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打算睡到什么时候?不醒了是么?」
……哪里来的声音?
「你只说要我清除你的部分记忆,可没说让我夺了你的命,所以快点起来吧,就算是讹人也不能这么讹的。」
好吵,说的什么?
「我说——叫你快点起来!」
伴随这一声怒吼,程曜感觉身体“呼”地一下飘起,像被飓风吹上天般,经历短暂的失重感后,头脑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原来刚才是梦。
他先是转了圈眼珠,感觉没那么干涩了再睁开眼,面前竟然站着两个男人。
奇怪,刚刚梦里和他对话的不是个女声么?
右手边那位发尾微卷,杏眼圆圆,瞳孔是清透的琥珀色,只可惜因为泪水导致眼周红红的,肿起一大圈。
“你终于醒了!”他看起来焦急又悲伤,“程曜,对不起,你原谅我好不好?”
原谅你?程曜眯起双眼,他都不认识这个人,怎么原谅?原谅什么?
还没等他疑惑完,左手边那位黑发中分刘海男也开了口:“别信他,你不是说自己很累吗?那就跟我离开。”
嗬,这位更离谱,程曜心想道,这该不会是自己之前欠的什么情债吧?虽然来不及思考自己是什么性向,可是这俩人看起来一个上一个下,那夹在中间的他到底是个什么位置?
还是说,他们本来才是一对,而自己是那个能屈能伸的小三?
“咳咳……”程曜想要说话,但喉咙有点干涩,并非本意地先咳嗽出两声。
右手边的小琥珀顿时凑上前,程曜感觉他这个高度已经差不多快要跪下了。
小琥珀哭得真的很难过,他伸手握住程曜的手掌,“你不记得我了么?真的不记得了?”
程曜看看手,又看看他。
“真的不记得。”
“呵,猫哭耗子假慈悲。”
黑发男人走上前一步,但并没有和小琥珀一样触碰他,他只是站着旁边抱臂,看起来很严肃的样子,实际上语气却挺温柔:“我是沈琼。”
他顿了顿:“你不记得我不要紧,但信我肯定比信他好,这点毋庸置疑。”
确实,论面相来说是沈琼更成熟靠谱一点。
可是这有必要吗?程曜心想,他只是个普通人,又没什么特别的,这两人何故要争抢到如此地步啊?
小琥珀丝毫不在意沈琼的刁难,就好像对方根本不存在般,他直接无视了沈琼,一双眼睛只盯着程曜,说什么也不移开。
程曜被他盯得头皮发麻:“你能和他一样告诉我你叫什么吗?”
小琥珀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其实还有难过、不可置信……那眼神太复杂了,程曜也算不出到底藏了多少感情在里面;只在经历了又一阵沉默后,得到了想要的回答。
“我叫路珣。”
“我喜欢你,特别喜欢你。”
话音刚落,程曜那只被他紧握的手抖了抖。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脑子不太好使的缘故,他竟然下意识朝左侧转过头去,满脸震惊地看向沈琼,用表情代替言语询问“他在说什么?”
沈琼的手指在臂弯处不断敲击着,最终很轻微地叹了口气。
“路珣,你要是有点良心,今天就不该出现在这儿。”
“我不来才是真的没有良心。”路珣反驳道,面色很是坚定。
“他已经不记得你了,你这样上赶着再来找他有什么意义吗?”沈琼的话语里染上一丝愠怒,“他才刚醒,你就忙不迭地说着我喜欢你这种话,是为了展现自己有多深情?你要是真的有那么喜欢他,他会选择忘了你变成这样吗?”
路珣被这话说得低下了头,上牙紧紧咬着下唇,将发白的嘴都咬出了红色。
他右手发抖,想要控制但却停不下来,只好“啪”地一下打在自己腿上,希望用力量暂时缓解这种行为,掌心顿时也变得红红的。
“看来你还有点羞耻心,既然这样就赶紧离开,你已经……”“那你呢?”
路珣重新抬起头,琥珀色的眼眸里闪出亮透的光,他毫不避讳地直视对方,无论态度或是眼神都比刚才坚定了不少。
“你说我没有良心我认了,可你是什么清清白白的人吗?你接近他是图谋不轨,难道不也是为了一己私欲!”
“程曜只是程曜,他是个独立的人。”
在他们争论的期间,程曜又闭上了双眼,早知道醒来也会这么吵,他应该一直活在梦里的,好歹梦里那个声音不会一直在他耳边滔滔不绝。
不过这样看来,要是自己不出来表态,这两人可能就要进行嘴炮的千日之战,至于会不会发展成肉搏,也有点不好说。
沈琼刚要再次发作,程曜突然坐起身大手一挥:“行了!”
“要吵出去吵,别在我一个陌生人面前没完没了的。”
他独自起身下床,路珣在他背后,原本打算出手帮扶,已经抬到半空中,但看到程曜行动很自如,又把手收了回去。
他这副行动自然被对面的沈琼瞥见,从鼻腔里就发出不屑的声音。
他们现在所处的地方是卧室,也是这幢小楼的二楼,程曜下了楼梯后来到一楼,发现这地方确实是挺小的,楼梯右手边的门就是卫生间,左手边是一条不宽不窄的走廊,走廊的左边是客厅?也可以说是客厅餐厅和厨房的结合体,是一大块空地隔出来的,这里面倒是还算宽敞。
沈琼和路珣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叫他有种当了皇帝的感觉。
程曜四处看了看,问道:“这是我家吧。”
不用完全的疑问句,是因为他并不是记忆尽失,还有一些残存在大脑里,分明有他在这里生活的画面。
“这是你家,但,也不是……”
路珣的回答总是这样,先肯定他的疑问,又要多说一句告诉他不完全是那样,却又不公然反驳。
“你想生活在这里吗?”路珣问。
程曜想了想:“不然呢?”
“我只对这里有点记忆,不留在这儿,我还能去哪儿?”
路珣被他的话呛到,没吭声。
沈琼却突然叹了口气:“既然这样,我先不勉强你,你自己在这边好好生活,我还会再来。”
说完,他将什么东西塞到了程曜手心里,然后笑着摆了摆手,开门离去了。
程曜低头一看,手中是一个银色的翅膀型吊牌,做工很精细,看起来价值不凡。
房间里只剩下他和路珣,路珣自然也看到了这块吊牌,在旁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的脸色,最终很小声地问道:“这个你也不记得了吗?”
他这么一说,程曜又前前后后仔细看了一遍,确定毫无印象,摇了摇头。
路珣肉眼可见地又萎靡下去。
“天色不早了,你应该不住在这附近吧。”程曜说道,他并不知路珣住处在哪,只是下意识地说了出来,“没什么事的话请先离开吧,我想自己待一会儿。”
“好……”出乎意料,路珣这次竟然没有拒绝。
走廊的尽头一边是卫生间,一边就是大门,路珣慢悠悠走过去,在推门的前一秒,他转过身,恋恋不舍地朝程曜看去。
视线所及之处是眼睛,他看着那对湛蓝的瞳孔,如天空般蔚蓝,如海水之清澈,还映射着他的身影。
路珣费力地勾起嘴角笑了笑:“程曜,我会等你。”
失忆对于寻常人来说,可能是一件会感到恐慌与不安的事情,程曜也是这么认为的,但很奇怪,他并没有。
忘掉的那些事似乎并不足以影响他的生活,该有的记忆他还真的都有;其实要不是因为刚醒来就碰到沈琼和路珣,程曜甚至一点都不会怀疑自己失忆了,那些不记得的事也许并不是完全重要。
这间屋子里确实有他生活过的痕迹,程曜四处看了看,自己在这里应当是待了有段时间,不像是临时找过来的样子。
“虽然地方不大,但也够干净舒适,看来我真是给自己找了个好地方啊……”
程曜一边说着,一边在卧室的书桌前坐下,顺手拉开了下面的抽屉。
“嗯?”
里面放着的那个东西,和沈琼刚刚递给他的吊牌一模一样,都是银色的翅膀型。
“同一个东西?”程曜将它从抽屉中拿出,两手各拿一个,和沈琼给的那个做对比。
没什么区别,可以说是复制粘贴的程度。
程曜突然感觉头了疼起来,像是神经在跳动,有一些模糊又破碎的声音从远方传来,围绕在他大脑周围,影响他的精神。
“这是什么……”他有些难忍地一掌拍向额头,手指在皮肉上拉扯出指尖的印迹,上身因眩晕而前倾靠在桌面上。
直到一阵门铃声响起,他像是如梦初醒般,一切杂音都被驱散,异样的感觉也逐渐消失,头脑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程曜定了定神,这才下楼去查看情况。
他打开门,院外空无一人,只有一个纸箱放在铁栅栏门外,因为太大了,没法从缝隙里塞进来。
程曜过去将它抬起,发现这箱子竟然有点重量,里面装着的东西并不少;搬回客厅,他又把箱子翻了个面仔细看了看,纸箱外有粘贴的递送面单,上面写着寄件人是路珣。
又是路珣?程曜有些不解。
不过这样至少能确定它是个安全的包裹,程曜拿了剪刀来拆开封口,发现箱子里装的竟然是衣服,都是有点厚度的冬装。
最上方还放着一张手写的纸条。
「天气冷了,记得多穿些衣服。」
这笔迹看起来像是有段时间没写过字了,程曜心想,笔画整体都又长又僵,笔锋也很犀利,几乎没怎么收住,却好在不算太丑。
路珣为什么要给他买这些?程曜甚是疑惑,不过转念一想到那家伙不久前上来就说“我喜欢你”,这种行为貌似也不奇怪了。
因为爱,所以咯。
程曜看着箱子里的那些东西,衣服裤子围巾什么的都有,路珣还真是给他把装备弄了个齐全;原本他很质疑自己真的用得着这么多吗,直到打开衣柜的一刹那,程曜身体猛地一顿,看向几乎可以说是没什么东西的衣柜内部——
原来,他好像还挺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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