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态发出去之前就预料到,接下来会有源源不断的消息和电话涌进来。
所以程露与沈时白都很默契地没有打扰对方,他们只需要处理好自己的那部分,然后心照不宣地与对方保持频率同步即可。
程露接到的第一个电话,不出意外是冯老师,在冯老师之前,还有个在她烂熟于心的号码打进来,但她没接。
至于其他数不清的点赞、评论与消息,她暂且无暇理会。
“露露,”冯老师关切地问:“我和你爸刚看到你发的照片,有话想跟你聊聊,现在方便吗?”
“方便。”程露轻笑,“本来是想明天回去当面跟你们说的,抱歉啊冯姨,大晚上有些突然,惊喜好像变惊吓了。”
冯老师也被逗笑,“你呀,这么大的事,还见缝插针地开玩笑,今天听你说要拿户口簿我就纳闷儿,这不,你爸他担心你的心情,又不好意思直接跟你说,你这是都考虑清楚了?”
没等程露开口,她就听到老爷子在那边,拉不下脸面地喝止:你们俩说话就说话,无缘无故扯我做什么?
冯老师噎他:光我们俩说话,那是谁教我开的免提?
老爷子一滞,喃喃咂嘴,自己把自己逗笑败下阵来。
电话对面的热闹,程露这些年从不曾真正适应,她嗯一声,“冯姨,您跟我爸安心吧,我又不是小孩子,结婚这事心里有数。”
她又补充说:“而且沈时白不是来过程家,我爸还总夸他呢。”
“你爸钟意归你爸钟意,还是得你真心喜欢才——”
冯老师的话没说完,就被老爷子接过去,“你有数就好,年轻人的事到底要你们年轻人自己拿主意,毕竟以后的日子是你要过,选个你自己愿意相处的,比什么都强。”
程露答应了声嗯。
老爷子接着说:“沈时白这年轻人确实不错,我一辈子看过那么多人,还从没有走过眼……”
这话后头跟着长篇大论,基本全都是老爷子的人生经验,和360度无重叠夸沈时白的话。
程露只静静听着,半点都不反驳。
沈时白得老爷子欢心也好,能免去她日后众多应付老爷子的心思。
电话末了,老爷子又挂念着吩咐,“听说沈家现在只剩他母亲,回头约个时间,请亲家母来家里吃个饭吧,你们都领证了。”
“好,我跟沈时白约时间。”程露说。
老一辈人对家庭有着根深蒂固的概念,她不太想跟老爷子产生任何有关联姻方面的辩论,毕竟老爷子身体不太好,回头再气着,她又要后悔不及。
挂断电话,程露深吸口气,直接把手机开成了飞行模式,连梁希发来的贺电都没立刻回复。
——恭喜我们美丽的鸵鸟小姐,从今天起正式成为已婚女士!!!【礼花】【礼花】【礼花】
至于为什么是鸵鸟,因为梁希总说她太胆小,遇事就爱藏起来。
程露:……按这描述,幸好不是乌龟小姐。
不过,实际上鸵鸟遇到危险会跑,并不会傻乎乎把头藏进沙子里,这是重点。
*
翌日天阴,云翳厚重。
习惯朝九晚五的程露,休假所带来的失眠后遗症,远比前一天睡到自然醒的愉悦感,更加强烈。
她不想惹众怒地说自己热爱工作,但不工作在家咸鱼躺,的确令她感到莫名沮丧。
睁开眼睛看到窗外阴霾的天,更让人没有爬起来的动力。
躺在床上打开手机,经过一整夜的延迟发酵,切换成信号模式后,她的手机里已经塞满了各式各样的祝福信息。
最近的一条,是姥姥在2小时前发来的。
——露露,好久没有看到你了,什么时候过来,姥姥给你做好吃的。
昨天朋友圈发出的比较晚,两位老人家想必没那么快看到,今天清早又怕打电话影响她休息,所以只含蓄地发过来一条信息。
两位老人家膝下只两个女儿,程露的母亲早逝,另一个小姨远嫁去了国外,逢年过节也很少回来,平时程露抽空去陪陪他们,就能令他们心里热闹很久。
但今年开年工作忙,她上回去姥姥家,都是3个月前的事了。
她暂时没有立刻回复,先返回列表,找到沈时白的会话界面,询问他:沈总,请问你最近有没有空,陪我去看看姥姥和姥爷?
当下,寰宇公司某间会议室,放在桌上的手机,发出一声突兀的提示音。
老板在场的会议期间玩手机,还开着声音?
四下众人面面相觑,都没找到胆大包天的“罪魁祸首”,才不可思议地将目光,齐齐投向会议桌尽头的老板本人。
“抱歉,你们先继续。”
沈时白将扣住的手机拿起来,看了眼,起身先出了会议室。
身后闻静见状,无声地对周遭吃瓜群众比出口型:沈太太。
众人当即恍然大悟,刚刚坠入爱河的男人,难怪如此反常。
程露这边在三分钟后收到回复:你想什么时候去?
她考虑片刻,试着问:今天?
很快收到对方的回应,他说:看得出来,你的确很不喜欢预约的繁琐。
话里好似带着点不加掩饰的调侃笑意。
这是翻她头回,不请自上门的旧账吧?
程露对着手机屏幕拧拧细眉,勉强试图通情达理地挽回形象,她在输入框打字:沈总今天没空就算了,改天我们再约时间也——
没等发出去,沈时白已经再次发来消息:半小时后我到你楼下。
他这么好说话,倒教程露手指一顿,而后删掉输入框的字,她重新回复到:谢谢,下回我会记得提前预约。
这条之后沈时白没有再回复。
程露倒是被自己的话提醒,想起老爷子昨晚叮嘱两家会面的事,干脆趁现在向他提前约下时间。
大约十分钟后,沈时白发来语音:“这周末就可以,只是初次会面,要不要将地点订在酒店,我可以安排,在家里,老爷子和冯老师都方便吗?”
程露回他语音:“沈总多虑了,他们都很方便,也是老爷子觉得在家里见面,嗯……更亲切。”
她这么说,沈时白当然再没有异议。
老爷子那边对沈时白格外钟意,没什么好担心的,反而是程露,此前从没见过沈母,也不知道对方性格怎样,会不会接受不了闪婚?
这场火速的联姻,究其根本是为利益双赢,她半点不想因为所谓的“婆媳”问题,徒劳给自己往后添麻烦。
她斟酌用词,问沈时白:“沈总应该已经跟家里沟通过结婚的事了吧?届时见面,还需不需要我做什么?”
手机对面的男人可能在笑话她,因为他回了句:“你紧张?”
“沈先生,”程露郑重唤他,讲道理:“俗话有说多个朋友多条路,多个敌人多堵墙,你也不想节外生枝,对吧?”
沈时白嗓音愈发带笑,安慰她,“我母亲很好相处,别担心。”
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
试问天底下有哪个做母亲的,会在儿子面前表现地不好相处?
程露发觉问他无用,也就不问了,随手在输入框打个“哦”,将第一个猫猫疲倦张大嘴的表情发过去,隐晦表达了自己的无言以对。
料到沈时白不会再回复,她发完就扔下手机,翻身起床去洗漱。
今天去看老人家,简单化个淡妆就好,换好衣服后没有打算在家吃早餐,拎上包直接出门。
推开门的瞬间,程露抬眼,却在墙边看到个高大的身影,背靠墙,垂着头在吸烟,也不知道究竟站了多久,转头就露出满下巴的青茬儿,眼底血丝明显。
“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敲门?”
程露扶着把手,站定在门框里,目光扫到地上一圈烧尽的烟头,皱眉,“你再这样抽下去,不到四十岁就要得肺癌,英年早逝。”
周臣其实是有门禁指纹的。
他也不知道怎么说,他不敢敲门,怕敲门之后屋里没人应,也怕应门的是别的男人,自己接受不了那么直截了当的事实。
所幸,门打开,她的屋里至少现在没有别人。
他将手里的烟扔掉踩灭,直截了当地问她:“你跟沈时白是怎么回事?”
程露料到他是为这个而来,但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难道要她同他模棱两可地交代:我和沈时白只是联姻,谈一桩生意,不算真夫妻,3年之后就会和平离婚?
那不是矫情是什么?
“你就为这个在这儿守一夜?”程露蹙着眉看他,“周臣,你去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胡子拉碴、满身的烟味,哪还有半点你从前的傲气?”
“可你以为我是为谁呢?”
“为你自己。”程露毫不留情地反驳,“为你自己那点不甘心而已,千万不要说是为我,我半点都不想看见你这幅样子。”
她深出了口气,转身进屋去放下包,拿笤帚出来把满地的烟头先扫干净,没等进屋放好,胳膊却被人用力一拽,险些踉跄。
周臣眼里尽是偏执,“你不想看到我,那想看到谁?我就想知道,你跟沈时白是怎么回事?”
“你觉得呢?”程露被捏得小臂生痛,挣脱不开,“照片上白纸黑字印得清清楚楚,民政局难道会骗人吗?”
“周臣,我和沈时白结婚了,那是我们的结婚证。”
“程露你脑子有病是不是!”周臣倏忽爆发,“我们才分手多久,三个月有吗?你就去跟别人领了结婚证?”
他应该是气炸了,不然不至于骂她,“你和沈时白才认识几天,见过的面一双手就数得过来,究竟看上他哪点你说的上来吗?可这样你就敢跟人结婚,我怎么从来不知道你——”
“那你呢?”
教训的语气教程露脸色完全沉下来,精准刺他痛处,“你不是还跟认识几天的人上床,有什么资格管我的事?”
手臂上的钳制一僵,顿时松懈几分。
周臣眼里忽而漫出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像是庆幸也像是痛心,还像是更生气,语气却无奈软下来,“程露,你怎么能这么幼稚。”
幼稚到用和别人结婚来报复他?
程露立竿见影领略到口不择言的后果,正想严肃声明他理解有误,还没开口,就听到一道清冽的嗓音——
“露露。”
周臣与程露齐齐朝声音来源处侧目,便在电梯口转角看到沈时白。
他一如既往地西装革履,领带熨帖规整,矜贵的样子和周臣截然相反,也因有旁人在场,程露稍用力,得以甩掉周臣钳在小臂上的手。
“原来周先生也在。”沈时白走过来,侧目对程露说:“抱歉,路上堵车,我来晚了。”
程露微怔,没来得及问他怎么知道她住27楼,沈时白已轻推她背,“先进屋把东西放回去。”
这境况,程露原本是没办法放心教他们两人单独相处的,但他眼里沉静如海,倒莫名教人心里安定下来。
望着她背影走进屋里,沈时白在身后关上门。
他转向周臣,“周先生,你有我的名片,日后有什么话,不妨直接来找我,我太太大概不方便再和你单独见面。”
“沈太太?”周臣眉头紧皱地笑了声,讽刺的敌意强烈,“你觉得自己现在已经可以代表她了?”
沈时白不可置否,“我是她丈夫。”
法律意义承认,在某些方面与程露有直接关系,在某些事上,确实可以作为妻子的代表的——丈夫。
这身份仿佛一道特权,他并不吝于对她的前男友展露。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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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chapter: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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