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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叹浮生若梦,感因缘际会

“嗬…嗬…”

“叛军撤了…撤了…”

落日余晖倾照在破败城墙上,分界线一般的金色与惨烈的血色交相辉映。旌旗七零八落的倒在地上,玄黄底色早就被鲜血浸染。士卒们力竭地倚靠着楼墙,甲胄上的血渍不知几多是同袍的,几多是敌人的。

“什么味儿?”有人翕动鼻尖,在弥漫硝烟味的空气中嗅到了一股不寻常的味道,既陌生又熟悉。

“肉香…是肉香。”显然,闻到这味道的不止他一个。

战士们贪婪的将香味嗅进骨髓里,如此望梅止渴,略解馋意。

一墙之隔,那头的人在杀猪宰羊,载歌载舞。而这头的他们,无人不饥肠辘辘,食不果腹。

城里都要没粮了哩。

年轻士卒忍不住舔了舔嘴唇,问道,“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快了…快了…”这声快了,究竟是在说战事快了,还是他们的生命快到了尽头,此刻已经没有人真的在意了。

姬芜穿着一身白甲游走在这片残垣断壁里,并不显得突兀。她和其他士卒一样,身上的甲胄早已被鲜血染透。手臂上的绷带绑得很随意,但伤口不浅,血还在往外渗透着。

她伸手取下了头上的兜鍪,有几缕发丝从束着的头发中冒了出来,脸上沾染上了焦黑和干涸的血迹,形容十分狼狈。

“就快要到头了。”她的声音低沉而有力,似鼓舞,又似蛊惑,让他们相信,此战必胜。

信念有如植物的孢子,寄生在了余下人的心中。

“殿下还在这,我们一定能胜利的!”

待行至无人之地,姬芜才吐出口中浊气,背负他人的期待,从来不是件易事。却也正是因为这些强烈的被需要,她才真实的对家国产生了归属感。

“殿下,叛军如此轻易的撤了,恐怕另有蹊跷。”她并非孤身一人在这战场上,身后还跟着一对双生子。

是她及笄之时兄长送她的暗卫。

双生子虽面相一致,但性格迥然不同。哥哥骁勇,弟弟聪慧。

说话的是弟弟,他如此说了,大概已经知晓了其中关窍。但见他神色见仍带犹疑,此事当有更大的隐情。

“但说无妨。”

踌躇再三,他还是咬牙说出来,“属下听到城中有人在谣传,国君…国君私通叛军,已经写下了降书。”

“乐水,你怎会有如此大逆不道的想法?”哥哥大惊失色,那惊骇让他的声调都大了几分,索性他还记得自己所处的位置,立刻压低了声音道,“那可是国君!他怎么会…!这也许是敌军的毒计…”

姬芜没有判断孰是孰非,以她对自己那位父亲的了解,这种荒唐事,也不是没可能。她意味不明的远眺雕栏玉砌的殿宇,仿佛能透过巍峨宫城,看到内里的歌舞升平,金碧堂皇。

只是恐怕如今都已人去楼空。

良久,她才叹了口气道,“是否是谣传已经不重要了,大乾气数已尽。”

大乾国祚不短,自开国之君到如今已有五百余年,王庭势力日薄西山,分封的藩王却是此消彼长。盛极必衰,曾经的王朝如何兴盛,更衬得当今的山河破碎如何可悲。

逐渐衰败的大乾也曾有过不世明君,有过治世贤臣,最终也难以抵挡内里的腐朽。

如今这位即将亡国的国君,更是以荒淫无道,残暴不仁而闻名。

双生子默默对视一眼,心中升腾起一股悲凉,国将不国,他们又该何去何从?

“大乾灭亡已无转圜余地,我也不再是殿下。我与你们有主仆之名,却无主仆之谊。等叛军攻占燕都后,你们愿意报效新朝,还是远遁江湖,都随你们意罢。只是,无论如何,我都要给这些士卒百姓一个交代。”

姬芜疾步到战马前,动作利索的翻身上去,信手拉住缰绳,稳住躁动的马匹,对双生子说道。

她驱策着战马就要往宫城疾驰而去,却听见身后传来焦急的声音,“殿下勿要冲动,留得青山在…”

“青山在…我就是要放火烧掉这座青山。”她回眸看了一眼死气沉沉的山河,尔后毫无留恋的离开,只剩下她那句话,飘散在空中。

她夹紧马肚,头上的兜鍪遮盖住了她的部分视线,但在未被阻隔的地方,荒败的街景一览无遗。坍塌的房屋,流浪的乞人,干涸的血迹,随着她极速穿过街道,一一的映入她的眼帘。

街道上有尸体横陈,没有一丝鲜活气,角落处勉强苟生的人也要为争夺微末的口粮大打出手。她看见不远处,形销骨立的男人正死死盯着她身下的马匹,好似看见了一块肥肉,眼睛亮得惊人。

用这样眼神看着她的不止一人。

她常守在城墙上,没想到燕都城里已是这样的光景。心中喟叹一声,马不停蹄的飞奔入宫。

宫中的景象也不比城中好上太多,形状小的金箔玉器被逃窜的宫人们拿得差不多,不便携带的物件也被拆解了带走,但凡镶了金边的都难逃破损的命运。

姬芜下马后快步走进养居殿,脚步声仓促而沉重,在这空旷的殿宇中不断回响。

殿宇内外仿佛是两个世界,幽帝姬濯源正俯在书案上挥斥方遒,地上还有几张满是墨迹的宣纸,因为没人收拾而随意散落着。妖妃梅相子在他身侧红袖添香,极有耐心的为他磨墨的同时,还细心的用手中的丝帕为他擦去额间的汗水。

一上一下的目光偶然触碰到了一起,一人含笑一人羞怯,好一派郎情妾意的温柔景象。好似外面的兵荒马乱只是假象,只余他们二人岁月静好。

姬源濯后宫里的美人不在少数,今日一场酒池肉林,明日就有一出羊车望幸。有人一朝得势,但很快就被人拉扯了下来,也有人年华老去也无缘得见天颜。

而梅相子不仅盛宠不衰,还能怂恿着姬源濯征召万万民,建造了一座只供享乐的紫垣宫。

“昭昭?你来了?”幽帝姬濯源听见动静抬头朝她看了一眼,如同世间的所有的亲密父女一般,慈爱的笑了笑。

姬芜听到这亲昵的称呼只觉恶寒,“昭昭”是母亲给她取的小字,他此前可从未这么唤过她。了然他的恶劣心思,她也不拆穿,反而凝神望向梅相子。

梅相子身为姬濯源的宠妃,行事向来跋扈,却唯独畏惧她。如今她从战场上披甲而来,面容因杂糅着烟尘和血迹显得有些狰狞。

长剑横在身侧,剑鞘早已不知所踪,斑驳的银光在警醒着梅相子,不知有几人命丧此剑之下。她这样杀气腾腾出现在面前,梅相子条件反射一般的打起了寒颤。

姬濯源腾出手捏了捏梅相子的手,以作安抚,然后说道,“爱妃给昭昭端杯热茶上来罢。”

姬芜没答应也没拒绝,只是目光紧追着,直到那朵菟丝花的身影消失在了门口,她才收回。

“她胆子小,你又何必故意吓唬她。”姬源濯语气亲昵,从书案离开走到她面前,递给她一方干净的帕子,“把脸擦擦。”

姬芜伸手接过帕子,却没有用来擦脸,反而垂下眼,解开腰间勉强挂着的佩剑,用帕子慢慢擦拭着,斑驳的剑身逐渐明亮了起来,她在空中随意比划了一下,不甚在意的说道,“父皇说她胆子小就胆子小罢。”

姬源濯没有被她的动作惊到,脸上仍噙有笑意,十分包容的笑道,“昭昭是来问罪的吗?”

“父皇既然这么问,那降书想必已经让人送出去了。”姬芜面上无动于衷,好似这件事无法在她心中掀起任何波澜。

她这样的表现让姬源濯十分受挫。

此时的他本应当在出宫的马车上,但他就是为了欣赏姬芜知晓这件事的表情才留到现在。

可他现在,很不满意。

姬濯源收起了笑意,换了个话题挑衅,“昭昭是在怨朕?”

“怨朕杀了你的母亲和兄长?巫蛊之案证据确凿,他们行厌胜之术想要夺朕性命,折损国祚。如今叛军围困,不正合了他们的罪行?”

姬芜顿时失笑,竟然能理直气壮的将亡国的原因推到已死之人身上,“父皇是真要我说得那么明白吗?叛军们打得可是‘清君侧’的旗号,国君身侧有妖妃作祟,这罪魁祸首岂非你口中的胆小之辈?”

姬源濯沉默了下来,似乎在思考她说的话是否有道理。

梅相子正在这时走了进来,怯懦的将手里的茶盏双手递给她,姿态绵软,双目含泪,玉珠要落不落,极力示弱。

美人垂泪,确是一番好景。

姬芜虽无动于衷,但姬源濯却是生出了怜爱之情,他环住了梅相子的肩膀,拇指轻轻的拂过她的眼角,将泪珠抹去。却又用力地往里按了按,丝毫不顾及这是否会让梅相子感觉到不适。

然后用极其温柔的在她耳边呢喃,“爱妃,告诉朕,巫蛊之案与你有无干系。”

梅相子只感受到了阵阵寒意。

她忍不住一阵哆嗦,突然身后传来剧痛,她想要挣扎,但肩膀被紧紧拥住动弹不得。

尖锐抵住了她的后背,此刻她所有的感官集中在了这个地方,她能清楚的感受到异物一寸一寸刺进了她的皮肤,血液和温度都在一点一点的失去。

“是有人跟臣妾说…说…皇后娘娘在宫中行巫蛊之术。臣妾…只是…臣妾只是担心皇上。”这话说得很急切,梅相子知道她快要死了,在眼眶打转的泪水,终究夺眶而出。

她有些失力的瘫软在地上,但她仍旧想要求得一个答案,用最后的力气紧紧揪住姬源濯的外衣,声声哀婉,“皇上爱过臣妾吗?”

姬源濯见状也蹲坐下来,轻柔的拂过她的发丝,亲了亲她的额角,说出的话是一如既往的温柔缠绵。

“朕当然是爱的,但朕更知道爱妃怕疼。爱妃要知道,若是落入的叛军手中,恐怕会生不如死。朕不忍爱妃受此侮辱,只好出此下策了。”

姬芜冷冷旁观着,她从来都知道,姬源濯看似钟情,实则无情。无论是相濡以沫的发妻,还是恩爱缠绵的姬妾他都说杀就杀。

他最爱的永远只有他自己,十几年如一日的宠爱和生死相随的诺言都是为了欺骗他自己罢了。

事情发展到如此态势,姬源濯也不再刻意伪装父女情深的戏码,他一边缱绻的为已经气绝的梅相子整理着仪容,一边冷漠的说道,“朕真是羡慕你啊…阿芜,不过是根杂草,居然敢妄想自由?”

“就因为给你取了个小字‘昭昭’,再给你几分温情,你就真当自己有了人爱。”姬源濯动作潦草的半躺在地上,只用一只手撑着后背,余下的一只手仍爱抚着怀里的爱人。

“阿芜啊…小阿芜…你可真是…除了蠢,还是蠢。阖宫上下都知道,你是个疯子,是个怪物。最多不过是一柄供我驱使的暗箭,想要自由,想要爱?”姬源濯的胸腔中有一两声笑意溢了出来,然后越来越大扩散到了空中,“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可真是…蠢得可爱。”

“你以为他们就是真心待你了不成?他们对你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获得你的支持,让你辅佐着你的兄长从我这里夺得皇位。什么贤德的太子…狼心狗肺的忤逆之徒罢了。”姬源濯大笑之后,竟有些力竭,还好手肘撑住了,才不至于狼狈倒地。

“这是朕的江山,到死也只会是朕的。朕要如何,就得如何。如今王朝即将覆灭,它也是真真切切的属于朕,只属于朕了。”

姬芜预想过很多次,姬源濯这么做的理由,但她始终未曾预料到,是这么可笑。他不在乎这江山下的千千万万的子民,他只在乎万万人之上的冠冕。

她的眼前不断浮现那些在战乱中不断挣扎的身影,有妻离子散的人间悲剧,亦有同袍之间并肩作战的温情。他们都曾希望这世间会变好,可是真的会变好吗?

她一步一步的走向姬源濯。

她的脚步有些艰涩,每走一步,仿佛荷载着一些人的期盼,百姓,战士,母亲,兄长…

终有尽头。

被擦拭过的剑上又重新染上鲜血。

来自于一脉相承的血液流了一地,她看见了姬源濯眼底的讶然和无力抵抗。

原来,他也不是那么无惧死亡。

身死道消,这巍峨宫殿终会迎来它新的主人。而她早已无能为力,只希望新主人的脚步慢些…再慢些…

青山已燃,她毫不犹豫的踏入那片火海之中,举起那把斑驳的剑,与旧日的王朝彻底做了了断。

仗糊疯狂修文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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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公主守国门,国君毁社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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