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下过小雨的潞城空气中混淆着一丝泥土味,夹杂着一丝血腥。
男人外西装敞开着,里衣只有一层薄薄的白T恤,从外面看上去很像衬衫。
林意出门跟一混混干完架,衣服上的皱褶染上灰尘,还没来得及回家,白皙硬朗的脸上挂着别人的血迹。
不知道哪个小崽子不长眼,开着鬼火撞了人不道歉不成还要反过来向他讨理。
靠在电线杆上的林意低着头划拉手机。
聊天界面第一条就是他多年的发小,之前大学刚毕业的时候合租过。
七天前的消息拖到现在——不足为怪。
顾御:[林哥,你这次回秦城什么时候回来啊?]
[那只猫不会饿死了吧?要不要我帮你去喂一喂?]
林意一眼看穿那人想撸猫偷猫的心思,指尖快速在屏幕敲打:
[上次让你抱被挠出一个大口子,还不改?]
对面秒回:[你这是在关心我?]
林意:“……”
[不开玩笑,这次回来又哪里出事了?]
他没回。
灵活的手指在屏幕上敲击,回到家脱掉西装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开新闻播放。看了半小时没意思的片段后,拿起手机的工夫就突然听到有人按门铃。
“叮铃——”
“……”
隔着门,少年阳光的音色听起来带着沙哑粗重。
“林哥,你怎么把我给拉黑了?”
林意不想见他。
每次见他来林意都想把他赶出去,这小子来家里总是蹭吃蹭喝蹭空调,还有说不完的话,吵人得很。
顾御向来脸皮不薄,未经同意便走了进来。
好在天气温度不冷不热,他没开空调。
看着顾御自来熟般的坐到他的身边,林意一声不吭地挪到沙发角落。
“……”
看他一副不想搭理别人的模样,顾御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发痒的后脑勺,俩中等粗壮的胳膊肘杵着棕茶几,将下巴搭在十指紧扣的手背上,盯着电视发呆。
林意冷脸待人也不是一回两回了。
“哎,之前不是有个新闻,说在秦城丢了名妇女,你怎么突然回来了?招呼都不打一声,难道办完任务了?”顾御盯着电视屏幕,余光却一直落在他俊俏白皙的脸庞。
林意垂下双眸,微紧抿着唇,闭了闭有些干涩的双眼:“听说最近潞城民事纠纷闹得不是挺大的吗?”
“组里匿名说人少,管不过来,叫我来看看。”
顾御心虚地摸了摸有些发红的鼻尖,把视线落到门口:“呃……这还真不好说。”
“没准儿是想坑你呢。”
匿名发信人就是他顾御。
林意不知从哪翻出来一张黑白照片,他手腕灵活地动了动,甩在顾御面前的茶几,顺便拿起遥控器换了个台。
怕被揭穿的顾御一直盯着电视上播放的天气预报发呆,直到林意轻叩两下茶几才回过神拿起桌上的照片。
说是嫌疑人的照片,但是在他眼里,除了没有色彩,看起来蛮像证件照的。
照片上的人胡子拉碴,大概率日子过得很不平静,这一点从他眉间有个川字纹大概率就可以猜出。
中年男人,寸头,方形脸,根据林意的预估体重在160往上,高倒是不高,最多一米七一。
值得关注的是,他的脖颈处有人指甲的抓痕,单凭这一点就足以看出,此人之前必定是与人干过架。
顾御望着照片背面潦草的字迹,一脸崇拜:“这你都能推出来?”
林意压根就没听出顾御语气里的羡慕,屏幕上折射出来的光线落在俊朗的脸上,双瞳有些微弱的光,靠近看是一黑一紫。
“只是兴趣。”
林意平日无聊的时候总喜欢研究一些关于刑侦犯罪知识,其他的没时间去想,也不想多虑给自己增添压力负担。
每日就是在沙发上躺着,一日一餐两日一餐都是家常便饭。
以至于他说完这句话的时候还没发现顾御那幽怨眼神。
说来可悲,自打跟林意结识,顾御就没怎么过一天好日子,以前天天泡在垃圾场跟他干活。
明明一起做的工作,怎么他就保养得跟个白猫一样,自己每次都跟个煤球一样,回到家都六亲不认!?
更别说他这不经意间的凡尔赛了……
不把人逼疯都是好的……
“蒋铜,49岁,无父无母,小学文凭,以捡垃圾为生,以前在秦城见过他不少面。”
想了想,林意又补上一句:“从外型看上去是挺胖的,不过我看他不像是秦城本地人,倒跟你们潞城本地的有几分相似。”
“你发给组里了?”
“没。”
话音刚落,楼下传来一阵急切的女高音。
“救命!救命啊!有人要杀我!有人要杀我!”
一秒钟的功夫林意就没了身影,房间里只剩下独自发懵的顾御。
他早抓起身旁晾衣架上的黑皮外套,用安全绳索从三楼稳当落地。藏在袖中的蝴蝶刀挽了个花,一眨眼的功夫挟持人质的白衣便装男子就觉脖颈处一凉,屏住呼吸。
现在的情况就是——挟持人质的人又被另一个人挟持。
男人手里拿着一把菜刀,说话结结巴巴,想用大声唬住林意:“少多管闲事!这是老子的家务事!”
“家务事是不许被外人插手的知不知道!”
林意没有与犯罪分子讲道理的习惯,把锋利的音色蝴蝶刀往前有力道地往前一推,让刀锋紧贴在他脆弱的脖颈处,只要再稍一用力,毫无疑问被割断动脉的肯定是那男人。
毕竟男子手上没有任何武器,只用胳膊勒着妇女。
妇女脸上一块青一块紫,两只胳膊被砍伤的刀疤数不胜数,她左手依然紧紧拎着大号尼龙袋,里面装的全是做家务要用到的工具,生活中要吃到的饭菜。
她脖子上也有明显的勒痕。
林意看他不放手,迅速从腰间掏出一副银手铐,三两下制住。
还没等男人反应过来是怎么个事,他的后腰猛地传来一阵剧痛,像是被皮拍子狠狠拍了一巴掌,往前一冲,菜刀掉在脚边,发出丁玲咣当的声音,下一秒便跪在硬邦邦的地面。
林意收起蝴蝶刀,面不改色。
“我要离婚!警官!你是警官吧?我要离婚!求求你!”
顾御刚下楼便看到这一幕,连忙跑过去扶着她的手腕,阻止她下一秒就要跪倒的动作。
为了避免妇女二次受创心理,林意没敢告诉她自己并不是警官,而是允许她默认了。
从她口中得知,她已经与丈夫多次提出离婚,都未成功。
第一次是到民政局后的离婚冷静期,丈夫和她分居,男士在外受了气,找不到出气包,干脆直接不同意,撤销离婚,回家后逮着无辜的妻子狠揍了一顿。
第二次提出离婚,丈夫觉得她想逃,用绳子把她绑起来,绑到尼龙袋里,拳打脚踢,放在浴缸里用水泡了她一天一夜。
第三次妻子反抗,丈夫对着她的腹部打出黄体破裂,又带着她去做手术,出院后扇她巴掌。
第四次、第五次……
顾御气得把手机往桌上一摔:“我靠,这什么啊!都被打成这样了,还不直接枪毙!留着祸害人吗!”
“还什么家务事?这不就是纯纯恶意伤人的借口!”
林意坐在沙发上,神色凝重。
此男子有犯罪的潜质。
妇女边哭边摇头:“没有的……没有的……我都找过了,这城市根本没有刑管组织,一座都没有……呜呜呜……”
她抬起头,泪眼汪汪,充满苦涩。
林意看了她一眼,没有理睬。
对他来说,情绪这种东西不过是骗人的把戏,可有可无。
窗外一道黑影蓦然闪过,带动树叶沙沙作响,林意下意识地扭过头去看。
原本阴森森的场景突然变得有了一束光辉,晴空万里。
这天气对别人来说很开朗,对林意来说却是一场噩梦。
他不喜欢晴天,尤其是要跑路的时候,闷热闷热,相反,他喜欢暴雨天,雪天,阴天这些让人压抑忧郁的氛围,更喜欢在那时候出门散步,但,不打伞。
上次下雨打伞纯纯是为了躲避王叔的谩骂……
毕竟从秦城来潞城交界口是熟人送来的,熟人车内放置的《宠物养殖系统指南》上的灰尘估计都快要渗到书本里了。
伞这东西,他更喜欢用来遮阳,拿在手里又太费劲,干脆硬着头皮顶着太阳出门。
尽管秋冬季的阳光没有那么烈,也是不喜欢。
妇女离婚后,林意就立马暗自把家暴男交给他当地的刑探组处理。
林意对刑事案件特别感兴趣,但他又不想入职,失业那几天在酒吧喝的醉醺醺,夜晚误打误撞错把一家阴凉的屋子当成小区房门推开了。
就是这门被他一开便被刑探组组长给吸引住,再加上刑探组没几个人,第二天就收到组长的黑色信封邀请函,信纸上写着六个字——原因:看着不傻。
这期间一直没寻到在秦城失踪人口的下落,嫌疑人的身影更是犯不着地儿,还有窗外的那个黑影,这一大连串子事他想起来就头疼。
他觉得,自己的兴趣爱好变成自由工作后,有那么一丝变味儿,悲催,不如在家躺沙发。
林意点了支烟,背靠在大桥的栏杆上,吐出一口烟圈。
“哟,林哥,查的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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