都得仔细考虑一下呢。”
“这个好用，只要你正常使用，能用很多年。”他说。
“嗯，我明白你的意思，”云观月想了想，“我转两千过去，是不是还少点儿？”
“不用。”他强势道。
她耐着性子：“要的。”
蒋承意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说：“说了不用，挂了。”
云观月看着被挂断的通话页面，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真是蛮不讲理。
无理取闹。
野蛮人。
她在心里默默吐槽了一会儿，最终决定把他的微信备注名改成【蒋蛮人】。
云观月思前想后，最终坚定地打开手机购物软件，决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四天后。
蒋承意汗流浃背地站在屋子里，与玄关处的一堆快递面面相觑。
“云观月，你知道我这儿的快递只送到菜鸟驿站吗？”他拨通云观月的电话。
“你都收到啦，太好了，快拆开看看合不合用。”她雀跃道，“都是你能用上的，我挑了特别久……”
最大的包裹是一张可坐可躺的人体工学办公椅。
“我听小泽说你总是穿黑色衣服，就给你选了黑色的，这个牌子的椅子我自己也用，腰托特别舒服……”
贴了“易碎品”的包裹里，是成套的陶瓷餐具。
二人食十件套，两个碗，一个盆，两个碟子，两双筷子，一个大勺，两个小勺。
“你家的碗盆是不是都摔过？上次我想找一个边缘完整的碟子，居然没找到。我挑了奶油色，看起来比较轻松。”
另一个小一些的“易碎品”包裹里，是一瓶木质调的室内香薰。
“这个香薰是我好朋友店里的，你在房间里吸烟，有点臭……对不起我不应该这么说。”
一个全新的垃圾桶。
“你没有垃圾桶，我发现了，给你买了个带盖子的，这样不会有怪味儿。”
三大罐维生素片。
维生素C，维生素B族，铁质叶酸片。
蒋承意嘴角抽了抽，迟疑道：“叶酸……这不是给孕妇吃的吗？”
“这也能补铁呀，你受伤了，流了这么多血，补铁很有必要。”云观月压低声音，“不过这罐不能天天吃，隔一两天吃一次吧……不然会便秘，一点儿都拉不出来那种。”
她又想了想：“差不多是这样，你还有没有什么缺的？我暂时想到这么多，如果还有什么别的，你记得告诉我。”
“蒋教练，你怎么不说话？”云观月等了好一会儿都没听到他的声音，头皮一紧，“你是……生气了吗？”
本章中的“BINGO”大意为：对了、猜中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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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野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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