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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阴差阳错入沈府

南海城的盛夏,总有淡淡的素馨香在空气里飘荡。

傍晚时下过一程雨,花木深处仍有尚未褪尽的水气,几簇枝叶从墙里探出来,带着灵动的沁润与翕张。

雕花灯笼在风里打了个转儿,光影交织变幻,顾梦生抬头,被沈府辉煌的牌匾晃了眼。

“沈二爷替小的赎了身,嘱我今夜入府。”她抱着一只蓝布包裹,脸上怯怯的,只那双眼睛,亮过今时月。

管家风伯立在檐下,借烛光打量眼前的小厮,十几岁的年纪,身量瘦小,因脸上稚气未褪,更显出几分憨态来,只是衣衫褴褛了些,还缀着蓝花布的补丁。

“叫什么名儿?从哪儿来?”风伯提着灯笼,走在前头带路,边走边说:“瞧你这模样,倒不像那些花船妓艇出来的。”

顾梦生跟在后头,亦步亦趋,忽然有阵夜风吹来,凉得她一个激灵:“小的名唤梦生,原是清心庵的仆役。”

清心庵,南海“五大名庵”之一,盛产妙尼,而所谓的名庵宝刹,不过是挂羊头卖狗肉的销金窟而已,官商权贵皆喜好在此饮宴求宿,假修道之名,行淫|乐之实,并且美其名曰——开师姑厅。

风伯明显迟钝了一下脚步,随后轻叹口气:“这样的地方,娶房侍妾回来也就罢了,左不过落个风流的名声,怎好……”

沙哑的嗓音在耳畔回荡,明明是惋惜的语气,偏听出了一点轻鄙,她光脚踩在青石的地砖上,有种虚浮在半空的错觉。

正所谓“山不在高,有仙则灵,庵不在大,有妙尼则名。”清心庵因有棠十娘与音渺两名妙尼,名噪一时,而顾梦生自小被十娘收养,虽不曾剃度,也在清心庵做些洒扫粗活讨生活。

如此风月地,最不缺的就是小妙尼。住持是一位颇有见识的老尼,隔三差五便从外头买些女娃儿回来,先是落发,再行调教,小妙尼们不仅日日研习佛经道典,更要苦练琴棋书画,待到了年纪,自然有高官巨贾斥巨资梳拢。

十娘深知孤女沦落风尘的苦楚,不愿她困顿此处,以色侍人,故安排她在庵内为仆,女扮男装示人。

谁知一朝阴差阳错,顾梦生竟被沈家二爷赎了身。

沈府五进的大院子,犹如迷宫,朱漆通花大门一扇接着一扇,两侧都挂着洒金楹联,只是夜色渐深,字迹难以辨认。

顾梦生随风伯来到一处宽阔的院子,此时暑热已经散尽,月光洒在葱茏的枝叶上,层叠出深浅与明暗,间或有虫鸣从远方传来,和着细微的脚步声。

只见一道倜傥的身影渐行渐近,绕过大榕树下的花架子,踏碎了满地月色,衣袂飘扬间,拂落一片暗香。

风伯忙举着灯笼迎上去,道:“二少爷,人已经到了。”

沈世随停在她面前,隔着几步距离,眼眸微垂。

“棠十娘说你是她弟弟,央我留你一命。”

男人低沉的声线像一柄利刃,切割着顾梦生忐忑的情绪,她心虚地蜷着脚趾,轻轻点头。

大概是看穿了她的恐惧,沈世随缓一缓语气,半是安慰半是警告:“既然来了沈府,不该知道的事不该说的话,今后都要烂在肚子里。”

声音擂鼓似的,一字一句砸进心里,顾梦生听见自己过快的心跳在胸腔内震荡,她翕动嘴唇,不知该作何反应。

从前在庵里做事时,她总听扎脚尼们议论,说是沈家二爷为人风流,行事狠戾无情,作为最早一批留洋归来的公子哥儿,既不愿入仕为官,也不屑于开堂授课,反而一门心思钻研经商之道,将自家的丝绸瓷器生意经营地风生水起。

正所谓无奸不商,沈二爷自然也不例外,南海人无论男女老少,多多少少都听过这位沈二爷的传闻,性格自不必说了,横竖不是什么好相与的,尤其在生意场上,真可谓无所不用其极,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顾梦生怕自己惹怒了他,迟疑半晌,勉强斟酌道:“二爷替小的赎身,是……是大恩,绝不敢辜负。”

此时,屋里掌起了灯,烛火从雕花窗里漏出来,在两人之间投下一点光亮。

沈世随转过身,侧脸浸在摇曳的烛光里,一时间在笑,一时间又不笑了。

隔了一会儿,风伯从屋里退出来,见顾梦生仍杵在原地,便问道:“新来的是安排在房里伺候……还是?”

正是因为这句话,气氛有了微妙的变化。

富贵公子流连花丛本是寻常事,以沈世随的年纪,莫说通房丫鬟,就是三妻四妾也没什么新鲜。风伯在沈府管事多年,知他房内冷清,书童初云平日随侍左右,夜里却是不进屋的,眼下来了这么个小厮,瘦是瘦了些,小脸倒还算清俊,如今世道荒唐,自家二少爷又是离经叛道的性子……

断袖之癖,是万万要不得的。

沈世随显然被问住了,只见他敛着呼吸,顿了顿,复又望向那个半大不小的人儿。

隔了一段长久的沉默,顾梦生才敢抬起头,谁知恰好对上那双喜怒难测的眼睛,她的身体明显抖动了一下,脊背绷紧了,连神色也开始慌张起来。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她心里仍有些怕,倒不是为旁的事,沈二爷再风流,也不曾听说有什么作贱人的传闻,只是今日,她不仅撞破了沈二爷的秘辛,还隐瞒身份入府……怕不是那么好应付的。

这一切,要从傍晚那场雨开始说起。

夏日里,总有落不完的雨,偏这一程,来得格外急。

顾梦生从外头摘了花,冒雨赶回清心庵时,正逢掌事尼在前院迎客,几个小仆役因避雨不慎踩脏地面,掌事尼便挥舞着棍棒劈头盖脸地打了过去,顾梦生不敢上前,只能将刚采的一篮子栀子紧紧护在怀里,绕去侧院小门。

这是十娘今夜待客用的花,马虎不得。

外头暑热与雨水交织,庵堂却自有它的清爽,街面上的泥沙与尘气进不来,连同车马的喧嚣也隔绝了。侧院弯曲几折,设有若干静室,此时天色将暗,院里并没有人,静得能听见风雨声。

顾梦生放轻脚步往里走,越走越静,忽然,一个男人推开门,不早不晚,视线正好交错。

是沈家二爷。

这时,她听见屋里传来微弱的呼救。

下一秒,她像兔子一样被拎进静室,门轻轻一推,阖上了。

“看见了什么?”

沈世随左手把玩着一只青瓷药瓶,右手背在身后,眉目森冷,语气淬冰。

顾梦生吓了一大跳,人也有些呆了,她望着倒在地上的那个人,面容已然僵硬,嘴里正吐着一股股黑红的血,看衣着像是衙门里的官员。

指甲陷进掌心里,凌迟般的钝痛被无限放大,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实话实说:“什么都看见了。”

“既然看见了,离死也不远了。”沈世随扬手将药瓶丢进她的篮子里,一缕青色跌进娇花丛,巧妙地掩了过去。

随后,他拾起一朵栀子,手掌开合间,立时就能捻碎。

顾梦生早已脸色惨白,淋湿的破布衣衫贴在身上,凉得她脊背发麻,身后的檀木供桌上,一尊金身观音陷在香火缭绕的光影里。

她吓得腿肚子直发抖,却不得不尝试自救,即使脱身的机会很渺茫,可除了试一试,别无他法。

“入夜后会有扎脚尼过来洒扫,最好先把他藏起来。”顾梦生颤巍巍地指着地上没了动静的人,小声提醒:“方才关部的马车就停在前门,今夜或是周大人开筵坐花,眼下出去,外头全是官兵。”

她说完,忙将栀子倒进桌上盛清水的钵里,花香立时散出来,盖住了空气里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这是要助他脱困的意思。

此时,身后有悉悉索索的声音响起,她回头,倒在地上的人已经不见了。

半柱香后,棠十娘房内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久仰沈二爷大名,今日梦生冲撞了您,由我赔罪。”十娘亲自斟了一杯茶,恭恭敬敬地递过去。

沈世随漫不经心地靠在太师椅上,似笑非笑,眼角眉梢尽显风流,他褪下一枚玉扳指,左手腕轻晃,当啷一声,投进杯里。

经年熏香的屋子,有股隐约的脂粉味,沈世随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他指着跪在地上一言不发的顾梦生,笃定道:“日后若有用得着沈某的地方,尽管开口,只是这个人,我须得带走。”

明目张胆的傲慢,且无理。

屋内气氛凝重,屋外雨势骤急,天井的水积得久了,眼看就要漫上檐廊,十娘揣摩着他话里的含义,心生一计。

随后,顾梦生被莫名其妙支去后厨煮绿豆沙,回来时,沈世随躺在烟塌上假寐,屋内却没有烧烟的痕迹。

她心下一紧,连忙搁下碗盏,快步踱去里间。

灯火纱影朦胧处,棠十娘正伏在棋桌前钻研棋局,莹白的指尖夹着一枚黑子,将落未落,犹豫不决。

见她衣衫与发髻未乱,顾梦生这才松了口气。

“沈二爷此人虽城府极深,倒不算太坏,他有意替你赎身,便不会轻易要你性命,你且随他去沈府,权当避祸。”棠十娘见她一副愁云惨淡的模样,笑着宽慰道:“此事你大可不必往心里去,如今这世道命如草芥,沈二爷自有沈二爷的道理,我瞒下今日之事,你入沈府受他管束,如此一来,也算是安了彼此的心。”

顾梦生沉默许久,原想说些什么,权衡之后还是作罢了,到底是她意外惹出的祸事,总该由她自己来承担。她透过木窗,看见外头雨势缓了下来,风仍是紧的,吹着树叶瑟瑟作响。

“沈二,快给我拿壶好酒来。”

一道温和的男声将顾梦生从那场雨里拽出来,她意识到自己失态,忙垂头掩饰。

来人谢春休,是沈世随的挚交好友,只见他一身俊雅的青绸长衫,衣襟上不偏不倚,别了朵纯白的栀子花。

见有客到,风伯也顾不上许多了,忙退下去准备酒菜。

顾梦生到这时才稍稍松口气,可气松了一半,仍不知接下来该怎么办,若是坦白女儿身,轻则挨打,重则发卖,若是隐瞒,也总有暴露之日……如此思前想后,反复纠结,一颗心便又惴惴不安地悬了起来。

待到汾酒上桌,两个男人已经深入浅出地畅聊过一番时事,到底是官场商海风云际会,顾梦生不懂这里面的门道,只能在一旁装聋作哑,斟酒添菜。

南海人少饮汾酒,谢春休抿了一小口,大概是觉得太烈,微微摇了摇头。

沈世随见他这般,也敛了劝酒的心思,于是话锋一转,笑道:“春休兄夜赴清心庵,可见着美人了?”

如此惊险的事情,换旁人估计早就吓破了胆,偏沈二爷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生死安危全然不放在心上。

谢春休打了个眼色,示意风伯关门闭窗。

“虽说贪官污吏人人得而诛之,也该从长计议,你今日贸然出手,可是害苦了初云,他来府上报信时没寻着我,情急之下翻进我妹妹的院子,闹出了好大动静……早知清心庵内有人相助,倒也不必这么慌张。”

顾梦生斟酒的手一晃,磕了杯沿。

沈世随懒懒地抬起头,瞟了她一眼,然后将目光转回酒杯里,不动声色地岔开话题:“因缘际会谁又能提前预知,倒是春休兄一向克己复礼,偶尔踏足风月之地,想来别有情趣。”

谢春休被明晃晃地揶揄了一番,脸上顿时热起来,连忙压低声音解释道:“还不是为了替你善后,未免夜长梦多,莫说清心庵,就是刀山火海我也去得,只是父亲不允许我在外头寻花问柳,今夜的事儿若被他老人家知晓,我是怕要跪上三天三夜祠堂。”

沈世随轻轻挑眉,复又一笑,他翘起二郎腿,鞋尖挑着桌布的金线流苏,一摇一晃地,闪着微光。

“那便三日后再议。”

两人交杯换盏,直至深夜,谢春休不胜酒力,歇在了沈家。

风伯因要照料客人,又迟迟等不到初云回来,只得安排顾梦生进房伺候。

“沈家这么些个院子,唯有二少爷这儿没有丫鬟,平日只留初云伺候,你既是清心庵出来的,房里的活儿想来都懂,机灵着点儿,咱们二少爷给的赏银可不少。”风伯将沈二爷的帕巾递给她,仔细嘱咐道:“今夜二少爷喝多了酒,你暂且睡在房里,若是赶你,你就去堂屋,若是留你……你可懂得?”

顾梦生小小年纪,在一日之内经历生死起落,精神难免恍惚,眼下又被风伯叨了许久,更是困倦交加,她打着哈欠连连点头,唯有听见赏银时,眼里细微地闪动了一下。

清心庵的粗使杂役,大都是未成年的孩子,没有月钱只管饭食,顾梦生仅有的积蓄,不过是十娘每年除夕给的两枚压岁铜钱,如今来了沈府,竟还有赏银这样的好事。

她嘴上不说,心里却忍不住盘算,左右是到了这里,与其时时担惊受怕苦了自己,倒不如将错就错下去,最不济也能赚些银钱,毕竟人来世上走一遭,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和银钱较劲。

顾梦生抱着帕巾,正兀自出神,不曾留意风伯早已退下,而沐浴完的沈世随因寻不到帕巾,赤着上身走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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