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衡坐在亭子下,默默地流着眼泪,直到一个女子走了过来。
“美人落泪,实属罕见啊!”
冯衡看着那人是官员装扮,可听声音却是个女子。
“你是?”
“我是上官流。”
“你是朝廷官员。”
“是。”
“女子也能入朝为官?”
“这是自然。可你还在为嫁不了男子而哭泣,你怎么能入朝为官呢?”
“你没有爱过别人吗?”
“爱过。可得不到,只能放弃。我想收你为徒,你可愿意?”
冯衡擦掉脸上的泪水,露出惊喜之色:“为何要收我为徒呢?”
“因为你曾救过我。”
“我何时救过大人呢?”
“两年前在酒楼门外。”
冯衡想起了那日酒楼门外的场景。
那日她和周凌、黄斜等人刚从酒楼出来,就看到一个女子倒在酒楼前,面前还有追杀她的人。
蒙面男子一把刀砍过来,是冯衡绊住了那男子。
“冯衡,别节外生枝,有些事不该管就不要管。”黄斜拉住她要走。因为这一幕让他想起了她前世救梅超风那日。
“可她一个女子都快要死了。我们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若你救的这人以后可能会间接害了你的命呢?”
“我不看以后,只看现在。若是今日不救她,我日后也会后悔。”冯衡看那女子即将被蒙面人砍杀,挡在了她的身前。
刀没有落下,而是那人被打出了几米远。
“拿你没办法。”
“我就知道你会救我。”
冯衡扶起那女子,说:“你有地方去吗?若是没有,我家可暂时让你住下。”
“谢姑娘救命之恩。日后我定会谢你。我有要紧之事,告辞。”
“人家不还是这样走了。你这么好心又有什么用呢?”
“也许我的好心从前救过我自己,以后也会救我自己。”
黄斜突然想起原来自己也是因为那日她因不忍牵连他而再次摔下悬崖之事而动了善心救她。从此她就闯进了他的心中。
“黄斜,你不懂。善是我的为人处世之道,既为救人,也为救己。”
“可好心至善至毒,一体两面,既能救己,也能害己。”
“可什么不是呢?这是我选择的处世之道,我自然要承担它的后果。”
上官流看着冯衡微蹙眉头,额前的头发在寒风中微微飘动,笑了。
“我想起来了。你是那日被追杀的女子。”
“是。你果然如长安城中流传的那般温和,同你说话总觉得细雨春风,让人不自觉地放慢语速。”
“这是我的为人处世之道罢了。”
“你愿意当我的徒弟吗?我可以在你学成之时求皇上让你参加科举。听闻你有过目不忘之能,科举于你而言应该不会太难。”
“我愿意。父亲就我一个孩子。若是我也能入朝为官,那父亲也就有了依仗之人,我也能护住自己的家人。”
“那就每隔一日来到我府上学习。我保你明年就能参加科举,步入仕途。”
次日,冯衡来到上官府门前,看到了黄斜从马车上下来。
她看了他一眼,然后走在他前面说:“你怎么在这里?”
“皇上命我跟着上官大人学习一些时日。听闻上官大人最善排兵布阵。”黄斜看着她穿着青绿色的衣衫,身后的头发在风中微微飘动,眼前人与记忆中的人重叠,他一时恍了神。
“你呢?你来上官府是做什么呢?”
“我拜师学艺。上官大人是我的师傅。”
“学什么呢?”
“学知识,考科举,走仕途。”
黄斜笑了。
冯衡转头说:“你笑什么呢?你觉得女子考科举、走仕途就是笑话吗?”
“不是。我以为从前你只是说一说。原来遇到我之前你是这样的性格。”
“什么遇到你之前?”
“没事。你当真想留在这长安城吗?你不是想做个自由之人吗?这长安城看似繁华,可也危机重重。入朝为官虽是光耀门楣,但君恩既是恩赐,也是毒药。也许哪天就被人陷害,尸骨无存。”
“你是觉得我胆小吗?为官为朝廷效力,是自然的。君恩既能升官,也可能会被小人陷害而殉职。这些我都不怕。我只要家人平安。若我能为官,就能护住我的父亲母亲。我父亲母亲以后年迈,也不至于无所依靠。”
“你只需要做你想要做的,其它的你父母的平安我自会帮你护住。”
“能自己做到的事就不该假手于他人。”
听到这话时,黄斜突然为她高兴。原来当她不再是世间浮萍,有家人可依时,她的人生会有很多种可能。她会选择不一样的人生。
“你们都来了?”
“见过大人。”
“随我来吧。”
一堂课结束,上官流说:“早就听闻将军博闻多识,冯家长女过目不忘。现在看来的确是真的。”
这样的日子持续到了春日,天气回暖,春花盛开,他们再次来到了上官府。
上官大人却喝醉了酒,黄斜被临时召见赶往皇宫。
“上官大人,你醉了,就别喝了。”
“我难得一醉,不醉不休啊!”
“大人可是遇到了什么高兴的事?”
“今日见了一个两年未见之人。没想到再次见他竟是在大牢内。他那人老了,早就不再是少年时期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了。”冯衡听她语气懂她意在贬低那人,可她眼角的泪水出卖了她。
“大人位高权重,也有无法得到的东西吗?”
“要真是东西还好,东西用点手段总能得到。只怕是人。人的心又怎么能够是权力能支配的呢?我与他年少时就相识,自小就定下了婚约。可后来我祖父被污蔑欺君之罪,祖父和父亲都被下旨斩杀。我与母亲被贬为奴。他本可以用婚约将我娶进家门让我免受为奴婢之苦,可他怕娶罪臣之女为妻,私自废了婚约。”
“那大人不应该恨他吗?恨他薄情寡义、见死不救。”冯衡看着上官流。此时的她没有穿着官服,而是穿着女子的衣服,眼中流泪,面带惆怅。
“是啊,我应该恨他。那时他立下大功,本该升官。可他那时却在娶了别家女子之后辞了朝廷命官的职位,回老家做了小官。我想若他真是在乎他那官职,真的是害怕受牵连,又怎么会心甘情愿地……当年的事他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呢?”
“大人,过去的一切也许都是假的。回忆,是一条没有尽头的路。过去的一切就让它过去吧。大人如今苦尽甘来,总有一天大人也会为自己的祖父翻案。大人前途一片光明,又何苦陷入与人生过客的回忆中迟迟出不来呢?”
上官流眼中含泪看向她,似乎在很久之前有人同她说过一样的话。
“是。我只是没想到还会再次遇见他,也没想到再次见到他,他竟是这般模样。”
“他为何会下狱呢?还要被押送到京城审问,难道是什么大案?”
“我也没问出什么。只知道他曾审理过买卖私盐一案。那些被查出贩卖私盐的人指认他收了他们的好处,说这几年贩卖私盐猖獗是因为有官员相助,甚至流传朝中也有人相助。你父亲不是专管盐铁转运吗?这件事他可曾提起过?”
“没有。我父亲在家中很少提及朝堂之事。不过父亲向来做事尽心尽力,应该不会有差错。”
“那就好……那就好。今日之后,你们不用再来我府上了。我已经没什么可以教你们的了。日后,你勤加读书,能科举之日我会派人通知你。”
“谢师傅教导。”
她走到长廊下,这才发现下了雨。
师傅喝醉了酒没有派人送她。
这次回去比往日要早,家里的人也还没来接她。
她走进雨中,刚出府门就看到了要撑着伞往里走的黄斜。
她还未叫黄斜,他的伞就已经打在了她的头上。
“别着凉了。”
“这离我家近,一会儿就能到。一场春雨一场暖,淋点雨也不碍事。”
“上马车吧,我送你回家。”
马车上,两人四目相对,却一言不发。
冯衡开口说:“师傅睡下了。她说以后我们不必再来了。”
听到这话,黄斜心里突然有一阵失落。
“嗯。听闻你父亲最近在为你挑夫婿,你可有钟意的?”
“这事与黄将军无关。这是我的私事。”
“对不起,是我多问了。”
“黄将军呢?听闻黄将军家里的门槛都快被说亲的踏破了。不知黄将军相中了哪家的女儿?”
“是我父母着急我的婚姻之事,我想再缓几年。”
“婚嫁之事向来都是父母做主。怕是黄将军好事将至。”
“阿衡,我……”黄斜伸手想要握住她的手。
冯衡躲开说:“黄将军,还请你自重。”
“对不起,是我失礼了。”
[让我康康][让我康康]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拜师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