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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旧人

王氏过世,村中零星几人吊唁,柳十四甚至亲来帮孟然守夜,唯一意外之人乃是柳同林。

柳同林瘦了许多,他肃穆来拜,颇有几分威严气势。临走之时,将一素囊递给孟然,孟然默然推拒。

柳同林干巴巴道:“伯母离去,无论如何都需用到钱。你虽与我家决裂,我却做不到无情无义,同窗一场,友人一场。”柳同林将手中的钱袋又伸了伸,面上已经泛起几多不耐。

自柳同林来,孟然沉沉赘首剥开了几丝迷雾,脑中想起那抹日渐模糊的倩影,他摇首挥去,想起还在手中的房契田契,他接过钱袋,重重道了声谢。

“保重。”柳同林转身走了。

母亲葬下那日,孟然回到宅中,平生未有的孤独几近将他吞没,此时冬日将逝,春暖花开,孟然看得到的却是无尽黯然,万念俱灰不过如此。

夜里他沉沉睡去,梦中的他化作无根浮萍,母亲的模样如冬日坚冰遇春融化碎裂,与他渐行渐远,他拼命挣扎,不得任何改变。

梦中的天穹,昏暗如极夜,孟然这一缕浮萍随滔天怒水西行,一路激荡,孟然筋疲力尽。

忽然,一束光明如天日,打在孟然身上,孟然那缕浮萍竟舒展壮大,化作参天巨木,那束光竟能说话,那话孟然听得清清楚楚。

“孟哥哥,别来无恙啊。”是柳絮才的声音。

这一觉孟然睡得很久,那一声让孟然惊醒,已是未时。

孟然躺在床上,他不敢置信,难道自己与这世间的牵绊断得这般干净?唯一的根只剩下那个远在长安的小娘子么?他实在不能相信。

“偏偏柳絮么?呵!”孟然冷嗤,他不过是遵照母亲之命,去见识见识何为“长安”。

孟然拢了拢衣裳,古楼镇还是太冷,太冷了,唯有权势,才得温暖人心。长安,我定是要去的,我孟然定要出人头地,完成母亲遗愿,至于其他,不足为道。

之后的半月之间,孟然浑浑噩噩,族长孟要听闻他有意卖田卖屋,与他商量一番,孟然发觉孟要出的价居然比母亲所言要高得多。

于是一口道:“银钱到我之手,田契房契我便一并予了,拖欠之事,我不理会。”

孟要也很爽快,当即拿出金银票据,孟然将田契房契交出,当日便买了一匹马离开孟家。

他将这马取名小孤,伴他独行天下,他骑了数月,到了长安,只身求学,于京城偏远寻得一处名为“求真”的书院。

孟然潜心苦读,嗜书如命,因了他岁少辈微,且字颇得名家神韵,读书之余也少不了帮师兄们抄书等碎事。

不过孟然也乐得如此,他不愿自己闲下来,唯有忙碌,让他身心空灵,得以安宁。

书院时光,岁月如梭,唯有一事不算痛快。书院之中的师兄弟,除却读书之外,有一个很不让孟然喜欢的臭毛病,那便是颇乐于传布京中俗事。

这便罢了,奈何他们口中极爱议论京城好颜色。什么侯府中的三娘子,伯爷家的大娘子,孟然实在不能理解他们的嘴碎。

大成六年某日,夜色极美,求真书院的山长陈原为家中小女陈凝玫行及笄之礼,心情大悦,恰逢重阳节,于是晚间设宴供学子嬉戏相欢。

宴席过后,众学子相携游“方园”,方园乃是陈原精心设计的花园,其大有方圆数里,其精有花有池,亭台楼阁榭舫轩无一不全备,待到春日烂漫,万花齐飞,美轮美奂。

求真书院也因此得了个“万花书院” 的别名。

今夜陈原也颇有兴致,秉烛夜游,不过秉烛者是立于他右侧的一学子,学子身姿挺拔,形容俊美而不失英威,他头顶幅巾,身穿常服,气宇轩昂。

陈原右侧是一小娘子,她形容娇俏美丽,频频与陈原交谈,惹得陈原哈哈大笑,陈凝玫得父喜爱不是没有原因的。

待月淡风寒,陈原兴尽欲返,陈凝玫笑道:“爹爹,我今日想与师兄师弟们再玩一会儿,你便应了我吧!”

陈原面露难色,陈凝玫连忙拉出后头的陈正、陈广,笑道:“爹爹你看,我跟着两位阿兄便是了,好不好嘛?”

陈原只得答应,朝右道:“子唯,你也多多照应你小师妹。”

孟然应是,陈原便离去了。孟然虽未及冠,陈原却以其早慧为由,赐其字“子唯”。

陈凝玫似颇欢喜,拉着孟然便去找人多的地方,孟然不经意脱开,她眉目一凝,也不多言。

到得一片花间,有学子数十人谈天说地,十分热闹,陈凝玫跑了过去,竟一下鸦雀无声。

陈凝玫怪道:“师兄们作何不说话了,有什么是师妹不能听的吗?”

几人讪笑着,唯有师兄张怀生与陈凝玫多有几分熟悉,接过话道:“师妹真会说笑,师兄们可都是读圣贤书之人,怎会说些你不能听的话呢。”

“那为何我一来便不说话了。”陈凝玫微微笑道:“张师兄,你便说与我吧,好么?”

任张怀生算得上脸皮厚的,师妹撒娇,也脸红不已,好在夜色遮掩,倒也不算尴尬。

张怀生是个机灵的,只听他道:“我们几人聊到‘邹忌讽齐王’一文,说起城北徐公,便谈到近来听到的京城之中的笑谈。”

陈凝玫兴致勃勃,倒忘了几位师兄阅卷无数,怎就谈起战国策中这么一则小文,好奇道:“京城中的笑谈?什么笑谈呢?”

几位学子相视讪笑,张怀生只得道:“京城近来举行赏菊会,发生了一件事儿,传遍了整个京城,以致传到我们这里。”

“到底是何事呢张师兄?”陈凝玫按耐不住,急急问道。

“赏菊会上,来了一小娘子,她,似乎有些特别。”

“有何特别?”

“她长得极美。”

“极美?”

“嗯,以致京城人人相传。”

“哦?她是何人呢?”

此刻几人早已入座,品清茶,说闲话。孟然面上悠然自在,心中却嗤笑,又在聊这种娘子好颜色的俗烂之事,端的无趣。他百无聊赖,只好认真品尝杯中茶水。

却听张怀生笑道:“据闻,乃是吏部尚书之女…”

嘭!有杯盏落地爆裂之声,众人惊讶回头,竟是孟然手里的杯子掉了。这不像是孟然习性,他自来沉默寡言,行事小心谨慎,从来未见这般的不小心。

然而也只是一时疑惑,众人又回到方才的京城轶事之中,张怀生读书未必有其才气,说书则必有其天分。

只见他舌灿如莲,绘声绘色,说尚书之女其眸如星,笑之似弯月,其鼻如琼,富贵端庄,其唇…

不等张怀生言毕,孟然豁然起身,他阴沉着脸,口气是从来未有之冷冽:“尔等学子莘莘,竟与长舌虔妇为伍,于此书院作此亵渎之语!”

众人鸦雀无声,这话说得实在重,张怀生脸色涨得通红,亦不敢多言,平日活泼多话的陈凝玫此刻也忘了言语,她实没见过这般模样的孟师兄,一双眼暗如深渊,似能吞鬼没魂。

孟然转身便走,陈凝玫起身唤师兄,孟然不理,他快步而去,径直回了斋舍,他胡乱躺了下来,思绪繁乱。

他想不通自己缘何这般大的火气,别说同窗师兄弟,连他自己吓一跳。他想不通,便也不想了,尔后同舍之人张怀生、陈广到了舍下。

陈广乃山长陈原堂侄,孟然深得陈原喜欢,也因此陈广与孟然多有交集,情谊尚好。

陈广坐于孟然床前,笑道:“子唯,今日怎得如此生气?咱们这一群的俗气子唯又不是第一日才知,是也不是啊?呵呵。”

孟然起身与门口的张怀生行礼,道:“张兄,方才是我失态,然与你赔礼。只是,京中轶事,于我们‘求真’之中流窜,实非好事。且若为老师所得知,只怕也不好收场。”

张怀生笑不出来,这明为致歉实则警告之言,让其头一回生出如芒在背之感。他作揖回礼,连声称是。

张怀生、陈广二人不敢有怒,只是卧于床榻深自疑惑。张怀生尤为不解,今日园中,自己那些描述不过是化用洛神赋之戏言,在座各位皆能听出来,他孟子唯才赋广博,岂能不知呢?

然而他们不敢问,莫名其妙之中,便也睡下了。孟然在听到二人轻微鼾声后,慢慢起身。斋舍之外,是一片池塘,池水名唤“墨池”,墨池之中残荷散布,月色不明,池水竟当真如墨。

孟然静立一角,衣摆飘然,夜风微凉,神思散漫。

吏部尚书,当初的侍郎近年直升尚书,便是柳以正了。

柳家,阔别余州数载,也不知十四叔过得如何。

那高高在上的柳大族长,这会儿威严岂不是越发了不得了?

柳同松,侍郎爷——不,尚书爷亲子,当年那般年纪便惊才艳艳,以他之才,加之他父为尚书,舅家侯府,如今只怕也小有所成了。那会儿还孟阿兄孟阿兄的唤自己呢…

还有柳同林,不知他瘦下来没有,若是还其肥如猪,也算是柳家的小小报应。他弟弟妹妹,竟忘了名字,只怕也各个长大成人了。

孟然忍不住一个个想起这些旧人,当年年少,自尊莫名,一番小小羞辱便怀有满腔恨意,如今恨意早已消散,只是孟然无时无刻想出人头地,将那恩情两断,也省得让人污蔑所谓觊觎。

思及此,孟然不能不想起一个人,孟然捡起一块碎石,重重掷入池中,“咚”!

柳絮才,那个艳光动京城的美娇娘么?当年也不过尔尔,如今已有了如此出尘美貌么?哼…偏偏柳絮么?我可不配。

孟然甩身回了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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