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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第 20 章

达马拉微微阖了阖眼,像是早就已经看穿她心中所想,声音如同一汪深不见底的泉水,却给人难得的平静之感。

“施主不必担忧。贫僧与众徒弟身居此山之中,他们尚且年幼,不通晓俗世之事,自然不理解施主所说为何意。如今施主还有伤在身,须得静心休养,莫要再动气了。”

钟离雪毫不避讳,直白地用眼神打量着众人。这喇嘛座下都是些年幼弟子,而这破庙又在深山老林之中,他这番话倒不是空口无凭,还算有几分依据。

若他们真能放她一条生路,她又何须追究其中的真假。

眼下当务之急是要处理身上的伤口,他们只是做了简单的包扎止血,还远远不够保命。一旦伤口感染发烧,便是能从他们手中逃出生天,她也捡不回自己这条小命。

可这寺庙如此破败简陋,想要趁手的药材工具简直是异想天开,而她的包袱又不知沦落何处。此时此刻,她还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除了眼巴巴地盼天明,其余什么事也做不了。

她决不能坐着等死。

她顶了顶腮帮子,“我有一随身包袱,包袱中装有药材,若能替我寻回包袱,便不必下山去请大夫了。”

话音未落,就已经有人火冒三丈了。小徒弟拉着师兄,却堵不上他的嘴,“施主,你提起要求来倒是不客气。这黑灯瞎火,山路险峻的,我们上哪儿去给你找包袱?你可曾想过我们救你就已经冒了多大的风险吗?”

她轻蔑地露出似有若无的讥笑,“你们不是冠冕堂皇地说要救我吗?如今这般见死不救,看来前头说的不过是些空话了?”

“你不要欺人太甚!”

“既然施主开口,大家便分头去寻吧。”

“师父!”

“师父!”

“师父!”

弟子们纷纷喊着,像是想劝达马拉改变主意,他却充耳不闻似的,点了点光头小徒弟,“你留在寺中照看施主。”

“是,师父。”

随着众人的离去,寺庙中逐渐冷清了下来。小光头坐在离钟离雪二丈远的蒲团上,托着腮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

钟离雪正闭目养神,“你师父没教过你,这么盯着女子看十分不礼貌吗?”

“可师父嘱咐我照看你,我就得看着你啊。”

她不知他是真傻还是装傻,“你倒是听他话。”

“那是当然。我师父可是全天下最厉害的喇嘛,做了他的弟子,我这辈子必能修成正果。”

“全天下?”钟离雪睁开双眼,眼中还有几根猩红的血丝,“除了他,你还见过几个喇嘛?”

“嗯……”他嘟着嘴,眉间的肉挤作一团,“就他一个。”

“难怪呢,我可从未听说过他的名号。”

“那是你之前没机会,现在你不是就知道了嘛。”他乐呵呵地笑,像是从没经历过任何烦恼。

“你师父法号为何?”

“我们这殿叫无名殿,师父的法号便是无名法师咯。”

“无名?”

“无名即是有名,天下万千皆可为其名。是不是太复杂了?你听不懂也没关系。不过施主姐姐,你今日在菩萨面前说那些狂言乱语可真是大不敬了,我劝你还是拜一拜观音菩萨,给她道个歉吧。”

“我道歉?我不信佛。”多说了几句话,她便开始咳嗽,咳了许久都未能平复。

小徒弟见状,立刻从蒲团上站起,将手边早已准备好的一碗水端到她跟前,“这水是从院子中的井里打的,我们都喝这个,没毒。”

她拿在手里细细端详,色泽并无异样,闻过味道后也未发现异常,用舌尖舔了舔,确定没毒,这才敢放心大胆地喝下去。

凭他们,想用药毒她晕她,还断然没有那个本事。

看她终于不再咳嗽,小徒弟方才安心,随即又苦口婆心地劝道:“信不信佛有什么关系。所谓众生平等,你只管诚心拜她,她自会照拂你的。”

等了须臾都不见钟离雪有反应,光头小徒弟便上前去拽她的袖子。她本就坐在蒲团上,无力反抗,就由着他将自己拉到正对观音菩萨的位置,“你受了伤跪不了,我替你跪,菩萨善解人意,是不会怪罪于你我的。”

说罢他毫不犹豫地在旁边的另一个蒲团上跪下,闭着眼睛嘴里念念有词起来,她无奈地看了眼佛像,觉得他所言不无道理。只不过是随便拜拜,又不会缺胳膊少腿,万一成真,便是她赚到了。

钟离雪垂着眼睑,若有所思,而后双手合十,却未闭上双眼。相反,她抬起眼皮,直直地盯着佛像的眼睛,仿佛要将那佛像望出个洞来。

观世音菩萨在上,若您此番能护我周全,明年此时,我必来还愿。

身旁的光头替她磕着头,看他虔诚认真的模样,恍惚间,她竟不知该笑还是该流泪。

众人寻回包袱时,天色将明。

清晨的空气总是格外清新,山中朦胧潮湿的雾气渐渐散去,泥土与草木包裹着花香,飘散于每一处生命存在的角落。

钟离雪看到自己失而复得的包袱,心中难免有些动容,对着达马拉和他的弟子却始终没什么好气,板着脸将他们从无名殿中赶了出去。

若他们诚心向佛,纵使给他们一百个胆子,也断不敢在观音菩萨面前做出大不敬之举。她便是抱着这样的念头,才胆敢如此试探。

达马拉带着弟子在院中敲钟诵经,诵经的声音如同飞鸟震动翅膀,隔着门嗡嗡传来,如同山中流淌的幽暗河流,让人的心找到安放之处,寻回片刻宁静。

钟离雪解开包袱发现里面的东西一样没丢,心便定了许多。

她吃了些消肿止痛的药,咬牙拆开绑在手臂上的布条,布条因长时间缠着伤口,又混杂着血渍,与伤口有些粘连在一起,撕扯时的痛可谓撕心裂肺。她死命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见不起作用,又找了块干净的纱布塞进嘴里。

她决不能让别人见到她软弱的一面。

可当着观音菩萨的面,眼泪竟不听使唤地从眼眶中流了下来,直到她品尝到嘴角的咸味方才发觉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药粉撒入创口的霎那,魂像是被从身体中抽离出来,扔进炉子里翻搅,最后再装回到身上。

每一处伤口都重复着同样的过程,等全部处理完,钟离雪觉得自己像是活过了一世。

诵经早已结束,光头小徒弟在院子里清扫着偶尔飘进来的几片花瓣与落叶。

无名殿的大门被缓缓推开,钟离雪撑着门走出来,整个人已是换了副模样。乌黑的长发重新编排齐整,汇聚在一起,没有一丝多余的碎发流落在外。一袭黑衣紧紧包裹着身体,干净又利落,精气神向上,让人都快忘了她的身体还是伤痕累累的样子。

“施主姐姐,斋饭已经准备妥当了,大家都在等你。”小徒弟握着手中的扫帚,站在原地望向她。

她的疼痛只能从那支离破碎的嗓音窥得一隅,“不必了,你们吃吧。”

“不吃饭怎么行?你伤得这么重,哪里有力气恢复?”他扔下手中的扫帚走向她,“师兄们去山里给你捡了些野果子,碰巧还发现了冬虫夏草,给你煮了水喝,这样你一定能好得更快些。我跟你说,以前我只听师父说起过这种东西,没想到有朝一日还能亲眼见到,这东西实在是太神奇了,你说它是怎么长的……”

听着身边人喋喋不休,她哑口无言,心中的某个角落却传来剧烈的跳动。

就这样,钟离雪在寺庙里停留了三日。

在这里,时间失去了标尺,一天与一百年也没有任何差别。伴随着诵经的声音,恍惚间的几个时刻,她竟也会觉得自己已然超脱于世俗之外,化作一颗尘土漂浮在世间,随风起,随风落。

这座寺庙,不知从何来,不知归于何处,她唯一知道的是,它与她曾经见过的听过的寺庙都不同。它充满虔诚,撒满智慧,是真正赋予修行之人的庇护所,而其中之人方能修成正果。

她是在黎明划破天幕前夕离开的,没有任何人知晓,没有留下任何印记。离开前,她最后看了这儿一眼,深深将它的样子刻进了脑海中。

她告诉观世音菩萨,她会来,一定会再来的。

而今日,她回来了。

钟离雪睁开双眼,眼前仿佛是一片崭新的世界,达马拉站在她的身前拨弄着手中的念珠,嘴里还念诵着经文。

她站起身来,清澈的嗓音在空寂的寺院里都变得空灵起来,“法师,您怎知今日我会前来?”

达马拉默默睁开双眼,看着佛像,“是菩萨告诉我的。”

“一年前我于此地向菩萨许愿,而后她保我愿望成真。今日我特来还愿,而我并非出家之人,不知还有何事可尽一份绵薄之力?”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施主所行善事菩萨皆看在眼里,不必再多做什么。”

“我不过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算不得行善事。”大概是无处隐瞒也无处躲避,只有在这儿,钟离雪才愿意剖析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她不求做个善人,只要所行之事问心无愧便已足够。

“施主不必如此苛责自己。”

“法师的救命之恩我无以为报,若他日有事需要,我定会相助。”

“施主有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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