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龄诚恳解释:“师兄,我对消雪剑法并不熟悉,不知可否宽限一日,明日再考核?”
兰龄有些担心,这个世界和自己原本的世界是不同的,他才刚刚穿过来,连这个世界里的消雪剑谱都没看过!
要知道,仙门规则大多严苛,每一位凡人都要先在门派做一个月的外门弟子,通过考核之后才能正式进入门派。而每个人也只有一次入门考核的机会,一旦落选,终身都不能再入门。
万一入不了门派,不仅没办法完成逆袭仙首的任务,更是再也接近不了厉惊春。时间一到一过就会被送回花市,失去屁股的拥有权!
弟子立刻道:“不行!大家都只有一次机会,你凭什么明日,不公平!必须现在就考!”
“就是就是,不愿意考就自己放弃下山呗,还省点时间呢,反正你也不会。”
贺欺霜抿唇道:“考核就是考核,不能随心所欲。把你会的都使出来,会多少用多少即可,如果等你熟悉后再来,对别的弟子多有不公。”
兰龄只好听命。
一行人浩浩荡荡上了演武台,兰龄越过人群,有点焦虑而依依不舍地望了望厉惊春的背影。
走上演武台的台阶,兰龄就在心里问:书灵书灵,厉惊春对我的恨意有没有降低一点呀?
好半天书灵才搭话:并没有。
不仅如此,书灵还补充了另一个坏消息,兰龄决不能主动向任何人透露自己穿书者的身份,否则就会立刻被判定为任务失败,传送回花市,无论成功不成功都只能终止。
兰龄到嘴边点解释又咽了回去,不由得十分失落,反正一会儿使不出正确的消雪剑法也是失败。
想到这里,兰龄的耳边的碎发耷拉了下去。
贺欺霜看了他一眼,转头提醒众弟子:“剑修最为艰苦,初学时最重勤奋,而能否练到入神又需看天分。平日若不勤加练习,不但考核时吃力,日后下山除祟更是危及性命,所以平日练剑一定不可懈怠。”
弟子们看看兰龄的神色,纷纷汗流浃背:是。”
这演武台建得很高,四周雕刻莲瓣状的矮栏杆,据说原本是没有,此任掌门祝寒枝上任后为了保护打扫的凡人杂役才加上。
贺欺霜就坐在了观剑的椅子上。
拿起剑,熟悉的感觉安抚了兰龄的心,兰龄微微出了口气,抬剑,起手式。
木剑粗糙,灵力稀薄,但从兰龄使出第一招开始,隐隐的剑意就如薄雾中雨,在这孱弱的躯体里孕育,只是灵力不足,剑意蕴含在招式间,却无法借灵力勃发。
“唉。”一弟子不忍道,“兰龄这样娇生惯养的公子,没有一技之长,落选下山后要怎么过下去呢。”
“你怎么那么善良?以兰龄的天资和悟性,落选才是应该的,上次讲学他连经脉都感知不到,还被剑绊倒好几次,这样的人除非是剑仙显灵才能当上修士。”
不少人认为毫无悬念,稀稀拉拉地离开了,还有一部分或是为了看热闹或是为了找点安慰依旧在周围围观。
就在此时,一双阴湿的眼睛从人群后捕捉到了贺欺霜的神情。
贺欺霜不知何时站直了,一丝不苟地看着兰龄的动作,眼里半是惊愕半是怀疑,贺欺霜凝了凝神,更仔细地看了下去。
消雪剑法的确是极难,第一便是剑招极难,一招一式若非剑感极强,连起来便会像跳大神一样狼狈。
更难的在于消雪剑法对心静的要求。练剑者需心静如消雪,有静观冰雪消融的心境,心境与剑感结合,方能流畅自如,浑然天成。
也正因此,即使是已经入门的弟子都难将消雪练到合格,弟子们久考不过,门派便不再抽考消雪了。
贺欺霜私下也会练习,知道这剑法多难。可是兰龄这几招,竟轻巧自如,仿佛对一招一式早已熟悉一般。
虽然力道明显轻而软,但是这熟练程度,即使是贺欺霜自己,也难说能够超过兰龄。
想到这里,贺欺霜面色有惭愧。
兰龄一定在练剑上付出了极多时间,而自己却以传闻取人,认为兰龄必然懒散,还自以为是地想要给他教训。
贺欺霜脸上发热,不由得摸了摸脸颊。
可是,兰龄上次剑术讲学连剑都拿不稳,这才不过几日,怎么突然就......
那双阴湿的眼睛从贺欺霜脸上移开,停在了滞留的弟子中。
一套剑法练罢,四周鸦雀无声,演武台上落针可闻,只余下弟子们无声惊愕的表情。
兰龄收剑站好,衣袖下手指局促地摩挲剑柄。
贺欺霜忽然赞道:“好剑!”
惊呆了的弟子们立刻反应了过来:“啊?”
“练这么好!?这是兰龄???”
兰龄一愣。
贺欺霜原地踱步,忽然提笔在纸上写下一个苍劲的“甲”字交给兰龄:“剑法流畅传神,足以冠绝本届入门弟子。对不起,是我听信流言以貌取人了。”
兰龄犹豫片刻,脸色微红:“运气罢了,小师叔过誉。”
贺欺霜,正色道:“你的出剑力道不足,是平日不锻体的缘故。但能把这套剑法娴熟地演示出来,极为不易,日后还要勤练。”
一弟子哭嚎道:“兰龄都通过了剑试!我不活了!”
兰龄对贺欺霜道了谢,松了口气,忽然看到演武台下,厉惊春按着伤口,定定地看着自己。
薄风吹起额边乱发,厉惊春清透的眼中明暗闪动,让兰龄短暂地被吸引了一瞬。忽然听到“噗通”一声,弟子们叫道:“遭了,有人跳莲池了!快把他拉上来!”
再回头,厉惊春已经不见了,兰龄忙道:“小师叔,我先告退了。”
穿过窃窃私语的弟子,兰龄来到阶下,早没了少年的影子。
兰龄想了想,抬步向莲台外走去。
******
天黑了,十四洲派内的楼阁都是朴素洁净的白色,杂役正给各处点上盈盈的灯光,能见到三三两两的弟子在练剑或是背书。
兰龄有些忧虑,虽然已经通过剑术考核,可是明日还有药术考核,对于药术,兰龄可是一窍不通的。
兰龄没有问路,找到药室花了一点点时间,可是当值的弟子不愿给他批药品,还说了些污言秽语。
兰龄听完了,也不生气,只是很歉意地问:“对不起,我勾引过你吗?如果有,那真的对不起。”
那弟子一哽,瞪着眼半天也没回答出来。
兰龄也不强求,为原主叹了口气便离开。
暮色四合,人影愈发稀落,兰龄耳尖动了动,没回头,只是低声问:“谁?”
有衣物摩擦声,但没见人,兰龄脚下忽然一沉,一个煞白的影子忽然不知从哪扑了过来,哭得仿佛死了亲爹:“兰公子!求兰公子救我!”
那人身材瘦小,身着和兰龄一样的见习弟子袍,腰背瘦削佝偻,仿佛从没有支起来过。
兰龄脚背一热,这才发现这弟子竟毫无骨气地将脸贴在了自己靴上。
兰龄头发都立起来了,弯腰去扶他:“做什么,快起来!”
那人忽然伸出惨白的手,把一个纸包塞进兰龄手里,兰龄低头一看,竟是药室弟子不愿给自己的药品。
兰龄怔然抬眼,这才发现此人面容古怪,五官倒清秀,只是从瞳孔到睫毛都是不正常的惨白,皮肤也比常人煞白许多,在黑夜里像一缕烟魂。
不认识,从未见过。
柳玉危畏缩着抱着兰龄的腿哀求:“求师兄救我。”
兰龄连忙扶他,谁料柳玉危抱腿的手收得更紧,把满是泪的脸埋在了兰龄靴子上,抖如糠筛:“师兄,求您帮我通过剑术考核。您我须留在十四州派,我身有顽疾孤星入命,离开门派的庇护会被野鬼分食的。求您了师兄,让我做什么都行,就当是救了条狗,谁敢说您一句不好,我第一个上去咬他。”
兰龄被他抱得浑身发毛,忙道:“你先起来,好好说话。”
柳玉危毫无底线地磕起头,始终带着畏惧的眼睛里爆发出可怕的求生欲:“师兄,我可以交换,师兄您的药术不好,您明日和我搭档,我保证您能通过药术考核,只求您指导我的剑术,师兄!”
柳玉危疯狂地想;同样是剑术垫底,兰龄这个贱人能突然进步,一定有特殊的方法,我的药术出众,只要能通过剑术考核,就一定能留在十四洲派。
兰龄心中有些动容,他是个听不得别人求助的人,即使柳玉危不说药术考核的事,兰龄也会帮他。
不过,倘若真的有办法通过药术考核,兰龄也是很愿意接受的,只是......
兰龄为难道:“我愿意帮你。只是,你如果帮我在药术考核作弊,不合规矩。”
柳玉危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不不不,不是作弊。药术考核本就是两人一组,只要把药制好便可,绝不算是作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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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刻钟后,兰龄循着柳玉危指的路找到了厉惊春的房间,远远的,就看见厉惊春孤身站在河边,手中拿着一本药典,借灯光细读。
未入门的弟子统一熄灯,厉惊春清苦,没有太多钱向库房买蜡,便只能忍着寒风扫过伤口的疼痛在外面读,他一贯很勤勉。
看见兰龄走近,厉惊春合起书本,转身往自己房间走去。
他还是讨厌我,兰龄眼神暗淡了些,小心地抱着药快步跟上,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
不管厉惊春往哪里走,兰龄就跟在一步之后。
夜晚湖边风过,兰龄身上淡淡的兰花香随风在厉惊春鼻尖萦绕,香味提示着厉惊春兰龄对自己做过的事,让他心中滋生出酸涩的委屈。
兰龄修为如何、天分如何、是否勤奋,他原本都是不在意的。
兰家主和兰夫人本就是买他冲喜,不能直接害死,便想让他累死最好,小小的厉惊春每天起的比鸡早,干活和成年家奴一样多,兰家人人都能欺负他,只有兰龄受兰家主管束从不允许与厉惊春见面。
原本他也想过,兰宅被屠后便一笔勾销了,他会保护无法独自生活的兰龄,即使并不喜欢,他也会很珍惜这个不伤害自己的人。
所以兰龄一说软话他就会原谅,直到兰龄第十七次打醒他那一点不切实际的幻想。
厉惊春心尖有些发颤,不想理会兰龄,就在这时,兰龄轻轻的声音传来:“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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