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德殿,贺桦衍正襟危坐,俯视众臣。
“众位爱卿,朕月余未上朝,甚是挂念诸位,想必你们也是有军国要事上奏。”贺桦衍扫了一眼众人,“说起来,镇北将军可来了消息,北方边城可有异动?”
文武百官们闻言,面面相觑。
此时,刑部尚书王度之走出来,百官们纷纷朝他看去。
贺桦衍蹙眉:“舅父,你们刑部有事要奏?且等一等,朕想先听听边关之事。”
王度之道:“陛下,刑部无事可奏,但老臣有事要问陛下。”
贺桦衍挑眉:“舅父,私事待退朝后你再与朕讲,朝堂之上,我们只论公事。”
“陛下!”王度之继续道,“就是公事。”
贺桦衍沉默片刻:“舅父请讲。”
王度之昂头挺胸:“老臣听闻陛下昨日带了一位胡人女子入宫,可有此事?”
此言一出,百官们小声蛐蛐。
贺桦衍怔了一会儿,道:“舅父,这和公事有何关系?朕带回来一个胡人女子还需要同舅父讲吗?舅父未免管得宽了。”
“陛下!”王度之高喊一声,“这可不是陛下的私事!陛下登基三年,一直不选秀,后宫无一位妃嫔,这关乎子嗣,关乎我大宁江山后继,此乃国事!”
百官们闻言,纷纷点头赞同。
又站出来几位官员,附和着王度之。
兵部郎中章符道:“陛下,臣提议,不如趁此选秀,充实后宫!”
“是啊陛下,确实该选秀了!”
“朝中百官家里不乏多才女子,将她们选入后宫为妃,对后嗣的教养也有益处!”
“陛下,我大宁太子的生母可不能是胡人女子啊!”
……
贺桦衍看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顿感头疼。
尚书令赵宏宵站出来:“陛下,老臣的小女儿年十六,在汴京闺秀里也是数一数二的才女,她一直仰慕陛下,可叹陛下一直不选妃,她便一日不肯议亲。她若是知道陛下纳了胡人女子进宫,必定会缠着老臣来求陛下的。”
贺桦衍冷哼一声:“缠着你求朕又如何?你以为朕会答应吗?赵卿,省省吧,别以为朕不知道你那个小女儿早就心有所属了,是吧,九弟?”
他看向一位不着官服的英俊男子。
这便是贺桦衍的九弟贺桦瑾,大宁的宣王,他的生母早逝,被王太后养大,比贺桦衍小五岁。他自恃美貌,为人轻佻,行为放荡,因此被贺桦衍扭到朝堂上,希望能改一改他那些臭毛病。
宣王撩了一下额前垂下的头发,嬉皮笑脸道:“皇兄,我可不认识尚书令家的小女儿。”
赵宏宵不满地瞅了宣王一眼。
贺桦衍沉着脸:“朕说了多少次了,把你额前那两撮头发梳上去,你是大宁的宣王,不是街头的浪荡子,别给皇室丢脸!”
宣王撇了一下嘴:“臣弟谨遵皇兄旨意。不过皇兄,他们在讨论你的事,就别扯到臣弟身上了吧?”
贺桦衍轻哼一声,又看向百官:“诸位爱卿,若是你们没有除选秀之外的事情要奏,那便退朝!”
他猛然站起,眯起双眸,“还有,朕带回来的可不是什么胡人女子,她是前太子少师之女江容澜,是朕还是皇子时明媒正娶的皇子妃!”
贺桦衍拂袖大步离开了文德殿,文武百官们怔了半晌,反应过来后大惊失色。
“你们方才听到陛下说什么了吗?”
“陛下说,他带回来的女子不是胡人,是……是……”
“是前太子少师江逢钧的女儿江容澜!”
“她居然还活着?不是说三年前大婚之日就……就死了吗?”
“她为何穿着胡裙?难道陛下去西洲是为了找她?”
“听闻陛下三年不选秀,也是忘不掉这位江家姑娘。”
……
赵宏宵与王度之对视一眼,双双走出文德殿,二人站在殿外,长叹一口气。
“王兄,你怎么看?”
“赵兄你又如何看?”
“你我都想把女儿送进宫,如今,可是多了一道巨大的阻碍。”
“罪臣之女,何足挂齿。”
“哦?王兄心中有了主意?”赵宏宵看向王度之。
王度之淡淡一笑:“我可是陛下的舅父,太后的亲弟弟。”
他拂袖,大步离开。
赵宏宵望着他的背影,眯了眯眼……
椒房殿外不远处,几个洒扫宫人小声蛐蛐着。
“那件事你们知晓了吗?”
“何事啊?”
“椒房殿,住进了一位美人,听闻是未来的皇后。”
“那地方……住了人?”
“可为何椒房殿的墙头全是琉璃碎片,大门紧闭,还有侍卫把守?里面真的是未来皇后吗?”
“你懂什么,这叫金屋藏娇,咱们的陛下定是怕有人伤害她。”
“我不那么想,我觉得是陛下怕她跑了。”
“嘘,快闭嘴,有人过来了。”
宫人们瞅着路过的侍卫,纷纷后退,低头打扫。
此时,江容澜在椒房殿转了几圈,命人将躺椅放在正殿前面的院子里。
宓盈和翠环站在她的左右,一会儿给她斟茶,一会儿给她递点心。
一早的时候,尚服局的司衣来给她量身形尺寸,据她讲,皇后吉服需要一个月才能做好。
也就是说,她要在一个月之内逃离皇宫。
她注视着墙头上的琉璃碎片,陷入沉思。
“小姐,日头正盛,我们还是回屋吧。”宓盈担心道,“眼下凉亭还未搭好,你这样晒着,会变黑的。”
“无碍,黑便黑了,你家小姐我早就不在乎皮囊了。”江容澜淡淡道。如今的处境,美貌对她来说,是一件危险的东西。
宓盈满眼心疼,从前她家小姐在美容养颜上下了不少功夫,如今却不在乎了,这三年她家小姐都经历了什么?
她想到这里,眼角滑下一滴眼泪。
江容澜微微抬头,安慰她:“傻丫头,哭什么,这是好事。”
宓盈不解,但还是点了点头。
江容澜嚼了一口酥糕,一边咀嚼一边思考。
如今,墙头上有琉璃碎片,大门有侍卫把守,里面还有翠环盯着,又多了宓盈这个记挂,想逃走真是难了。
但是再难,也不能放弃。
“宓盈,今夜,你同我一起睡吧。”江容澜忽然道。
“啊?”宓盈睁大眼眸,看了看翠环,“小姐,这是在宫里,不合规矩吧?”
翠环开口:“是啊,江娘子,这不合……”
“规矩是死的。”江容澜扭头盯着翠环,“何况你们不说出去,谁会知道我们不守规矩?翠环,我不过是想同一起长大却三年未见的侍女说说体己话,这你也要阻拦吗?若是陛下知晓,怕是会责备你吧?”
“这……”翠环哑口无言,只得点了点头,“那便随了江娘子吧。”
江容澜莞尔一笑,拉起宓盈的手轻轻摇晃。
蓦地,椒房殿的大门打开,贺桦衍迈步进入,与江容澜四目相对。
江容澜眨眨眼,瞧着他面色不太好,看来是在朝堂上受了气。
她连忙站起来,微微欠身道:“陛下,你怎么来了?”
“朕还不能来了吗?”贺桦衍沉着脸,“你只说不圆……咳,没有说不让朕来看你吧?”
江容澜淡淡一笑:“你是皇上,自然是想去哪里都行,没人敢拦你。”
贺桦衍一挥手,所有的宫人,包括宓盈和翠环都退下了,院子里只剩下贺桦衍和江容澜二人。
江容澜小心翼翼问:“陛下可是在朝堂上受了那些大臣的气?我斗胆猜测,定是他们反对你立我为后,还想把自家女儿塞进后宫,与你争执了几句吧?”
贺桦衍挑了挑眉:“你猜对了一半。”
“一半?”江容澜眨眨眼,“那另一半是……”
“他们的确是想把自家女儿塞给朕,但是朕心里只有你,不过……”贺桦衍抬手捏住江容澜的下巴,仔细打量着她,“他们竟然把你认作了胡人女子,这倒是有点意思。”
“这……”江容澜抿了抿唇,“许是……许是昨日进宫之时,我穿了胡裙的缘故,他们看走眼了。”
她内心有些失落,那帮大臣居然没认出她是前太子少师之女江容澜,所以他们是以为她是胡人女子才反对的?
“应该是,他们还说不允许朕的太子的生母是胡人女子。”贺桦衍轻哼一声,“不过,他们白操心了。朕直截了当地告诉他们,你不是胡人女子,你可是三年前朕明媒正娶的皇子妃。”
“那他们肯定……肯定会更加反对吧……”江容澜内心窃喜,表面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陛下可莫要为了我与他们置气,若是他们不允,我不做这个皇后也罢,只要能日日陪在陛下身边我便心满意足了。”
反对的好呀,那帮大臣最好能让封后大典延期,这样她就有更多的时间计划逃离了。
“不行!”贺桦衍按住江容澜的肩膀,“朕的皇后,只能是你,江容澜。”
他怒目注视着江容澜,江容澜的身子不自觉地抖了几下。
她绷紧神经,感受到肩膀的疼痛,微微皱眉。
忽然,贺桦衍低头,吻在了她柔软的唇上。
江容澜的眼眸逐渐放大,身体僵住了,动弹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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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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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困(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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