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唱声刚落,堂内吃面的也不吃了,都急匆匆地把碗一推,往鼓上一站。
消失了。
此时,千面阁正门两侧的偏门开了。
在外排队的人一窝蜂的涌了进来,争着抢着往鼓面上跑。
圆鼓旁边不知何时多了一个方簸箩筐:
叮——叮——
一个个铜板丢进去,站在鼓上的人,也消失了。
这是?
仙人顿时目瞪口呆。
不是说要吃了面才能破迷幻阵进长街么......
小黑鸦呱呱叫了两声,道:“帝君不要惊讶,就是这样。”
仙人道:“不用吃面?”
小黑鸦道:“面钱给了呀。哦哦,帝君,你说吃呀?”
“嗐,后厨就一个活面的,要是人人都吃,哪能做的过来。”
“再说那面,清汤黑面,一股子糊味,味道太一般了。”
“吃不吃面的无所谓,给面钱就行了——呱呱——”
仙人面上一沉,显了愠色:
敢情自己听这只小黑鸟叨叨叨的说了这么久,到头来,这碗面就是个幌子,只要给了面钱,就能进......
既然此处有此般人间天堂,想让仙人错过,那是决然不可能的了。
只见仙人倏地起身,二话不讲,拽起路拾遗,三步并两步,大步流星的走过去,往圆鼓上一站......
***
“这是哪儿?”
“怎么这么黑?”
“这是什么?黏腻腻的......热!”
声音划破黑暗,打破沉寂,荡然回响......
“别动!”
仙人的手在四处摸来摸去,直到一声叫他心安的声音传来,停住了。
“拿开!”
“什么?”
“手。”
“哦。”
仙人立即收手。
他刚才摸的是......路拾遗的......侧腰?
冷空气中,一股铁腥味弥漫开来。
“路拾遗,你受伤了?”仙人道。
“小心!”
路拾遗手中的玄铁剑猝然出手,上迎,格挡!
只听,哐啷一声,蹦出百十点火花。
恍惚中,仙人看到了一只八足八目的怪物,往后退了足足七丈远。
不很清明的空间里,怪物转动绿目,活动八足,尖舌甩出,轻轻舔舐了下唇颚,道:
“道长,你看,你又中毒了,怎么能如此不爱惜自己呢?”
“哎呀,你前面的毒还没解吧。”
“中毒?”仙人猛然回神。
黑暗中,路拾遗的神情瞧不真切,只一双眸子,漆黑乌亮,露出凶光。
眸子中晶莹点点,难道是......中毒......疼的?
怪物八足摩擦地面,发出吱吱响声。
它道:“也对,道长此次就是去解毒的。可惜了,今日以后,你都不用再解了。”
“是狼蛛精,我们掉进了锁妖囊。”不待仙人问,路拾遗就解释了。
路拾遗把仙人往旁边一推,道:“你站这里,别被它咬到。”
说完,路拾遗提剑飞身上前,向狼蛛精劈砍过去。
狼蛛精被路拾遗擒住过,知道他是豁命的性子。而且,日前它被路拾遗毁的六足四目才将将养好,虽说此时已占了上风,但也不敢掉以轻心。
一道士一狼蛛,打作一团。
锁妖囊内电闪雷鸣,火花闪现又稍众即逝,或明或暗。
两团光火,红的似火,绿的发墨。时而近,时而远,时而闷哼声传来,时而叫嚣声不止......
仙人不知道狼蛛毒的厉害,但他听路拾遗提过狼蛛精。原以为路拾遗不给他看锁妖囊是不想还他宝贝,原来这里真关了一只狼蛛精。
那,路拾遗脖颈处的那条黑线......不是为了好看,画上去的......
路拾遗真的中毒了!
“哈哈哈哈......没想到啊,这锁妖囊不只能压制我的法术,竟连你的也能压制,哈哈哈哈……”狼蛛精大笑。
“苍天助我,!”
......
“你果真是不要命了!”
“都中了我的毒还敢这般运功,只可惜了你那一身绝佳的修为,啧啧啧......马上就要散作云烟喽!”
声声句句从打斗中传来,惊得仙人一个激灵。
一身修为散了是何意?
仙人抬首望上空,只见路拾遗已不敌狼蛛精,瞬息间,就又被狼蛛精咬了一口,衣衫破了好几处,双手握剑不稳,身体摇摇欲坠。
仙人运了气力,一道黑红光跃然于手,足尖一点,转瞬,人已到了狼蛛精面前。
“区区小妖,也敢造次!”
刹那间,黑红光如流星划过苍穹,几道光影呼啸而过。
一声巨响!
狼蛛精四分五裂,绿色血液炸将开来,丝丝缕缕,飘洒落地。
仙人揽过路拾遗的腰,缓缓而落,靠着囊袋边缘坐了下来。
此时,路拾遗已满身血污,昏厥过去了。玄铁剑失了光泽,哐当一声,掉在主人身侧。
“原来你也没那么能打啊。”
“那还逞什么强?”
仙人伸手探了探路拾遗的脉息......不由得面上惊异,随即又叹息了一声。
仙人煞有介事的在自己身上摸来摸去。摸了半天,只翻出来几册情啊爱啊的话本子。
“出门太急了,忘了把药典带上,你运气可真差。”
“算了,看在你刚才维护我的份上,我就忍痛割爱,送你些仙力吧。”
*
路拾遗晕厥是因为失血过多。
遍查所有伤口,最重的伤是腰侧的那道大口子。
而这道伤,不是在锁妖囊里受的。
话说,仙人拽着路拾遗往圆鼓上走。
忽然,一道寒光赫然划过眼前。那寒光为短刀所发,刀刃锋利,可削泥断铁。
见有刀光闪现,路拾遗反手去挡。虚实变幻几招,把那握利刃的手推出了几尺远。
此时,鼓面上已经拥过来了许多人,挤挤攘攘,路拾遗辨不出敌友,只能凭着周遭劲气判断格挡。
敌在暗,且敌不止一人。
路拾遗与一方博弈间,又一只手伸了过来,直直地冲着他腰间的锁妖囊而去。
路拾遗想挣脱仙人,但仙人抓的太紧,俨然一副怕他跑了,誓死不放手的姿态。
路拾遗道了两句“放手”,仙人也不放。他只得用力带动胳膊下抻,带着个累赘,边躲闪边紧紧的抓住锁妖囊。
这几人显然是对千面阁的规矩非常了解,知道来此处的人是使不出术法的。
更知道若靠拼拳头,多对一,胜算更大。
是以,他们这一行来的不下三人。
路拾遗带着个累赘,刚躲避完这个,另一个就又悄然而至。
一时间,危机四伏。
恰在此时,锁妖囊里的狼蛛精不安生了。
妖术脉冲,一波连着一波,冲击着锁妖囊的囊口,大有今日定要破囊而出的架势。
当下,如果路拾遗不赶紧阻止,狼蛛精真就要冲破囊口逃出来了。
路拾遗强行甩开了仙人的禁锢,双掌结印。
一时情急,他忘记了此处使不出术法来。只这一个空档,露出了腰间命门。一把匕首,狠狠地扎了进去......
说时迟,那时快。
路拾遗一手紧攥锁妖囊,一脚踢开贼人,又一掌掀翻了另一个伺机偷袭的人......
仙人过来帮忙,手抓了路拾遗一把,刚想踢那个倒在地上的人一脚,阴差阳错间,锁妖囊被里面的狼蛛精撕开了个口子......
......他们二人被吸了进去。
*
路拾遗醒了。
昏昏沉沉,目难全睁。腰间刺痛,传至灵台,一个激灵,人彻底清醒了。玄铁剑忠心护主,不偏不倚,就立在主人身侧,伸手便可触及。
路拾遗警惕非常,猛然坐起,调动全身神经,去感知周遭的危险。
他警觉的搜寻了一圈,才确定了此处的确已无危机,只空气中的血腥味还在诉说着刚才的那场恶战。
路拾遗放下心来,再次往囊袋边靠去。
此时,一只冰凉的手向他探来,惊的他又一个激灵,往边上跳了一大步。
路拾遗正襟危坐,轻咳一声,从袖袍中摸出一张符,燃了。
锁妖囊立即变得明亮起来。
但见一人蜷蜷缩缩,单手抱臂,一手前伸,似在找东西抓。那人打着冷战,嘴里直哼哼,喊着“冷”......
再看这人的衣袍,条条缕缕,灰中泛黑,是血液浸染后干涸留下的印迹,嘴角处还有凝固的血渍。
帝君受伤了?
路拾遗忍着腰间痛楚,俯过身去,为帝君检查伤口。
都是些微小外伤。只手臂处的伤,口子较深......皮肉外翻,发紫发黑。
天知道仙人拿玄铁剑在自己胳膊上划口子是鼓了多大的勇气......
路拾遗下意识的去翻帝君的衣襟。他低头认真的查看了一番,确实没发现黑线,才放下心来。
还好帝君没中狼蛛毒。
等路拾遗意识到自己离帝君太近,确然失礼的时候,脑袋一嗡,赶紧松了手。
以前,路拾遗也为那些受了妖魔伤害的人查验过伤口,也偶有这样靠得近的时候,但绝没有像今日这般觉得自己唐突的。
可能是因为帝君是神,是苍昊帝君,不容他一个凡人亵渎吧。
路拾遗想。
路拾遗放了手,又想到了狼蛛精。
虽然周围已无危机,但狼蛛精呢,在哪儿?
路拾遗的目光遽然幽黯了,眸子里露出愠怒,玄铁剑紧握在手,开始四下搜寻。
他把周围细细的打量了几圈,只看到了囊袋底部的墨绿暗光忽闪忽闪的,或明渐灭了。
那正是狼蛛精的血色,几条断腿残肢散在墨色中......
狼蛛精死了?
谁杀的?
帝君?
路拾遗不由得回眸,再次望向了那个一直哼哼的人。
此时,叫冷的人蜷缩的更厉害了,双手小心翼翼的往旁边摸。
终于,被他摸到了一点布料。他连眼也不睁,就把布料往自己身上拉。
他拽的正是路拾遗的袖子。
路拾遗与仙人拉扯了几下,袖子还是没有拽出来。再看看自己身上这件已经破的不成样子的玄衣,哀叹一声,直接脱了,丢了过去。
*
路拾遗与帝君拢共才认识了三天。在他的印象里,帝君连定身术都解不开,就是一个纯有仙力、打不出来的绣花枕头。
虽然在洞陵河时,路拾遗亲眼见过帝君收服血玉珠的过程,但,那是变身后的帝君,跟眼前的这位还不太一样。
再看,现在躺在地上,盖着路拾遗那件破旧玄衣的哼哼唧唧哆哆嗦嗦模样的帝君,若说狼蛛精是他杀的,路拾遗还真难以相信。
如果不是帝君杀的,还能有谁?
路拾遗思来想去,没找到比帝君杀的更合适的理由。
帝君好像真的冷极了。
一件玄衣显然不够暖,只见他又抓住了路拾遗的胳膊,猛的拉入怀里,紧紧抱着,道了一声“暖和”......
*
锁妖囊是路拾遗的法宝,是他第一次下山历练时,师尊莫迟道人所赠。
被锁进锁妖囊的妖魔虽不能被炼化,但也很难逃出去。因为锁妖囊最大的妙处就是锁在袋子里的妖或者人是不能从里面打开囊口的。除非用强力冲破,或者外面有人帮忙打开。
不过,在锁妖囊里能修复重伤一说,路拾遗倒是从未听闻。
像狼蛛精这样的能在此囊袋中自我修炼修复的,路拾遗也是头一遭遇到。
对此,路拾遗也是颇多疑问。因为以前的确没有妖能在这里头把伤养好的,都是不好反重了的。
他想来想去,没能想出其中的缘由。
路拾遗在打斗中动用了大量的内力,而且腰侧的伤是实打实存在的,是重伤。他想运功强行冲开囊袋,现下也是不可能了。
兴许是身边有人睡觉受了传染,片刻后路拾遗又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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