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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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琼花楼内人声熙熙攘攘,胭脂水粉和着熏香混合出一种呛人的香味,红绸裹着画栋雕梁,将成片的木雕牡丹笼进一片火红的朦胧中,在隐约铜铃声里氤氲出纸醉金迷的国色天香。

大堂内娇嗔打趣响成一片,满地跌跌撞撞的醉鬼和含羞带怯的姑娘,一个醉酒的客人满面通红,神志不清地朗声笑着,几个姑娘搀扶不住,一片“诶呀”声里由他撞开了一条路,眼见着要扑上面前一个黑衣的客人。

可那醉鬼踉跄一步,眼前一花,扑通一声摔了个四仰八叉,他七荤八素地揉着脑门,倒是清醒了两分,回头却哪还见着什么黑衣的客人,只有两三姹紫嫣红的姑娘追上来问候。

他摸摸脑袋,含糊不清地嘟囔了一句什么,摇摇晃晃地走出门去了。

云无霁垂着眼,沉默无声地自人群中穿行,就像落入胭脂盒的一滴浓墨一般与周遭格格不入,一片熙攘之中,却没人能沾上他一片衣角。

他走到一个看场伙计模样的人面前,道:“劳驾,我要见你们掌柜的。”

满脸横肉的汉子睨他一眼,粗着声气问:“你谁啊?我们掌柜的是你想见就能见的?”

云无霁也不着恼,解下腰间一块木制令牌递给那伙计:“那就劳烦阁下将此物呈给你们掌柜的,跟她说“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我在此等候。”

伙计狐疑地看他一眼,接过那小巧令牌,只见那令牌以乌木刻成,光泽莹润油亮,正面浅浮雕出一片雾霭苍云笼着的一弯月,背面镂刻古体三字,伙计不识字,匆匆略过了,扔下一句:“你且在此等候。”便上楼去了。

云无霁自觉站了他方才的位置,这才分出心神打量四周。

大堂四面摆着整齐桌椅,环绕中央一方高台,现下高台上无人,想是平日常有舞姬乐伎于其上献艺,四面一圈围栏,也缠着层层红绸,穿上细小铜铃,无风也兀自轻响,成一曲红尘乐。

二楼雅间围着细竹蔑成的小帘,朝着高台那面的竹帘可以卷起,或换成薄纱,方便贵客欣赏表演。

再向上,雕花房门遮掩住了云无霁的目光,也将**隔断在睽睽众目之下。

不多时,伙计领着一个姿态雍容的女子回来了,保养得体的面容上依稀得见细纹与昔年风韵并生。

她拉了拉臂弯间的绣芙蓉披帛,涂着红色寇丹的手扶正了歪掉的珠钗,她行了一礼,将令牌递还给云无霁,仪态万方地笑说:“不知大人来此,有失远迎,还望大人原谅则个。”

云无霁收下令牌,神色平淡地一点头:“无妨,叶良在否?”

女子掩唇:“叶大人?瞧我,险些忙忘了,叶大人应当在二楼雅间——莺歌,带这位爷去二楼辰字间。”

一个浅黄衣裳的姑娘闻声赶来,面容素白干净,快速抬眼暼了云无霁一眼后柔柔应了一声,转身示意:“这位爷,请跟我来。”

云无霁却没有马上转身,而是停在原地若有所思地问了一句:“此处派驻的是哪一位?”

女子面色一瞬变得有些复杂,卡壳般说:“是……傅大人,他……暂时抽不开身,待他忙完,我便说与他听。请云大人莫怪,于二楼雅间稍候,今夜酉时后便去告知大人。”

云无霁点点头,跟着那姑娘上了楼,那姑娘知趣地将云无霁领到辰字间门口,侧身低头,云无霁道:“不忙,你且先去。”

姑娘只一欠身,转身离去。

云无霁抬手推开了辰字间的门,抬眸扫视一圈,只见雅间内有一方软塌,矮几上摆着果盘点心,还有一尊燃着香的熏炉,暗香随袅袅青烟缭绕在鼻端。

叶良歪在软塌上,身后垫着软枕,正津津有味地翻看着画本,听见门响,自书页后露出一双碧玉似的眼,见着人后把书往边上一放,笑着道:“你怎么才到,我跟你说,瞧见这琼花坊今日的热闹了吗?那是因为今夜有琼花坊半年一次的热闹事儿,唤作斗花魁,坊里顶个儿好看的姑娘都要出来献艺,那可真是一座难求,我可是提早攀了关系给君夫人说尽了好话才让人给我留的雅间。啧啧啧,我倒是要看看,他们口中那风华绝代的花魁锦书姑娘到底有多倾国倾城。”

云无霁在矮几旁坐下,等他扯完了一通长篇大论才撩起眼皮扫了他一眼,说:“我看你是忘了自己来这边到底要干什么来了。”

叶良僵了一下,摸着鼻子灿灿道:“这不是……一来你还没到,二来君夫人说了,傅大人抱恙在身,不便露面,让我等候一二。那我便寻思着……来的早不如来的巧,不是,择日不如撞日,先凑个热闹也不迟。”

云无霁挑了挑眉,还没来得及发表意见,就听一声锣镲响,有人高唱:“申时到,幕起——”

他的神思被打断了一瞬,握着茶盏的手一顿,长睫微垂,目光顺着眼尾落到了栏杆外,恰好撞上了一个身着赤色长裙的高挑身影。

那人身形纤长,抱一把乌木七弦琴,侧过来的半张脸冰雕雪砌一般白,眉目精致昳丽,漂亮得惊心动魄。

她缓步走上高台,铃铛脆响,裙裾逶迤,她抱着琴施了一礼,端坐于中央,散开的裙摆像是盛放的红莲。她侧头看向台下,只见君夫人走上来向大家赔笑:“各位客官实在是对不住,锦书姑娘今日身子抱恙,便只得奏几首小曲儿给各位助助兴,还望大家莫见怪。”

四周骤然响起一片不满的抗议声,云无霁耳朵尖,听见隔壁有人嚷嚷“买这千金一座就为了看锦书姑娘舞一曲,今日这情况岂不是拿咱消遣?”

云无霁喝完了杯里的茶,视线又落回看台中央那个秀丽丽的身影上,他倒是很好奇这个场面该如何处理。却只见锦书如画的眉目低垂依旧,波澜不惊,像一尊美艳动人的仕女像,对周遭嘈杂充耳不闻。

半晌,待君夫人边不住赔礼道歉边退至看台下,她方才抬手,一撩一拨,一串泠泠琴音自指尖流淌而出,四周骤然一静。锦书垂着眸,指法瞬息几变,丝弦嗡鸣震颤,激越时如朝日,如涌泉,如百卉之萌动;低回时如月升,如深林,如千山之空明。

四周已再无人语,唯有间或几声铃铛碎响,掺在琴音中。

行至末尾,曲调恍如盛极而衰,揉出悲鸣之音,忽闻一声裂帛之响,曲终。

锦书抬手按住震颤不止的琴弦,抱琴起身施礼,众人才恍而回神似的,炸起一片山呼海啸的喝彩。

叶良不知何时已经扒在了栏杆上,下巴枕着双臂,轻轻叹了一句:“……怪不得君夫人同我道当年锦书姑娘是靠着琴技登上花魁之位的……称一句人间能得几回闻确实不为过。”

云无霁“唔”了声,拿了一支小狼毫在纸上勾画着些什么,全然一副拿仙乐当凡音全不入耳不为所动的模样。

半晌,他搁下笔,凝视着面前纸上的线条,陷入思索。叶良凑过来看了一眼,发现他铺开了一张京朝全境舆图,标明了运河航道和陆上货运官道。

云无霁盯着面前的舆图,其上官道交错缭乱,而大运河却是鲜明显著的一条,自百余年前运河开凿沟通南北起,大运河便利了内陆的漕运此话诚然不假,可是运河为人力开凿,支流不多,辐射区域始终有限,而陆上官道虽小,却分布密集,若是牙侩真在多地活跃,真的有必要将拐带的儿童都集中到江州走这一条大运河吗?

之前被那道士三言两语影响了心神,听到他说牙侩会尽快转移幼童,便听进了,动摇了,可是他并未立时联想到大运河。而陆止却断言如此规模的人口贸易不走陆路,并立刻将他和叶良调来了江州,那么陆止又为何如此笃定呢?

他方开口想叫来叶良问问,却听“笃笃”几声门响,叶良猛一回头,两人对视一眼,云无霁扬声问:“何人?”

门外传来应声,是方才那个叫莺歌的小姑娘:“禀大人,是傅大人差人来了。”

云无霁便起身上前拉开了门,门开的一瞬,着实愣住了。

门外站着两人,前头是敲门的莺歌,门开后侧了身,让出身后那人。

那人微敛着眉眼,近看眉平而直,睫毛纤浓,眼稍上挑,形状宛若桃花瓣,鼻高而略带驼峰,上唇薄而下唇饱满,面容秀妍中带了一点不易察觉的英气,骨相绝佳。

那是方才一曲艳惊四座的锦书姑娘。

她换了一身衣裳,依旧是大红颜色,绣着山茶花,却不显得艳俗,反而衬得她雪肤花貌,姿容天成。

云无霁退了一步,怔愣道:“……姑娘这是?”

锦书向他点头示意,从他身侧进了雅间,擦身而过时,云无霁才发觉锦书身量高挑竟和自己相近,肩也比寻常女子略宽,衣衫的领口拢得很高,几乎遮掩到了下巴。

莺歌跟在她身后,手里端着纸砚,低声向间内两人解释:“姑娘先前为歹人所伤,声带受损,口不能言,特备笔墨与两位大人交谈。”

云无霁回身,皱眉看着锦书在矮几旁落座,待莺歌退出雅间,才关上门行至锦书对面,顺便拿手肘拐了一下愣成雕像的叶良。

叶良被他推了个趔趄,脑门敲在扶手上撞出一声闷响,倒是终于回了魂,收回了粘在锦书身上的目光,幽怨地瞪了云无霁一眼,才人模人样地端正在他旁边坐好了。

锦书从袖中取出一块乌木令牌,推到两人面前,提笔在纸上写:傅大人不便露面,特让小女来见二位大人,如有需要,大人尽可开口,小女定知无不言。

云无霁拿起那块令牌,和他那块制式相同,正面是“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的浅浮雕,背面是篆书大理寺三字,并书小字傅信表明所属。

云无霁将令牌推回去,按住刚要开口的叶良,盯着锦书道:“恕我冒昧,姑娘,但你与傅信是什么关系?我们的问题可能涉及大理寺机密,这样的事情,傅信都毫无保留地告诉你?”

锦书抬眼与他对视,桃花眼弯了弯,端正的字落在纸上:休戚相关,荣辱与共,死生亦同。顿了一下,又写:他知即我知。

看见此话,云无霁挑了下眉,没再开口,反而叶良古怪地看他一眼,总算扯回了话题:“江州水运,寻常被哪方势力掌控?”

江州原有十三行主管运河航运,但自从余氏壮大,明面上江州水运依旧由十三行管理,而实际上十三行早已徒有其职,江州水运早被余氏掌了半边天。

“不瞒姑娘,我等此次正是为了本月惊动官府的走私案而来,想问江州之前可曾发生过类似案件?”

江州商贾起家,漕运营生,在南北分立乃至永定初年,走私基本屡见不鲜,屡禁不止,直至泰和帝设十三行专门管理大运河航运,着手整顿民间商贾贸易,走私才逐渐销声匿迹,近五年没听闻什么重大的走私案。

云无霁摩挲着手里的茶杯,他倒是没忘记他此行的根本目的,陆止将他派来江州,本该也是认定走私与人口拐带有牵连,可是这起走私案的卷宗他大致看了,并没有发现什么来路不明的幼童乃至于拐带相关的物品,就仅仅是一起单纯的商品走私罢了。

他斟酌了一下,开口道:“……江州,可曾查获过被拐带的幼童?”

对面锦书愣了一下,想是没料到话题转变之快,她低头仔细回忆了会,写到:约莫六年前,江州出了一起大型人口拐带案件,牵涉地域之广和人数之多震惊朝野,大理寺当初也参与了办案,和三地官府衙门一同清剿了一个牙侩窝点。

云无霁精神为之一振,追问:“案件的卷宗留存何处?姑娘能否查到当初涉案的相关人员?”

卷宗应该是送回大理寺留存了,不过江州衙门应该有备份存档,两位大人可试着去寻。至于涉案人员,经年日久,我实在记不清了,委实抱歉。

云无霁起身行礼:“多谢姑娘,如此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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