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梁落又得加晚班了，11:50，整个项目又剩下他一个人。他打起十二分精神，使用工具分别从代码服务器上拉代码和资源，接着使用配置工具填上代码路径、资源路径和版本参数，然后点击“开始制作版本”按钮，接下来就没什么需要他手动操作的事，只要耐心等待屏幕上的进度条走完，假如没有意外的话，2个小时之后就能下班了。
他闲来无事，看了点新闻后，捧着手机玩着小游戏打发时间。
工作区域都是配置智能感应灯，除了梁落座位周边有光，其他区域已然成片黑暗。
夜深人静时，独自待在空旷无人的地方，胆子再大的人偶尔还是会胡思乱想，内心发毛。他去厕所的拐角处突然想起昨夜的事，连忙止住脚步，绕道去另外一个厕所，谁知道，又是在拐角处，再次被同一个人吓得魂飞魄散。
季盛北脑门突突跳，风度全无，直抽冷气吼道：“又是你，下了班不回去，老待这儿干什么？”
梁落真心觉得见了鬼了，心想早知道就别绕道了。
人在极度惊吓的时候往往会失去理智且格外暴躁，他怒视领导反问：“我还能干什么？”
两人四目相对，剑拔弩张。
季盛北深深地吸了口气，待心情稍稍平复，放缓语速问：“配置管理有那么忙吗？至于天天加班到大半夜！”
这句话就像导火索，点燃了梁落积攒在胸腔多日的无名怒火，他忍不住回怼：“总监是真不知道还是故意这么说？我的岗位属性不就是得这样吗？是，我承认自己是菜鸟，你们个个牛X，不用像我这样，天天像个傻子一样等，还要时不时被吓！”
梁落一口气发泄了内心的不满，人家还没有什么反应，他自己倒先懵了，因为似乎从上初中之后，他都极少在别人面前宣泄自己的情绪，进入逍遥涧实习之后，在任何同事面前，更是从未有过。他也不知道为什么，面对季盛北的时候，情绪就很容易失控，他这会的内心很矛盾，懊恼也很难为情。
季盛北瞧他脸色变得很差，侧开身子压着脾气说：“你先去上厕所，回来再说。”
梁落从厕所出来，办公区的灯全都亮了，白灿灿直晃眼睛，他回到自己的卡位上，看到进度条吃力地往终点龟速前进着。
季盛北拿了瓶苏打水放在他桌上，然后坐在旁边的位置上说：“你说说最近的工作内容吧，我想知道你究竟在忙什么？” 他是总监，查问下属的工作内容天经地义，梁落没理由耍脾气，就如实说了这半个月的工作情况。
季盛北听到一半，眉头就皱成团了：“就这？”
“嗯！”梁落认真地点头，他看季盛北脸上的表情有些哭笑不得，就问，“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换成别人或者你不也是这样吗？”
季盛北被他无知还敢顶嘴的蠢萌模样给逗笑了：“那还真不一定。”言外之意很明显，梁落没明白，可他倔着不肯问，自顾自生气。
这时，电脑上的进度条走完了，他做了些后期处理，把工作全部完成后就起身拿外套说：“季总监，你要是没什么指示，我就下班了。”
季盛北点点头，等他走到门口准备刷卡的时候问：“这么晚了，地铁停运了，你怎么回去？”
梁落头都不回说：“坐公车！”
“这脾气……”季盛北无奈，回办公室拿钥匙也离开了。
天气不好下着微雨，梁落把衣服帽子套在头上，边走边查实时公交线路，走到了公司门口附近的公交站亭时，手机屏幕上提示还有15分钟公车才到。椅子湿了，他就倚在柱子旁站着等。
过了一会，一辆黑色的奥迪停在他面前，车窗玻璃滑下，季盛北的声音传出来：“上车，我送你。”
梁落想都没想，麻利地上了车。
季盛北启动车子并让他报地址导航，梁落说：“振兴路328号。”
季盛北喊智能语言导航，GPS定位了几个地址，并语音播报：“请选择第几个？”
两人同时出声，季盛北直接喊“第一个”，这个距离最近，而梁落喊最远的“第三个”，他看向季盛北，满脸“你清楚还是我清楚”的表情。
只听导航语音响起：导航开始，全程56公里，需要1个小时5分。前方路况良好，无需担忧道路拥堵。
……
季盛北在虚实线交界处及时切换左转道，他瞥了梁落一眼说：“开玩笑呢？地址没错？”
梁落点头，前方红灯跳转为绿色，季盛北一踩油门，调头拐了个大弯，直接抄进辅路。
语音响起：您已偏离路线，已为您规划全新路线。
“干吗？”梁落看出来他嫌弃路远，却不知道他要开着车要去哪里。
季盛北说：“回我的公寓凑合一晚，这么晚送你回去，再返回一趟天都亮了。”他确实不想折腾，这么远的路太容易因为疲劳驾驶发生危险。
五分钟后，车子驶入住宅区，一路长驱直入下到地库。
梁落不是特别矫情的人，他能理解季盛北的想法，自己住的地方确实太远，有个地方过夜，住哪不是住，再说这么高档的公寓，比他和同学合租的破旧房子好一万倍，只是他不喜欢这样，觉得刚才直接拒绝季总监的好意，老实坐公交车就没这么多事了。
季盛北的公寓两室一厅，面积不大，装修中规中矩，家装饰品一目了然，没有特别惊艳，但胜在干净明亮，但就是这样一套平平无奇的房子，靠梁落那点可怜的工资，恐怕一辈子也买不起，毕竟这个地段的房价可不是开玩笑的。
季盛北从鞋柜里拿出双拖鞋给他，还指向次卧说：“里边有沐浴间和厕所，你怎么舒服怎么来，我没那么多讲究。”
梁落点点头，不多话就进了次卧，还没坐下季总监就给拿来睡衣和内裤，说是洗干净没穿过的，让他不介意的话就换上，末了朝阳台方向打响指说：“有洗衣机烘干机，自己看着办。”
“知道了。” 梁落接过衣服，用极不自然的声音道了声谢。
季盛北轻笑：“不谢，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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