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早饭,大家便扛着锄头准备出去干活。走了几步,许兰英小腹一紧,转身往家里茅房跑去。
待她解决问题出来,看到大嫂捧着一碗满当当的肉沫土豆花生焖饭从厨房走出来,两人冷不丁打了个照面。
刘芳芳第一反应便是把饭碗往身后藏,慌慌张张地问道:“小妹,你咋还在屋里?咋还没去上工?”
问完之后又觉得自己好像在质问小姑子,忙不迭解释说:“我不是说你偷懒,就是、就是我以为家里没人了!”
照刘芳芳这样的说话,换了别个小心眼的小姑子,肯定得跟她急——那话简直让人以为她趁着家里没人,悄悄把好吃的藏起来呢!
许兰英的眼瞎大功再现江湖,仿佛看不到那只堆得满满的饭碗,也没看出刘芳芳的慌张失措,笑着说:“刚刚肚子疼,跑回来上茅厕。大嫂,你都忙完没,要不咱们一块走?”
刘芳芳悄悄松了一口气,看来小姑子刚才没看到她手里捧着啥东西。那就好,那就好!
“我还得上一趟茅厕,你先去吧!”刘芳芳小心翼翼地把饭碗藏匿在自己身侧,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那只碗,缓步往茅厕走去。
然而,踩下石阶时,一只圆滚滚的鸡蛋突然从她裤筒里滚了出来,借着惯性的作用,由快至慢,到达许兰英的脚前。
两人皆是被雷劈了一样,呆呆地竖在原处。唯有彼此的双眼,跟随鸡蛋的身影移动。
“我裤兜破了。”刘芳芳讷讷道。
“嗯,那大嫂今晚找妈拿针线来补一下。”许兰英顺着这话说道。
说真,到这个地步,真不好一人装瞎,一人装傻。
一只鸡蛋哎,多珍贵的美味啊,许兰英只能指着鸡蛋问:“大嫂,这是咋回事啊?”
刘芳芳咬咬嘴唇,一屁股往地上一坐,呜呜哭了起来。
“小妹,我是真不想拿家里东西的!真的,要是我有点法子,我真不会偷偷从家里拿东西回娘家!”听哭声,就知道她这段时间有多崩溃无助。
“我妈前几天上山砍竹子时晃神摔了下来,送到卫生院说人不省事了,再送到县城医院住了几天,抢回了半条命。医生说她脑子差点被震坏了,骨头断了,还有那啥营养不良。钱都花光了,只能把她接回家里养着,可是家里现在连米汤都快喝不起了!再这样下去,我就没妈了!”
刘芳芳嚎啕大哭,她爸早没了,她妈辛辛苦苦把她们几姐妹拉扯大,看着她们嫁人成家,眼瞅着等小弟再长上三四年就能娶媳妇、抱孙子了,却遇上了这祸事。她十三岁大的瘦弟弟,能养起两张嘴吗?
许兰英看着大嫂趴在地上哭泣不已,脑海里转过许多想法最终还是归于零——她也知自家事,别看家里看着还好,事实上她是个身体弱的负累,二哥二嫂是个地也不肯扫的懒虫,就大哥大嫂、父母四人能多挣点工分,可也不够使,一年到头挣这么点工分,均摊到每张嘴里,就不多了。大嫂娘家的事情,并不是她能做主的。
“大嫂,时间不早了,咱们赶紧出工吧。”许兰英看看日头,貌似平静地说道,把鸡蛋捡起放在大嫂手里。
这一天的劳作不算得很累,许兰英干的是五工分的活儿——放牛、割草和清理牛栏。这活儿最不好的就是太脏太丑了,牛栏矮小,前一天吃剩的杂草被牛踩踏过无数次,和黑乎乎的牛粪混在一起,加上被牛尿浸湿的地面,可真谓这三者爱得痴缠、不肯分开。
许兰英已经许久没有干这种活了,几乎被熏得吐出来,双眼被刺激得不断流眼泪。等她把牛栏里的粪便液体杂草清理出去,挑来池塘水把牛栏冲刷干净,站在牛栏外,她才感觉重新活过来。
不过这活儿也有个好处,手脚麻利,把生产队的两个牛栏清理完、牛也吃饱肚子,就可以回家去。
这不,太阳还在半空中挂着,许兰英就关上了牛栏门,完成了今天的活计。
趁着时间还早,许兰英扛起锄头,把菜园子打理一下。之前种的蔬菜太单一了,她向相熟的人家要了不少秧秧。把土松了,把秧秧塞进泥窝窝里,浇上稀释后的人体自产肥料。以后每天过来浇点肥料,蔬菜很快就长起来。
许兰英搀着锄头把柄,喜滋滋地看着那一大块只冒着一点绿的草地——这次种了白菜、冬瓜和番薯。再过一段时间,就能吃上鲜嫩多汁水的白菜和番薯叶了。三个月后,冬瓜也能上饭桌了,到时留着几个过年,还可以炖汤、清蒸、焖煮……
忙完这一切,许兰英急冲冲回家准备做饭。早饭直播的打赏情况还没观看,但她忙得很,只向系统006提现了七条鱼,约摸有五斤左右。把其中一条大的绑上干禾杆,提到隔壁的大伯许建家那里。
大伯娘杨招男刚巧坐在院子里捧着水缸喝水歇息,见许兰英东张西望小心翼翼地推开院子的篱笆门。她不禁好笑道:“兰英,你咋回事啊,整得神神秘秘的啊?”
这话刚问出口,她就看到了小侄女手里提着的一条活生生的鱼,大概有个一斤重。
“!”杨招男一脸震惊,该不是……
“兰英,你今天去池塘抓鱼了?”杨招男小声问道。村子里有一口大池塘,里边放了点鱼苗,一般都是半年一捞,按着人头来分鱼。听丈夫说过,再过上一个星期,就放水捞鱼了,一定得看好池塘,不能让生产队的队员们偷偷去抓。
这下,碰上“小偷”是自家侄女,该怎么好?
杨招男想起鱼肉的鲜嫩和鱼汤的鲜美,咽了咽口水,要不,就假装不知道吧?毕竟,兰英还给自家送鱼来了。
“不是啊,是我今儿去河边放牛、割草时抓的。”许兰英给鱼的来由找了个借口。河里的鱼很少,水流也急,谁乐意不挣工分、耗时间到河里抓鱼呢?因而,生产队并没有明言规定队员们不能到河里抓鱼。平时胆儿肥的小孩子们嘴馋,会拿着簸箕到河里捞一捞,运气好的话,才有可能捕到鱼。
“这么好运!”杨招男惊讶。她大孙子老爱吃鱼了,每天都拿着一只破簸箕去河边晃悠,十回有九回是空手而归的。
许兰英把鱼交给大伯娘,乖巧点头,“是啊,今天运气特别好,割完草在河边歇歇,划拉几下,这大笨鱼就撞进来了。”
送完鱼之后,许兰英快步走回家,打开直播间开始杀鱼。用刀背把鱼砸晕之后,利索地刮去它们身上的鱼鳞。刀尖在白色软嫩的鱼腹上一划,一道口子顺着刀尖出现,里边的内脏因没了束缚而滑落一部分。右手手指往里一扒拉,能吃的鱼肠和鱼蛋捡出来洗干净放在一边。最后把鱼清洗干净,放进盆里撒上盐和姜腌制。
铁锅被大火烧热,自锅边淋油进去,油热后轻轻把全部鱼滑进锅中,煎了一阵子,贴着锅的那面鱼肉鱼皮已经变硬,拿筷子和锅铲相配合,给鱼来了个漂亮大翻身。待另一面也煎熟,舀两大勺开水倒进,添柴大火烧开,放进中午就用黄豆换回来的豆腐,撒盐、盖锅盖。
张桂芬一行人一踏进院子,靠近厨房,就闻到了里边诱人的香。
“兰英这丫头,又在捣弄啥?香得我流口水了!”张桂芬一边嘟囔一边走进厨房。
“妈,我在河里抓了鱼回来!”许兰英听到母亲的声音,兴奋地回头说道。
然而换来了母亲打在背上的一巴掌:“你这死丫头,现在还在卫生期呢,怎么就下河了?我都千叮嘱万叮嘱不能下河,你怎么就不听话啊!”
许兰英只能老老实实承认错误,保证不再犯,才换来母亲的好脸色。
“妈,我跟你说点事。”许兰英把刘芳芳娘家发生的事情小声说了一遍,倒也没提她给娘家送鸡蛋和米饭的事情。
张桂芬不耐烦听这个,“你小孩子理那么多干嘛呢?她也真行,哄了你哥向我要钱,现在是不是还想哄你从我身上拿钱啊?没门!”
张桂芬一点儿也没觉得刘芳芳她妈可怜,这年头,谁有这个心思去可怜别人啊?谁家日子不是过得苦巴巴啊?
“妈,我就这么一提,又没让你给钱!”许兰英无语,“就是偶尔让大嫂送点吃的回去,也免得大哥难做啊。”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小孩子家家的,还想教你妈做事啊。”张桂芬的话里明显染上不满,许兰英也停了口。
奶白色的鱼汤中飘着几片绿油油的薄荷叶子,醇醇的香味夹着一丝清新,在厨房里散开。
这就是今晚的菜——鲫鱼豆腐汤。
张桂芬拿来两个带盖的碗,其中一个碗装了一条小鱼和满满的汤,另一个碗只装了半碗汤。
“别说你妈没人情味,这碗鱼汤给你大嫂拿过去总行了吧?”张桂芬肉痛不已,但又做不出眼睁睁看着受伤的亲家母在家饿肚子的事情。
许兰英被母亲的这个举动逗乐了。她亲密地靠在母亲胳膊上,说道,“妈,你真好!以后大哥大嫂肯定更加孝顺你!”
张桂芬没好气应了一句:“那两头蠢驴,我才不指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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