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巨石后面缓缓走出一个身形纤弱，好似风一吹就会摔倒的女子。
——是傅游！
傅游将自己蜷了蜷，右手抱着自己关节处，白净的面纱随着微风轻轻扬起，半露不露，看起来楚楚可怜极了。
换个人来大概马上要上前关怀一番了，温向烛却只是眯了眯眼，没有出声。
雾栖山眼神一厉，顷刻不朽出鞘，毫不留情地指向对面弱柳扶风的女子。
“傅游？你在这里做什么！”面色凶狠，敌势不减。
傅游似乎是被雾栖山这带着凶相的模样与满是敌意的语气给吓到了，愣了一瞬，看向雾栖山指着她的剑，随即明白过来什么，立马慌着地摇头，解释道：“雾道友误会了！”
说完这句又开始含糊不清，口齿不似在客房里那般伶俐，像是太激动了不知道从何讲起。
温向烛被雾栖山下意识护在后面，看着傅游这么个大美人被雾栖山逼得口齿不清，竟有些好笑。
她长吟了一声，两步上前，抚下雾栖山提剑的手。
雾栖山手肘被人摁下去，顿时不解地看向温向烛，眉头一撇，流露出一丝疑惑来。
温向烛没回应雾栖山疑惑的眼神，只是随手类似安抚性地拍了拍她的手背，而后看向有些失措，眼睛逐渐泛红，像小鹿受惊的傅游。
“傅道友不必惊慌，雾栖山并非有意拔剑相向，只是见道友在我们谈话时突然出现，未免疑心，”温向烛语气温和，暗地里的意思却也很明确，还带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强势，“可能要劳烦道友说清缘由了。”
不说叫人解释，而是换了种说法，却也和逼问无异。
意图太过明显，傅游明显是愣住了，但想来对方这么做也在情理之中。
她定在原地呆了许久，明白过来，长扑扑的睫毛垂了下去，再看过来的时候带着些许楚楚可怜。
“仙师与雾道友多虑了……”傅游说着抽噎一声，又极力忍下去，像是马上就控制不住要哭出来了，那模样，看着像被人误解，伤心不已。
“我本来只是路过这里，听到仙师在讨论万剑宗依山傍水，想出来解答一二，没承想后山细小石子过多，被绊的摔了一跤，这才引得两位误会，但傅游却是并未偷听的意思。”
路过，解答。
温向烛听着傅游这有些扯淡的解释没直接作声。后山这么偏远，闲得没事路过这里？
这说辞莫不是将她俩当作傻子了？
——又或者笃定温向烛不会追究？
她看着傅游这副弱不禁风，被人盯了片刻眼尾又卷上嫣红的胆小可怜模样，若有所思。
该说是聪明还是不聪明呢？
“好啊，既如此，那便是我们误会了。”温向烛眼色一变，打眼瞧向雾栖山。
雾栖山对上这人眼神，顿了一下，而后对着傅游抱了一拳，算得上是道歉了。
这么漏洞百出的话都能信，想来温向烛是有其他想法。
果不其然，紧接着，温向烛上前迈了两步，用平日里逗弄鸟雀的语调说道：“既然这件事处理完了，那我们就来说下一件。”
“方才你说想上前解答一二，又是解答什么？”温向烛拢了拢自己飘扬的外袍，微笑着看向傅游：“许是有话要同我们讲？”
傅游看着温向烛若无其事拢衣袍的模样竟没有直接出声，倏尔从笑出一丝带有感叹意味的气音。
但对面的人却并没有多加留意，因为傅游笑完，很快就接了温向烛的话。
“方才听仙师提到多山多水，想着上前介绍，”傅游语气柔软，有着向往之意，“这是有讲究的。”
“讲究？”温向烛在嘴里将这个词嚼碎，又道，“万剑宗绝大部分为剑修，剑法练得炉火纯青，依山傍水，有何讲究？”
傅游撩起半垂不垂的眼皮朝着温向烛看去。
这句话看似在探究万剑宗水多，实际重点却不全在这。
而是在炉火纯青一词。
万剑宗出了名的剑法超绝，宗门内即便是个打杂的也能使出一手看得过去的好剑，而她这个首席弟子，怎会如此弱不禁风？
遇事就怕，不堪大用？
傅游眼神暗了几分，却因眼皮遮挡，看不真切。
幸而她根本没想过温向烛会不起疑。
这人可不是好糊弄的主，但不难看出，温向烛如今这副满是玩味的模样，并不打算深入追究她到底在欺瞒些什么，还愿意顺着她步的局往下走。
傅游索性咳了几声，没破坏自己一开始立下的小白花人设，继而道：“仙师言重了，说是万剑宗人才辈出，可天下谁人不知，最厉害的剑修，在逝情宗。”
这是在拍马屁呢。
这话一说完，刚才被温向烛挤到后面去的雾栖山突然发出一声嘲讽意味的冷笑。
不知道是在笑这个最厉害的剑修还是傅游的恭维。
但语气里总带点看不惯，瞧不起的意思。
傅游：“……”
这声冷笑在这人迹罕至的地方实在是太过突兀，傅游眉毛抽了抽，端住自己的仪态，尽量装出一副没听见的模样。
温向烛显然是听见了的，并且没有要装的意思。
但考虑到还有别的事情要问，只是瞧了眼冷着脸的雾栖山，而后便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继续和傅游交谈。
“若你是要来说这些话的，那还是不必了。”
傅游会意：“自然不是。”
“万剑宗水源颇多，是因为我们掌门喜水，掌门年少时曾意外落水，别人都以为要活不成，可意外竟然发生了，掌门在水里突破了修为，自此便喜爱上了水，也带动着我们这些做弟子的喜欢水源。”
听着傅游的解释，温向烛表情没什么波动，只是随意一点头。不像是真的要探究，倒想早就知道内情，但需要一个中间人和盘托出。
傅游看着她这副模样，竟然有些意外，眉心轻轻一拧，但又很快放松。
傅游：“这便是万剑宗喜欢水源的由来了。”
温向烛听着点了点头，紧接着摆出一副用完就丢的渣女模样，巧笑如嫣：“多谢你了，既如此我们就不打扰了”
傅游看出来温向烛这是看事情问得差不多了嫌他碍事了，心下无语，却还是摆出一副准备送人的模样。
她恭恭敬敬也是一点头，再一抬起，却看见温向烛和她那个哑巴徒弟都纹丝不动，和长在地里了一样。
呃……
三个人眼对眼，空气静了几秒，傅游好像明白过来什么。
我走？
她掩盖在面纱下的嘴被舌头舔了舔，眼一睁，又恢复方才那通情达理的样子了。
行吧，反正该办的事情已经办完了，谁走都一样。
傅游向后退了几步，行了一礼转身要走：“仙师尽兴观赏。”
温向烛看着她渐渐走远，就在要消失不见时突然出声：“你还真是不怕我不问你，随手揪个小弟子打探。”
傅游虚浮的脚步悬在空中，却并未回头
“仙师聪慧过人，定当是有自己定夺的，若是如此，说明那才是正解。”
温向烛轻嗤一声，眼波流转，最后定在雾栖山身上。
雾栖山感受到她的视线，两步上前，肯定道：“傅游有问题。”
温向烛挑眉，心道还用你说？
“有问题？”她突然绽开一个笑容，“我看倒是合理得很，心仪你，偷偷跟了过来，谈何问题。”
“……”雾栖山嘴一闭，脸上表情一收。
看着她这个样子温向烛又是一愣，凑近了去看雾栖山板着脸的模样：“怎么了，我说得不对吗？”
对着这个死不正经雾栖山只剩下无奈，她往后躲了躲，躲开了温向烛要伸过来的脸，有些不自然道：“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说这个。”
“这才哪到哪呢？”温向烛把脑袋一收，也不闹她了，顺着往下道，“既然都这个时候了，那我们来讲点正事就是了。”
雾栖山没有打断，等着她继续往下讲。
“刚才我问傅游的话你都听清了吗？”
雾栖山点头：“嗯，在听。”
这回答引的温向烛瞧了她一眼。
听清了就是听清了，还整个另类的，在听。
不过她倒也没借着这个事情调侃，而是问道：“傅游出来前我同你问过一个问题，这便是提示了，那么小雾雾，你可以根据提示作答了。”
温向烛虽然平时闹得很欢，但在正事上，却不做无用之功。
早就猜温想烛带她来此别有深意，现在听着这番话，果不其然。
雾栖山不再多言，随着这番话开始思索。她将温向烛的问题与傅游闯入的提示结合起来，好似有什么逐渐明了，眼神清明，缓缓移到发出清脆响声的山泉处。
目光死死锁在碧蓝的泉水上，看着水源流下来时撞击出的一汪汪浪花，突然灵光一现。
浪花散开，雾栖山脑内浮现出一件至关重要的物品。
她猛地抬头看向温向烛，就见温向烛在一旁抱着臂，头微歪，在雾栖山目光打过来时从鼻腔中发出一声轻哼。
“看来你已经猜到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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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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