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安五十七年隆冬,嘉德帝驾崩。其太子颜祯文于次年即位,国号嘉佑,人称嘉佑皇帝。
嘉佑帝未至弱冠,宦官严致封假意辅佐,实则挟天子以令诸侯,架空皇权。外戚裴家与各方暗党勾结,暗地里与严爵对着干,两方水火不容,关系极为紧张。
嘉佑元年春分,长安城内锣鼓喧天,热闹非凡,大街小巷无一不充满着欢声笑语。
就是这样的氛围里出现了一个冷不丁的人物大理寺卿——裴君卿。
裴君卿身着玄衣,身披黑色狐裘。没有束发,只是半披着,因此吸引了不少人驻足。
“她不是裴家的人吗?算了算也及笄了,怎么还披着头发?”
有妇人这样说道。
很快就有不要命的回答道:“人家是私生女,没有娘给她挽发呗。”
现在虽然是春天,可还是带了一丝冷,裴君卿从马车上撇了说话的那人一眼。
嘴中吐出冷冷的话语:“杀。”
这让两个说闲话的妇人连忙磕头道歉,她们哭着说:“大人!裴大人,我们不是故意的。”
车中的人只单手扶着头,微闭着双眼,像是在算计什么。
在心底数了三个数,一道熟悉的声音出现,掀开车帘,蔡怀瑾冷冽的声音响起:“裴君卿!你又要开始杀人了吗?”
裴君卿淡淡开口:“对啊,毕竟能气到你的事情,我总是要做的。”
说完这话,她从马车上走下。
染了蔻丹的指甲格外好看,下一秒裴君卿就用那双漂亮的手掐住了那名妇人的脖子。
“本官允许你到了阎罗殿告本官一通。”
裴君卿当街杀人气到了蔡怀瑾,看着蔡怀瑾气到无与伦比的样子,她笑得猖狂:“蔡中书是想将我告到大理寺吗?”
裴君卿甩袖离去,她用帕子轻轻擦去手上的血,冷冷望着皇宫。
“大人,要先去见太后吗?”安妩问道。
裴君卿点了点头,她轻咳两声。安妩为她顺了顺气,有些担忧开口道:“大人,刚才的事情交给属下做就是了,您干嘛非要自己下去?您本就身体不好,若染了风寒……”
“啰嗦死了。”
饮了一口茶,裴君卿玩着手中的茶杯,看着淡绿色的茶水中倒映着自己的脸,她只觉得厌恶。
眉如远山,眼睛好似西北进贡的琥珀石般美丽。明眸皓齿,实乃佳人也。
裴君卿却气得砸了杯子,她摸着自己的脸开口:“本官长得真有旁人说的那般?”
“大人您可是属下见过最好看的人了。”
“油嘴滑舌。”
望着窗外的摊子,裴君卿:“可惜了……”
可惜这样好的容貌,身上却背着数不清的人命。
宫人通报后,裴君卿见了裴南苑。
裴南苑很年轻,不过三十有二,容颜姣好,头上的金钗随着动作晃动。
“臣见过太后娘娘。”
“起来吧,阿翡。”
这殿里金碧辉煌却让裴君卿头晕的厉害,她开口:“您要我查叶相的事情有眉目了。叶相在京郊以南三百里的位置养了一支私家兵。”
裴南苑猛地一拍桌子,她咒骂道:“好啊,叶相还真敢与哀家对着干。”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香味,裴君卿被这味道呛到咳了两声,她开口:“姑母不可心急,咱们可以放长线钓大鱼。”
“你比裴廷清有脑子多了,姑母还是就一句话,你老实为我所用自然有好处。”
裴君卿扶着裴南苑走进大殿里,台下坐满了人,裴君卿面无表情向嘉佑皇帝颜祯文行礼。
“臣大理寺卿裴君卿见过陛下。”
“爱卿快起。”
作为在场唯一的女官,也是大安史册上唯一一个女官裴君卿只要一出现必定会有无数双眼睛盯着她。
桌上的螃蟹让她有些不知所措,她不会吃螃蟹。裴君卿只得一杯又一杯喝着酒。
“君卿,看看这是什么?”
说话的是沈堂烈,他端着一碗剥好的螃蟹放在裴君卿桌上。
“我不吃。”
“真的假的啊?给沈兄一个面子。”
裴君卿拿起筷子吃了一小口,好吃的。
看着眼前一亮的裴君卿,沈堂烈笑着说道:“想吃找沈兄,沈兄给你剥。”
“用不着。”
虽然嘴上这样说,但裴君卿的筷子没停过。
这时裴君卿的父亲裴建斌走上前开口道:“陛下,近日来边境战事已经平息,只是边境的百姓受了苦,还望陛下可以开粮仓救济百姓。”
“今日朕格外欢喜,准了!”
“谢陛下。”
裴君卿突然注意到了叶寒涧身边的女孩,这个背影这个身型格外眼熟。
见那女孩出去,裴君卿开口道:“陛下,臣今日有些醉了,想出去透气。”
在尾随了那女孩一路后,一棵梨树下裴君卿抓住那女孩的手臂并将剑抵在女孩腰侧。
“叶小姐,对吧?”
“你是谁?”
二人的身体紧贴在一起,周围安静到只有二人的呼吸声,裴君卿开口道:“前日夜袭大理寺的,是你吧?”
“你在说什么我不懂。”
“没关系,叶小姐您让我看看你的肩膀我就放了你。”
月光下裴君卿的目光深邃,她勾着唇将手放在叶珠玉的肩膀。
一个清脆的巴掌打在裴君卿脸上,叶珠玉捂着自己的胸前恶狠狠说道:“无耻!下流!”
说完这话叶珠玉撒丫子跑了,跑的时候掉了一个挂坠。裴君卿将这枚挂坠捡起,是一枚狼牙。
她将东西收了起来,看着逐渐消失的人影面色更加阴冷。
头疼了起来,裴君卿揉了揉脑袋走回殿内。
“今日臣身体欠佳,改日必定与陛下畅饮美酒。”
回到大理寺,裴君卿躺在床上看书,听着屋外嘈杂的声音她的头疼更厉害了。于是她下床开门,只见自己的院子里有一只“狗”。
它似乎是受了伤,身体动弹不得。
裴君卿原本实在不想管,但听见它痛苦的呻吟声还是将它抱进了屋。
简单处理了伤口,裴君卿发现这不是狗,是一头小白狼。只是长安城内哪里来的狼?甚至还是梁燕的品种。
“罢了,若是不听话杀了便是。”
小狼依偎着裴君卿,它安稳地睡着。
“在活阎王面前都敢这样睡,还真是命大。”
派人在脚踏上铺了一层毛毯,将小狼轻轻抱到脚踏上。
“大人,可是这毕竟是狼,您不怕?”
“何足惧也?”
裴君卿揉了揉太阳穴。
“如今朝廷动荡不安,官虎吏狼,人比狼更可怕。”
“那如今大人想怎么办?”
裴君卿笑着开口说:“自然是做这执棋人。”
翌日,裴君卿被小狼舔醒,看着手上的口水裴君卿脸都黑了。她洗漱完换上朝服。
“这家伙先关到笼子里去,等本官回来治它。”
今日朝廷上吵闹的不堪入耳,据说是淮阳城内连续发生数起命案,现场惨不忍睹,受害者皆为男性。
淮阳县主无奈才上书朝廷。
既然有命案,那就有大理寺。
不过裴家是不想淌这趟浑水的,于是裴廷清轻咳两声示意裴君卿不要主动开口。
裴君卿看了一眼裴廷清,叹了口气。
蔡怀瑾主动站出来道:“陛下,若大理寺不肯,臣可以去。”
“哦?中书何时如此得空了?竟要抢大理寺的活。”裴君卿的冷言冷语十分刻薄。
众大臣都静静听着这二人吵架,倒也乐得清闲自在。自二人决裂后见面不是吵架就是打架,大家也就看热闹不嫌事大。
“那大理寺卿是等着本官请你出来呢?”
颜祯文看着二人笑着开口:“两位爱卿不必吵,大不了一同办此事不就可以了吗?”
裴廷清明白颜祯文是想撮合这二人,便主动站出来隔开二人开口:“愚妹顽劣,不成想冒犯了中书大人,还请大人恕罪。陛下,大理寺的活还是交给臣和臣妹吧。”
下朝后,裴廷清拉着裴君卿不松手,裴君卿一脸不解问道:“你现在又来充当什么兄长?”
“陛下刚才的意思你听不懂吗?吵架把你吵成傻子了?你如果想做个毫无用处的弃子我现在立刻向陛下请旨为你和蔡怀瑾赐婚!赶快找个男人嫁了吧?”
听到这里,裴君卿才冷静一些,方才确实没看出这层关系。
“那也不用你管……”
尽管被气得半死,裴廷清还是将披风给裴君卿披好,随后一言不发拉着裴君卿走在大街上。
“你这样就不会被别人误会?”
“我是你哥。”
朝阳染红了天,漂亮的天空让裴君卿有些愣神,看着云突然就想到了沈清真。
想到这,手不自觉攥紧。
感受到手上的冰冷,裴廷清将一早准备好的小暖炉放在裴君卿手中。
“别冻死了,不然我不能跟姑母交代了。”
“哦。”
回屋以后,裴君卿看着那只小白狼左思右想,她似乎取不出好名字。
“那就叫云算了,名字简单好养活。”
这只小狼用头蹭了蹭裴君卿的手,那双眼睛中倒映着裴君卿微笑的脸。
她有些错愕地摸着自己的唇,自己刚才是笑了?
“阿妩,好好养着这只小狼。”
摸着自己的脸不禁想起那个清脆的耳光,她招招手将门口的小厮叫进来。
“陈小五,你去派人给我盯着叶珠玉。”
“是,大人。”
陈小五这边刚走,殷家三小姐就派人来请裴君卿。
对于这位殷三小姐,裴君卿只觉得她是个没有脑子的人,做什么都是那么鲁莽冲动。
殷家已经许久没有出过一个状元郎了,靠着祖上留下的家财活着。谁看了殷家都要说一句荒淫无度。
踏入小院,裴君卿被院中的竹子吸引,情不自禁走向那些竹子。
冰凉的触感冷得她一抖,随即后背便贴上了一个温热的胸膛。
“你总算肯来了。”
说话的是殷玉兰,她正眼睛亮亮的看着裴君卿。
“三小姐唤我有何事?”
“无事便不能唤你了吗?”
一片竹叶落在殷玉兰的头发上,裴君卿为她拿下那片叶子,将叶子放在殷玉兰的手中。
“殷小姐,没有事的话,我走了。”
可那双手紧紧抱住裴君卿,裴君卿没有动,也没有继续说话。
“阿翡,你很累对不对?”
回答殷玉兰的是沉默,她自嘲的笑了笑,随后慢悠悠开口说道:“我会入仕,陪你。”
“……殷素,没必要。我从来不是一个值得喜欢的人,你趁早和我这个活阎王撇清关系才是要事。”
在裴君卿看来,殷玉兰一个世家大族的嫡女,放着一大把门当户对的公子哥不看,非要喜欢她这个私生女是非常可疑的。
“你有温热的体温……有心跳……”
一阵风吹来,殷玉兰的眼泪落下。
那眼泪是清澈的,是纯净的。
只是因为心疼。
“阿翡,你要把自己当个人别人才能把你当人……”
这话,沈清真也说过。
那是只道是寻常,如今再听到这话,裴君卿心跳漏了一拍。
是啊,这么多年,自己真的把自己当人了吗?自己只不过模仿着那些自己见过的人。
“我走了。”
耳后少女的啜泣声还是让裴君卿的心一阵剧痛。
上一次心这样疼,还是沈清真被杀。
“阿妩,咱们走吧。”
因为淮阳县路途遥远,所以朝廷将启程定在了三日后,这也让裴君卿有了难得的闲散生活。
夜晚,她一袭紫衣身戴面纱走进黑街,这里一般人走不出去,但裴君卿能。
她能感受到许多不怀好意的目光,有些是人牙子,有些是青楼老鸨。
但这些人不敢动裴君卿。
黑街里没有权大于人一说,谁厉害谁就是霸主。所以能做到安然无恙,裴君卿也是这条街上数一数二的人物。
今夜前来,是为了取一样东西。
赌场里,裴君卿在一个角落找到了那个神秘人。只见那人一身黑衣,除了一双深邃的眼睛再看不见别的。
“东西给我。”
一包沉甸甸的东西放在了裴君卿手中。
掂了掂分量,裴君卿疑惑怎么感觉多了,她刚要开口询问那人就已经开口。
“多的,是我送给你的福。”
福从来都没有降临在裴君卿身上,所以她很平淡,一副仿佛已经看穿了眼前人想多要钱的样子。
“来,把你的手给我。”
虽然不知道这人想干什么,但裴君卿还是伸出了手。一只漂亮的蝴蝶画在手腕处,栩栩如生。
“神女赋不知姑娘听过没?”
“没听过。”
那人眼睛弯弯开口道:“我是梁国人,神女赋是我们国家流传的一首曲子,也是一个传说。传说在手腕处画上蝴蝶便会福大命大。姑娘,要好好活啊。”
虽然搞不懂这人想干什么,但也就当个吉祥话听听。
赌场中一个身影吸引了裴君卿,那是一道坚毅果敢的声音。
“我买下她!你们不许伤害她!”
裴君卿看着那个同样面带薄纱的人,总觉得她熟悉,从头到脚都熟悉。
知道隐藏自己,是个内行人,只是行为过于愚蠢。
叶珠玉将身上的披风盖在那个女孩身上,女孩身上只有一层白纱,几乎是什么都能看见的程度。
“我赎她,我跟你赌。”
“行啊,输了就脱光。”
打牌这种事叶珠玉不擅长,她只能硬着头皮上。
几个回合过去,叶珠玉吞咽着口水,因为她已经快要输了。
这时一只手抚上她的脸颊,抬眼便是一双琥珀色的眼睛。
裴君卿刻意压低了声音,她说:“不要命。”
随后走到一人身后,将他藏起来的牌找出。
“出老千谁不会啊?坏了道上规矩便也怪不得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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