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行琛之前答应得有多爽快无奈,现在就有多后悔煎熬。
浴池里,水汽氤氲。
鲜红的花瓣洒满了整个汤池。
下水时,楚淮赤脚踩在白玉板上,一脚滑进水池,连带着一旁的李行琛一起。溅起硕大的水花。
偏生楚淮一点儿不害怕,被李行琛扶稳后,就飞快地攀住了他的脖子,想亲他的嘴,却亲到了他的下巴上。
还想来个二次袭击,却被李行琛眼急手快地制住了,双手缚到了身后。像是手无缚鸡之力,任人宰割的小羔羊。
楚淮仰头,朝人吹了口气。
“行琛,你欺负我。”
“没有。”李行琛真要被折磨疯了,擒住了那双唇。与之前的温柔引导不同,这个吻带着点儿惩罚意味。
楚淮有些难受,咬了他一口。
“嘶。”将几乎要被**驱使的人拉了回来。
“很疼吗?有没有咬疼你?”楚淮伸手要摸他被自己咬伤的唇,却忘了自己还被人缚着手,挣脱时,不小心碰到了……
“不疼,我先收拾一下,等会儿再来帮你。”李行琛瞧见他略显懵懂的神色,无端有些烦躁。
看来,以后得让楚淮学点儿别的东西,把注意力放开,省得满脑子都是什么亲亲抱抱,不然,最后煎熬的还是自己。
小孩子忘性大,今天还是追着人要亲亲的小子。
第二天,就变成了乖乖巧巧的小公子。
只是小公子心情焉焉的。
皇宫,去是要去的。
……
一大早,宫里便来了人。
李行琛看着一身墨色绸裳纹竹罩衣的楚淮,嘴角勾起了一抹笑。从豆芽的手上接过了他的手。
楚淮感觉头上被戴个什么东西。
而将这一幕看在眼中的豆芽,则是露了惊讶却又感觉在情理之中的神情。
那是一支上好的嵌珠银簪,光华流转,似能窥得几分明月的清辉。
刚想抬手去摸,就被李行琛扣住了手。
“走吧。”男人低磁的嗓音传入耳中。
楚淮便乖乖地跟着他走。
马车辘辘的驶着,热闹的街上是络绎不绝的人流。槐花树下的水洼里飞落几片落蕊。白似雪,掺杂着几许落叶微风。
楚淮时不时拉某人的衣角。
“今日进了宫什么时辰回来?”
“你想回府,我便带你回。”
楚淮勾起了笑,又小心问道:“这次进宫,你还会像上次一样吗?”
说起上次进宫,已经是一年前的事了。楚谁不懂朝堂人心之间的弯弯绕绕,只是被这个人突如其来的冷淡弄些不知所措。
“从年往后,再也不会了。”
这是李行琛的承诺。
白玉铺砌着长阶,大红宫墙,闪着耀眼光华的琉璃瓦。将整个皇宫打造得好似海市蜃楼。
宫中在举办宴会。
席间坐着的除了皇室中人,竟还有几个金发碧眼的异邦人和邻国的皇子。
李行琛带着楚淮朝坐在上首的帝后,一侧的太子见过礼后,便落了坐。
坐席的对面,是个年约二十的男子,穿着华服。
正是邻国的三皇子百里玦。
“这位便是长乾王殿下吧,和父王母妃口中说的一样,果真是英武非凡。”百里玦起身恭维,眸光却不由自主地扫过一旁的楚淮。
啧,楚国质子。
楚国都亡了,这质子竟还活着。
还成了长乾王的梦变。
有意思。
“三皇子言过了”李行琛回道,并无反应。
“嗐,哪里。舍妹刚好到了……”
百里玦说着来意。
楚淮敏锐地感觉到身旁的人气压有些低。不着痕迹地扯了扯李行琛的袖子.
坐在上首的皇帝松了口气。
幸好李行琛没有像上次来宫里时那么冲动,说什么要自请贬为庶人的话。
皇帝顾在着李行琛生母柔妃的情谊,知道自己这儿子是喜欢上了一个男子,可也罚过了,就是不改,也就只好由着去了。
“琛儿的婚事朕自己打算,三皇子可以帮令妹另择一门婚事,朕一定不会拒绝。”
太子如今已有正妃,余下皇子中除了长乾王又实在没什么内院干净的。
百里玦也就没再说事了。
宴会依旧进行着。
中途的时候,突然传来皇宫闯进了刺客的消息,宴上众人乱成了一团。
韩统领带着一伙御林军守住了鸾和殿。
老皇帝神色一厉,拍案而起:“给朕搜,翻遍皇宫也要把刺客搜出来!”
“报.这是那刺客掉落的兵器。”一个御林卫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把染血的匕首,
“楚?”老皇帝接过匕首,首柄上龙飞凤舞地刻着一个楚字。
话落,宴上众人神色各异。
楚淮明显感觉到,皇帝说过这个字后,不少人把目光投向了自己。李行琛不着痕迹地挡在了他的身前。
老皇帝见此、浑浊的眸子里划过几分寒意。
这姓楚的,难保不是祸害啊……
太子李承羲看着这一切,唇边勾起一点弧度,又飞快消失不见。
情字误人,皇弟,你既要保这个人,就得小心了。
…
眼见着天色渐渐暗了,皇宫的守卫增加了两倍。
已封王的皇子是不能留宿宫中的。
李行琛刚要请辞,就单独被皇帝叫去了御书房。
临走前,李行琛看了豆芽一眼,示意她保护好楚谁。
“你就非要留着那个楚淮不可?”
老皇帝开门见山。
“是。”李行琛声音坚定,不卑不亢,却气得皇帝想砸人。
大好的前途,九五之尊的位置,说不要就不要了。
老皇帝本是很看好这个儿子的,卸了兵权虽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但将来若要自保也不成问题。
“你不怕他有一日恢复了记忆,在你背后捅上一刀?”
天家子女皆薄情,哪怕是太子仁君,也是一样的。
可偏偏就出了李行琛这么个痴情种。
“他……不会的。”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你说不会就不会?”
老皇帝气极,也不觉得那楚国质子真能翻起什么风波。
自古储君之争,从来都是你死我话,身为皇帝,最不想看到的就是骨肉手足相残。
老皇帝心里跟明镜儿似的。
“明日便将兵权转交给刑部吧,咳咳咳……”
“是。”李行琛点头应了,见皇帝咳得厉害,不由得有些担忧:“父皇……”
“朕无事,你下去罢。”
“嗯。”
……
与此同时,鸾和殿侧殿内。
百里玦看着坐在一旁,面色不安的楚谁,忽然生了几分兴致。
“楚国质子?”他的语气夹带着玩味。
楚谁是楚国质子的事并不算什么大秘密,皇室和一些大臣都是知道的。因着长乾王的缘故,无人敢乱嚼舌根子。
“你,是在说我吗?”楚准感觉到有人靠近,出声道。
竟还是个瞎子!
百里诀心里诧异,除了幸灾乐祸,在面对楚淮那张人畜无害的脸时,却又生出一种难以言说的同情来。
孤身异国,故国已逝,成了他人帐下宠不说,竟还瞎了双眼?
听这人说话的语气,莫不是还成了傻子?
“你姓楚。我不说你,还能是说谁?”
豆芽站在旁边,提醒了一句:“王子慎言。”
百里玦似乎明白了什么,笑了笑,带着几丝怜悯。
“楚国质子,三年前楚国被李氏铁骑踏破,只余下了这么个余孽,啧啧啧。”许是骨子里恶劣,他就想看场戏。
豆芽眸色一利,不等她开口,百里块便悠哉悠哉走了。
毕竟是在皇宫,行事多受限制。
豆芽扶住了楚淮,见他神色有异,不由得想劝慰几句。却听楚淮抢先说出了口:“我,是他说的楚国余孽?”
“嗯。”豆芽木着脸回答,心里慌得一批。生怕他再问什么,余光瞥见王爷进门,
她赶忙道:“王爷来了,咱们先回府吧。”
不知为何,楚淮心里有些空落落的。
楚国。
这个名字,他总觉得熟悉。
现在想来,隐约能猜到几分。
该怎么办?
能怎么办?
楚淮心里像缠了一团毛线。
“阿淮?”见他半天没有反应,李行琛不由得开口呼唤。
楚淮立马便听出了他的声音,嘴角不自觉扬起几分:“行琛,你回来了?皇帝陛下有没有为难你?”
“没有,我们走吧。”
李行琛扫了眼侧殿内的宫人,警告意味不言而喻。遂即拉着楚淮往殿外走。
……
东宫。
檀木桌案前。太子李承羲一身蟒服,桌上摆着一封信件。
桌案前站着一位年至不惑的谋士。
“你觉得此事该如何?”
原来,早在半个月前,李承羲的手下就掳获了一批楚国余留下来的皇家暗卫。为首的是已逝楚太子楚彰的旧部。这帮人想探入长乾王府,杀了楚淮。
楚国皇室已覆,只留下楚淮这么个质子。
要么拥立,要么杀之。毕竟,身为楚国质子,楚国覆灭,这质子也合该自缢,随了楚亡。
被李承羲的人给扣住了。
这才有了今日这么一出。目的就是楚谁,让他想起,自己该是什么身份。
谋士自以为猜中了他的心思,回答道:“殿下是想借这帮人,掣肘楚质子,借他之手,除掉长乾王?”
“是也不是。”
李承羲扫了他一眼。
皇家亲缘淡薄,若以谋士这般推测,倒也无不妥处。
但……
“人心不定。”
谁知道这楚质子会不会一心系于长乾王,不管这批人。到时候再因此事惹恼了他那情种皇弟,保不齐会出什么变故。
“可当年领兵破了楚国国门的可是长乾王啊。”
这般家国大恨,如何抛得开?
所以李承羲才会说‘是,也不是’了。
“无需作何,必要时顺水推舟就好。”李承羲若真是那等鲁莽之徒,早在李变大行琛屡立战功时动手了。
左右,只要楚淮在这世上一日,李行琛的软肋就暴露无疑,日后若要拿捏,也方便得多。
……
长乾王府——
等俩人回府时,天已经渐暗了。
晚膳再有半个时辰就准备好了。
楚淮表现得跟往常一般无二,好似不曾听过今日百里玦的那番言辞。反倒是李行琛紧紧皱着眉,他刚从豆芽口中听说了今日的事……
“行琛,你一直盯着我看干什么?”楚淮察觉到了他的视线。
“嗯……没什么。你最近,可有想起来些什么?”
楚淮摇了摇头,语气紧张:“是很重要的事吗?”
是。
但李行琛不希望这个人想起来。
原谅他自私,不敢将之前的事透出一星半点儿来。
“没,就是想多看看你。”李行琛安抚似的道,看来楚谁应该还不知道。
楚谁拿筷子的手一顿,耳朵抹上了胭脂。
想到云州说过的,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行琛……”
“嗯?”
“今晚你陪我睡吧、我冷。”
李行琛一愣。为了防止自己控制不住做些什么,他和楚淮一直是分房睡的。“好。”他的声音低磁,恍惚间,好像回到了过去。
……
“你怎么来了?今晚可是年宴。”青年面容俊俏,一双眸子中像是笼了三冬春雪。
“我借醉酒请了辞,出不了什么事的。”李行琛身上披着狐衣大氅,高束的墨发上零星散着雪瓣。
楚淮抬手替他拂了拂头上的雪。
“这么大的雪,怎么也不打把伞?”
李行琛笑容憨憨的,看向他的目光染着自己都不曾注意到的温柔。
“急着来见你,忘了。”此时的李行琛像是个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所有的表达都过分热烈。
“先进来吧”楚淮笑了笑,似有些无奈。
李行琛跟在他的身后,打量着周围的陈设,再也不似几年前落破的样子,悄悄放下了心。
“最近在宫里过得如何!可有人欺负你?”他随手解了肩上大氅,被楚谁接过挂在了一旁的架子上。
“有你的威名镇着,哪有人敢犯?”楚谁意有所指的说着,温起了新酒。
李行琛面色微窘。
还记得小时候,李行琛第一次遇见被宫人欺负的楚淮,小小一个,但气势却不小。“你们欺负他就是和我作对!”
记忆回笼。温好的酒被楚淮摆到了他的面前。
眼下正是寒夜,屋内烛火缓缓烧着。
“阿淮……”
楚淮抬头望向他。
李行琛张了张嘴:“我……”
好像要说些什么,却又是突然换了话题:“你想家吗?”
楚淮五岁便被送来当质子,如今已经过去了近十年了。
闻言。楚淮并没有说话,只是攥着杯子的手指紧了几分。神情似乎有些落寞。
李行琛暗骂自己哪壶不开提哪壶。刚要说些什么,就听楚淮发了话:“不想。”
“我虽为楚国皇室,但出生并不怎么光彩。母亲只是一个普通宫人,被皇帝醉酒临幸……”他的处境如何,可想而知。
说到一半时。
李行琛握住了他的手,语气像是哄孩子:“乖,大过年的不提这些事。哥哥带你玩去。”
“才大一岁……”楚淮小声嘟囔。
“什么?”李行琛没听清。
“我发还没梳”作为一个不受待见的质子,楚淮基本上不出门,对于外表也不怎么在意。反倒是李行琛宝贝的紧,每次见着他没梳发,都要好好拉着他捣腾一番。这次也不例外。
铜镜前——
“你往长得真俊,也不知将来要便宜给谁?”
李行琛留了个心眼子,试探道。
“我一个质子,有什么好的。”
“阿淮莫要妄自菲薄……而且,不是有我吗?”
“你现在年岁也不小了,皇……陛下没给你订婚事?”
“我心里有人了。除了他,我谁也不要。”
“是谁……”镜前的人神色似乎低迷了几分。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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