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天迫不得已暴露之后，伊莫林开始努力。
他借了福利院一位姐姐的自制杠铃，每天举铁半小时。从前不爱吃的，闭着眼咽下去。还承包了福利院内不少体力活，旨在锻炼出理想中的肌肉让所有人都不敢欺负自己。
练了没两天，伊莫林饿倒了。
锻炼会消耗大量能量，福利院配给就这么多，提供成长的营养是够了，额外的塑型便很困难。
伊莫林只好将杠铃换回去，转为绕福利院跑圈。
比肌肉显形来得更快的是——
苏曼转性了。
从前像阴沟的蛇，见谁咬谁。
顶多批了块老鼠皮，躲在真老鼠后面，看谁都不顺眼。
现在像脑子坏了的疯狗，谁欺负伊莫林，见谁咬谁。
连皮也不批了。
所有同学都觉得不可思议，怀疑伊莫林是不是O装A，不然怎么成长热一过，苏曼就被伊莫林吸引到这种程度，变成他专属的疯狗，连曾经的老大都不放过。
没错，苏曼第一个搞的，就是被众人误认为老大的柏利希。
柏利希在苏曼的三番警告之后，仍无法理解导致他的“军师”离开的因素，即伊莫林，于是主动找了此人。
口气，不那么好了点；富二代的脑子，简单了点；习惯使然的，趾高气昂了点。
然后就被无差别狙击的疯狗咬了。
柏利希贿赂老师被揭发，成为了这所公立学校极大丑闻。
校方下达处分：受贿职工遣散，知情不报者停职三个月，无薪资补偿；涉事学生清除学籍，停课劝退一条龙。
指控的人不是苏曼。
但懂的都懂，苏曼绝对有暗地插手。
一时间沸沸扬扬，停职的校职工过多，处分完甚至需要临时放假一天来招募临时工去补全，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了此事。
除了事件导火索——伊莫林。
被隔绝相关信息，还被同学相互隐瞒。
他只知道总是给自己找不痛快的人相继转学，但不知道具体是谁做的。
没人敢告诉他，只敢背着伊莫林、即便当着苏曼本人说：
“伊莫林养了一条好狗。”
苏曼还很受用。
但众人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苏曼还在惹伊莫林。
甚至被人侮辱般说他是条疯狗，第二天就能笑得比平时还要开心地给伊莫林找麻烦。
苏曼通常只会对伊莫林找三种麻烦：
挑衅，信息素压制，和靠近。
一二会偶尔进行，众目睽睽下，伊莫林的选择通常是无视。
三比较挑地方，需要天时地利人和，而一旦距离超过某个临界点，伊莫林就会武力还击。
也有少部分机会一起实行，比如四下无人，之后无事，伊莫林就会比较过激，从而用上精神力。
但苏曼期望的内容还是没有发生。
要怎么样才能再看到那对翅膀？把他拷着，从他藏着的地方抠出来吗？
不，那不符合我的需求。
算了，他不急，他可以等。
当做追寻的人生小目标，等到获得为止。
这一等，就是五年。
等到伊莫林不再那么稚嫩，不再像个omega一样柔软。
等到他知道了自己的所作所为，等到他无奈的默认自己成为他真正的疯狗。
这一年，伊莫林十八岁了。
身高一米八八，面容出类拔萃，身形厚实有力，线条并非过分夸张，但放在一群学生中间足够吸睛。
任何人看了都会觉得——这是个不错的alpha。
不在乎他信息素品质的话。
苏曼年纪比他大点点，身高仍旧差那么几公分。
平日总是站在伊莫林身后，得寸进尺般贴得很近。若是不明真相的人或许还会以为这是一对AA恋，实际上对他们稍有了解就会知道，伊莫林喜欢omega，alpha根本不会入他眼。
五年间发生了很多狗血事。
比如苏曼，被省会星的名门找到，改名苏曼·查理翁思·波尼恩曼，泥巴堆里的土狗成了落难凤凰，一场惊天乌龙被揭发，中枢全程装死。
现在他家族日常中，父系查理翁思上演没教养的土狗不如假太子，母系波尼恩曼上演假的终究是狸猫，还是亲亲我的真儿子。
比如伊莫林，被学校体检确诊为信息素缺陷症。
通过运动得到成长的身躯越发健壮，步入青春期的同学开始意识到他的美貌，再加上优秀的成绩，陆续出现许多不在乎信息素缺陷症的追求者。其中包含不赌一把怎么知道行不行的alpha。
偏偏这个有信息素缺陷症的alpha，身旁常伴一条疯狗，还是条有钱的疯狗，想靠近得看疯狗脸色。
不过还好，主人挺会牵绳。
伊莫林早早报了军校，由于没有军校的免费名额，伊莫林不能像凯恩一样从14岁直接读军预备，年龄一到直接升学；他只能18岁以后再进军校磨炼，练够两年就能进入部队。
不错的成绩让他拥有很多选择，有不少前百名校。伊莫林不忘约定，选了林尔德死皮赖脸要求的那所。
苏曼也作出一样的决定，渴望追随伊莫林，但他没得选，被母亲保送抬进了贵族军校。
事与愿违的是，伊莫林生日在暑假，而苏曼生日在冬季，所有军校都硬性要求年满18，苏曼与伊莫林即便是同级生，也只能延后一年就读。
时间拨到期末。
伊莫林没有这个世界的准确生日，于是院长给他定在一个具有纪念意义的日子。
还有三天，就是考试。
还有一周，就是自己成年日。
严格的说已经25的虫族，对此没有什么喜怒哀乐。
虽然在人类社会生活了11年，骨子里还是更加认同36岁才成年的虫群习俗。
倒是苏曼，看起来怪激动的。
平时看起来有点渗人的笑脸都能飘出几朵小花，可以预计他到底几分期待。
午休，伊莫林又一次拒绝掉omega的告白。
漂亮可爱的女孩不解的问：“你不是想要一个伴侣吗，为什么我不可以！”
伊莫林叹口气：“成年之前不谈恋爱。”
女孩眼睛一亮：“那一周后就可以了吗？”
这次伊莫林没拒绝：“是的，你可以再来试试。但我已经报了军校，下学期就去，建议三思。”
女孩又立刻瘪了，止不住泪水哭着跑走。远处的几个同伴慌忙迎接跑走的女孩，时而看向这边，时而低头安慰。
女孩看不到的墙角，短暂回避已结束，苏曼走出来抛给伊莫林一罐汽水，伊莫林准确无误接住。
天生厌世脸加上富家公子的镀金，竟让他融合出一股纸醉金迷的颓败感。
“明天你要去军校就会无人不知你信不信。”苏曼说。
伊莫林耸耸肩：“那最好，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苏曼低笑。
或许是两人太过熟悉，苏曼也渐渐脱离了找茬这种低级无聊的行为，但这不妨碍他拥护伊莫林的同时也想看他吃瘪。
只可惜他的状态十分稳定，很少能看到负面情绪。
不过没关系，马上就能看到了。
伊莫林要去军校的消息吹得比燎原之火还要快，甚至没到放学。
大家看伊莫林的表**言又止，碍于课间校规礼仪，不敢直接堵人。放学铃一响，人群就和开闸的河道一样涌出来。
“费戈利多同学，你真的要去军校吗？”
“学长，你决定好去哪所军校了吗？”
“不去可不可以？最近边境战况激励，你这么脆弱肯定不好受。”
“小学弟，你可要想好，你的信息素这么弱小，去了军队会被欺负的。”
“费戈利多学长——不要啊——我舍不得你——”
“学长学长！你会去圣赛尔军校吗？我的哥哥就在里面，明年我也要报！”
“学长，没了你我怎么活啊啊啊啊——”
“我知道为国捐躯义不容辞，但是虫族真的很恐怖的，我见过……”
“伊莫林同学，连你这么柔弱的人竟然也会报军校！我好感动！我也要报！”
“天啊虽然可能看不见，一想到你穿军装上战场，就觉得好帅！！”
……
伊莫林：“……”
十句夹着四句明里暗里说他弱，他那里弱了！
他无视大部分无聊的单方面输出，挑了一个问题回答：“我不会去圣赛尔，我将要去银辉。”
说完他就拨开人群走了。
有人想跟，后面的同伴拉住他摇摇头。
人堆里，被回复学妹：！！
对不起了哥哥，今晚我将违背祖宗（爷爷）的决定，圣赛尔拜拜了，银辉我来啦！
伊莫林与苏曼一前一后走着。
沉默得反常，走两步停一下，连苏曼都看出来不对劲。
果不其然，伊莫林回头问他：“我看起来真的很弱？”
苏曼下意识心想：那不然呢。
苏曼没讲出来，然表情出卖了他，伊莫林不忿，撸起袖管展示自己的充满爆发力的肱二头肌：“真有那么弱？”
苏曼：“不是指肌肉。在这个世界，信息素是人类的标配，无论有多强壮的身体，只要信息素被压制，就会浑身发抖、疲软……他们觉得你弱，是因为信息素弱。”
“哦对，”苏曼不怀好意凑近他：“他们不知道，你根本不在乎信息素，信息素根本不是你最重要的构成。”
伊莫林：“……”
伊莫林一只手掐着苏曼的下巴推开了。
“我听不懂你在讲什么。”
随后苏曼陪同伊莫林前去医院，探望目标是一年前急□□官衰竭病倒的福利院长。
院长躺在病床上形容枯槁，心电仪等仪器勘测她脆弱的生命，葡萄糖、血袋也从未停止输送。
即使如此，仍是努力朝来者微笑。
伊莫林看了心痛。
他抓起院长的手，说了许多寒暄的话，也告诉她自己快考试了，也马上成年了。
“都这个时间了啊……”
院长的眼睛仿佛蒙着一层白雾，好似在看伊莫林，又好似在透过他看谁。
“要考出一个好成绩哦。”院长闭上眼。
“嗯。”伊莫林问：“我考完试以后，可以知道是什么病吗？”
院长又睁开眼，这次没有再看谁，直直地注视伊莫林。良久沉默过后，才放弃。
“可以。”院长再度闭上眼睛：“我累了，你先回去吧。”
伊莫林：“好。”
苏曼一直在门口等他，自然而然听了全程，他对此见怪不怪。苏曼让司机载着他们前往福利院，司机也轻车熟路，很快走完这不短的路程。
下车前，苏曼往伊莫林手里塞了什么。
“小礼物。”苏曼嬉笑：“之后直到你生日为止，每天都有。”
伊莫林摊开手，是巧克力。
“放心吧，没毒。”
“……”伊莫林假装自己心无波澜：“那我就收下了。”
苏曼确实履行了自己的约定，每天都送了一份小礼物。
让司机开车送伊莫林只出现在他想去医院的情况下，平日里该干嘛干嘛，一放学两人就各回各家。于是送礼物的流程，也往前推到放学后苏曼主动来找伊莫林。
第二天人流还没怎么散，众目睽睽下，苏曼将绑个蝴蝶结的小袋子往伊莫林课桌上一放：“喏。”
从不收礼物的伊莫林进退两难，最终还是收下了。
人群沸腾前，伊莫林跑去办公室与班主任打了招呼，明里暗里暗示一番，希望同学能专心备考云云，至于能不能听懂，他也管不了了。
这一天的礼物是针织小熊。
小熊脑袋后面串着和它差不多大的钥匙扣挂耳，小巧玲珑又有些粗糙的针脚，和他、和苏曼都不太搭的物品，就这么出现在巴掌大的礼物袋里。
针织小熊被两指拾起，才发现下面压着一片指甲盖大小的信封。非常薄的信封内还有一张非常薄的信，可惜什么也没写。
“是你自己做的？”伊莫林发信息问。
苏曼：【没错，感动了吗。】
伊莫林：【不，只是对你有些改观。】
没想到还会做这种小玩意。
伊莫林当即给钥匙挂上。
他不讨厌钥匙扣，只不过从来没主动买过罢了。
第三天苏曼又想故技重施。
伊莫林没惯着他，扎着蝴蝶结的小方盒被塞回苏曼怀里，他装作生气提着包离开，擦肩而过时留下一句耳语：“要送别在这里送。”
留下了苏曼和一群暗戳戳想借口送礼的同学。
教学楼某个被锁起来楼梯口有一扇窗，窗外是未加防护的平台，十分隐蔽，几乎无人发现这里的存在。苏曼搞到了钥匙，因此把这里当做自己的秘密空间。
从前这里是他和柏利希躲老师的地方，只不过后来易了主。
苏曼复制了这把钥匙送给伊莫林，回家从来不需要钥匙的伊莫林才拥有钥匙扣的用武之地。
来的太频繁，已经成为他们俩约定成俗的地方。
伊莫林好不容易甩开跟随者，匆匆翻越窗台，苏曼已在此等候。
夕阳的光将一切染成橘红，但落在伊莫林脸上却不是那么一回事。橘红不再红，更像是为他而洒落的金色点缀，衬得他灰色发丝像众神爱抚一般闪闪发光。
一起玩了这么久，什么样的伊莫林没见过？但还是能被这种别致的美貌吸引。
或许他是毒药吧，苏曼这样想。
伊莫林接过盒子，比昨天的袋子大一些，占据了整个巴掌。
他有些好奇：“我可以拆吗？”
苏曼挑眉：“当然。”
第三次的礼物，是瓶防晒膏。
通过磨砂与光滑做出的玻璃花纹，可以看出内部的膏体凝实、透亮，并非那种奶油一样的软霜。
“这是我母亲旗下的产业，品牌的声望不错，不过这一款还未正式发售，是我直接去公司拿的。”
伊莫林从未摸过化妆品，最多是扑过福利院人手一个的爽身粉，还挺稀奇。
伊莫林：“你还挺细心。”
“那当然，”话里话外透着一股自豪：“我可是你的一条好狗。”
伊莫林：……
这话从你自己嘴里说出来更加稀奇了。
第四次，是一个瓶子。
瓶子整体磨砂外观简约大气，表层有凹凸格纹防滑，光滑面做的暗纹，与昨天的防晒膏有异曲同工之美，但很细很小，只出现在瓶身下半部分。
瓶身很冰，拧开盖闻了闻，是咖啡。
而这个瓶子，是早上送来的。
因为今天是考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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