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漆漆的屋子里散发着一股令人作呕的霉味,姜鹤羽缩在角落,能清晰地听到几道或轻或重的呼吸声。
周围很静,那几人都没发出任何声响。
不知过了多久。
“吱呀——”
突兀的开门声响起。
月光从洞开的大门照进来,被门口那道看不清脸的壮硕身影遮住了大半。
“主子,人到了。”
半晌,另一方角落才发出一道沙哑的声音:“哪儿呢?”
“就在门外。”
“一个人来的?”
“一个人来的。”
“那还愣着干什么,”屋内那人狞笑一声,怪腔怪调道,“请江大人进来坐呀!”
不多时,一个青衫男子被左右两个大汉押进屋内。
屋里其他人也随之动起来,将油灯一盏盏点上。
灯火昏黄,映在头顶那座佛菩萨慈眉善目的脸上,反倒显出几分诡异。
原来是座破庙。
姜鹤羽抬起头,与江离对视一眼,又错开视线。
“他箭法很好,缴了他的弓。”
角落又传来方才那道声音。
黑衣人听令,将江离肩上的角弓和箭袋收走,又在他身上仔细搜了一番,这才沉声道:“主子,好了。”
似乎觉得危险被解除,角落里那个男子这才慢悠悠走出来。
姜鹤羽循声看去,只一眼,便肯定了方才听到声音后的猜测——果然是郑伯言。
郑伯言从袖中掏出个瓷瓶,朝手下招招手:“给他喂进去。”
姜鹤羽没想到还有这一出,脸色霎时凝下来。
江离也不反抗,任由黑衣人将药丸塞进他嘴里,不着痕迹地摇摇头。
药效发作得很快,没一会儿,江离便站不住了。
眼看着人要往前倒,左右两个黑衣人架着江离,将他扔在了石柱旁。
郑伯言扬起下巴,手指放在唇边,吹了声口哨,屋里陆陆续续又进来十余人。
原来方才门外竟还有人驻守。
江离软绵绵躺在地上,难受地轻哼一声,再次看向姜鹤羽。
“啧啧啧,真是感人呀。”郑伯言背着手,一脸嚣张地走过去,“江大人知道我给你吃的什么吗?眼也不眨就咽下去了?”
江离掀开眼皮瞧他一眼,恹恹道:“把我妹妹放了。”
“哦哟,哦哟,妹妹?”郑伯言阴阳怪气,“你在这儿跟我演什么呢?”
他走近,踢了踢江离的小腿:“腌臜东西,当时在船上我就觉得你看你妹子的眼神不对劲。我还以为你就好这一挂呢,还巴巴地给你送了个对胃口的。没想到倒是个痴情种,就只对她硬得起来,是不是?”
郑伯言蹲在江离身前,伸手想拍他的脸,却在他冷沉沉的目光中滞住,硬生生没拍下去。
意识到自己竟还是怕他,郑伯言咬牙,抖着手抽出佩剑,颇有些恼羞成怒的意味:“还装?今天小爷就成全你,让你们在地下做对鬼夫妻!”
“啊!”
惨叫声响起,却是来自离门口最远,离佛像最近的黑衣人。
姜鹤羽手起刀落,鬼魅一般缠上了下一个人。每落下一刀,黑衣人就倒下一个。
她没下死手,却也是毫不留情地将匕首扎进他们腰腹、大腿各处。不一会儿,十余人“哎哟哎哟”地叫唤着,转瞬间全部失去了行动能力。
郑伯言目瞪口呆。
“你在这儿跟我演什么呢?”姜鹤羽重复一遍方才他说过的话,语气冷然,“氛围烘托得挺好,可惜实力太差。”
她就地取材,扯过方才割断的麻绳把郑伯言捆上,“真不知你是怎么想的,蠢到绑架我来威胁江离。难道你是觉得我比他更好抓?”
麻绳不够用,姜鹤羽环顾一周,又用匕首去割某个黑衣人的衣袍,吓得那人瑟瑟发抖。
她笑一声,手上不停,也不知是在问谁:“知道我阿兄箭法好,怎么就不知道我刀法好呢?”
郑伯言双手被捆住,眼睁睁看着姜鹤羽占了上风,总算反应过来上当了,蹬着腿无能狂怒:“江离!你真是个吃软饭的臭王八,阴沟里的丑ha蟆,没本事到家了,还要反过来靠女人救你!”他喘了口气,也不管江离理没理他,继续大骂,“你个没脸没皮、烂肚烂肠的狗东西,小爷诅咒你下半辈子永远硬不——啊!”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落在郑伯言脸上,世界总算安静了。
姜鹤羽收回手,撩起衣摆擦了擦:“张口闭口不离下三路,怎么,你硬不起来了?”她抬眼,盯着他冷笑,“硬不起来我给你治治。”
郑伯言捂着脸,想起姜鹤羽名声在外的好医术,咽了口唾沫,抖着唇问:“真能治?”
姜鹤羽一噎,简直要被这人蠢无语了。
“当然,”她面无表情地亮出匕首,刀尖抵在他腰带以下,“割以永治。”
郑伯言一惊,慌忙捂着裆往后顾涌几下,“你耍我!”
“蠢货。”姜鹤羽冷哼一声,铁爪一般的手指死死扣上他的小腿,用布条将他两条腿也捆上,又结结实实给他胸口来上几拳。
郑伯言疼得眼前一阵阵发黑,再也没有力气乱吠。
将这些不成气候的杂鱼收拾完,姜鹤羽走到江离身前蹲下,扶着他坐起来:“阿兄,感觉如何?”
“无妨。”江离以袖掩唇,偏头吐出压在舌下的药丸,神色很淡,“只是软筋丸而已。”
姜鹤羽轻轻点头,毫不避讳将手伸进衣襟,从贴身小衣的夹层中取出个油纸包,倒出颗绿色药丸,塞进他嘴里:“解毒的。”
江离耳根微微发热,一言不发地咽下解药,脸色臭臭的。
姜鹤羽知道,这是在跟她闹脾气呢。
不过现下一时半会儿也不好哄他。而且——她转过头,目光落在郑伯言身上。
医药司正好缺钱,这送上门肥肉还能教他跑了?必须好好讹上一笔。
只是,怎么讹比较好呢?
姜鹤羽摸着下巴沉思。
解药见效,江离很快恢复了行动能力。他从袖中取出一枚竹哨,吹出两短一长的哨声。
不多时,几个身形精壮的黑衣男子扛着长刀破门而入。
姜鹤羽捏着匕首谨慎瞧去。
门口几人观察到没有危险后,向屋内两人拱手行礼:
“主子,郎君。”
原来是洪枫几人。
江离扶着墙缓缓站起身,问洪枫:“除了你,还有谁知道郑长史府的位置?”
洪枫点了其中一人,道:“他知道。”
江离轻咳一声,对那人道:“一会儿你去郑长史府送信。”又看向洪枫,“你身手最好,带其他人在这里守着。”他闭了闭眼,又道,“去搜一下郑伯言身上有没有什么特别的。”
“是。”几人应下,各司其职。
姜鹤羽摸摸鼻子,凑上前去明知故问:“阿兄这是做什么?”
“你不是缺银子?”江离淡声反问,却是一个眼神也没再分给她。
姜鹤羽无奈,只能拉过他的手,沉默地捏着他的手指把玩。
良久,江离微叹一声。正欲就此作罢,却听得身边传来一声嘀咕:“这不是没事儿嘛,真小气。”
姜鹤羽的手被毫不留情地甩开。
“郎君。”洪枫带着一本册子过来,“从他身上搜出来这个。”
江离接过,翻了几页,眉心微皱。
他偏过头,看了一眼郑伯言。
郑伯言触及他的目光,冷哼一声,别过头去。
江离垂眸,撕下其中一页,叫来方才识路的那个小厮,交代道:“带着这个,去找郑长史要一千两赎金,不要暴露身份。”
“是。”那小厮手指微颤,接下这价值千两的薄薄一张纸。
姜鹤羽看着快步离去的小厮,微微张口,本欲阻止,想想还是放弃。
她回过头,一言难尽地看向江离:“你方才吃的药,确定不伤脑子?”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