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他永远耳根清净，还是帮无尘这小人？
老者面色红斥，如同气急了的老牛。
“疯子。”对方可真是一个疯子，不去报复伤害他的人，反而去折磨自己。
老者痛苦地捂住自己的耳朵，他的眼睛瞪得如铜锣一样，恨不得把谢知年和历长生两人盯出一个骷髅来。
这两人不愧是师徒，一个心狠手辣，另一个则是卑鄙无耻。
甘拜下风的老者只有捂住自己的嘴，但是心里仍然愤愤不平。
“师尊，我来的并不晚吧，你身上的伤口是不会要愈合了呀？”
最后几个字落地，谢知年听出了历长生口中的讽刺之意，他只能压着自己喉咙，不停地开始咳嗽。
给自己希望的是你，要磨灭自己的希望的还是你。
一个人怎么可能把好事坏事都做绝了呢。谢知年瞳孔一震，沉默着不说话，可是锁链底下的手却捏紧了。
历长生眼神如蝎子一般毒辣，对方眉眼里面全是阴鸷的情绪。
“师尊现在的样子可真是越来越委屈了。”历长生收拾手里面的字画，缓缓地走了过去。
池里面的水在光的反射下发出淡红色的光芒。光线交织之间，历长生的身影在光芒里面越来越清晰，他的目光落在对方的手腕处，看着上面锈迹斑斑的血迹，故作委屈道:“你不会生气了吧？我让你住在这里，你不会真的觉得我对你不好吧？”
又不说话了呢。
不过没有关系，他有的是办法让对方开口。
地牢的洞口很黑，就如同他现在的的心一样，如坠深渊。
明亮的灯光，清纯的男孩，谢知年看着面前的历长生，目光闪烁，低声咳嗽一声，随后，拉了拉自己的锁链。
被困住的感觉，其实并不好受。
谢知年刚才跟npc扒拉半天，已经浪费了自己的体力。加上身上全部都是未干的血迹，让他觉得浑身都黏腻腻的，非常需要泡澡。
一旁的老者膈应得牙痒痒，发出阵阵阴笑。
是的，被自己徒弟当成阶下囚的滋味，就是以下犯上的感觉。
偏偏历长生喜欢看谢知年被人欺负的样子。
“老头。”
历长生盯着老者，心脏跳动，盘问道:“你很不服气？”
“服气？我只笑你是非不分颠倒黑白，你竟然能为了与你有仇的人暗算我。”
老者捂着自己受伤的耳朵，他面色铁青的拔下银针，哼了一声，不满道:“历长生啊历长生，我看你真是当狗当习惯了，一时间做人，所以病得不轻，你的父母尸骨未寒，你不去替他们报仇，反而跟着这仇人在一起，真是让人心寒。”
“堂堂仙君的儿子竟然沦落成一条狗，看到你这样他们在底下得多可怜。”
谢知年身体本就变得虚弱，几乎昏昏沉沉，听了这句话，却精神起来。
不是这npc这么勇了吗？
换做从前，历长生就是谢知年一条狗，还是属于忠犬那样的的奶狗。
当奶狗变成了卖狼，身份地位有变化。对方如今运筹帷幄之中，哪能接受这样的暴击？可是历长生却面不改色，他不觉得爱一个人有错，他只是觉得爱错一个人才是有错的。
“你？”他捏紧自己的拳头，开口道:“也配同情我？”
他不需要别人的同情，从小到大，他不缺的就是同情。
别人都是说，谢知年是为了父亲才照顾他的，可是这种同情在他情根深种的时候，一文不值。
“你得了失心疯，不值得别人同情？”
老者冷笑：“老夫看你就是一个蠢货，你知不知道你的双亲全靠谢知年的化骨水，沦落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你如今是非不分，不分黑白对错，恭恭敬敬对你的仇人，不觉得可悲可怜。”
一个人怎么可能爱上自己的杀父仇人？
心疼谢知年有错，不心疼谢知年也有错。
历长生看着谢知年，对方不知道在想什么，那双眼睛里面藏了太多。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虚的缘故，对方那双淡漠的眸子添上一丝不解。
他的师尊流了太多血，如今今失去修为撑不住多久，应该好好补身体才对。
深渊里面的净水，虽然冰冷刺骨。但却是治疗的良药。
不过对方却不领情。
历长生不免有点犹豫，他皮笑肉不笑，沉默片刻才开口:“拿着鸡毛当令箭罢了。”
“他取了我的金丹没错，但是没必要把我父亲的死算在他身上吧。你何必在这里挑衅我和师尊的关系，你想要借刀杀人，可是我并不是你的拿把刀。”
他的嗓音低沉，眼里面露出几丝鄙夷。
“呸！”
老者吐了口水，开口道:“你以下犯上，当然有一百种理由。”
“少在老夫面前装模作样，你明明就恨他入骨，为什么不动手？你心里明明巴不得他早点死，还跟我说什么借刀杀人。”
“你现在的眼神就是想杀了他。”不要说，一个人会对另一一个人的仇恨会随着时间而淡忘，那种刻骨铭心的仇恨就是一个种子只会长成苍天大树。历长生从小就是天子骄子，他被谢知年打入深渊，过了上万年的苦日子。就算他现在对谢知年的爱意值爆表，可另一面的黑化值仍然也是爆表的状态，他心里对谢知年的恨与日俱增。
“长生，你信我。”
谢知年虚弱地开口说道，他抬头看着走过来的历长生，拉着对方的手，眼泪在眼眶里面转了转。
不会真的要完蛋了吧？
“我信你。”历长生眉头动了动，笑道:“我一直都是相信你的。”我怎么可能不信你呢？
谢知年晃了晃自己的锁链，他的脸色苍白的不像话。
你信我，就赶紧降低一个黑化力度呀。
真想洗个澡。
历长生伸手解开对方的锁链，可眼底的笑意逐渐的发寒，道：“他说我恨你，可我说我爱你。”别人想要打压你，可是我却偏偏要你扶摇直上。
他心中那股强烈的嫉妒凶猛而来，一想到，师尊只是因为他和父亲相似的脸而疼爱他，他的心就如同刀割一样。
“我爱你。”历长生温柔道：“师尊。”
谢知年瞳孔骤然紧缩，他面色微沉的看着历长生，似乎不确定对方说的真的假的。
对于失去灵力的人来说，对方这一捏，几乎是要把自己的灵魂给捏碎一样。
对方似乎享受他难堪的样子，可惜对方笑着笑着，却笑不出了。历长生转头捋了捋谢知年的发丝，目光在谢知年的脸上停留很久。
“因为师尊你真非常好看。”自己也是一个好看的人，可是为什么得不到你的心？
他想，无论他再怎么去讨好对方，再怎么卑微，得到的都是谢知年冷漠的眼神。
现在他看透了，他的师尊不是生性不爱，笑而是没人值得他去笑。
就连在艹他的时候，对方也是一脸冷漠，刚正不阿的样子。
对方除了面色红润些，连一丝多余的表情都不会给他。
开心，难过，都看不出。
历长生笑容逐渐僵硬，他扪心自问，从没有做对不起师尊的事，可是那人却背叛他，一直在利用他罢了。
“只是你为什么不爱我呢？”历长生喃喃道。
谢知年垂下头，他的耳根子微红，不知道回答什么。
也对，对待毁掉自己修为的人能有什么好脸色。
“为什么不爱我呢？”对方勾起他的下巴，非常恶趣味道:“若是我今天把你扒光了，师尊你会不会想死呢？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给我一次做鬼的机会，是不是我的心就不会这么痛了？”
谢知年被历长生这目光一噎，对方不会是想在这里跟他做耻辱的事吗？
他是不介意，可是对方不能不要脸吧。
谢知年此刻满脸震惊，他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历长生，眼神中充满了错愕与迷茫，仿佛眼前的情景超出了他的理解能力。
历长生的话语，像是重磅炸弹，瞬间在他的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历长生你不嫌弃恶心吗？”
“你竟然对你的杀父仇人也下得去手。”老者捂着流血不止的耳朵，见历长生对谢知年真动了恻隐之心，喋喋不休道：“你要是不信老夫说的，你大可以去一趟百里陂寻，他可是你的杀父仇人，你不会真的要对他行龌蹉之事？你去看一看你的双亲是怎么死的！这化骨水无色无味，能化掉人骨，而用过化骨水的人会得风寒，他难道没有吗？！”
老者故意将‘风寒’字读音嚼地很重，他的脑袋卡在杆中，双眼耷拉而下。
这样吗？
自己父亲的死也跟师尊有关吗？
历长生捏着谢知年下巴的手力气越发的加重，他没了以往的笑脸。
老夫说的话让他真正动了疑心，难道对方收留他，不仅看中他的修为，还有一层原因是因为做贼心虚？
历长生记得谢知年得过风寒，对方病的非常严重，还是他去寻药才救活的。
动脑子想一想，对方怎么可能得上风寒？
只是他不想去承认，对方嫉妒自己母亲而杀了父亲。
换句话来说，是他冥冥之中不想相信罢了。
“依据。”历长生想要证据，而不是空口白说。
况且这里面都是他是师尊的仇人，到底谁说的是真的。谁说的是假的？
历长生:“你说是我师尊杀的他，你有什么证据吗？”
“我当然有证据，我若记得没错的，这化骨水乃是魔水。”老者不顾疼痛蓦然疯笑，看着谢知年一脸阴沉的笑容，更加病态道：“要治愈这风寒，必须取上古神蛇的胆，你是不是给他找过蛇胆？还不是一般的蛇胆，而化骨水的毒/液必须用千年灵木作为炭火烧至三天三夜，以绝境蛇胆作为风寒的药引，再取心头血迁其中，我说的你可曾做过？”
历长生面目黧黑，他别过头，阴沉道：“师尊。”
他从未对外人提过自己心口的伤，就算提过，也不能唤回师尊的心疼。
混迹修真界的人都听说过历长生为寻蛇胆差点丢了性命，却没有听过还得对方用心头血作为牵绊去救谢知年。
老者又是怎么知道他取了心头血？
【028：目标任务黑化值101】
【028:目标任务黑化值106。】
【谢知年：误会一层一层解不开了。】
“你当真用了化骨水？”历长生眼神如墨水一样黑，黑的没有任何光亮？
无妄之灾。
谢知年如今是比窦娥还冤枉。
那都是别人的臆想，怎么能够当真呢。
谢知年用带血的双手捂住对方的耳朵，他墨黑色的头发倾斜而下。
“当初是师兄让我这样做的。”谢知年闭上眼睛，眼神都是悲伤。
“这件事情已经过去很久了。”他的声音很轻，却让人说不出的凄凉。
“虚伪。”
老者破笑三声，道：“死到临头，你还在嘴硬什么。”
“忘仙月君怎么会让你杀了他，分明就是你自己贼喊捉贼，为了宗主之位杀了。你连我的孙子都杀，怎么会放过一个对你有害的人？像你你这样薄情寡义的人怎么能记得仙月君的恩情？分明就是你爱而不得，用了化骨水玷污了他们二人的尸身，将棺材变成一具空棺，是你杀了他的双亲。”
“所有人都被你无害的表面给骗过去了。”
历长生目光不善地看着谢知年，他的耳边是那人的余温，和那人的心跳声。
“我没有机会跟你说。”谢知年睁开眼，他目光闪烁地看着历长生。
人死如灯枯，随风而灭。
历长生不说话，他也不做表情，而是冷冷地往老者地方向一瞥。
“的确是空棺。”
谢知年低咳一声，他栽进血池里，咸水啃食着他的伤肉，他双目无神：“师兄临死之前走火入魔，害怕灵魂之海暴动，故而把你托付给我，我这些年一直在好好照顾着你，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像我们这种修无情道的人就应该无情，而我却有了不应该的想法。”他字字句句强调着失望，传进历长生的耳朵无比尖锐。
无情自是有情伤。
不一样的想法？
历长生看着面前的师尊，喉咙一动。
他怀里面的画，可是真的。
对方墨黑色的头发散落在水面，不顾身体的疼痛，像他解释，那张嘴唇一开一合。
“想要我信你？”
谢知年微微点头。
历长生一把抱起谢知年，暧昧不明道：“跟我去个地方，你再慢慢的解释。”
对方一把拦住他的腰间，那双大手顺手要撕开他的衣服？
他怔怒火地对上历长生的眸子，血水倒映下是他们持剑相望的场景。
“你没有选择。”
【028：你让他如何相信你不是真凶？】
【谢知年：我知道他不相信，所以才装样给他看。】
【谢知年: 他不相信我，但是他很好奇，我为什么杀了他。】
【谢知年:像我这样聪明的人应该欺他一辈子的。】
【谢知年:那么简单的杀了他，夺走他的价值不合情理。】
【谢知年:我应该利用他，永远欺骗他。】
老者见历长生有带谢知年出去的打算，恨铁不成钢。他面目狰狞的看着谢知年。
“无尘小人，你就是屠杀仙月一家的人，若不是你带领你师兄除魔，他又怎么会死？！你说这话良心就不怕遭天谴。”
“你就是一个杀了师兄逼死师傅的小人！”
老者的话音刚落，字画的银针插进他的喉咙，银针瞬间搅断舌根。
在场的老者纷纷向后退了一步，吃瓜群众也瞪大眼睛？
谢知年回过头，脑海里面回荡着到字画划破老者动脉的声音。
真狠。
死了？
眼前的人却连眼皮子也不眨一下，他觉得这个狼崽有点狂。
“师尊，你别这么惊讶的看着我。”
“他太吵了。”历长生看着眼前的人的绝望，冷笑道：要怪就怪他疯疯癫癫，说出来话太难听，我不喜欢听。”
不喜欢听，是你耳朵不会听。
谢知年心里抓狂，对方耳朵会听挑点好听的话，就不会觉得难听了。
“我也在为你除害。”历长生道。
历长生是极为护短的人，他自己可以折磨谢知年，但是他却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师尊，。
他手指点在池水中，抱着对方的身躯，痴痴一笑。
不知过了多久，池子里面滴落的血液凝固成冰。
池中的血水已经变成极寒之地的场景。
*
牢狱中的突然冰山一角。
雪花纷纷扬扬而落。
短短的时间，历长生和谢知年便来到极寒之地。寒气顺着池中蔓延，倾入谢知年的五脏六腑。
凡夫俗子不能入极寒之地。
毋庸置疑这是历长生对谢知年的折磨，他醒来被历长生废了修为，必然扛不住如今的温度。
他的脸没一会冻得皲裂，发尾的冰根滑落水滴，苦不堪言。
“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历长生:“熟悉吗？”
“我当初就是在这里等你的，就连穿的衣服也和今天一样。”
厉长生站在雪堆上，他轻轻地摸着手，好一会才撩开眼皮，嗤笑了一声。道：“我那时候还等着你回来跟我双修，而你就是在这里把我的金丹挖出来的。”
“这里不是荒野，却胜似荒野。”
谢知年听见厉长生的心跳声，他虚弱地低下头没有说话。
历长生:“我今天去你的宫殿了。”
谢知年望着历长生手中的字画，他其实猜到对方去做啥了。
对方无非是看看他这千年住在哪里，过得如何潇洒的生活。
谢知年的宫殿外表很穷酸，但是内里的搭配却非常奢华。
他的宫殿坐落于鹤唳涯的中层，周围雾气从生，吸入了万物的灵气，所以又称之为泉灵洞。
“在你的宫殿，有一幅画。很是漂亮。”
历长生把手中拿着画卷打开，他的手指纤细修长，青筋分明沿着譬皮肉顺下。
承认自己是替身得有多大的勇气？
历长生推开画卷——是张桃花小憩图:
只见画中的男人正垂头倒在桃花树上小憩，童真又纯洁，画卷人勾勒的墨笔停在青年的眉间——没有朱砂痣。
朱砂痣。
若有人为寻历长生造访云开仙踪。
云开的修士们都会说：游于鹤唳山，山中见白衣男子，且眉心并刻朱砂，不喜言笑，便是长生师兄。
可见朱砂是弟子分辨厉长生的主要特点，而画上的人没有朱砂痣。
他年少偷偷闯入师尊的宫殿，还以为师尊画的人是自己，开心了很久。
但后面从谢知年嘴里听见，对方不过把他当替身，他才想起来这幅画。
开始不可置信，但是后来转念一想，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罢了。
“你不是说我不相信你吗？那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第一个选择，我把你抓回去，砍断你的双手双脚，把你关起来做成人彘。第二个选择，在你杀过我的地方。”历长生将手中的画卷扔进谢知年的怀中，冷道:“把这一幅画给我烧了。”
别看厉长生和谢知年外表有种温柔的气质，但是他们内心却腹黑的一批。
此刻，历长生眯着眼睛不肯错过谢知年的任何表情。
“这有何难？”
谢知年看着画上的人，有苦难言。
作为一位高岭之花，他不能承认自己爱着徒弟，所以只能默默作画，但是徒弟却让自己烧画，岂不是打自己的脸？
谢知年的确透过历长生的脸仿佛再看另一个人，他想起，曾经有人也这样疯狂向他证明什么，可他自始至终只爱自己。
【谢知年：幸好当年刷取爱意值的时候，画就是厉长生。】
【谢知年:不然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028：那你为什么没有画朱砂？】
【谢知年：这幅画自带巧妙，用火就能看见朱砂。】
【谢知年：当初攻略小生生故意画的，现在看着也不过时。】
【谢知年:不觉得好看吗？】
谢知年勾着一抹苦笑，毁掉这幅画，也是毁掉他对历长生感情。
在他的人设，他不能承认自己爱着历长生，也不能承认自己看不得历长生变得优秀。
他太装了。
“动手吧。”
历长生变出一金伞，他撑着伞站在谢知年旁边，凝声道:“说不定看着你烧了，我会原谅你，收你做我身边暖床的炉鼎。师尊你既是惜命的，想要活的凤光，就得做好舍弃一切的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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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挖取金丹的师尊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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