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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01.破局

是夜,秋月当空,灵明无着。

大礼都城,偏郊,夜市。

素来人声鼎沸的市集此刻噤若寒蝉,一名刀疤切脸的高大男子双手背后,昂首前行,身后追着一个鼻青脸肿,点头哈腰的小厮。

每路过一处摊位,小厮就向摊主伸出铁盆,摊主们不敢轻怠,恭敬而立,向铁盆里扔上大额的银钱。

围观的人群被一队武夫拦在远处,细声传着话。

“这刀疤脸怎能这般猖獗,明目张胆地收保护费?”

“他是李梁的人。”

“李梁的人不在侯府享福,跑来偏郊作甚?”

“看到尽头那条羊肠小路没?里面住的人家姓洛,李梁瞧上了人家闺女,月底要来娶亲,怕那闺女跑路,特意派人在外边看着!”

人群爆发惊叹:“又娶?”

“这个月都娶多少个了?”

“他的花柳病好没好啊?”

“前几日不说是,有个姑娘被他活活虐死了?”

“就他这样的败类,也配与摄政王争天子之位?”

“嗨,谁让人家姓李!”

刀疤脸背着手,趾高气昂地巡视着,忽见卖包子那处摊位上,有个豆蔻年纪的小女娘藏在阿爷身后瑟瑟发抖。

他挤出一脸腻笑,向那小女娘直冲而去,小女娘的阿爷将孙女紧紧护在身后,却被他随手一推,偏身倒在地上,朝外滚了去。

小女娘转身欲跑,却被刀疤脸拽着后衣领提了起来,蹬着腿大哭出声,惹得刀疤脸不耐喝道:“别他娘哭哭啼啼的,乖乖跟老子走,敢扫老子的兴,把你全家都杀了!”

小女娘哭得更凶,哀哀唤着阿爷,刀疤脸愈发不耐,干脆把她抱在怀里,她用尽全力抵抗,胡乱抓扯一通,抓破了刀疤脸的下颚。

刀疤脸目眦尽裂,将小女娘狠狠扔在地上,抬脚欲揣她的小腹,却在这时,从天而降一名清秀纤长的白衣少年,落至刀疤脸身后,自腰间抽出软剑,照着刀疤脸的后背轻抹一道,又将软剑利落收回剑鞘,眼底波澜不惊。

刀疤脸困惑地抚上后背,尚未明白濡湿的触感源于何因,忽而身子一僵,嘴里溢出汨汨黑血,直直向前栽倒,腿脚抽搐几下,其后失去声息。

小女郎哭着爬回阿爷怀里,阿爷向那少年郎连连道谢,拦着百姓的武夫们见此情景,呆滞地静默片刻,其后毫不犹豫地四下散去,极速消失于黑夜中。

少年郎睨了那群武夫一眼,又看向僵滞一旁的小厮,润声问:“你脸上的伤,是他打的?”

小厮似梦非梦地看向少年郎:“……谁?”

少年郎稍垂了眼,看向血泊之中的刀疤脸。

小厮颤着嘴唇点点头,少年郎便道:“去医馆瞧瞧吧,不要钱的。还有,把盆里的钱还回去,此后做个好人。”

摊主们听了这话,齐齐向着少年郎躬身道谢,人群也聚在一旁喊着大快人心,远处忽而响起沉重的脚步声,一队披盔戴甲的步兵踏列而来,队伍里驶着一辆硕大豪华的马车,向一条羊肠小路钻了进去。

人群叹为观止。

“那步兵举的锦旗,不是……摄政王的图腾吗?”

“未曾想,能在这般荒郊野岭撞见摄政王!”

“那条小路里,只有一户人家……”

“洛家……”

“摄政王也去洛家?”

“洛家那闺女,这是把大礼这几位准皇帝……惹了个遍?”

***

洛府,西厢内。

凛冬未至,本应搁置吃尘的壁炉竟已炙烤燃燃,不时发出焦炭炸裂而成的噼啪声响。

旺炭上架着整片铁网,其上盛着两把黄铜蒸壶,蒸腾的沸水咕噜涌动,隐约可见翻滚其中的娇嫩花瓣,许是已经煮得熟烂,屋内盈着浅淡的清新花香。

洛清影卷着绸软的羔羊毯,懒洋洋偎在壁炉旁的软榻上,时而垂眼瞧瞧蒸壶,便又心无旁骛地捧着瓷盏碾花。

瓷盏里这批干花是今日新晒好的,较之昨日那批略干了些,由此可见入秋后,天头的干燥程度与日俱增。这对洛清影来说却是妙事——晒得越干越易碾磨。果然,她只碾了不出半个时辰,干瘪的花瓣片便已杂糅成泥,稍再费些功夫方能化粉。

洛清影神怿气愉,悠哉忙活着,屋外忽而响起一道稚嫩的童音。

“阿姊,你那个花柳病杀人犯未婚夫,在咱家前厅里头!”

洛清影霎时僵了腰肢,碾花用的木杵臼悬空而滞。她呆望着壁炉内盛燃的暖火,嫣唇微微张着,眼韵怔怔。

碾花磨粉入了神,有那么一瞬,她忘了自己已经穿越。

***

在洛清影原来的世界,她被称为天之骄女。

红三代,创二代,白富美,自小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生来不知何为烦恼,日子舒坦到闲来无事,成为一名非遗传承人。

却在湖边夜跑时,身一歪栽进湖中。

噶了。

再睁眼,洛清影肺里似是灌了沉铅,猛吸几口气后才得以有些力气。耳边响起一道道哀切的呼唤,一双手压向她的肺叶,她就势干呕起来,偏身吐出大口的浊水。

虚虚睁了眼,见世界天翻地覆。

洛府上下十二口,都以为心尖上的大小姐从鬼门关逃了回来,并不知这具身体已经换了灵魂。

洛清影没有解释——如何解释?

何况令她新奇的是,原主与她姓名重合,也唤作洛清影。身容也宛如双生,甚至衣品都极其相似。

在所学的非遗技能中,洛清影最喜香篆,原主似也相同,收藏了好些瓷盏和香具,以便洛清影刚穿过来,就得以篆香怡神。

洛清影甚至想,原主是否去了她的世界,她们互换了身体?

若真如此,是极好的,说明两个洛清影,都还活着。

梳着花苞头的女童跌跌撞撞向洛清影扑来,脚踝上的铃铛脆响唤回洛清影的思绪。

她爬下软榻,弯身将女童抱在怀中,温缓地问:“小棉袄,你可是在调戏阿姊?”

小棉袄奶声奶气,义正言辞:“花柳病那么坏,我才不会用他来调戏阿姊!他真在外头,还带来一群黑木头!”

洛清影眉目微拧——黑木头?莫非指的士兵?

***

西厢外。

小棉袄声量颇大,正在清扫外院的宛姨也能听得清晰。

她硕躯一颤,扫帚落在地上,向后厨拔腿狂奔,仓皇地喊:“老爷,花柳病来找影影了!”

这一嗓,全院都听得真真切切。

后厨里很快跑出一名中年男人,鬓发斑白,手里握着汤勺,腰上的围裙都没来得及摘,其上嵌着山药碎末。

他叫洛延,是洛清影的父亲,正给洛清影熬汤。

洛延满目慌乱,哑着嗓子:“李梁来做甚?不是月底才迎亲?”

宛姨颤着眸子分析:“他是不是知道了影影寻过死,怕再出差池,提早来要人?”

这时从柴房跑出一名中年男人,手里举着阔斧,慌里慌张:“李梁来了?真的假的?”

他叫洛远,是洛延的弟弟,宛姨的夫郎,小棉袄的父亲。

宛姨扯着嗓:“你何时听咱家小丫头扯过谎?定是真的,李梁还带了兵来!”

洛延/洛远:“甚么,还带了兵?!”

洛延瞪大了眼,举着汤勺向西厢奔去,宛姨夫妇急急追在后头。

洛清影裹着羔羊毯,抱着小棉袄走出卧房,迎面撞上洛延。

按照这个世界的规矩,洛清影该叩身叫人的,但她只叩了身,到底没有将“爹爹”两字唤出口。

好在洛延是慈父,对洛清影宠溺以待,并不在意繁缛礼节。他只是大喘着气,接过小棉袄抱在自己怀里,环视闻讯而来的满院家眷,严肃喝道:“收拾东西,到地窖去,逃!”

一张张质朴的面孔互相遥望,洛远手足无措:“哥,咋逃哇?”

洛清影也朝洛延微微摇头,劝道:“您先冷静。”

洛延急红了脸:“你叫爹怎么冷静?谁知那花柳病来做甚,万一他要掳走你,爹就是拼了老命,也未必打得过他呀!”

小棉袄窝在洛延怀里向洛清影告状:“阿姊,那花柳病长得可凶了,你千万不能跟他走!”

洛清影拂去小棉袄鼻尖上的糖渍,温缓依旧:“若是阿姊不跟他走,大家都会没命的。”

洛延拧紧了眉:“如此才要逃!”

洛清影眼底不惊,反问洛延:“乱世方止,动荡依旧,洛家定居都城二十载,又无外亲远戚,该逃向何处?”

洛延嘴唇颤了颤,却无从反驳,院中亦叹息阵阵,怒而无力。

洛清影如是问,只因在穿来这五日里,与家人闲聊时抽丝剥茧,摸清了原主的困境。

***

此间封建朝代,天下国邦有二。

其一唤大礼,其一唤大蛮,国土间夹着一片汪洋,隔海相望。

两国维持了百年的风平浪静,直到五年前,大蛮开驶隐船几只,载着成船的黑火,向大礼踏海而来。

洛清影所在的大礼,二十年前,贤德爱民的先皇李侃无故暴毙,其嫡子李若知举着一份连玺印都没有的奏折,自称是先皇遗诏,已将皇位传于他身,且不日应诏继位。

李若知登基半月后,残忍诛杀皇后九族,理由是皇后迫害了宠姬肚里的骨肉。

其后十五年,朝廷似是生龋的牙床日渐腐朽,李若知骄奢淫逸,权臣尸位素餐,百姓苦不堪言。

五年前,李若知遭同室操戈,众兄弟于金銮殿内讧时,大蛮早前埋好的黑火接连引爆,整座皇宫在爆裂的火云中燃烧殆尽,不论庸皇奸相,亦或忠臣良士,皆在刹那挫骨扬灰。

一夕间,皇族覆灭。

大蛮遣二十万精锐航海而来,兵分数路,在大礼境内随机掠城,半月内屠戮大小城池共计十七,百姓被大蛮士兵凌虐致死,碎尸烹食,昔日家园沦为炼狱,长夜无明。

生死存亡之际,大蛮的军营前,出现一群土匪。

一个土匪头子,带着一百多个土匪崽子,杀进戒备森严的大蛮军营,轻易拔掉赫耶俊的头颅,与几名副将的头颅叠在一起,串成一个葫芦串,扔在回大蛮的船只上。

其后汇整大礼残余的军队,集结九万散兵,不消三月便将大蛮精军逼退海岸,赢来大蛮国主的战降书及黄金二十万两,换存活的精军渡海回国。

战乱平息至今,因皇族覆灭,群龙无首,大礼分裂四个党派,皆对天子高位虎视眈眈。

其一是那名震天下的土匪头子,以战功获封摄政王之衔,揽权执政,复苏民生。

其二是商贾世家秦家。摄政王征战杀敌时,秦家提供了充盈的粮草与军资军饷。

其三是武将世家沈家。便是沈家家主沈岸搜罗出九万散兵,随摄政王征战杀敌。

其四,便是李梁,洛清影即将高嫁的未婚夫君。

李梁姓李,却还活着,这足以让他在整个大礼横着走。李姓是皇姓,只有皇族才有资格传承这个姓氏,李梁是唯一一个没有被大蛮诈死的皇族,东窗事发时,他人在青楼。

李梁战前人在青楼,战时避避风头,战后人在青楼。

直到两个月前被青楼拒之门外,坊间传开了李梁的秘密——他染了花柳病,将病传给好几个青楼姑娘,有姑娘没几日便不治身亡。

几日前,原主不过在庙会逛了一遭,却倒了天大的霉被李梁盯上,尾随着跟进洛家,张口就提了亲。

洛清影是李梁这个月瞧上的第五个,前头还有三个姑娘没娶完,她便只能排队,等着成为李梁的第三十二个妾室。传闻,前头已经有十几个妾室命丧黄泉,死不瞑目。

洛延一夜愁白了头。

若是旁的什么人,洛延是敢去报官的,摄政王在都城安置了几处民事纠纷堂,每日门庭若市。

可那是李梁。

月初,都城荒废许久的刑场上悬了两具腐尸。

李梁尚未过门的一名妾室,与青梅竹马的未婚夫私奔而逃,却被李梁双双抓回浸了猪笼,还将那妾室的全家发配边疆,世代为奴。

尸悬至今,已被乌鸦蠕虫蚕食得七七八八,无人敢去敛骨。

能与李梁相抗衡的,估就只有摄政王。

洛家住在都城,并非因为权高势重,洛延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前朝小官,告老后宫里分了宅院,与普通家宅无甚区别,只是礼官为了面上过得去,才赐予一块刻着“洛府”的匾。

大蛮进军时,都城惨烈最甚,洛延偷偷挖了地窖,全家十几口在地窖里藏了四个月,直到摄政王夺回都城,方才幸免于难。

他们就是一家子小屁民,这辈子都不可能攀得上摄政王的边。

洛家显然孤立无援,唯有自救。

方才洛延提及的逃亡,指的是钻进地窖,从地窖的另一出口爬出去,拖家带口去向陌生的城镇,从此隐姓埋名,改头换面。

实际上,自那日李梁提亲,洛府外头便整日游走着李梁的部下,显然是在监视。洛延赌的是,地窖的另一出口处没有李梁的人,能爬出去便是胜利。

若他赌错了,爬出去遇到李梁的人……

原主许是看透这一局面——要么嫁,要么死。

所以毅然决然,委身投了池塘。

思及此,洛清影稍低下头,发出微不可查的轻叹。

就连这般刚烈的性子,原主都与她毫无二致。

洛延悲愤叹:“小影,听爹的话,逃吧!天大地大,总有我洛家的安身之所!”

洛清影抬起头来,看向洛延时眸里泛着淡淡的光,温缓道:“您莫要着急,就像我前日所说,我有破局之法。”

洛延茫着眼:“究竟何法?你未曾与爹细说过。”

洛清影从衣袖掏出一朵小巧的白花,递给洛延:“这是山茄花,叔叔务工时为我摘了半篮,它便是破局之法。”

洛延和洛远皆一头雾水——这朵破花能做啥?

洛清影却道:“眼下不是解释的时机,总要去会会那花柳病。”

洛延蹙了眉头,他明白洛清影说到了点上。

若再不去前厅,惹得李梁冲进后院,怕是会造成更严重的后果。

洛清影知洛延听进了她的话,欠身道:“走吧,您陪着我。”

她走在洛延前头,不着痕迹地摸索胸口,衣袖,腰带,确认无恙后,深深换一口气。

身后传来希希索索的脚步声,洛清影知道,定是全家都在跟她,想着回身道一句安慰话,却见众人的眼神如丧考妣,似是诀别。

洛清影不禁失笑,打趣问:“你们该不会在想,呆会把我埋哪?”

无人回应她的玩笑。

洛清影环视一双双无助的眼,心生志念——

若能渡过此劫,她定要走出家门,凭手艺做出一番成就。

无需过于高远,只为洛家人不再胆战心惊地活下去,便已足够。

站在前厅的后门口,洛清影稍作停顿,裹紧身上的羔羊毯,将留海拂得凌乱些,看向洛延:“您稍等片刻再进去,只管配合我就好,不论我说什么,您都点头。”

洛延一脸迟疑:“这…真能行吗?”

洛清影不做隐瞒:“您若这么问,我只能告诉您,我也没有答案,只能说尽力而为。”

她环视一圈静默的人群,最后看向洛延:“我先去了。”

随即进了前厅。

穿来五天,这还是洛清影第一次进前厅。

她装作柔弱无骨的模样,低垂着头前进,绕过一片屏风,在地上见了好些穿着黑靴的脚,并排而定威严不动。

她心感庆幸——幸亏没爬地窖。如此排场,实在难逃。

她垂首走到一处空地,凭感觉猜这是厅子中央,忽而感受一道阴翳的目光凝过来,似是漫不经心的审视,又似是死神勾魂用的镰刀洞穿她的心神,令她不禁皮肉发麻,攥紧了身上的羔羊毯。

那花柳病,竟有如此气场?

其后又想,不论什么气场,一旦搭上花柳病,就变得猥琐下作,也令她不再畏惧。

洛清影照计堪堪咳嗽几声,将头垂得不能再垂,我见犹怜地屈膝行礼,娇滴滴唤了声:“夫君。”

余音落下,洛清影满意得很,心想你个恶贯满盈的花柳病,且看姑奶奶如何把你迷得晕头转向。

可那道阴翳的目光并未有任何情绪上的转变,只是持续地阴翳着,黏黏凝着她。

直到洛延跟了上来,站在洛清影身边看向对面人时,骤然发出惊叹,片刻后浑身颤着,噗通一声跪下身去。

洛延脊背颤颤,瞠目结舌:“摄政王…王爷,怎会是您?”

洛清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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