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号助理激动地挠椅子扶手，两只腿在桌子底下无章法地乱蹬，抒发他对悠唐的抓狂。
悠唐俯下身歪头看了看，“你没事吧？”
“没事！”一号助理愤怒地站起来夺过账本，“转账，现金，都可以，随便你！”
悠唐：“那不行，贵司这么大的集团难道没有电子系统的吗？这账本要是丢了怎么办，我的钱又算打在哪个账目上呢？这些都要说清楚的。”
悠唐看着一号助理像被唐僧絮絮念逼疯了的牛头妖怪，双手揪着账本哀嚎。
她还担心账本会不会被撕碎呢，拼拼凑凑的太麻烦了。
“你不知道为什么要记账吗？你不知道为什么要还钱吗？啊？你不知道？全世界都知道就只有你不知道？！”一号助理靠近她的脸大声咆哮，“是为了折磨你，坏女人，都是为了让你还从前的债！”
悠唐面无表情地堵住耳朵，等一号助理气喘吁吁地扶着桌子才松手，点头说，“我知道啊，所以，转账还是现金？”
说这么多话她都有点口干舌燥了，看见会议室墙边立着员工可用的饮水机，悠唐思考了一下。
她还钱是因为欠了顾总三亿，她赚钱也是为了还顾总这三亿，她的钱是打工来的。
四舍五入就是她是帮顾总打工，所以她是顾总的员工，所以员工设施她也能用。
没毛病。
悠唐在一号助理的注视下站起来，没有离开会议室而是走向饮水机，扯下一个一次性水杯倒了一杯温热交替的水。
她一边喝一边瞟到一号助理在看自己，因为他的表情真的很像心梗要发作了，悠唐关心地问了一句：“你没事吧，要是难受我倒一杯水给你喝吧，不客气。”
悠唐替一边按人中一边扇风的一号助理倒了一杯水，还没等端过去给他喝，会议室门口出现了另一个人。
“顾……顾瑾年？”悠唐一眼就认出来了。
不是因为“悠唐”对顾瑾年印象深刻，是他穿着高级定制的手工西装，梳成大人模样的油头威武而霸气。
最重要的是那堪比男模的五官，和高级袖扣、夹领带链条、定制袖环一样都不少的极其讲究的各种配件，都是其他凡俗百姓拥有不了的。
他天生就是霸总，一出生就注定是个霸总。
顾瑾年似乎将悠唐的一眼认出当成一往情深了，两道恰恰好入鬓的浓密眉毛拧在一起。
“你已经不是悠家大小姐了，不要有非分之想。”顾瑾年迈开被手工西装裤包裹着的优雅大长腿，走到会议桌前。
悠唐赶紧喝了一口水压压惊，果然脑补的霸总和出现在眼前的霸总不一样。
她看顾瑾年时满脑子都是钱，包括他那张脸也是有钱才能拥有的，这人就是块行走的cash。
“顾总，您怎么来了？”一号助理的眼神仿佛看到了皇帝，颤抖的双膝似乎控制不住要下跪。
“听说她来了，过来看看。”顾瑾年翻开账本，手指从第一行划到最后一行。
“确定没有问题就还钱吧。”顾瑾年手臂抵着桌面，用刚刚擦账本的手摸了摸下巴，气质很潇洒霸道。
“顾总。”这时悠唐出声提醒了一下他。
为了不被顾瑾年误会，她还很有自知之明地叫上了顾总。
顾瑾年抬起压迫力十足的眼看她，表情却很微妙，仿佛想不通悠唐为什么和他的员工一样称呼他。
悠唐举起了自己的手，然后指了指顾瑾年用来摩挲账本的那只手指。
顾瑾年楞了一下才困惑的看向自己的手指，只见一团黑色水笔造成的洇湿模糊了指尖。
悠唐又指了指下巴，这下不用照镜子顾瑾年都知道怎么回事了。
他右眼的下眼睑抽搐了一下，低头擦了擦然后若无其事地站直，“还了钱就走吧。”
悠唐走了两步作势要拦住顾瑾年，见他停步也跟着站在原地，“顾总，我知道你只收我的工资，那我额外赚的钱不要吗？”
“什么额外赚的？”顾瑾年皱眉。
“比如我运气好赚到了一千块钱，你别问从哪里来的，反正不是打工来的，人总不可能只有打工这份收入吧。”悠唐笑眯眯的负着手，“您收吗？”
顾瑾年抬眸和她对视一眼，垂眼沉思了几秒，“悠唐，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要让你兼职还债。”
“知道，是为了折磨我嘛。”悠唐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拉开旁边的椅子坐下来，“那你觉得，哪怕我真的有其他渠道，能在三个月内赚到三亿吗？”
顾瑾年表情从微讶变得古井不波，“你在跟我谈条件。”
“给个面子嘛，顾总，不管怎么说我也是帮你挣钱呢。有谁会嫌赚的钱少？”悠唐双手合十，虔诚地说，“再说了人活着需要盼头，要真的还不了我就破罐子破摔不还了，那您也欣赏不到我打工落魄的样子啊。”
旁听的一号助理小声低喃：“好像哪里不对。”
顾瑾年陷入沉思，像一尊俊美的沉思者。
悠唐没有打扰他，她觉得顾瑾年会想明白的。
半晌过后，顾瑾年脸转向悠唐，语气淡淡却很有气势，“好，悠唐，我就成全你这一次。三个月，只要你能够赚到三亿，不管你用什么手段。”
顿了顿，顾瑾年继续补充道，“但你不要妄想做些哗众取宠的事情变现，你只配活在世界上最阴暗的角落。”
得到想要结果的悠唐根本不在乎他放的狠话，站起来诚心地鞠了一个九十度的躬，“谢谢老板。”
顾瑾年面无表情地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得到的始终只有悠唐恳切的感激后便转身离开了。
一号助理扯着喉咙里的五百只鸭子叫起来：“你是怎么说服顾总的，悠唐，你不会还想勾引顾总吧？”
“一号，忘了说，前两天的事情谢谢你帮我处理。”
悠唐回身冲他微笑，顺便从口袋里拿出出门前就准备好的一叠纸钞，百元十元几元甚至是硬币她都准备好了，不用找。
一号助理看着掌心这一沓钱，五官像平面上的线条一样齐刷刷垮了下来。
“你数数看，我怕给少了。”悠唐催促他。
“我才不数！”一号助理用很凶的眼神看了她一眼，转过头冷哼一声然后清点起钱数来，“哈哈，这是一块钱硬币，不是一分钱，你是不是傻啊，连一分钱和一块钱都分不清？”
一号助理捏着一块钱硬币，语气嚣张得像他捏住的不是硬币，是悠唐的把柄。
“是吗，我身上没有其他硬币了，那我转账给你吧。”悠唐自然而然地掏出手机，并从一号助理手中拿回硬币。
旗开得胜的一号助理脸上的笑容凝固住了。
扫码后悠唐看着他那随时都会火山喷发的表情，“那我走了，下回见。”
走出会议室的悠唐听到一号助理的咆哮声，“谁要和你下回见啊！”
悠唐走出MG大厦，回眸又看了眼巍峨高楼。
她一边走路一边把玩在手指间滚来滚去的一元硬币，思考接下来怎么挣钱。
一元硬币无意间从她指缝掉落，竖着往前滚动出十几步。
悠唐迈开步子追了上去，就见硬币掉到一双看着就很昂贵的运动鞋面前，鞋的主人一脚踩住了它。
悠唐下意识弯腰伸手去捡，“麻烦你抬一下脚，踩到我硬币了谢谢。”
对方没有挪开脚而是发出了诧异的一声：“悠唐？”
悠唐抬头看清逆光下对方轮廓不甚清晰的脸，思考了两秒想起这个人是谁。
风淼淼的弟弟，风天宇。
风天宇居高临下地看着悠唐，估计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她。
悠唐则快速地回忆了一遍这个人的戏份。
风淼淼和父母走散，沦落到孤儿院时风天宇还在风家过着悠闲自在的少爷生活。
不知人间疾苦的他在不知道风淼淼就是自己失散多年的亲姐姐时，还曾嘲讽打击过风淼淼。
后来姐弟俩相认，风天宇想帮姐姐报仇，于是做了一系列报复反派和女配的事情。
导致“悠唐”被毁容的这两道疤，就是风天宇找混□□的大哥伤的。
脸可是女人生命中第二重要的存在啊。
即便悠唐不在意，帮原身想起这段记忆时还是感觉到了深深的不爽。
“你怎么在这里，你不会是来找姐夫的吧，悠唐，你都变成这样了还想着勾引姐夫呢？”风天宇趾高气昂的样子看上去十分欠扁。
“把你的脚挪开。”悠唐没有急着站起来，只用冰冷的声音勒令风天宇拿开臭脚。
风天宇一怔，以为自己听错地侧过耳朵来，“你说什么？把、脚、挪、开？你以为你是谁啊，有什么资格命令我？”
风天宇双手插口袋里，一副大爷我爱怎么样怎么样你管得着吗的痞样，他不但不挪开脚，还要把悠唐的硬币踢进旁边的臭水沟里去。
悠唐恰好在他抬脚时扬脸看向了他。
风天宇的动作停滞了一秒钟，瞳孔迅速放大，或许是被悠唐脸上那两道已经结痂留痕的疤给吓到了。
悠唐伸手握住风天宇肌肉绷紧的小腿，利用他瞬间的重心不稳往背后拽去。
——众目睽睽之下，风天宇身体往前倾越过悠唐的后背，脸朝下像块煎饼摊在马路边上。
悠唐心情由阴转晴，悠闲地哼着小曲儿拾起地上的一元硬币，吹去上面的尘土并放到耳边听了听声儿。
不错，听上去真清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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