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靠岸了。
谢轻俞轻飘飘地下了船,对自己白嫖到的交通工具感到十分满意。
但可惜的是,还没等他向能把船开成自动驾驶的女子道个谢,那只木头船就像拉满了电动马达一样飞速驶离了现场。
这让谢轻俞十分难过。
毕竟他本来是打算直接绑了她们,来为自己的出行添砖加瓦的。
结果慢了一步,直接痛失交通工具。
谢轻俞幽怨地望向重新被大雾遮掩的河面,等了一会儿也不见那个熟悉的身影,最终只好提步向目的地走去。
不过,倒也不是毫无收获。
至少他知道了现在使用能力的大概消耗。
比他的时代消耗要高得多。
又或者说,是他的能力变弱了。
以他现在的储量,估计是经不起再这么玩下去哦。
谢轻俞摇摇头,叹了口气。又收回了所有火球,只留下一簇小火苗用来照路。
伴随着明亮的火光,轻盈的脚步落下,似乎根本不在乎自己赖以生存的能力的变化。
诡异设置的危险已然结束,一路上再没遇到什么奇怪的人,所以谢轻俞走的很快。
渐渐地,谢轻俞周围被迷雾笼罩的死寂就被隐隐的人声取代。
他脚步微顿,抬头向前望去,几道影子在雾中若隐若现。
……
另一边的队伍明显比谢轻俞幸运得多,至少他们进入的地点就是村口。
只不过进不去。
天色越来越晚了,他们依旧被村长堵着。
“村长,现在还不进村吗?”
领头的人好声好气向身旁的长袍男人问话。
有三人明显是一起的。
穿着统一的制服,还把身后两个明显带着茫然神色的人有意无意挡在身后。
“再等等,还有人没到呢。”
那人笑着点了点头,指尖一下下地点着裤缝。
他们带了便携式雾灯,被领头的人拿着,在浓雾里照亮了一小块的空间。
光亮中没有人再开口。
窒息般沉默就像周围的浓雾一样惹人厌烦。
但,在这种时候,突兀地、打破寂静的声音却明显不会让人松一口气。
细微的、燃烧的声音从对面的浓雾中穿来。
就像是炉水快速升腾时的细小爆鸣声。
众人几乎是立刻戒备起来。
一道影子极快地冲向雾气里去。
三人各自配合,一个留在原地戒备,另一个则提着雾灯紧随其后。
雾灯照射出模糊的两道影子。
紧接着,一道略带讶然传来,
“轻俞?”
认识的人?
两人的神色非但没有放松反而立刻严肃起来。
相互对视一眼,还是先放下了手中的武器。
在众人的戒备惊惧的视野中,雾气中突兀地现出了一个年轻的身影——银灰色的头发,异色的瞳孔,穿着明显做过准备的登山服饰,还背着一个沉甸甸的背包。
陌生的年轻人听见自己的名字似乎也很惊讶,没想到自己能碰到熟人的样子。
但很快他就调整好了神情,嘴角勾着热情开朗的微笑,一边友好地向他们打招呼,一边步履轻快地朝他们走来。
就像在外面再正常不过的热情好客的登山客一样。
但在这片浓雾里,很明显不会有人对他表示欢迎。
因为他的“正常”本身,就是“异常”。
……
“啊,大家好啊。”
谢轻俞停下脚步,友善地露出热情的笑容。
心里则颤巍巍地留下了面条泪。
他看到了什么?
他看到了什么!
为什么!这里!会有他的室友!
谢轻俞刚看见那张熟悉的脸差点心脏骤停。
他不理解。
为什么他如此“伪人”的室友竟然是有编制的!
凭什么啊,他以为他只会有前科啊!
老天奶你要想逼死我请直接打雷好吗?好的。
谢轻俞面上继续保持自己的笑容。
他平静地打量了周围的一圈人,跳过了他的室友,眼不见心不烦。
三个“专业人士”,两个被抓进来的“倒霉蛋”,以及……
恢复正常的谢轻俞向着用见了鬼的眼神看着他的古袍男人眨了眨眼。
一个和刚才那个女子一样,被雾气偏爱、长相秀丽到不正常的人。
这里的“异人”都这样吗?
那他也会开船吗?
谢轻俞想收神奇载具的心蠢蠢欲动。
“我应该是最后一个?”
“……是的。”
古袍男子面上仍带着惊疑,听见谢轻俞的问话才收敛神色,不情不愿地勾起嘴角。
“太好了,我还以为客人出了什么问题想要去找您,但是天就要黑了,所以只好在这等着。”
他阴沉沉地剐了谢轻俞一眼,表情却格外复杂。
像警惕又像是恐惧。
说完,他突然转身就走。
众人先是一愣,紧接着连忙提起步子跟上。
乳白色的雾气依旧萦绕在众人周围,哪怕有火苗和雾灯,也没能照亮多远的路。
可“村长”却步履匆匆,在雾气中走的极快,根本不受其影响。
“我先带你们去住的地方,请大家休整一晚,明天我们再正式开始民俗体验。”
解释的声音后知后觉地才从雾气中传来。
民俗体验……身份是游客吗?
几乎是和这个念头闪过的同一时间,“规则”的声音也响在每个人的耳畔。
“作为被抽到免费仙佑村五日游的游客,请游览民俗活动,并成功离开村子。”
分不清男女的声音,平铺直叙的言语,突然出现的时机,语调没有丝毫起伏,混在这片阴凉的雾里也毫无违和感,就像是用来烘托气氛的鬼言鬼语。
尽管知道可能这就是“规则”的声音,谢轻俞依旧被吓到了。
明明是友方,就不能调个像人一点的声音吗?
他暗自腹诽,继续小跑着跟上前面的村长。
很明显,前面的人并不想让人跟上。
在大雾天里健步如飞,丝毫不顾及视野受限的人的死活。
在大雾天奔跑是件很危险的事,尤其是在并没有经过修整的乡间小路上。
藏在土里的石子、树枝,突兀地转弯,以及不明的障碍物,都会是你前行路上的障碍。
与之相对的,雾气也会是绝佳的遮盖物。
雾气掩埋一切,包括视线、建筑、生物,以及你走过的路线。
谢轻俞能感觉到若隐若现的视线从雾气中传来。
阴凉,潮湿,还有如影随形的恶意。
他顺着视线转过头,却只能看见厚重的雾。
前方的人还在赶投胎一样快步走着,他没有过多的时间去探究雾里的东西。
只好追着前方的身影向前赶。
不知道目的地是哪,只是顺着雾气的涌动,从一片空白跑到另一片空白。
终于,前方的人停下来。
提灯的人动了动,将光线对准了村长。
一扇门出现在他的背后。
木制的,只能露出一个生满锈迹的门栓,挂着把铜绿色的锁。
村长不耐烦地转身,扔给了离得最近的人一串钥匙。
谢轻俞注意到,他在不自然地眨眼。
“从这栋开始接着向前走,每人一间小院,你们自己分吧。”
“以及,我们村子比较传统,保持着优良的作息。”
“入乡随俗,希望你们不要在9点后出门,并在11点前准时入睡。”
“明天早六点,我会来院子里找你们。”
“那么现在,希望你们能好好休息。”
说完,他苍白的脸上勾起一抹笑容。
一个怪异又扭曲的笑容。
很奇怪,你从他的神情中看不见一丝的笑意,甚至就连他的双手都紧握着拳头——但嘴角又确实上扬着。
就好像是有一双手生生把他的嘴角提到了“微笑”的高度。
“……”
没人出声。
在众人沉默的注视里,村长很快就转身消失在了雾气里。
在村长的身影彻底看不见后,一道温和的声音缓缓响起。
“你好,我是处理部门凤凰组的崔长笑。”
谢轻俞低头看了看手机,6:14。
他转过身,看见提着雾灯的人对他笑的十分灿烂。
于是他也笑起来,露出两颗小巧的虎牙。
装呗,这可是他的舒适区。
“你好,我是谢轻俞。唔……一个曾被‘同化’过的倒霉蛋。”
对面的人适时地露出了礼貌的同情神色。
一时间,两人气氛十分融洽地寒暄起来,徒留两个旁听的真.倒霉蛋露出了茫然的表情。
“‘同化’指的是触发了诡异中的非死亡点后被打下了‘标记’,‘标记’越深,就越可能被永远留在诡异里。”
“但哪怕打下‘标记’后成功离开了诡异,之后也会被其他诡异所吸引,不知不觉就会进入下一个诡异的领域范围。”
本来站在崔长笑旁边的短发女队员小声地给两人解释。
“那岂不是被‘同化’后迟早被诡异磨死?”
看着像健气体育生一样的人面色惊恐。
“也不一定啦?至少我现在还活着?”
突然被接过的话茬让他下意识一激灵。
抬头一看,对面寒暄的两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下了,正对他露出了礼貌的微笑。
“……那,那你挺厉害的哈哈……”
健气体育生莫名有些心虚,摸了摸鼻子,尴尬地回道。
“确实,谢先生准备的如此充分,经历了许多诡异?”
崔长笑温和地打着圆场,将话题重新引回来。
“我只是性格原因习惯性多准备了一点。”
谢轻俞有些不好意思地曲起手指挠了挠脸,微红的脸颊看上去格外腼腆。
“原来是这样……那谢先生可真是了不起,谨慎在这里可是不可多得的美德啊。”
“谢先生做事也一定很小心吧。”
“毕竟这可是和性命相关啊。你们呢?作为‘专业人士’,你们一定有对抗诡异的独特方法吧。”
“哪里会有这种东西呢?”崔长笑苦笑着摊了摊手,“每个诡异都不相同,危险点也不同,只能是尽量摸着石头过河。”
“谢先生呢?不知道有什么好方法指教?毕竟,在这里我想我们是统一战线的?”
“当然是,”谢轻俞肯定地颔首,“不过我也没什么好办法。哪怕被同化过我也肯定比不上官方啊,这算不算是班门弄斧?”
他用玩笑般的语气反问。
“那倒不是,高手在民间嘛。据我所知应该有不少人也解决了诡异,帮了我们不少忙。”
然后你们打算把他们控制起来,对吧。
谢轻俞依旧在笑。
他也是演戏的好手,当然看得出这只千年的狐狸想搞什么。
不就是想诈我是不是自由人那群疯子嘛。
虽然我确实是,但直接被发现可不好。
谢轻俞笑呵呵地又随意应付了回去。
现在的情况真得挺无聊的。
谢轻俞想挖崔长笑这里的信息,崔长笑想确定谢轻俞自由人的身份。
两条千年的狐狸在互演聊斋,偏偏还都知道对方就是条狐狸。
不从对方哪里套出点什么吧,又很不甘心。
两人相视一笑。
一旁降低存在感的健气体育生悄悄地挪到另一个倒霉蛋社畜那里,压低声音问:
“是我的错觉吗?总感觉空气中有硝烟味。”
一直在神经质地咬着手指甲的社畜随口一答,“只是成年人的交往方式而已。”
话音刚落,他猛然觉察到一股极强烈的视线。
惊恐地瞪大眼睛回望,发现是除了那句“轻俞”就再没开口过的队员。
他过长的刘海遮住了双眼,让人看不清脸。
见他回望过来,轻微地点了点头。
正当社畜慢半拍地想要回应,对面的人已经把头转了回去,似乎是继续去看谢轻俞和崔长笑的交谈了。
真是个怪人,他后知后觉地暗骂了一声,等松缓下神来,才发觉惊出了一身冷汗。
摸了摸自己的胳膊,回想起刚刚的那个眼神,他依旧感觉到了一种恐惧感。
那种漠然的,审视的,却又带着好奇的眼神……真得属于人类吗?
这个念头突然就在脑中生根发芽。
他一向相信自己的直觉。
僵硬地远离了对方,他抱着双臂略微蜷起身,再没说话。
而在另一边,二人的“友好交流”依旧继续着。
“对了,刚开始的时候是李明皓先认出谢先生来的吧?两位认识吗?”
崔长笑又抛出了一个话题,礼貌的用手掌示意了旁边始终不发一言的人。
谢轻俞也顺从地把视线移了过去。
现在他已经接受了室友存在的现实,但也有些玩腻了这场游戏了。
两人能不认识吗?
他这些天可被这个神金闹得心力憔悴。
即便隔着过长的刘海,谢轻俞也能感知到那人正在紧紧地“注视”着自己。
冰冷地、审视地,不带一丝情感,就像身经百战的研究员在看笼子里的小鼠。
真是熟悉啊。
呵呵。
谢轻俞勾起嘴角,肯定了崔长笑的话。
“那二位是……”
谢轻俞真的有些不耐烦了,他讨厌一些没有边界感的人类。
应付完这个问题就拿钥匙走人好了,反正这种情况下也不会有什么过多的进展了。
谢轻俞想着,嘴上丝毫不慢地应付道,
“只是室友。”
“……是朋友。”
谢轻俞:……?
等等。
他在说什么胡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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