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弄臣
已知条件一：苦修会俘虏都是经过几十年训练的正经骑士，能与深渊军团交战并保全性命的更是高手。
已知条件二：莫谦是个空架子深渊统治者，本身是个新人玩家，武力值全场垫底（是的，比王东还低，至少后者有众神殿给的高级道具）。
已知条件三：莫谦可以等三位手下来救驾，然而若是不小心暴露身份，他会死得比苦修会俘虏还惨。
已知条件四：苦修会俘虏在重伤情况下还能脱身，并且当众袭击莫谦，必然背后有人阴谋算计，即便侥幸躲过偷/袭，对方也绝不会善罢甘休。
求问：莫谦成功从袭击中活下来，还能捂住马甲的可能性？
答：可能性无限接近于零。
莫谦的脑中迅速转过无数念头与方案，最终选择一动不动。
面对势如寒星的长/枪，他表面稳如泰山，侧托着脸颊，甚至勾起一个讽刺的笑容，随意瞥了眼戈米斯，不屑唤道：“哈鲁图。”
六眼巨魔长相粗放憨厚，实际心细如发、沉稳可靠。还不等莫谦有下一个动作，他如岩石般的巨手横亘在俘虏与王座之间，紧紧握住那杆长/枪，接着在掌心中碾碎为齑粉。
这还没完，他的肌肉暴涨，转过身掐住俘虏的脖子。
下一刻，血肉飞扬，肠子和骨头宛如下雨，打在王东和另一个俘虏的脸上。
冒犯血骨之王者，杀无赦。
莫谦依旧似笑非笑，苍白瘦削的手指在白骨王座上轻轻叩击，声音不响，却仿佛砸在每个人的心头。
“戈米斯，”莫谦缓缓开口，“你跟随了我多久？”
八脚蜘蛛的表情顿时僵住，他知道血骨之王不会无的放矢，突然想和他叙旧，何况王刚刚受到袭击。
“别担心，戈米斯，我不会无聊到询问你背叛的理由，因为理由无关紧要。”
莫谦语气随意而冷酷。
血骨之王高高在上，怎么可能心态失衡，低头质问属下为何背叛？
无论有什么苦衷，背叛就是死。
听到“背叛”这个字眼，八脚蜘蛛情报官的肢节颤抖起来。没办法，不是他性格懦弱，而是血骨之王在第一地狱积威太重，跟随这位统治者越久，就越是心生恐惧。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做出如此选择。
哈鲁图看向同僚，粗犷的脸上没有半点表情，只是身躯向前一步，堵住戈米斯，而一旁的谢克尔也明白什么，他抿唇不语，深深望向对方。
“你跟随我那么久，自然知道叛徒是什么下场，也了解我的性子，”白骨王座上的枯瘦男人冷漠地勾起嘴角，猫戏老鼠般询问，“那么，你不如猜猜看，我现在放你离开的原因是什么？”
没错，莫谦打算放走戈米斯。
原因很简单，因为他是个冒牌货，根本打不过情报官。
当然他可以不亲自动手，而是像刚才一样，让哈鲁图或者其他魔物守卫杀掉戈米斯，但这不符合血骨之王的性格。
血骨之王不亲自动手杀苦修会俘虏，也许是出于不屑，但连自己嫡系下属背叛都不亲手处决，就有些说不过去。
更何况，戈米斯背叛必定有人挑唆，他三番两次不肯动手，势必会引起幕/后之人的怀疑。
不能杀，也不能不杀。
于是，莫谦决定放走戈米斯，却又要让对方来猜原因。
莫谦不确定戈米斯能说出什么理由，但是很多时候，让对方自己脑补好过别人解释。血骨之王的三位手下都是聪明人，而聪明人都有个毛病，想得太多也太深。
果不其然，戈米斯的面容更加僵硬，蜘蛛脸上的绒毛都打哆嗦。
天知道他想到什么恐怖的玩意儿。
莫谦百无聊赖地摆手，像是突然失去所有兴趣，冷漠道：“你们所有人都退下吧。”
哈鲁图和谢克尔没有任何异议，哪怕是戈米斯也只能唯唯诺诺地退场。当魔物守卫要押走剩下两名俘虏时，莫谦抬了抬手指：“他们留下。”
魔物守卫更不敢有想法，闻言立刻放开两名俘虏，匆匆退下。
莫谦看向王东，后者正好抬头，两人对上视线。
白骨王座上的男人慢慢走下来，先是帮王东解开束缚，又伸出手指，在脖子上比划一下，然后看向旁边的苦修会俘虏。
王东：……懂了。
杀人灭口。
毕竟，他们不可能留下任何一个幸存者，围观两名玩家的接头。
众神殿果然给了王东不少好东西，何况苦修会俘虏重伤在身又被束缚，一脸愕然地被“同伴”杀死，尸体抛进血池，很快就化为枯骨，连灵魂都沉入池底。
“莫老弟，看来你也不容易。”
王东叹气，他是倒了血霉，一出场就沦为俘虏，但莫谦的日子也不好过。明明没有血骨之王的实力，却要装得高高在上，连面对手下时都得提心吊胆。
等到战争后期，深渊统治者相互之间也会打交道，莫谦还得去应付更恐怖的存在。
“不过我真不明白，你怎么知道戈米斯和袭击有关？他为什么背叛血骨之王？”
莫谦凝视着永远蒸腾的血海，摇头道：“我不知道，只是猜测而已。”
“那你……”
“当时的情况，我们也没有任何选择。”
若莫谦身份暴露，王东作为俘虏也活不了多久，甚至会被牵连。
“虽说俘虏是哈鲁图抓捕和看守的，但以巨魔的谨慎作风，绝不会出现俘虏挣脱束缚这种纰漏。也正因为性格稳重，就算要背叛，也会选择更安全隐秘的方法。”
“为什么不是谢克尔呢？他曾经是苦修会的神职人员，也许人类联军玩了一场无间道？”
“且不说堕化时的精神烙印，就算苦修会真有办法让人熬过堕化……如此宝贵的潜入人员，在这种特殊战争时期，竟然用来安排这种几乎没可能成功的刺杀？”
王东颔首，这些道理他也都懂，只是他还是想不通，戈米斯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这种袭击太过儿戏，戈米斯应该也知道成功可能性不大……”
“他当然知道，所以从一开始，这只蜘蛛就不是冲着杀死血骨之王来的，”莫谦垂眸，“想想看，东哥，如果不是我这种冒牌货，如果是真的血骨之王遭到袭击，他会有什么反应？”
愤怒？不屑？饶有趣味？
这些反应也许都有。
“就像往血池中心投入一颗石子，并不是指望能打破池底，只是想掀起一阵涟漪，引发连锁反应罢了。我并不清楚幕/后之人要做什么，但是很显然，对方希望引起血骨之王的兴趣和关注。”
戈米斯是一颗用过就扔的废子。
血骨之王感兴趣后，他有可能做出两种选择：第一，和莫谦一样抓到戈米斯，亲手杀死叛徒后，试图寻找指使者；第二，误以为哈鲁图或谢克尔是背叛者，误杀忠臣后陷入对方圈套。
无论是哪种选择，对幕/后之人都有好处，因为他成功把水搅混了。
“第一地狱的情报官位置并不低，能将戈米斯视作一次性的废棋，对方的等级必然是统治者及以上。”
“根据轮回作家社的机制，会将与玩家有关的剧情集中在一起，刚才谢克尔提到的战争情报里，只有第一、第二和第三地狱在剧情里，哦，还有终世主君。不过主君要找事，大可不必如此迂回。”
王东很快跟上思路，分析道：“幕后之人是第二地狱或第三地狱的统治者？”
莫谦想了想，摇头补充：“不止，或许是统治者身边能说得上话，甚至是出谋划策的人。”
突然，王东悚然一惊：“等等，如果真的是其他统治者在算计血骨之王，你放走戈米斯后，会被认为是一种高傲挑衅，万一对方来找你……”
莫谦平静接话：“那我们就得直面另一位深渊统治者，并且试图骗过他/她。”
王东：……
“想开点吧，东哥，”莫谦微笑，“新秀赛卧虎藏龙、危机四伏，刚才我的猜测未必准确，我欺诈戈米斯的行为也未必成功，但我们当时还有更好选择吗？”
“轮回作家社向来主张‘赢家通吃’，想赢的东西越多，承担的风险就越大。东哥，你不会不清楚这点。”
套着苦修会骑士壳子的王东深深叹息：“我只是没想到，这才刚抵达副本不到一天，就遇到这么多危险。”
不愧是一年一次，死亡率高达百分之五十的新秀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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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地狱到处充满幻梦般的色彩，无数散发粉红光晕的水母在空中往来翕忽，一阵微风吹来，水母群四散而去，露出漫山遍野的腐梦菇，星星点点的孢子随风飘荡。
即便是第一地狱的情报官，戈米斯进入这片区域时，依旧需要堕腐女王的庇护，才能勉强保持清醒。
否则，必将永远陷入虚假梦境，变成这些水母和蘑菇的养料。
第三地狱的统治者被称为“堕腐女王”，听着像个妖娆诡异的怪物，实际上，她的外表反而最像人类。黑发黑眸，面容稚嫩，眼神沉沉，比起魔物，更像一个才十几岁的孤僻女高中生。
没人知道堕腐女王从何而来，不过她曾经是个人类，由终世主君亲自动手堕化，最终成为深渊统治者。
“莱昂德尔竟然还有脑子这种东西。”
这是堕腐女王开口的第一句话。
“我还以为他的大脑都被血肉、骨头和内脏这种垃圾填满了。”
这是第二句。
“他叫什么血骨之王？不如改名叫垃圾场之王。”
这是第三句。
三句充满讽刺与恶意的话语结束，少女抬眸看了眼蜘蛛，下一刻，宛如星光般的孢子就落在后者身上。
甚至来不及惨叫，那只庞大的八脚蜘蛛就化为一摊血水，旋即被山谷里的蘑菇吸收，没有留下半分痕迹，连空气都带着梦幻般勾人的香甜。
“弗朗西斯，”少女轻声唤道，眼眸黑沉，“你的计划被识破了呢。”
虽然语气轻松，但是未尽之意却足以让任何一位魔物胆寒。
然而，被唤作弗朗西斯的暗精灵文官却轻声笑起来，语气温柔多情：“吾主，这样不是更好吗？”
这位游宴者的乐子人信徒眼眸含笑，不见半分紧张。
“您从第一眼就认出我来自异世界，于是，您想知道还有多少旅行者。”
面容英俊的暗精灵文官微微欠身：“第一地狱是战斗的前线，那里必然有旅行者。”
少女颔首：“你甚至猜测莱昂德尔和你一样被人替代。”
“是的，因为我恰好知道，苦修会的那位圣女也被人替代，按照平衡原则，深渊阵营也必然会有一位统治者级别的存在被替换。”
“您自然没有，第一地狱可能性最大，第二地狱和终世主君也有概率。”
“若针对血骨之王的试探无效，属下还有计划应对第二地狱。”
面对侃侃而谈的文官，少女打断道：“你的试探计划被莱昂德尔发现，他放走戈米斯是对我的蔑视与挑衅。弗朗西斯，你动用我埋藏已久的棋子，非但没有试探出结果，反而给我增加麻烦，还是在大战之前。”
“吾主，事实上，我们已经试出结果。”
游宴者的信徒莞尔：“如今的血骨之王就是旅行者，包括那位举止奇怪的苦修会俘虏也是。”
“您如果不相信属下的话，只需要遣人打探消息，看看那位俘虏是否被杀？”
“或者，您可以亲自前往第一地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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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深渊地狱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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