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柏水什么都没看见,但邹喻看见了。
他抱着陶柏水没敢松开。
这是个女生,还是个很瘦的女生。
但她掉落在地上的声音却如同巨物爆炸一般,这动静让邹喻怀中的人都抖了抖。
邹喻在这一刻相信了那句“人都是自私的”,他竟然开始庆幸,这个人不是陶柏水。
他觉得自己真是又自私又丑陋。
邹喻将怀中的人转了个身,“走吧,我们先去找医生。”
陶柏水还是有些发抖,他虽然没看到,但也猜到个七八分。
“快点打120……”陶柏水的声音有些发颤。
邹喻安抚道:“这里就是医院,我们去找医生,你别怕。”
付医生在得知俩小孩儿去遛弯碰到这种事情后,单独找过邹喻。
他提醒邹喻要注意陶柏水这几天的心情和行为,担心这件事会让他的心理产生变化。
邹喻准备出去时问道:“那个女孩儿现在怎么样了?”
付医生犹豫了一下说:“刚摔下去人就没了,头部着地。”
邹喻微微点头,“知道了。”
付医生再次提醒:“不要告诉陶柏水,有什么情况随时回来问诊。”
“好的,谢谢。”
他打开诊室门走出去,陶柏水正在一旁的窗户边站着,这里是三楼,但邹喻还是被吓了一跳。
白芮荣就坐在陶柏水身后的候诊椅上,还是那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邹喻走到窗边叫了声“陶柏水”,他说:“走了,拿药去。”
陶柏水也叫上白芮荣:“妈,走了。”
药只开了一周的,喝完需要再去复诊。
邹喻在车上把每个药的说明书都看了一遍,并记下每个药要吃的量。
“回去先吃饭,吃完你们就去休息吧。”白芮荣好像没什么精神。
这顿饭她也吃得没什么胃口,白芮荣比他们都要先吃完,吃完后便回了三楼的房间。
邹喻在饭后督促着陶柏水喝了药,他先是把药一颗颗掰出来,再一颗颗放进陶柏水手掌心里。
陶柏水突然问:“医院里的那个人……怎么样了?”
邹喻递上水说道:“我也不清楚,等我问了再告诉你,先把药喝了吧。”
药被吞了下去,陶柏水又问:“这个药的副作用是不是很多?”
“我问过付医生,他说可能会嗜睡或者发胖,会比平时多吃些饭,也有可能会失眠、犯恶心、食欲不振。”
陶柏水把药盒拿在手里翻看了一会儿,“那不就喝成废人了……”
“怎么会呢?这只是副作用,也有可能你不会有这些感觉,你只会越来越好,就算有这些副作用也不要紧,我会陪着你的,不用害怕。”邹喻说得温柔,陶柏水愣住好久。
他说:“谢谢你。”
白芮荣开始变得好说话了。
在她听到邹喻要带着陶柏水去放烟花时,并没有过多阻拦。
邹喻多说了两句她就答应了,但只能在小区里放。
张姨晚上在庭院处的铁艺门两边贴上了对联,还挂上两个红灯笼,林叔则是在窗户上贴满了“福”字。
白芮荣让张姨他们明天都回家去,也不用在这里帮忙做饭,这几天也不需要用车。
就如邹喻所说,过年还是要让他们休息,也好回家看看。
“明天的饭我来做,你们都想吃什么?”白芮荣坐在沙发上说道。
白芮荣看着不像会做饭的样子,至少在邹喻看来是这样。
“吃什么都行,您看着做吧。”陶柏水说。
白芮荣说完便起身去冰箱看看还有什么菜,“我做什么你们吃什么,不挑食就行。”
邹喻和陶柏水这两天跟长在一起了一样,每天晚上也都睡在一个屋里。
白芮荣对此没有说什么,只让他们不要一起熬夜。
早上第一个醒来的是陶柏水。
他一睁眼就对邹喻说:“新年快乐!”
邹喻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带着还没睡醒的声音说:“新年快乐啊。”
陶柏水摊着手又说了一遍:“新年快乐。”
邹喻又回了一句:“新年快乐。”
“我在给你拜年呢。”陶柏水直接点破自己的小心思,摊开的手还是没有收回去。
“你等等,你等等……”邹喻拿起手机给陶柏水发了个红包,“已转账,请查收。”
陶柏水则是从枕头底下掏出一个红包来,“请务必收好,这是柏水哥哥独一份儿的爱。”
白芮荣中午做了一大桌子的菜,邹喻尝了一口吃惊地说:“太好吃了吧。”
陶柏水说:“我妈做饭一直都挺好吃,就是不怎么做而已。”
“喜欢吃的话,那我后两天也来做。”白芮荣被夸得挺不好意思。
俩人吃得饱饱的,吃完还喝了一大杯果汁。
一整个下午,邹喻都觉得动弹不得,实在是吃得太撑了。
和所有人的新年一样,除了过年中午的那一顿,其他时候的菜全都是剩下的。
陶柏水和邹喻晚上吃的没有中午多,好吃的菜都在中午被吃光了,他们晚上也就显得挑食了许多。
盼着的黑夜总算是来了,陶柏水提着一袋子鞭炮就要出门,邹喻紧跟在后面拿着两条围巾。
他先给自己围上,随后又给陶柏水围在了脖子上。
白芮荣也跟到门口,她拿出两个红包分别塞到了两个人的手里。
“新年快乐,希望新的一年你们两个都能听话,都要好好长大。”
邹喻说:“谢谢阿姨。”
陶柏水说:“谢谢你,妈。”
这次的新年没有飘雪,陶柏水和邹喻去了小区后面的那个积水坑。
他们本以为会有很多人在这里放鞭炮,结果只有他们两个人。
邹喻拿出几个陀螺状的旋转鞭炮,一个一个点燃。
鞭炮旋转飞天,又像流星一样滑落下去。
陶柏水在一旁指点道:“你这样不行,要把这些鞭炮全部放在一起同时点燃,那样才好看。”
“你不是说这样太刺激了,怕受不了吗?”邹喻说道。
陶柏水说:“我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
邹喻大脑空白了几秒。
是啊,这句话是上一个时间线的陶柏水说的,现在的陶柏水根本没有说过这句话。
“我记错了,怎么玩?你来教我。”邹喻说。
“就像这样。”
陶柏水把所有的引火线对在一起,他点一堆,邹喻点一堆。
陶柏水开始倒计时。
“3——”
“2——”
“1——快点,快点,快点!”
俩人同时下手,点完就朝后跑。
陀螺鞭炮缓缓升空,先是在空中炸成花,后成了无数的流星。
“你还挺会玩,这真挺好看的,”邹喻早就掏出手机拍下,现在正在反复回味中,“早知道这么好看,就把这个多买一点了。”
“玩多就腻了,还是第一次最好玩。”陶柏水说。
“是吗?除了烟花还有什么是玩一次就腻的?”邹喻望着陶柏水,说出来的话酸溜溜的。
“想什么呢你?”陶柏水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
他们越玩到后面越无聊,刚开始还能放一放雷王什么的,邹喻往积水坑里丢一个,鞭炮瞬间炸起了水花。
陶柏水就在上面鼓掌,“好厉害!”
最后越来越没有激情,邹喻再丢一个进积水坑时,陶柏水看着炸起的水花说:“哇哦,厉害。”
语气平平,极其敷衍。
玩到最后只剩下了仙女棒和摔炮之类的,俩人一路摔回了家里,刚好赶上春晚的最后一个节目。
《难忘今宵》在电视中播放着,白芮荣在沙发上等他们回来。
邹喻在那一瞬间,仿佛和上一个时间线的自己碰了面。
他在心里默默想着,你看,陶柏水此刻就在你身边,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白芮荣在大年初三就走了,她说自己工作繁忙,也没必要在家里待这么久。
陶柏水也没有留她多玩几天,可能他们最好的相处方式就是不见面。
开学的初春,邹喻打着哈欠写着卷子,不停地叨叨。
“这半年结束,就算是彻底解脱了。”
“学习可没有解脱,学无止境啊。”鑫海在一旁提醒道。
“鑫老师说得有道理,你要把这一句话写出来,再用框裱起来,挂在床头每天激励自己。”陶柏水在一旁帮腔。
邹喻叹口气,“我真是学无止境了,还有考不完的高考。”
鑫海正在批改卷子,听到这话便抬起了头,“你是不是学累了?孩子,高考就一次,哪有考不完的高考。”
邹喻将卷子翻了个面,“我也希望这是最后一次。”
陶柏水的复查从刚开始的一周一次,到现在的一个月一次。
他每次都会带着陶柏水绕开那栋楼走,不知道他是怕陶柏水害怕,还是怕他自己心里的那一关。
“都挺好的,情绪也很稳定,那些强迫的行为他也能控制住一些,”付医生又说道,“但是药不能随便停,一定要遵医嘱,还有,你在服药期间有什么不适地方的吗?”
邹喻看看陶柏水,替他说道:“就是偶尔会睡不着,有时候吃得很多,有时候又会犯恶心,不想吃。”
付医生看了眼陶柏水,在得到他肯定地点头后说道:“还是要多运动,每天去外面逛一逛,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如果这些副作用影响到了生活,一定要及时来找我。”
一切都在平静中慢慢度过,陶柏水失眠的时候,邹喻就会在一旁陪着他,和他聊天。
吃不下饭了就会带他去附近吃一些开胃的菜,吃太多了就会带着他一起做运动。
陶柏水开玩笑地说道:“你现在可真成我的佣人了。”
“我的荣幸,只要你一切都好。”邹喻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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